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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宴 會

2024-10-09 04:53:08 作者: (美)皮爾斯·布朗

  我們沿著崎嶇山路往上走,不久後風暴籠罩,除了身邊的夥伴我們誰也看不見。鐵灰色大雪咬著每個人的身體,遮蔽了天空、地上的冰層及內陸的山勢。大家只能低著頭,從海豹裝帽檐底下眯著眼睛看路。粗糙的冰塊摩擦靴底,風聲猛烈,仿佛大瀑布。我彎腰駝背,一步一步前進。為了避免在暴風雪中走散,我、野馬、赫莉蒂按照黑曜種習俗,拿繩子串在一起。拉格納去前面偵察,而他是怎麼看清地形的,我就不知道了。

  回來時,他在岩石上大步跑跳,看來十分輕鬆,招了手示意我們跟過去。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很難。我們三人眼前的世界狹小艱苦,而且一片灰白,僅有的掩蔽就是聳起的山肩,不過還得小心手套不被黑色岩石刮破;要是站不穩就會被狂風吹落峽谷,甚至掉進無底深淵。可假如我們停著不動,就會凍死。所以赫莉蒂與野馬也從未放慢速度。眾人艱苦掙扎了大概一小時,拉格納指引我們進入山徑,裡面的風雪稍微弱一些。敵船就在下方,被岩石給刺穿了。

  我見狀感到同情。它有鯊魚似的線條,尾翼的造型是星光散射。這是木衛三造船廠出產的知名高速賽船,船匠總會親手漆上代表驕傲與勇敢的大紅色和銀色。可惜全成了燒焦殘骸,還被戳出一個大洞。無論船上是卡西烏斯還是其他人都很難全身而退。船身後三分之一的部分折斷,滾落山丘,兩邊目前都沒看見人影。赫莉蒂以步槍瞄準鏡觀察,依舊沒找到生還者或任何動靜。

  「有點兒奇怪。」野馬蹲在我旁邊,手上的銳蛇刻了她父親的樣貌。

  

  「風向於我不利,」拉格納開口,「聞不到氣味。」那雙黑眼繼續掃視四周,每塊石頭都不放過,就怕有敵人埋伏。

  「被步槍狙擊太危險,」我感到背後風雪又漸漸變強,「得儘快接近。赫莉蒂,你在原地支援。」聞言,她在積雪上挖了個小壕溝,裹著電熱毯躲進去。我們幫忙將雪蓋上,只留下瞄準用的小洞。拉格納下山坡去調查飛船後半截,我與野馬則到前面一探。

  她和我穿過斜坡,風雪變強後,我們必須接近到十五米才看得見船身。最後這段距離我們是匍匐前進,在後側找到被拉格納用飛彈轟出來的鋸齒狀大洞。心裡原本顧忌裡面會有一群金種和善戰的色族準備拿下我們,但飛船看來就像癲癇發作後倒地死亡的人,燈光忽明忽暗,裡面空間不小,但沒什麼東西,尤其燈熄滅了,更是什麼也看不見。我們在黑暗中前進,到了中段,聽見某種液體滴落的聲響。血。我們不必看見,只要鼻子一聞就能肯定。座艙那邊死了十個左右的灰種,都是墜落時被貫穿船殼的岩石給打死的。野馬跪在一具遺體前面,檢查他的衣著。

  「戴羅。」她拉開死者衣領,指著刺青。即便人死了,數字墨水也還沒凝固,浮出十三軍團的標誌。果然是卡西烏斯的人。我使著銳蛇,拇指按下按鍵,啟動全新設計。銳蛇在手中扭動,從甩刀變成較短的寬刃劍,適合狹窄擁擠的戰場。

  我們繼續深入,還沒察覺有生命跡象或卡西烏斯的下落,只有強風灌進船體內。我們踏在原本的船頂,頭上是先前的甲板,氣氛十分詭異,座椅與安全帶垂掛下來,好像一條條的腸子。燈光又亮起,到處散落破損的通信儀、餐盤和一包包口香糖。金屬艙壁的裂縫滲出污水,不久後電力又斷,野馬拍拍我手臂,指向舷窗。窗外雪地上有拖行的腳印,就著微弱光線還能看到血跡斑斑。她打手勢問:是熊嗎?我點點頭,猜測應是劍背熊發現船骸,將使節團屍體拖出去當作今日大餐。一想到高高在上的卡西烏斯落到這種下場,我不禁打了寒戰。

  更裡面傳出了奇怪的吸吮聲,我們試圖找出來源,朝座艙前方邁步,但恐懼感越來越強烈。院訓時,大家都聽過人類啃生肉是什麼聲音,但再次親眼目睹,就連我也覺得噁心。金種被倒吊,困在安全網帶上下不來,腿也被折彎的金屬板卡住。死者下方蹲了五個怪物,仿佛是從夢魘中走出來,全身覆蓋粗糙毛皮,看得出曾是潔白的,現在卻沾滿血塊與穢物。怪物正在齧噬屍體,雖然頭顱大如巨熊,眼珠卻是黑色,而且隱隱透露是有智慧的生物。再加上他們不是四腳爬行,而是兩腳站立。最魁梧的那隻轉過身,飛船的電力在此時恢復,照亮了那身蒼白卻僨張的肌肉。他們肩上披著熊皮,塗抹海豹油脂禦寒,濺了滿身的暗紅色血水,全都來自被扒皮的金種。

  其實他們是黑曜種。那男子比我還高,持著鐵製彎刀,穿著人骨和筋絡綁成的胸甲,頂著熊頭當頭盔。熱氣從熊的口鼻下方噴出,那人張嘴露出黑牙,喉嚨緩慢平穩地發出戰號。其他人看見我和野馬的眼睛後叫了一句話,但我聽不懂意思。

  「咻」一聲,電燈又暗下。

  帶頭的食人族踏過凌亂走道朝我們衝來,其他人跟在他背後。黑暗中人影亂竄,我甩出亮白銳蛇削斷他的鐵刀和胸甲,直接砍進心臟;接著腳跟一扭,避過他的衝撞。壯漢收不住步,直朝野馬跑去,她靈巧側閃,劈下敵人首級,黑曜種的身體撲倒在她背後,不斷抽搐。

  隨著一聲吼叫,另一個食人族擲出長矛,矛尖是凹凸不平的鐵塊。我壓低身體,左手一揚,將鐵矛彈上天花板,釘在野馬頭頂。我才起身,黑曜種卻從背後向我一撞。他的體格不差我多少,力氣卻更大,與其說是人,反而更像野獸。他像瘋子一樣施展怪力,將我按在艙壁,磨尖的黑牙一口咬下。燈光亮起,我正好看見這人嘴邊生滿膿皰。然而我雙臂遭到鉗制,眼看對方要朝我鼻子咬來,我連忙別過臉,免得立時少一塊肉。可是他的牙齒還是咬中我下顎,疼得我發出慘叫,鮮血染紅脖子。這個野人的下一個目標是臉頰。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被生吞活剝了。燈光熄滅前,我見他以右手揮刀,想割開海豹裝,鑽過肋骨,挖出心臟,幸好布料纖維夠堅韌。

  眨眼間,制住我的食人族鬆手,身子扭動倒地。野馬從他背後斬斷了脊椎。

  下一瞬間,一道影子射到我面前,野馬被彈得兩腳離地,左肩插著箭羽。她發出哀號,在地上翻滾,但我無暇查看她的傷勢,先朝剩下三個黑曜種殺去。其中一人又架箭拉弦,第二人握著巨斧,第三人的武器是又大又彎的獸角,從熊盔口中抽出來的。

  飛船外面響起懾人怒號。燈光暗淡。

  黑暗中又竄進一道影子,接著黑曜種打成一團,血肉橫飛。光線一恢復,只見拉格納站在前方,一手扣著人頭,另一手的銳蛇刺進敵人胸膛。第三個食人族手中的弓已斷,他趕緊掏出短刀往拉格納一陣亂砍,但拉格納出手還擊的瞬間削下了女子手臂。女野人翻滾閃避,表情陰毒,似乎無懼痛楚。拉格納再上前,一劍劈落她頭盔。女子相當年輕,臉頰塗白;鼻孔因為被割開,相貌恍若毒蛇,兩眼底下有儀式留下的一條條疤痕。不管怎麼看,她最多只有十八歲。她瞪著拉格納的魁偉體態,說了一串話。即便以黑曜種的標準來看,拉格納也十分威武,而且女子注意到了他臉上的刺青。

  「Vjrnak.」對方的語氣並非恐懼,而是狂喜,「Tnak ruhr, Ljarfor aesir!」她閉上眼睛,被拉格納斬首而死。

  「你沒事吧?」我跑到野馬身旁,她已經起來了,但箭還插在鎖骨下。

  「剛才她說什麼?」然而野馬卻一個勁兒地問,「你的納賈爾語比我好。」

  「方言我也聽不太懂。」喉音太重了。

  但拉格納當然懂。「污印,殺了我吧,我會轉生為黃金之女。」他解釋,「噬人找到什麼吃什麼,」說到這裡,他往死去的金種撇了一下頭,「他們相信只要吃下神的血肉就能變成神。之後會有更多聚集過來。」

  「他們不擔心暴風雪嗎?」我問,「還是說他們的獅鷲可以在這種氣候下飛行?」

  拉格納噘著嘴,一派不屑。「這些畜生沒有獅鷲,應該會先躲起來。」

  「船另一邊呢?」野馬追問,「有沒有補給或生還者?」

  他搖搖頭。「只有屍體和炮彈。」

  我請拉格納先去帶赫莉蒂過來會合,然後與野馬留下來,想繼續搜索物資。但他都已經走到外頭的雪地,我卻還面對倒地不起的食人族,震驚到無法動彈。雖然這些金種是敵人,但眼前的慘況使得生死太過廉價,也太過諷刺,仿佛現實只是某種扭曲的惡意。當然,如果一開始不是金種以恐懼和暴力維護統治權,世界就不會是這樣。他們被自己養大的野獸生吞活剝。

  野馬站在一旁觀察黑曜種遺體,肩上的箭傷疼得她頻頻蹙眉擠眼。「你沒事吧?」她發現我沉默不語,開口詢問。我指著一名金種指頭上裂開的指甲。

  「被剝皮的時候他們還沒死,只是困在椅子上。」

  野馬點點頭,神情哀戚。她伸出手,從黑曜種身上找到了六枚院訓戒指。兩枚普魯托的柏樹,密涅瓦的貓頭鷹,朱庇特的閃電,黛安娜的牡鹿,以及我拿起來的最後一個:馬爾斯的狼首。「找找看。」野馬說。

  我抬頭看看掛在座位上的那些金種,許多人的眼睛舌頭都不見了,但即便慘遭毀容,我也可以肯定他們不是我們的老友。野馬與我調查完上下顛倒的船艙,也進去幾間小寢室看看。她在一個衣櫃裡面發現華美的皮箱,裝了些手錶和鑲了珍珠的銀耳環。「是卡西烏斯的船沒錯。」她開口。

  「是他的手錶?」

  「是我的耳環。」

  進了卡西烏斯的房間,不必面對血淋淋的屍體,我趁機替野馬取下扎在肩膀的箭矢。我先折斷箭尾,把她往牆壁一壓,抓住末端一拔。她沒有出聲,但身子一蜷,蹲在地上,顯然疼得受不了。床墊也掉下來了,我坐著陪她,野馬受傷的時候不喜歡有人碰。

  「包紮吧。」等她能起身後,她說。

  我拿機器給她,在前後及鎖骨下的傷口貼上敷料。這麼做可以止血,並加速組織再生,但依這種傷勢程度不可能毫無知覺,所以接下來的幾天,野馬的動作也不會太靈活。我為她拉好海豹裝,蓋住露出的雙肩,她自己拉好拉鏈,也幫忙我處理下顎的傷。空氣中瀰漫著她的氣味,我們的距離很近,雪在她的髮絲之間融化,水氣飄進我鼻子。野馬包紮我下顎,還抹了一層微生物軟膏,藥膏滲到毛孔內,一收緊就形成抗菌薄膜。她的手滑到我頸後,指尖探進頭髮,仿佛想要說些什麼,卻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後來直到赫莉蒂與拉格納來會合她都沒有開口。聽見赫莉蒂呼喚,我掐掐她沒受傷的肩膀,轉身出去。

  船上裝備大半都不見了。有些箱子本該裝了光學組件,但不曉得被誰拿走。兵器庫在飛船墜毀時裂解,散落山區各地,貨艙艙壁也開了洞。其餘東西不是摔壞就是被那些黑曜種拆掉,只留通信機組發出噪聲。

  拉格納依據現場狀況分析,卡西烏斯帶著約莫十五個倖存者在幾小時前離開,物資當然也全被掃走。幾個噬人可能是飛船墜落時就在附近,否則卡西烏斯應當不至於留下同伴被吃。野馬贊成這個推論,因為她在駕駛艙又找到幾個噬人的屍體,換言之,卡西烏斯和剩下的護衛隊自己也是急於逃難。第一批屍骸幾乎被雪掩埋,才死不久的人則被我們搬到船外,以免比噬人更棘手的猛獸闖進來。

  搜遍飛船後,我要大家進入廚房,請野馬與赫莉蒂拿維修工具的焊炬分別將兩邊入口封死。雖然船上找不到武器和防寒裝,至少儲水是滿的,而且沒有結凍,食物庫也還留有很多存糧。

  艙壁隔絕酷寒,一時半刻也算得上舒適。兩盞緊急避難燈散發琥珀色光芒,廚房浸沐在柔和的橘光中,更顯溫暖。赫莉蒂將就著時有時無的電力煮了番茄肉醬義大利面,拉格納和我研擬該如何前往女武神山錐,野馬整理翻出來的乾糧,塞進儲藏室找到的軍用背包。

  赫莉蒂端了面給我和拉格納,我嘗了一口,舌頭差點兒燙傷,但也是在此時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餓。拉格納沒講話,手肘卻輕輕擠我一下。赫莉蒂也盛了一碗給野馬,還對她微微頷首示意。野馬對我微笑,四個人安安靜靜地填飽肚子,只有叉子與碗的刮擦聲。外頭風勢沒減,船身螺栓被吹得嘎吱作響,小圓窗玻璃覆蓋一層灰雪,但朦朧之中能看到不知什麼生物把我們先前運出去的屍體全拖走了。

  「在這種地方長大是什麼感覺?」野馬問拉格納。她盤腿靠牆坐著,我躺在隔壁,中間擺了背包隔開,兩人底下有拉格納搬進來鋪地板的墊子。我吃了第三碗面。

  「總之就是家鄉。以前我並不了解外面的世界。」

  「現在了解了,不是嗎?」

  他淺笑回答:「像座遊樂園吧。外頭世界很大,卻又很小,人活在一個一個的箱子裡。辦公室、車輛、船隻。我們的世界很小,卻也無邊無際。」拉格納說起往事,逐漸沉迷其中;起初他有點兒猶豫,後來才意識到我們是真的想聽,真的關心,於是便說起自己小時候喜歡下浮冰游泳,還有性格很彆扭,腦袋不大靈活,只有塊頭特別大。有一次被別家男孩欺負,母親帶他飛上天空。那是拉格納第一次乘坐獅鷲,他在后座緊緊抱住母親不放。當下他體悟到:只有憑藉雙手和意志,人才不會在翱翔中墜落。「她越飛越高,空氣變得稀薄,寒氣傳進骨頭。她一直等著看我何時衰弱放手,沒察覺我偷偷將手腕綁在一起。那是我最接近死後回歸萬物之母的一次經驗。」

  拉格納的母親艾莉婭·佛勒洛,外號雪雀,在族中是傳奇人物,以其對神明的崇敬聞名。雖是流浪者的女兒,她卻成為女武神山錐的英勇戰士,一次次成功劫掠其他部落,提高自己的名望。爬到高位後,虔誠的她奉獻了四個孩子服侍神明,只留賽菲在身邊。

  「聽起來跟我父親很像。」野馬淡淡地說。

  「怎麼都這麼可憐啊?」赫莉蒂咕噥著說,「我老媽可是會做餅乾,還會教我怎麼拆氣墊式擔架的人呢。」

  「那爸爸呢?」我問。

  「爛,」赫莉蒂聳聳肩,「但是很無趣的那種爛。在每個港口都有老婆小孩,軍團士兵都差不多。我遺傳他的眼睛,崔格比較像我媽。」

  「我不知道自己的第一任父親是誰。」拉格納指的是生父,因為黑曜種是一妻多夫制,和七個男人各自生小孩並不奇怪,然而,只要與女人發生關係,就有必須保護妻子所有兒女的義務,即便不是自己的血脈也一樣。「我出生前他就去當奴隸了,母親也沒再提過他名字,連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應該查得到,」野馬說,「得從品管會的記錄搜索,有點兒煩瑣,但可以做到。假如你想知道,我們之後就把數據找出來。」

  拉格納聽了有點兒驚訝,但緩緩點頭。「嗯,我想知道。」

  赫莉蒂再望向野馬的神情已經和幾小時前剛離開火衛一時不一樣了。而我則是內心一陣激動。我見證了四個不同世界彼此交融,卻如此自然無礙。「我們認識你父親,可是你的母親是怎樣的人?單看外貌好像有點兒嚴肅。」

  「你說的其實是我繼母。她不喜歡我,應該也不怎麼欣賞阿德里烏斯。我還小的時候親生母親就走了,她是個性格和善、有點兒淘氣的人。但她內心有著深深的悲傷。」

  「怎麼說?」赫莉蒂追問。

  「赫莉蒂——」我想打斷。野馬的母親是連我過去也沒深究的話題,她總不願多談,似乎想將秘密鎖在靈魂深處,永遠與外界隔絕。然而,今晚似乎是例外。

  「沒關係。」她自己開口,抱著雙腿開始說,「我六歲時,母親又懷了一胎,是個女孩。醫生檢查後說胎兒有些狀況,建議手術分娩,可是我父親卻說,如果小孩熬不過生產,代表不配活下來。明明我們就可以往來不同星球,甚至改造生態,他卻讓我妹妹死在母親子宮裡。」

  「搞什麼?」赫莉蒂忍不住嘀咕,「做細胞療法不就好了嗎?你們家又不缺錢。」

  「為了維持血統純淨。」野馬解釋。

  「神經病。」

  「我家就是這樣。後來我媽變了個人,就算大白天也能聽見她在哭,或一直凝望窗外。有一天晚上,她說要去卡拉格莫走走。那是結婚時我父親送她的莊園。當時我父親留在愛琴城工作,結果我母親就沒再回家了。找到時,她已經摔死在海邊懸崖。我父親堅持她是不慎跌落。就算他還活著,恐怕也不會改變說法。」

  「很遺憾。」赫莉蒂嘆道。

  「令人難過。」

  「所以我才要與你們同行。我想你們一定都有疑問。」野馬解釋,「我父親是個偉大又剛強的人,但價值觀不對,他太殘酷。如果我有可能成為與他不同的人,」她和我目光交會,「我一定會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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