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兄 弟
2024-10-09 04:51:28
作者: (美)皮爾斯·布朗
我抱舞者抱得太用力,他背上發出一陣啪啪聲,慌得只好用力敲我示意。我趕緊道歉退開。在他身邊,我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忒勒瑪納斯家的人。辦公室是由車庫改造,外面的廠房也歸阿瑞斯之子所有,裡頭轟隆轟隆響不停。他們帶我從側門進入,與舞者一起在老舊引擎與生鏽風扇間等待。
舞者退後,上下打量我一陣,鏽紅色眼珠閃著淚光。我望著他,心中也有點兒訝異,我以前居然會覺得他長得好看。其實他已經四十多歲,以紅種的標準而言,算是老人了。他頭髮摻著花白,年齡與受過的苦難都在臉龐留下痕跡。舞者的右臂還是癱瘓的,腿也依舊是瘸的。笑起來嘴開得大,露出一口不平整的牙。
「孩子。」他用左手輕輕扣我肩膀,這手的力氣恐怕比他其他部位加起來都大。舞者身上有股菸草味,指甲泛黃。「他媽的,你這渾小子真是越來越好看,單這麼看就夠震撼的了!」他笑了好幾聲,搖搖頭,「抱歉,這段時間一直沒給你消息,我找不到辦法。我很對不起你,讓你被哈莫妮那樣利用。出了好多事呢,戴羅。」
「別道歉了,」我拍拍他後頸,「大家都是兄弟,血濃於水,有共同的記憶,沒什麼好對不起。只不過,真的真的,別再來一次了。」他點點頭:「我家裡人狀況如何,你有聽說嗎?」
「都還活著,」舞者回答,「也都還在礦坑裡。我知道,我懂你心情,但是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前,那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會有敵人想毀掉火星最強大的產業,你明白吧?」
他揮揮手要我坐下:「其他金種是什麼德行我不清楚,但那個塞弗羅啊,可真是個討人厭的小混蛋。我帶著他父親的指令去外緣區,他一臉要把我分屍的表情,」舞者點了煙,對我眨眨眼,「真沒見過這種人。」
「但他很忠心,」我說,「和你們一樣。」
「不,不!我其實是要說,他罵人他媽的比紅種還要粗啊!」
「塞弗羅罵髒話?」我微笑,「你很快就會習慣。只是他最近特別愛學我們罵『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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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很好的詞啊,我讀過相關研究,」他挺起胸膛,「這句話跟著人類歷史傳承下來。早期的金種眼珠子還沒變色,只是會穿金色軍服。那時因為輻射的影響,很多地方都化為荒土,金種從那些地區招募士兵與工人,編製成最初的一批星際開拓者,他們用的粗話混雜過後流傳到現在。歷史是很有趣的,你說是不是?」
「哈莫妮可是寫了一套自己的歷史呢。」我說。
「沒錯,就是我已經死了的歷史!」他搖搖頭,又點了一根煙,把原本的菸頭往地上一丟。我撿起來扔進垃圾籃。「你離開後大概過了一年,她開始不受控制。那時我們發現幾個元老院議員會去戈爾共海度假,就先設置竊聽器,看看能不能搜集到機密。可惜沒什麼收穫,都是些……聽了教人難過的垃圾內容。我本來覺得算了,哈莫妮卻不這樣想。最後那天晚上,她衝進去把人殺光,然後就脫隊行動。」
「也就是說,根本沒有獵犬部隊進攻總部?」
舞者搖頭:「獵犬部隊會追到那邊根本就是因為她,也因此害死了馬提歐和其他四十多人。哈莫妮那時已跑去月球,我們是靠著阿瑞斯才得救,他率領一隊黑曜種與灰種進來,把獵犬全部消滅,搶在增援抵達前溜走。還好及時殲滅敵人,不然他是金種這件事可能會走漏。也就是在那一天,我們終於有機會面對面,他媽的,還真是嚇人。」
「我可能不會這樣形容,」轉念一想,我被他瞞了那樣久,舞者的說法好像也不算太離譜,「知道他其實是金種,你不會有疙瘩嗎?」
「他也沒在意我們是紅種,他願意為理念而死啊,戴羅,你說的是什麼傻話?這整件事情根本就是他起的頭。你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我搖搖頭。
「既然是他的故事,」舞者的指尖滑過脖子上被坑蛇咬出的痕跡,「就只有他自己有權說。不是什麼快樂的故事,和你一樣,也和我一樣,都是悽慘的遭遇。被奪走了愛之後還剩下什麼?不就是恨和憤怒嗎?不過,他是第一個發現新的可能性的人,所以才會找到我,找到你,他媽的,還有誰有資格質疑他?」
門忽然打開,我們轉身,看見米琪一跛一跛地進來,模樣仿佛半個死人,瘦得像根蘆葦竿,比從前還要蒼白。他不發一語,晃到我面前,往我嘴上一親,情意真摯,接著居然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我與舞者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只好抱住他,等他哭個夠。米琪在我耳邊說了好幾次「謝謝」。
他們到底對米琪做了什麼?也罷,我知道灰種受的訓練就是如何拷問情報。米琪說自己什麼也沒講,但我認為有必要調查胡狼得知了什麼,尤其他可能會從米琪的實驗室做出什麼推論。
我往米琪身後望去,看見費徹納站在那兒,臉上掛著慘澹的笑。好一會兒,米琪終於退開。「你到月球的時候我一直想警告你,」他滿懷歉疚,「想叫你逃走。但要是我多嘴,一定會被她殺掉,而且我擔心你會比較相信她。」
「我會比較相信你,米琪。」
「會嗎?」他哽咽起來,「我說你會來看我,我說,你這孩子不會忘記米琪,結果她朝我吐口水,罵我只是奴隸商人。」米琪低著頭,一直流鼻水,模樣很憔悴,胡狼的拷問室消磨了他所有意志與理智,「她說得沒錯,我確實是個壞蛋,害了很多小男孩小女孩,不管多愛他們,還是會把他們賣掉。哈莫妮說得沒有錯。你為什麼會來?為什麼還願意照顧這麼壞的米琪?」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我拉起他的手,輕輕吻了一下。米琪抬起頭,眼裡閃爍一絲希望:「你很古怪,以前也幹過壞事,但我相信你其實願意變成好人,想使生命更有意義。大家都一樣。不管被帶到什麼地方,只要是朋友,我就不會放棄。」
能說出心裡話的感覺很好。
「謝謝。」他靜靜說完,終於能凝聚力氣走出辦公室。費徹納關上房門。
「唔,真是感人的一幕。」
我點點頭。可以的話,我希望自己一直是這樣的人,不需要過著提心弔膽、滿口謊言的生活。說真話,直到剛才我才知道原來米琪在我心裡有這種分量。我在乎他,並不是因為這副軀體得自於他,而是因為他真的將我放在心中。雖說他的感情有點兒扭曲,但仍舊是一片真心。我確實感受得到米琪想成為我會尊敬的人,一如我希望自己能得到伊歐與野馬的尊敬。這種情緒一定是正面的。
「費徹納,我們應該好好談談。」我們之前一直沒機會。塞弗羅帶著舞者的計劃來找我,開會討論後就讓阿瑞斯之子跟在飛船外,準備進攻胡狼的據點。唯一從我這裡提出的點子就是找桑華背黑鍋,並提醒他們不要波及維克翠。
「我先去忙了。」舞者推開金屬椅子,起身要走。
「不,我希望你也留下,」我說,「都已經和那麼多人有隔閡,我不希望連我們三個之間都還要有所保留。」
「數學算好一點兒,你這豬頭。」塞弗羅忽然從一台生鏽引擎後面竄出,通往外面的廉價金屬門在他背後關上,愛琴城充滿油污的製造業區塊還留有秋天的味道。他跳上一架老舊戰鬥機底盤,懸腿坐下:「哇噢,終於都是帶把的人了,可以說黃色笑話了吧?」
我邊咯咯笑邊轉頭看向費徹納:「所以你就是阿瑞斯。」
「昏迷後清醒過來腦袋也變天才了呢!」費徹納大叫拍手,眼神卻意外正經,「外頭很多人說我是青銅種,學生叫我學監,也有些人叫我狂怒騎士,最高統治者罵我是叛徒,我兒子說我是豬頭……」
「一點兒也沒錯。」塞弗羅附和。
「……我老婆叫我費徹納,但金種使我成為阿瑞斯。」
換作以前,我恐怕無法理解最後這句話。他自己就是金種,怎麼還會受到金種的壓迫?不過,現在我看見了那道幕簾後的世界。「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
「要把我的性命交在一個十幾歲少年的演技上?」他悶笑兩聲,「不太妥當吧。要是你被發現、受到拷問……那就慘了。我有其他備案,你正好是我最欣賞的一個。」
「你老婆是誰?」我問,但心裡多少已經有底。
「想聽詳細版還是簡短版?」他問。
「詳細版。」
「當年我被外派到海衛一的生態改造公司,」費徹納聲音沙啞了些,「和你現在這麼意氣風發的模樣截然不同。沒銳蛇,沒護甲,只是做建築工程。是銀種承包的合約。我到北極啟動最後一個洛夫洛克引擎時,那顆衛星上該死的間歇泉居然引起地震,冰層全數裂開,引擎沉進地下海,三千多人溺死。
「被人撈起來後,我花了好幾個月在極圈的醫院休養。住的是高等色族病房,伙食很好,淋浴間完善,床鋪比較新。但低等色族的病房窗戶對著北極光。她的位置就在窗戶邊。」
費徹納望向塞弗羅:「她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不可方物。以前出過意外,斷了一條腿,沒人願意替她接一條新的。這明明就可以辦到,又不是什麼困難的手術。但赤銅種說不合成本效益。他們是最差勁的色族,要是你問我……」
塞弗羅乾咳兩聲:「不要離題。」
費徹納拿了一團垃圾往他扔去,繼續說:「後來我帶著她一起走。那時我存了點錢,但只夠離開海衛一,沒辦法去核心區,物價太高了。所以我選了火星。在新底比斯城郊區住了一年,因為很想要小孩,DNA不合,所以我找了一個雕塑師,看看會不會有奇蹟,結果奇蹟真的發生了——那幾乎花光我的全部存款,但九個月後就滾出了這個矮子精。」
塞弗羅坐在那兒揮揮手,撥著那團垃圾,看看裡頭有沒有吃的。
「又過了兩年,人口質量控制委員會查到那個雕塑師在一些鬥技場的黑曜種身上動手腳,他為了減刑,就把我們供了出來。當時我正好帶塞弗羅出遠門,人口質量控制委員會抄了我家,把我老婆抓回去審問。經過醫生檢查,發現她輸卵管受過改造,可以生下金種的小孩。結果呢,我老婆就被處理掉了。這是檔案紀錄上說的——她被『處理』了。給她灌了霧後九號毒氣,送進烤箱烤過,把灰撒進海里。她連名字也沒留下,只得到一個數字代碼。會發生這種事不是因為她偷拐搶騙、殺過人或者侵犯了誰的權利,只因為她是紅種,而我是金種。
「和你失去妻子的情況略有不同,戴羅,我沒有眼睜睜看她受苦,也沒有親身體驗到被金種侵門踏戶、毀了原本人生的感受。不過我察覺到的是,這個社會體系太過冰冷,居然就這樣將我唯一的生存意義吞噬。過程只是赤銅種按幾個按鍵,送出報告,棕種去轉開關放出毒氣。他們親手殺死我妻子,卻完全無法察覺自己做了什麼,因為我妻子不存在於他們的記憶里,只是個統計數字,不是活生生存在過的人。我愛上的好像是一個鬼魂,其他人根本看不見。這就是聯合會的手段——把罪惡分給每個人,於是就再也沒有壞人,要想揪出罪魁禍首、伸張正義,就會變成毫無意義的事。一切都是機械化的過程,巨大的社會機器不斷滾動、壓迫,除非某一世代能夠站起來,從軌道上離開。」
「她叫什麼名字?」
「名字重要嗎?」他語氣疲憊。
「因為我想記住。」
「布琳,」塞弗羅從上方說,「我媽叫布琳,被殺的時候二十四歲。」
「布琳,」我重複這名字,注意到費徹納身子有些搖晃,呼吸急促了些。「這麼說來,你有一半紅種血統。」我對塞弗羅說。
他點點頭:「我自己也是幾天前才知道。很怪對吧?」
「是很怪,不過你可以當個好鏽鐵。」
「我覺得當個瀕臨絕種的物種比較好。」
舞者的手指翻弄著一根火柴:「我們都是這樣。」
「所以你也知道提圖斯的事?」我問費徹納。
「舞者不知道,所以別怪他。我本來以為你們兩個在學院碰面後,會自然而然察覺彼此相似,進而成為好兄弟。可惜他的思想受到蒙蔽,後來實在沒辦法繼續引導他了。我去見過他,就和見你的狀況一樣,得先準備訊號干擾和幽靈斗篷。我發現他的精神會在那種壓力下崩潰,所以才擔心你有類似問題。」
「我也崩潰過,」我望向塞弗羅與舞者,「只不過運氣比較好,能靠朋友重新振作。你怎麼不讓我和提圖斯相認?」
「你們要是知道彼此身份,就會相互影響,他犯錯就是你犯錯,你犯錯他也逃不掉。航海的時候如果遇上暴風雨,不會將兩艘船綁在一起,否則一艘船要是沉了,會把另一艘也拉進海底。這是同樣的道理,」他清清喉嚨,「我從一開始就明白這場革命無法由金種領軍,必須從底層開始才行呀,小老弟。紅種對家族觀念的重視比其他色族都深,所以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裡更能感受到愛的可貴。假如先提升地位的是紅種,就有機會維繫整個人類社會。中等色族沒辦法,對粉種或棕種而言也太困難。黑曜種嘗試過,但失敗了。而且,由單一色族達到革命目標,結果也不會是解放,而會分裂。」
「那麼,你現在有什麼計劃?」我問,「你本來埋伏在最高統治者身邊,但被我搞砸了。」
「戴羅,你的確很不受控制,我把話挑明了說,奧古斯都會收養你。唔,你的表情一點兒也不驚訝嘛……」
「這發展合乎邏輯推論。他當然希望將我與家族的命運綁在一起,說不定還會要我跟野馬結婚。只不過,立了繼承人,他與胡狼的關係就會更加惡化。」
「胡狼真的在意這種事嗎?」塞弗羅問,「感覺他沒有那麼想得到父親認同。他不都給自己搞了一個王國嗎?」
「這還有待觀察。」我說。
費徹納接著解釋:「把胡狼處理掉,或是納入計劃里都沒有關係。總之,奧古斯都顯然會以你為繼承人,屆時你的地位會等同大艦隊裡掌管軍權的軍事執行官。如果最後打敗最高統治者,奧古斯都也不可能乖乖當他的火星之王,一定會想成為下一任聯合會的權力中心。就幫他達成心愿吧,等他上台後差不多一年,塞弗羅就幫你除掉他,栽贓給政敵,說不定就是胡狼……」
現在輪到我局促不安了。
「你要我接管整個太陽系,」我想像著,「整個聯合會。」
我瞪大眼睛望著他和舞者。他們表情怎麼看起來這麼認真?
「沒錯,」費徹納回答,「等他死了以後,所有人會歸順下一個強者,所以你要成為那個強者。只要獲得繼承權,你就能像之前成為學級長,還有像現在成為軍事執行官一樣。只不過,下一回要坐上最高統治者的位置。這和學院的競賽其實沒兩樣,而且這次輪到你作弊了。我們就是你的幫手。有我的幫助,你的間諜網絡就能超越胡狼和最高統治者。該賄賂誰、該收拾誰,都交給我們去解決。」
我坐在那兒,下意識地瞪著雙眼:「我還以為不停說謊的日子差不多該結束了。我可以說出自己是誰,直接和他們宣戰。」
「還不行。如果你自己分析一下,也能理解。」
的確。只是我不想再與朋友分別。「我不想再一個人摸索,以後一定得保持聯絡,一起擬定戰略,不要再有模糊地帶,你明白嗎?我不能像以前那樣孤軍奮戰。」
「答應他,費徹納,」塞弗羅說,「否則我也不干。」
「有必要的話每天聯絡也行。只不過我不可能自己現身,這場情報戰還有得打。反之,我會派出最優秀的人,你身邊會有一整個團隊,由間諜、刺客、黑客組成,他們都有天衣無縫的掩護,也都一心想打破聯合會的枷鎖。你絕對不必再單打獨鬥。」
我安心多了,但同時也意識到有件事情非做不可。「我得回去。」
「嗯,不然他們也會起疑。」費徹納附和。
「不是,」我解釋,「我是說我要回家。」
「家?」舞者問,「你是說萊科斯?」
「為什麼?」費徹納問,「你在那兒還有什麼心愿未了?」
「我的家人。已經四年了,我得見見他們。」我看著他們的眼睛,人人都受過傷。「你們都知道接下來局勢會如何演變,誰也操縱不了。我們假裝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以為只要努力就能逼得金種自相殘殺,好像只要有計劃,就會自動實現,但現實並非如此。我們都是凡夫俗子,卻要打開潘多拉之盒。在天翻地覆以前,我希望能記得自己為何而戰,知道一切是否值得。」
「你想得到她們的祝福,」舞者說,「或者說是『她』的祝福。」還是舞者比較了解我的心思。若不得不成為奧古斯都的義子,我得先回去見她們一面。
「她們認不得你,也無法理解,」費徹納上前一步,似乎擔心我被情緒左右,「你自己也該認識到這一點。」
「假如一開始就是你和我聯手策劃,事情應當會簡單許多吧?」我說,「為了圓謊,只能編造更大的謊。有時我們需要的是信任,」我看著塞弗羅,「而且我要帶她一起去。」
「她?」舞者問。
「野馬。」塞弗羅低聲回答。
「不可以,」費徹納幾乎要吼出聲,「絕對不行!風險太高了。你好不容易得到現在的優勢,她都愛上你了啊!別因為一點點罪惡感就讓一切前功盡棄。」
「要是我也愛她呢?」
「該死,」費徹納罵道,「該死,真該死!你認真的?我還以為這也是你那個鬼計劃的一部分。慘了,這下子你可能把現有的進度全部毀掉啊,老弟,你真是個大笨蛋。糟糕了!」
「這才叫真正的進步,」我回答,「她愛我,我不能再利用她、拿她當工具。要是我不能信任她,就代表金種根本沒有轉變的可能,那麼,說不定提圖斯與哈莫妮的理念才正確,甚至該說聯合會的政策根本沒錯。你和我都很清楚,關鍵不在色族,在於我們的心,所以也該讓我們的心念接受考驗才對。」
「如果你錯了呢?如果她還是因為自己是金種而排斥你呢?」
我沒有答案。
塞弗羅跳下來:「那我就朝她頭上開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