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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集體催眠

2024-10-09 04:56:46 作者: 楊京秋

  1

  從汝來茶莊返回途中,周漁接到了鍾墨的電話。鍾墨告知周漁,關於植夢環和意針的初步鑑定結果已經出來了,但他要開會,沒來得及細看,報告就在他辦公桌上,讓周漁回去自行查看。

  掛斷電話後,還沒等周漁說什麼,包小黑便朝著周漁比出了一個手勢:「沒問題。」說罷,一腳油門踩下,汽車疾馳而去,速度比之前又快了不少。

  二十分鐘後,汽車來到了公安局門口。

  周漁第一時間下車,他心裡惦記著植夢環的報告結果,並未發現馬路對面蹲坐著一名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男子,正用一雙陰鬱的眼睛盯著他。

  看到周漁下車之後,那名蓬頭垢面的男子忽地站起,就像被繩索拉扯起來一樣,形態看起來頗為古怪。他直勾勾地盯著周漁,橫穿馬路,大步向周漁衝去。

  此時,包小黑剛好下車,那名便衣武警也已經下車。兩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公安局大門。顯然,他們並不認為有人會在這樣的地方為非作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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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漁低著頭,腦中正在整理思路。他還有幾個問題尚未確定,需要儘快找到驗證的方法,截止目前,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測而已。雖然猜測有理有據,但缺少實踐的證明,一切都是妄談。

  那名蓬頭垢面的男子忽然沖了過來。他的速度很快,身形矯健,如同一隻餓瘋了的狼狗,不顧一切地奔向獵物。在快速逼近周漁的過程中,他那陰鬱的目光變得狠毒了起來,眼球上的血絲若隱若現。

  當感覺到異常的周漁扭頭時,蓬頭垢面的男子已經衝到了他面前,手掌中多了一把匕首,向周漁身上撲去。

  男子速度雖然很快,動作卻有些僵硬。他撲過來的時候,周漁已經側過身躲開了,但男子沒有遲疑,轉身又撲了上來。電光石火之間,男子將周漁撲倒在地。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瞬間。直到周漁和男子扭在一起,走在周漁前面的武警才反應過來,急忙掏槍對準了那個男子,大喝一聲:「舉起手來!」

  面對這種不顧一切的歹徒,光靠喊叫和威脅顯然是沒用的。武警也明白這一點,他一邊喊著一邊前沖,準備上前肉搏。這時男子的匕首已經刺下,目標是周漁的胸口。

  這麼近的距離,若是被戳中,周漁凶多吉少。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手忽然出現,一把握住了匕首的尖端。伴隨著一聲低吼,那隻手握住匕首用力一扭,將匕首和男子的手腕一同扭到了旁邊,但這一扭只是改變了匕首的方向,並沒有阻止匕首刺下去的勢頭,匕首沒有刺中周漁的胸口,而是刺中了肩頭。

  那名武警也沖了上來,一腳踢在男子腰眼,接著迅速將其撲倒在地,反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儘管經歷了這番打鬥,男子依舊緊握手中的匕首,似乎非把周漁置於死地不可。

  用手掌握住匕首的包小黑,此時手上已經鮮血淋漓。他怒喝一聲,手腕再次用力一扭,終於將男子手中的匕首卸下,順勢前沖,壓在男子身上,將其制住。

  男子發出一陣如同動物咆哮般的怒吼聲,雙眼瞪大,眼球發紅,死死盯著周漁,就像要用眼神將周漁殺死一樣。

  周漁緊咬牙關,忍住疼痛,望向地上蓬頭垢面的男子。他不認識這名男子,但這名男子擺明了就是奔著他來的,而且是來要他命的。最關鍵的是,這人還是在公安局門口對周漁行兇,行動果斷,沒有絲毫猶豫,即使在身旁有兩名警察同行的情況下,依舊以死相搏。這該是何等的深仇大恨!

  周漁問向已經被手銬銬住的男子:「你是誰?為什麼要殺我?!」

  男子神情猙獰,嘴巴張開,露出一口黃牙,發出嗷嗷的號叫聲。他此時的表情和眼神,以及發出的喊叫,跟一條瘋狗沒什麼兩樣。

  包小黑望向周漁,用一種劇烈緊張過後尚未平息的激動語氣道:「咱們先到局裡吧。」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機警地朝著四周看了看。

  周漁點了點頭,本能地摸了一下耳後,發現耳後不知何時起了一個小疙瘩,傳來輕微的刺痛感。

  那個小疙瘩跟皮膚一個顏色,像微型紐扣一樣趴在周漁耳朵後面。

  疼痛感很快消失,周漁並未在意,望向包小黑,感激道:「謝謝你。」

  包小黑抿了抿嘴:「沒事,這是我的工作。」

  回到公安局的鐘墨得知有人在局門口刺殺周漁,感到無比震驚和憤怒。幸好周漁的傷不是特別重,要不然,鍾墨可真是沒法交代了。周漁和包小黑沒有去醫院,直接找法醫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

  那名蓬頭垢面的男子被關押了起來,鍾墨親自審訊,但是審訊了好一會兒,什麼收穫都沒有。隨後,鍾墨才發現,這個男子竟然是個啞巴,而且神志也不是特別清楚,甚至都不知道此時身在何處,更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

  男子的資料很快就調了出來。男子是一名外籍務工人員,長年在本市打工,兩年前忽然失蹤,據工友說是因為賭博欠債太多跳河自殺了。因為男子沒有親人,也沒有任何被害的跡象,所以這件事就被暫時擱置了。但是,沒想到,兩年之後男子再次出現,第一次露面就是在公安局門口刺殺周漁。

  不得不說,這件事很奇怪。除了事情奇怪,那把匕首也很奇怪。男子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乾淨的,但那把匕首卻一塵不染,明亮而鋒利。

  雖然從男子口中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但鍾墨還是感覺這個男子背後另有他人。至於那人用了什麼方法,才讓男子干出這種不要命的事情,鍾墨就想不通了。

  與此同時,公安局大門外,路燈的照耀下,一雙耀眼的紅色高跟鞋從馬路對面緩步走來。紅色高跟鞋不疾不徐,邁著貓步,走到了公安局門口。接著,鞋頭一轉,朝向剛才出事的方向。

  地上尚有一攤尚未乾涸的鮮血。一雙白皙的腿半蹲在地,青蔥玉手伸向鮮血旁邊,從地面上捻起了一條黑色的線。黑線綿延,紅線相伴,藍線繞指盤旋。三條線復歸原位之後,女人的手掌中多了一個黑色的橢圓形電子儀器。

  嘀的一聲,儀器啟動,屏幕上出現了一幅線路圖。在交錯的線路圖中,有一個閃爍的紅點。那個紅點的位置在公安局中。紅點代表的,正是周漁。

  剛才那個無家可歸的流浪人,除了刺殺周漁,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就是在周漁的耳朵後面放置一個微型的體徵跟蹤器。只要周漁還活著,這個體徵跟蹤器便會一直閃爍。

  「噔噔噔!噔噔噔!」紅色高跟鞋沿著馬路邊緣,逐漸走遠。一個輕緩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狠勁:「暫且讓你再苟活一會兒。」

  2

  經過了簡單的包紮之後,周漁迅速離開了醫務室。他本想去鍾墨辦公室查看植夢環的報告,卻在半路遇到了急匆匆趕來看他的鐘墨。

  鍾墨檢查了一番周漁的傷勢,確定周漁只是肩膀和手臂處受了點皮外傷之後,才徹底放下心來。交談的過程中,鍾墨將對行兇男子的初步審訊結果告知了周漁。

  得知結果的周漁並未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事實上,他早已想到會是這種結果了。在周漁看來,這件事有很多種可能,但他現在無法一一去推測和排除。不過,周漁可以確定,這名男子背後另有他人。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周漁能做的就是儘量保護自己的安全。除此之外,他也很清楚,這種事情是沒法避開的,要想徹底杜絕,只能掐掉源頭。如何掐掉源頭?那就要將深淵組織,或者說墮天使背後的那些錯綜複雜的東西連根拔除。

  在遇刺事件後,周漁已經分析過了種種情況,比鍾墨考慮得還要周全,甚至比鍾墨還冷靜理智。

  周漁的態度和反應,也讓鍾墨放心不少。臨別之際,鍾墨接到了一個電話。掛斷電話後,他低聲對周漁道:「丁有為那條線索跟到了,但情況有些特殊,我需要親自去一趟。」

  周漁想起了那個穿著中山裝的背影,問道「:丁叔到底是怎麼回事?」

  鍾墨道:「我前幾天去過丁有為家裡,但沒找到他人。現在這種情況,也不好對他立案調查,所以我派了一名線人私下尋找他的下落,現在才剛找到。據說他在醫院裡躺著,生死不明。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等我回來再跟你說吧。」

  周漁點了點頭:「好,那我現在先去你辦公室看報告了。」

  兩人道別之後,一個上樓,一個下樓。周漁來到鍾墨辦公室之後,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報告。他快步走過去,立馬翻閱了起來。

  第一份報告是關於意針的。報告內容顯示,意針是一個可在瞬間破皮入肉刺入人體穴道的針管,算是針灸和注射器的一種結合。意針的針管中,尚且殘存著少量的藍斑分泌物。這種分泌物有價無市,目前無法量產,只能從人類身上自主提取。周漁在演夢機中使用的去甲腎上腺素,就是一種能夠起到和藍斑分泌物同樣作用的東西。但比起藍斑分泌物,去甲腎上腺素的效力只有二十分之一不到。

  毫無疑問,意針能夠出其不意地刺入被植夢人的風府穴,通過風府穴,直接給被植夢人的中縫核區域注射藍斑分泌物。有了藍斑分泌物之後,被植夢人會迅速進入快波睡眠狀態,此時無疑是植夢最合適的時機。

  關於意針的初步報告並不複雜,以周漁目前所掌握的知識體系,可以很輕易地領會其含義。

  但是,當周漁查看植夢環的初步報告時,卻明顯感覺到自己所學的東西有些不夠用了。在植夢環的報告中,他看到了很多公式和專有名詞,甚至還有一些計算機編程代碼,其難度不亞於一篇高質量的學術論文。幸好在報告的結尾,他看到了一段比較通俗化的結語,看完之後,周漁才稍微有些明白過來。

  這個植夢環確實是一個高科技產品,而且還是一個黑科技。初步鑑定,它具有三層結構。第一層是新型電子功能層,這一層結構中的內容代碼,讓植夢環具有語音識別和腦內播放等新型功能。看到這一點,周漁便迅速聯想到了他的演夢機。這樣看起來,這東西倒是有點像人工智慧型的演夢機了。

  不過,接著往下看,周漁便一臉茫然了。報告顯示,植夢環的第二層結構中有著大量的程序語言編程,還有著很多的量子符號信息。其中,大多數的游離量子具有纏繞功能,但是,植夢環中並未檢測到被纏繞的對方量子。

  除此之外,第二層結構顯示植夢環還具有斷點可視功能,但可視的內容也不在植夢環內。換句話說,它的可視功能是直接替代了使用者的視網膜,將植夢環內存儲的可視內容呈現在了視網膜上。但是,植夢環中存儲的內容是什麼,目前並不知道。

  連著看了好幾遍之後,周漁還是沒有琢磨明白,但他隱約意識到,植夢環的第二層結構中很可能隱藏著植夢的真正秘密。看來,需要等到最終的報告出來之後,再行研究了。目前的初級報告實在有些晦澀難懂,而且,大部分還都處於推測階段。

  不過,通過報告中的內容,周漁聯想到了他曾經使用過的捕夢儀。他覺得這個植夢環有點像是一個反向的捕夢儀……當然,這也只是周漁的猜測而已。

  周漁深吸一口氣,平復下心情,繼續往下看植夢環的第三層結構解析。

  關於第三層結構,雖然只有一句話,而且還是猜測性結論,但也讓周漁感到疑惑不已。這句話是:第三層結構的空間維度似乎有變化,需要等待專業人員和專業設備介入研究。

  看完第三層結構的解析,周漁眉頭緊鎖。他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卻感覺到了一種潛在的危險。

  周漁迅速搖晃了一下腦袋,將腦中亂七八糟的思緒清理掉。他知道現在去想這些東西毫無意義,畢竟這只是一個初步報告而已,等到更深入的研究結論出來之後,再做打算也不遲。當務之急,是對植夢環的第一層和第二層結構進行解析,找出墮天使等人植夢過程中的漏洞,將他們人贓並獲,一網打盡。

  周漁用力按著太陽穴,試圖讓自己的思維變得更加清晰理智。一個不經意地抬頭,他看見了桌邊的鐘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子夜將至,不知不覺間,周漁已經在辦公室內研究了兩個多小時了。

  周漁打開繪夢板,將目前掌握的線索全部羅列了出來。他準備將這些線索歸攏到一起,看能夠形成一條新的思路。

  當周漁在市公安局辦公室內冥思苦想的時候,另外一邊,鍾墨按照線報火速趕往一家私人醫院。在醫院門口,鍾墨和一名穿著連帽衣的線人接上了頭,簡單幾句對話後,便急匆匆走進了醫院。

  按照線人提供的線索,鍾墨來到了二樓216病房。此時已是深夜,醫院內人流量並不大。鍾墨推開門,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靠窗病床上的一個老頭。老頭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口鼻中塞著管子,床頭掛著很多輸液瓶。

  鍾墨環顧四周,發現這間病房內除了丁有為,還有另外一人,但那人用被子蒙住腦袋,似乎是睡過去了。

  鍾墨徑直走到床邊,低頭觀察著丁有為。就在鍾墨試圖掀起被子查看丁有為的時候,一名年紀有點大的女護士恰好走了進來,對著鍾墨低喝道:「幹什麼呢?!你是他家屬嗎?」

  鍾墨正要掏證件,一摸之下,才發現剛才出門太急,忘記帶了。他咧嘴一笑道:「算是吧,順路過來看看。他怎麼了?」

  護士快步走了過來,一邊翻開手中的文件,一邊說:「他是昨天晚上被送來的,送來的時候昏迷不醒,經檢查發現是突發心肌梗死,現在已經搶救過來了。但不知為何,現在還沒有甦醒,不過危險期已經過了。」

  鍾墨琢磨著護士的話,隨口問:「是誰送他來的?」

  護士撇嘴道:「我還正想問你呢。送他過來的那人戴著帽子、口罩,交了一筆錢之後就離開了,現在也聯繫不上。而且,病人所有的家屬也都沒露過面,真是奇了怪了。不過,幸好你來了。」

  護士將一疊單子遞給了鍾墨:「明天一早,你立馬去把費用結一下,否則,我們只能斷藥了。」

  見鍾墨沒有動作,護士一把將單子塞進了鍾墨懷中:「有醫保的話錢不算多,放心吧!」

  鍾墨接過單子看了一眼,沒有看清上面的數字,不過既然護士說了錢不多,那他幫忙交了也就交了,畢竟既然趕上了這事,撒手不管也不是個事兒。況且,他還需要丁有為甦醒之後,給自己提供線索呢。這樣一想之後,鍾墨也就不再顧慮,收好費用單子後問道:「他大概什麼時候能醒?」

  護士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保守估計的話明天吧,很可能是太累太虛弱的緣故。」

  鍾墨留了一個電話給護士「:如果他醒來的話,請在第一時間通知我,可以嗎?」

  護士接過紙條「:放心吧,就算他沒有醒過來,我也會通知你。因為,他看上去只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

  女護士的話讓鍾墨感覺有些怪怪的,他扭頭看了一眼丁有為,再次環顧病房,然後走了出去。在下樓的過程中,鍾墨給那個線人打了一個電話,讓線人過來盯緊丁有為,一旦甦醒,立馬通知他。線人告知鍾墨,他正在吃飯,會在十分鐘之內到達醫院,請鍾墨放心。

  處理好丁有為這條線索,鍾墨又火速朝局裡趕去。

  鍾墨離開醫院的時候,是午夜的零點五分。夜深人靜,路上行人稀少,醫院內也冷冷清清。醫院二樓216號病房內,女護士在替丁有為換了藥之後,又檢查了一番丁有為的身體狀況,記錄下數據,便離開了病房。

  病房內很空蕩,除了丁有為,只有角落中的病床上那個用被子蒙著腦袋的病人。女護士離開後,那張病床上的被子忽然晃動了兩下,接著又歸為平靜。

  寂靜在病房內蔓延。走廊中的聲控燈熄滅了。一陣冷風從窗外吹來,淺藍色的窗簾微微晃動,像是一隻手在窗簾後面搖晃。一陣滴滴答答的聲音傳來,似有若無,像是雨滴聲,又像是藥水滴落的聲音。

  突然之間,原本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丁有為直直地坐了起來。

  呼的一聲,一陣風吹來,窗簾被掀起,蓋住了丁有為的臉。

  3

  鍾墨剛到公安局,便連續接到了三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是外派監視警員打來的,只有一句話:「鍾隊,趙文博出動了!」

  第二個電話是范德重打來的,也只有一句話:「你在哪兒?快來局裡開會。」

  第三個電話是線人打來的,同樣只有一句話:「墨哥,丁有為醒了,但人不見了。」

  鍾墨火速上樓,進入會議室的時候,發現裡面已經坐了好幾個人。

  鍾墨進來的時候,姜局長也急匆匆趕來了。因為時間緊迫,會議內容直奔主題,大家紛紛發表了各自的看法。

  范德重和鍾墨主張全方位跟蹤,加大參與警力,協同區域民警,在目標區域布下天羅地網,將犯罪嫌疑人等一舉捕獲。

  姜局長覺得可以先靜觀其變,進行遠程跟蹤,沒必要興師動眾。因為上一次他們已經跟蹤失敗了,幾個警察還差點出事,這一次會不會遇到同樣的情況還未可知。而且他們直到現在都還不能確定趙文博等人的深夜出行到底是不是跟深淵組織有關,若他們僅僅只是聚眾玩樂,最後豈不是貽笑大方。

  就在他們開會之時,外派監視人員的消息匯總傳來。消息稱,不僅趙文博出動了,孫叢文也出動了,警方監視的幾個疑似跟深淵聚會有關的人也全部出動了。范德重和鍾墨兩人一條心,他們都知道這條線索的重要性,也深信這些人半夜出動必然跟深淵命案有關。情急之下,范德重拍著桌子道:「姜局,今天晚上他們必然有大動作!警方監視的所有人員全都出動了,您還覺得這是一件小事?現在時間緊急,我們在這裡討論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匯聚了。時間不等人啊,局長,快點做決定吧!」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叫嚷聲。緊接著,會議室的門忽地被打開,一名年輕警察攔著一個身穿墨黑唐裝的男子走了進來。

  年輕警察望向會議室內的眾人,尷尬地笑了笑:「這個人……非要進來……」

  那個非要進來的人,正是周漁。

  周漁輕拍年輕警察的肩膀道:「你回去吧,這裡暫時沒你的事了。」

  年輕警察不知所措地望向會議室內的眾人,待看到范德重點了點頭之後,才急急忙忙走了出去。會議室的門重新被關上。因為上一次周漁幫了他們大忙,不僅范德重認識周漁,姜局長也對周漁印象深刻。所以,面對周漁的貿然闖入,他們並沒有強行讓他離開。

  范德重對周漁道:「現在時間緊迫,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周漁道:「我聽說你們監視的那些參加深淵聚會的人全部出動了,是真的嗎?」

  范德重點頭道:「是的。」

  周漁道:「上一次跟蹤那幾個人的時候,你們的身份就已經暴露了。你們覺得,深淵組織會讓相同的事情連著發生兩次嗎?而且,這一次恰好又是所有監視對象全部出動,你們不覺得太巧了嗎?」

  范德重眉頭一皺:「你什麼意思?」

  周漁盯著范德重道:「我覺得這是一個陷阱,一個非常明顯的陷阱。」

  范德重的嘴角抖動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旁邊的鐘墨輕咬牙關,眉頭緊皺。但這兩人都沉默著,沒有在第一時間出言反駁周漁。因為他們很快就意識到,周漁說的情況並不是沒有可能。

  鍾墨和范德重得到情報後過於先入為主,而且今晚的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他們也沒來得及朝那方面去想。

  姜局長輕敲桌面道:「確實,疑點太多了……若不是陷阱的話,那只能說明深淵組織也太低估我們了,簡直沒將我們放在眼裡。」

  范德重沉聲道:「事已至此,不管是不是陷阱,我們都需要跟蹤,因為這條線索絕不能丟。當然,若真是陷阱的話,那我們就更需要跟蹤了,而且還要大肆跟蹤。」

  說到這,范德重看了一眼鍾墨。四目相對,鍾墨目光銳利地說:「將計就計。」

  范德重點頭道:「沒錯。既然他們喜歡玩,那我們就奉陪到底。」

  周漁的話幫助他們打開了思路,讓他們站在了更高的層面上來應對問題,這樣所做出的決定勢必會更加全面,也更加合理。

  范德重望向周漁,鄭重道:「謝謝你的提醒。」

  周漁默默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知道重要的其實並不是自己說的那幾句話,而是這些人真的願意聽取意見,也願意冷靜地思考,而不是固執己見,集體排外。

  接下來,大家開始討論具體安排。范德重他們沒有讓周漁離開,周漁便坐著聽完了他們的整個計劃。

  總體計劃是以不變應萬變,該跟蹤還是要跟蹤,只不過他們將跟蹤的距離拉大了許多,以防發生意外。為了從宏觀上多角度監控嫌疑人,他們調用了小型無人偵察機在空中實時跟蹤,同時,還會調用目標人員所經路段的所有攝像頭,重點監控嫌疑人所經路段周邊的情況。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既然深淵組織要當那隻螳螂,那麼警方就樂得做那隻黃雀。

  這一次的跟蹤行動,重點在於整體的把控和後續的觀察。不管是不是深淵組織設下的陷阱,他們都需要這麼做。鍾墨並未親自帶隊,而是留在後方觀察分析。跟蹤行動由邢副隊長帶隊,先頭跟蹤人數十人,在一公里之外,二公里、三公里之外,都設有增援警力,可隨時進行支援。

  會議很快就結束了。十分鐘之後,警員們全副武裝,坐上警車,前往目的地。當最後一輛警車離開之後,公安局斜對面的路燈後面,閃出一雙紅色高跟鞋。高跟鞋的鞋跟輕輕敲擊著地面,發出悅耳聲響。高跟鞋的主人靠在電線桿上,細長的手指撥弄著手中的跟蹤顯示器,上面顯示的紅點依舊在公安局內。

  三色輕笑一聲,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領事,果然如你所料,這幫愚蠢的警察真的上鉤了。他們至少派出了五十名警察,前往跟蹤我們的被棄實驗者。」三色輕聲說,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想必現在局裡面也是忙得熱火朝天,他們很可能覺得今天晚上就能將我們一網打盡。」

  「很好。」墮天使的聲音冷靜而克制,並未因為警察的上鉤而喜悅,低聲道,「雖然他們上鉤了,但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萬一他們已經猜到這是我們設下的陷阱呢?所以,我們不用在這幾個被棄實驗者身上做太大的文章,只需讓這幫警察知難而退就可以了,明白嗎?」

  「明白,領事運籌帷幄,神機妙算,三色佩服。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被棄實驗者那邊,順其自然。今晚那批真正的實驗者可以行動起來了。」墮天使沉聲下令,「我們的項目進度已經被耽擱了,今晚需要加快一些。」

  「好的,領事,我這就去安排,還有別的吩咐嗎?」

  「周漁呢?殺了沒?」

  「還沒有。」三色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公安局,又看了一眼手指間的提線,低聲道,「但他肯定活不到天亮。」

  「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親自動手,以免留下線索。最好讓他最親近的人殺死他,那樣既能迷惑警方,又能讓他死得痛苦。」

  「放心,我這邊已經安排好了。」三色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

  掛斷電話後,三色望向警局,輕聲自語:「周漁,你以為躲在公安局裡面就沒事了嗎?那你可就想得太簡單了。」

  說罷,三色轉身離開,邁著貓步,不疾不徐。

  4

  針對趙文博和孫叢文一行六人的跟蹤行動並不順利。他們一路西行,在到達西郊後的一個十字路口,忽然分散開來,兩人繼續往西,兩人往南,兩人往東。

  現場的跟蹤人員迅速將情況匯報給了總局。

  公安局內,鍾墨等人正在指揮室中通過無人機和各個區域的攝像頭傳來的監控錄像,實時跟進現場情況。看到趙文博六人忽然散開,他們也有些吃驚。不過很快,鍾墨和范德重便提議讓跟蹤人員同樣兵分三路,同時讓後續的警力迅速跟進,補上警力空缺,務必在每條道路上留有五人以上的跟蹤人員。不過無人機只有一台,調用新的無人機勢必耗時耗力,所以他們決定讓無人機一直跟在趙文博後方。

  郊區邊緣,監控攝像頭越發稀少,有的攝像頭長年無人維護,鏡頭模糊不清,有的方向嚴重歪曲,監控的並不是路面而是天空。不過這樣的情況是他們事先就想到的,並未驚慌,他們相信以現場跟蹤人員的偵查能力足以傳來有用的信息。

  然而,隨著跟蹤的進行,意外情況相繼發生。

  原本兵分三路的嫌疑人在接下來的幾個路口處,再次分開,六個嫌疑人,去往了六條不同的道路,朝著六個方向前行。為了跟蹤到每個嫌疑人,警力再次迅速分散,單條線上的警力人員瞬間減少。

  不過,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接下來發生的幾件事,才真正讓警方感到了頭痛—一

  一名嫌疑人在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夜行的三輪農用車撞了,翻倒在了路邊的溝中,生死不明。

  另一名嫌疑人鑽進了山洞中,洞口碎石嶙峋,似乎隨時都會坍塌。

  還有一名嫌疑人脫光了衣服,開始在路上裸奔。

  指揮室迅速制定了應對方案:找到被車撞傷的嫌疑人,帶去醫院治療;將鑽進山洞的嫌疑人帶出來,放在安全地方;繼續跟蹤脫光衣服的嫌疑人,暫時不做處理。

  跟蹤過程波折叢生,極其不正常。鍾墨和范德重對視一眼,心中都已瞭然,這一次的跟蹤行動,很可能會以失敗告終。如果行動失敗,那也就代表著他們所監視的這些嫌疑人都被深淵組織發現了,他們現有的所有線索也將宣告中斷。

  鍾墨和范德重癱坐在椅子上,盯著無人機中傳來的最後一名嫌疑人的影像,面色頹然。姜局長則站在總控台前,雙手抱胸,面色凝重。

  這時,鍾墨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只看了一眼,便立馬接聽。

  「墨哥,丁有為找到了,他應該是回了一趟家,換了一身衣服,現在正在三環文華路的路口,朝青楠路方向走去。」線人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

  「好,跟緊他,這次別再跟丟了,一有情況立即跟我匯報。」鍾墨沉聲道。

  掛斷電話後,鍾墨坐在椅子上,望著熒幕中的模糊影像,雙眼微微眯了起來。片刻後,他猛地直起身子,對正在負責調度監控攝像頭的警員說:「幫我調取三環文華路到青楠路的所有攝像頭,找一名正在步行的中老年男子。」

  警員立馬忙碌起來,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攝像頭,實時監控中能看到一名穿著中山裝,戴著一頂棉布帽,身形有些佝僂的男子。男子的右手放在胸前,不停地抓撓著什麼。

  看到這個身影后,鍾墨立馬起身,神情激動。毫無疑問,這名男子正是丁有為,上一次鍾墨他們跟蹤的那四個人當中就有他。

  周漁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低聲道:「能不能看到他的臉?」

  警員道:「我試試。」

  警員又調用了幾個沿途攝像頭,在拐彎處,終於看清了男子的臉。男子看起來六十歲左右,面無表情,正是丁有為無疑。不過,周漁想看男子的臉,並不是為了確定此人到底是不是丁有為,而是想看看丁有為的眼睛。

  「停!」周漁指著鏡頭中的某個畫面,「放大,再放大。」

  警員截取了這張畫面,放大數倍之後,終於看清了丁有為的雙眼。

  丁有為的雙眼,赫然是閉著的!

  周漁望向鍾墨,沉聲道:「看來,真正的嫌疑人,在這裡。」

  鍾墨緊咬牙關,低聲道:「原來他們是想調虎離山,幸好我們早有防備。」

  范德重和姜局長此時也走了過來。鍾墨向他們講述了關於丁有為的相關事情之後,他們也很快意識到,深淵組織今天晚上的真正行動,應該在丁有為這一邊。

  鍾墨道:「丁有為這邊,我親自帶隊跟蹤,跟蹤人員限定三人,全部穿著便衣,徒步跟蹤,不要無人機。支援警力也全部穿著便衣,並且分散開,最近的一批也要在兩公里之外,否則很可能會被發現。大家務必謹慎行事,一旦發現,便會前功盡棄。」

  范德重點頭道:「我贊成你的提議。」

  姜局長道:「上一次的問題還沒有解決,這次若再遇到同樣的問題,你們準備怎麼辦?」

  話音剛落,旁邊的周漁忽然道:「我跟你們一起去。」

  范德重眉頭一皺:「去哪兒?」

  周漁道:「跟蹤丁有為。」

  范德重盯著周漁:「為什麼?」

  周漁道:「根據我最近的調查和研究推測,上一次的那幾名警察很可能是被植入了一個夢境,所以才迷失在了裡面。我能夠幫助他們突破那個夢境,讓他們在植夢過程中覺醒,一旦覺醒,他們就能掌握主動權。那時候,就離真相不遠了。」

  范德重搖頭道:「不行,這事太危險了。你沒有接受過訓練,怎麼能幹這種事。」

  周漁立馬道「:其實,這事本身並不危險,上一次他們進入院子之後,不是連個人影都沒發現嗎?」

  范德重剛要開口說話,一直沉默的姜局長忽然道:「你的意思是,你能搞清楚這個案子背後的原因?」

  周漁點頭道:「實話說,目前都只是理論性的猜測,案情動機我沒有做過,也沒聽別人說過。但凡事都有第一次,如果不去驗證,那就永遠都無法查明真相。」

  姜局長低頭和范德重商量著什麼,片刻後,姜局長道:「那就請你跟著他們一起去,給你裝戴便衣警員的全套配備,除了槍枝。但你要記住,在危急關頭,你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逃。千萬不要逞強,那些危險的事情交給我們警察來做,明白嗎?」

  周漁道:「明白。」

  姜局長將鍾墨招呼過來,低聲道:「記得保護好周漁,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鍾墨重重地點了點頭。即使姜局長不說,他也會這麼做的。

  沒定之後,鍾墨帶著周漁離開了指揮室。

  在裝備間內,鍾墨脫下警服,穿上了一身黑色皮衣,臉上塗抹了黑色油液。手槍、匕首、對講機、微型耳麥、微型錄像儀、微型定位器、衛星電話等設備也全部佩戴在了鍾墨的皮衣內,從外面完全看不出來。

  同樣的裝備也給周漁佩戴上了,包括臉上的黑色油液。為了安全起見,他們還給周漁穿戴了防彈衣。因為周漁的唐裝太緊,而且裡面口袋太少,所以周漁只能將全身的衣服脫下,換上了一身警用便衣。

  換衣服的時候,周漁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簡訊內容是一串雜亂無序的數字。周漁並未過多理會,將手機靜音之後揣進了內兜。

  此次跟蹤人員一共四個,除了周漁和鍾墨,還有另外兩人。這兩人一個是身材高大的特警,一個是專業的通信偵察兵,在此次跟蹤行動中,都扮演著重要角色。

  五分鐘之後,鍾墨、周漁以及另外兩名便衣警察便坐上了一輛黑色麵包車,駛出了公安局。沒過多久,就發現了正在路上行走的丁有為。

  車輛停下,鍾墨四人迅速下車,呈隊列散開。他們兩兩一組,相隔五米左右,開始徒步跟蹤。

  丁有為就在前方不遠處,緊貼路邊前行。

  不知不覺間,外面飄起了細雨,原本就已經陰沉的天空,此時更是漆黑一片,一點光亮都沒有,雨線的降落在無形之中增加了跟蹤的難度。

  這一次丁有為行走的路線與上一次完全不同,誰也不知道他的最終目的地會在哪裡。寂靜的馬路上空空蕩蕩,偶爾有一輛車穿梭而過,也是一閃即逝。越往前走,路燈越稀少,來往的車輛也就越少,路上更是一個行人都沒有。

  丁有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然後往右邊一拐,進入了一條小路。這條小路寬一米左右,崎嶇而狹窄,車輛無法通行。而且,小路上沒有路燈,放眼望去,一片黑沉。

  鍾墨迅速將現場狀況匯報給指揮部。指揮部反饋,根據地圖顯示,前方是一處曠野,這條小路橫穿曠野,屬於農用小道。

  得到反饋後,鍾墨和周漁以及另外兩名警察,進入小道繼續跟蹤。

  因為沒有路燈,前方丁有為的身影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只能通過夜視鏡進行辨認。那名通信偵察兵走在最前面,戴上夜視鏡,充當隊伍的眼睛,另外三人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他們此時的間隔距離已經拉近了許多。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現了兩棵大樹,大樹分立道路的兩旁,特別高。

  眾人紛紛抬頭望去,隱約看到樹幹上,好像蹲著很多黑乎乎的鳥。那些鳥一動不動,蹲在樹杈上,轉動著蒼白空洞的雙眼,緊盯著樹下的眾人……不過,眾人似乎忘記了,現在天空黑沉,路面都有些看不清楚,怎麼可能看到樹上的鳥?

  當他們走過了兩棵樹之後,鍾墨才問向通信偵察兵:「還正常嗎?」

  偵察兵點了點頭:「一切正常。」

  站在鍾墨身側的周漁環顧四周,沉默不語。他的腦中正迅速地思考著眼下的情況,總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勁。不過,既然現在通信正常,就說明他們還未真正進入目標區域,而且,周漁也沒有後腦勺刺痛之類的感覺。

  鍾墨四人繼續跟蹤。往前走了一小會兒之後,鍾墨忽然感覺自己的鼻頭一癢,一股奇怪的味道撲面而來,像是花香味。鍾墨眉頭一皺,本能地摸了摸鼻子。

  與此同時,身後那棵大樹上蹲坐著的那些黑乎乎的鳥,忽然全部起飛。它們起飛的時候無聲無息,在空中飛行的過程中,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一滴濕乎乎的鳥屎從空中落下,滴落在了鍾墨的後腦勺附近。他摸了摸後腦勺,擦掉鳥屎的同時,抬起頭,看到了低空掠過的黑鳥,黑鳥的雙眼蒼白空洞,看起來竟有幾分駭人。

  前方戴著夜視鏡的偵察兵忽然回過頭,對鍾墨說:「前方有一個小土坡,他翻過土坡去了。」

  鍾墨胡亂抹掉那粒鳥屎,當機立斷:「跟上!」

  一行人呈蛇形分散,朝著前方的小丘快速爬去。小丘從遠處看起來有點高,但走近了看,卻只有幾米高,一下就翻了過去。翻過去之後,鍾墨在第一時間問偵察兵:「一切還正常嗎?」

  身前並未傳來回話。鍾墨心中一凜,抬眼望去,前方空空蕩蕩,哪裡還有人?他急忙回頭,一直跟在身後的周漁和那名特警也不見了。

  鍾墨倒吸一口涼氣,迅速翻出身上所有的通信裝備,不出所料,通信設備全部失靈。當他再次抬起頭觀望四周的時候,原本黑沉的天空像是幕布一樣從眼前退去,新的世界徐徐升起,天空變成了銀灰色的。

  在銀灰色的蒼穹下,迷霧從鍾墨腳下升騰而起,迅速將他籠罩,遮蔽住了他的視野。千防萬防,依舊防不勝防。鍾墨知道,他們又著道了。

  與此同時,市公安局指揮室內,現場的實景錄像忽然中斷,屏幕上傳來了一片雪花和一陣嘈雜的電流聲。范德重急忙下令聯繫鍾墨,卻聯繫不上。不光是鍾墨,連和鍾墨一起進入小路中的另外三人也全都聯繫不上。甚至,原本一直在顯示鐘墨四人位置的跟蹤器上,此時也忽然一片空白,四個紅點盡數消失。

  「火速支援!」范德重立馬下令,「他們已經被發現了!」

  「是秘密支援,還是直接搜尋?」後援隊傳來問詢。

  范德重猶豫了一下,望向了面色凝重的姜局長。姜局長深吸一口氣道:「按照上次的經驗來看,即使他們位置點消失,也並不會有生命危險。但若是明著搜尋,那我們所做的一切豈不都化為烏有了嗎?」

  范德重問:「姜局長,你的意思是?」

  姜局長沉聲道:「先暗地支援,趕蛇入網。若是沒有搜尋到,再明令大規模搜尋也不遲。這樣的機會不可能再出現第三次了!這一次,我們必須找出真相!」

  范德重點了點頭:「明白。」

  隨後,范德重便下達了秘密支援的指令。指令下達後,原本就在鍾墨他們身後一公里處的支援隊迅速前往,只用了不到兩分鐘,支援隊就來到了鍾墨他們失蹤的位置。

  然而,他們經過秘密調查後發現,這裡沒有什麼參天大樹,也沒有什麼古怪黑鳥,更沒有什么小土丘。支援人員戴著夜視鏡放眼望去,前後左右,一片空曠,連個鬼影都沒有,更別提人了。

  鍾墨四人,憑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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