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傾訴
2024-10-09 02:30:50
作者: 作者凡塵
王峰依著昨日的路線向後山行去,山峰之間雲霧蒸騰,白茫茫浩瀚無邊,有如大海波濤,洶湧澎湃,壯觀極了!
王峰沿著山路行徑,任那輕靈夢幻的雲紗在身邊飄浮蕩漾,恍然置身於雲端,伸手就能撈到一片白雲。
山峰的東端有一間觀瀾亭,冷月一如昨日,撫琴高彈,樂曲如藍天上的行雲,似山澗中的流水,洗人心靈。
王峰行至亭中,冷月向他微一點頭,她的眼裡總是陰鬱的,好比一口古井,望上去,是幽幽的亮,返回的是淺淺的愁。
王峰心潮湧起,不禁手拔吉他的琴弦,與冷月的古箏伴奏,和聲一起,舒緩纏綿,如歌似唱,優美抒情,活畫出一幅夕陽西下,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的水上美景。
冷月聽得一驚,雙手不禁停下,音樂頓止,問道:「你手上彈奏的樂器是什麼?」王峰笑道:「這叫吉他,在人間很流行的,昨天見你一個人獨奏,少了個伴,我今天就雪恥一把吉他,好跟你合奏。」
冷月伸手撫摸著吉他,道:「很優雅的一件樂器,你彈奏給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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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峰點了點頭,拔起琴弦,彈奏著超載樂隊的《夢纏繞的時候》,快板急驟而有序,如波浪起伏,似破水飛舟。王峰禁不住曼聲歌唱,歌聲清澈激揚。
夢纏繞的時候,在我眼中。
昨日的痛楚如音符,靜靜地飄過心中。
像煙霧瀰漫,想回味堅強的渴望。
你能否感到這迷惘,讓我痛楚讓我歡暢。
讓我的雙眼蒙上塵封的幻想。
風吹過,我無法再退縮。
你曾是我唯一的愛,失去後才知悲哀。
推開窗,明天會怎樣。
我的心跳如同以往,渴望著熱血沸騰來沉醉的夢想。
在你身旁,我感到冰冷的目光。
如同那天邊的迷霧,把我籠罩禁錮。
享受那親切的孤獨,你能否說清這冷酷。
讓我痛楚讓我歡暢,讓我的雙眼蒙上塵封的幻想。
喚醒我的沉睡,邁動我麻木的雙腿。
你的美麗仍會讓我心醉。
冷月默然無語,靜靜地聽著,感到在他的聲音里有一股令人心靈為之震顫的力量。那電擊般的震顫,將她的靈魂與身體分離,心兒飛向無垠的太空,在那裡暢遊,看到世界是夢,而軀體是狹窄的囚室。
一種奇異的魔力,匯入王峰的聲音之中,它隨心所欲地支配她的情感。樂曲的高潮過後,更是別有洞天,含蓄輕柔的結尾,把人帶到深遠的意境中。歌曲在地獄裡本是奢侈之物,王峰唱得動情,更是難得。
歌聲無意,聽者有心,當冷月聽到「在你身旁,我感到冰冷的目光,如同那天邊的迷霧,把我籠罩禁錮」時,卻無以冰炭置腸。
冷月不禁忖道:「如此有藝術氣質的男子,竟和萬惡之邪神扯上了關係,豈不是太荒唐了?」
冷月鼓掌笑道:「彈奏得美妙,演唱得更為動人。如草原一樣的清新,寬廣,湖水一樣的澄澈,訴說、沉默、回憶、幻想、留戀展示得淋漓盡致。」
王峰將吉他收起,笑道:「人類的生活如果沒有音樂是不可想像的,尤其是對於人的情感世界來說,音樂無異於空氣和水一般的重要。人生若沒有愛,就沒有了心跳,世界若沒有了音樂,就沒有讓人感動的歡顏,音樂若沒有靈魂,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冷月問道:「說得這麼好,人間,那是怎樣的一個地方啊?」王峰道:「那是與地獄處在反物質的地方,和地獄相比,地獄裡面的人民所受的苦難是明顯的,而人間的人民所受的苦難是隱晦的。」
冷月道:「你稍微描述一下。」王峰道:「我打個比方,在地獄裡面,一個大官要壓迫手下的奴隸,可以直接的、毫無顧忌的欺凌,奴隸們就像長期被奴役馴化了的粗人,頭腦簡單,幾乎不懂得反抗,似乎自己生來就應該被人欺凌,這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王峰吞了一口涎,接著道:「在人間就不同了,微笑的面具美化了切齒的猙獰,無聲的爭鬥天天在殘酷地進行。一名大官要壓迫一名百姓,他要做得很暗、很絕,而且不能公開,做完了之後,還要其它的相關單位大加歌頌『處事得當』、『公正廉明』。人間從表面上看來,一切都是欣欣向榮的,因為人間是所謂的文明社會。」他本來還想加一句:「壓迫者們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但面對冷月一泓秋水似的純淨眼睛,這種髒話卻無法說出口。
冷月問道:「在人間,是否天下一統?」王峰道:「非也,人間比起地獄,割據更甚,有一百多個國家,大國時時刻刻都想吞併周邊的小國,但又沒有膽量,怕其它國家的譴責,還怕聯合國的制裁。當然也有不怕死的,比如一個叫伊拉克的國家為了搶奪資源入侵科威特,囂張一時,但終究還是被多國部隊給打熄了,有了這個前車之鑑,也給後人留了教訓。最可笑的還不是國家與國家之間的鬥爭,乃是集團與集團之間的鬥爭。」
冷月疑道:「集團又是什麼?」王峰道:「世界上的國家存在兩種制度,一種是社會主義制度,一種是資本主義制度,這兩種制度自打誕生起就成了老冤家,各說各的好,又相互指責對方的不好,直叫人暈暈乎乎,不知誰對誰錯?你對這個世界了解得越多,就會發現不了解的東西也越多。」
王峰說得似乎十分好笑,卻讓人聽了怎麼也笑不出來。
冷月伸手輕撫著王峰的額頭,閉上眼睛洞查他的心靈,只見冷月的右手掌上紅光乍閃,一股玄法力量透進王峰的心房,她的手說不出的柔軟和溫暖,王峰如同染上了和煦的春風,這是從未有過的舒適感覺,片刻之間,他的心已被愛融化了,有一種想向她訴說的衝動,想把心中的悲苦傾囊相告。
過了三分鐘,冷月縮回了手,嘆道:「難怪你有這種思想,原來你從小到大,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
王峰睜開眼睛,驚道:「師父,你能看到我的記憶?」冷月點了點頭,輕輕撩了撩耳際散落的髮絲,笑道:「水流悠悠,我可自得其樂,濁也罷,清也罷,滄浪之水濁,可以濯我足;滄浪之水清,可以濯我纓。如果你能做到身無外物,佛心盈然,哪怕你身邊的世界再黑暗,也根本侵蝕不了你。」
那天使般的眼神、清脆的笑語、皓白的帛衣、淡淡的體香,無不將王峰帶入一個繽紛炫麗的世界,心中的塵俗亦都被洗淨了。
見冷月與王峰有說有笑,一片樹蔭的陰影下,譚紅背過身子,靠在大樹幹上,臉上透出極為悲戾的神色,咔嚓一聲,雙手將一樹枝折斷。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王峰很感謝老天爺帶他到廣寒宮來,每天面對著這些善良的女人,接受佛家的洗禮,恩與怨、情與仇、榮與辱、得與失,這些以前曾經折磨過他心靈的孽思都逐漸淡化了。
王峰每日除了研讀佛經與修煉冷月所授的玄功,其它時間都在幫助女人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像挑水、砍柴、修繕房屋這些事情本就是女人干不來的,女人們卸下這些擔子,感到肩頭輕鬆了許多,發現了一條至理名言:「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在地獄之中的唯一淨土裡,王峰覺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古代那種純樸的農家生活,沒有喧囂,沒有紛爭,雖然平凡,卻能讓人的心靈得到平靜。
王峰剛從井裡挑起一擔水,誰知一不小心,衣服被轆轤掛了一下,嘶啦一聲,裂開了一道口子。王峰放下水桶,拈著破開了的口子,眉目一皺,這身衣服自打跟了自己,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不是打架就是打仗,早已千瘡百孔了,不禁深深一嘆。
這時,王姑笑吟吟地走了過來,道:「不要再看了,也不要再嘆了,該換一件了。」說著把手心裡捧著的一件汗衫和一件長褲展開。
王峰接過新衣服,喜道:「謝謝王姑,你真是知寒曉暖啊!」王姑笑道:「你謝我做什麼,我只是個郵遞員罷了,這衣服可是宮主織的。」
王峰驚道:「什麼,是師父!」王姑道:「是啊,宮主自打一見到你,就看不過眼了,你穿這一身破衣服,在廣寒宮中出沒,簡直是污染環境嘛,她便親自動起手來,你可知道,這件新衣服是宮主熬了多少個夜晚,一梭子一梭子織成了布,又一針一針縫好的?」
王峰將衣服捧在手裡,尚能感覺到師父的體溫,將之蒙在臉上,體味著一陣陣清香。
王姑又從後背的腰帶上抽出一雙新布鞋,笑道:「這雙布鞋也是宮主一針一線納的,你看你這草鞋,腳趾頭都露出來啦!」
王峰搔首笑了笑,脫掉草鞋,將布鞋換上,腿底頓時踏實了不少,穿著師父做的衣服布鞋,季節便沒有了寒冷,石地也不那麼尖銳刺腳了,若在人間,這衣服布鞋就是「溫暖牌」的吧。
王姑笑道:「傻孩子,一個勁傻笑什麼,就像一頭牛一樣,只知道幹活,就不知道自己有多邋遢,呵呵!」王峰笑道:「沒辦法,誰要我是男子漢呢,既然到了女人國,這些粗活兒自然落在我的肩膀上了。」想到此,不禁咦了一聲,問道:「師父收留的人很多,為什麼師父不傳授武功給她們呢?她們學了武功,既長了力氣,也能夠防身啊。」
王姑道:「一個國家內,只有軍隊才負責對外抗爭,她們都是受過迫害、純樸的老百姓,心中沒有殺氣,是練不得武的。廣寒宮有冷宮主和譚護法二人在,就足以保護她們的安全了。」
譚紅在角落裡看著王峰捧著冷月縫製的衣服,燦爛的笑著,心中如打翻了醋罈子一般,格外難受,使勁的一跺腳,掩面跑開了。
王峰換上冷月親手縫製的衣服,正在後山習練武功,汗水聚在眉毛上,一點一滴地向下淌灑著,連衣服都給浸濕了。忽覺香風一襲,譚紅落下身來,轉動的身勢快若流星,且一臉嚴肅。
王峰不知她要幹什麼,想到她是長輩,便行了一禮,道:「譚護法,找我可有事嗎?」譚紅擠出笑容,道:「是啊,你來廣寒宮也有好幾天了,宮主教你的武功,練得怎麼樣了?」
王峰冷峻的面頰上不著絲毫表情,道:「蒙宮主悉心傳授,我感覺體內真氣浮動,有著使不完的勁。」譚紅道:「哦?是嗎?那我倒要考考你了!」
王峰心想好男不和女斗,道:「我武功低微,不敢與護法相抗衡。」譚紅道:「不,你的對手不是我,而是它!」話音剛落,揚手一揮,一道青光破手而出,直射向一百米外吊在樹上的一個蜂巢。
那蜂巢一下子被打下來,只聽得轟的一聲,蜂巢如同一個爆發的火山口,大黃蜂們洶湧的噴發著,立即迅速地射向譚紅,頓時天昏地暗,鋪天蓋地。
王峰驚得眼睛突起,忙看向譚紅,譚紅雙手合抱,虛空劃了一個掌圓,頓時在身體周圍結成了一個透明的防護罩,如玻璃一般。
大黃蜂已經成群結隊地沖了過來,著急的要報復毀掉它們房屋的人,但是,它們一次又一次地撞在透明的「牆壁」上跌落下來,卻不甘心,振動翅膀,重新又惡狠狠地撲上來。當然是兵分兩路,一路攻擊譚紅,另一路攻擊王峰,大黃蜂已把王峰當成是譚紅的同夥了。
譚紅哈哈大笑道:「王峰,如此成百上千隻大黃蜂一起襲擊,你如果應付不過來,就證明你的武功還不到家啊!」
王峰直恨得牙齒痒痒的,抽出寶劍不停的在半空中揮舞,藉此斬斷黃蜂幼小的身體,但黃蜂如此洶湧泛濫,根本不是一把寶劍能對付得了的!
蜜蜂會采蜜,能提供給人們甜美的蜂蜜,但刺人的雌蜂此時下手之狠,毫不留情,「嗤」的一聲,王峰的左臂中了一刺,雌蜂的腹部末端有與毒腺相連的蟄刺,當蟄針刺入人體時隨即注入毒液。
黃蜂和蜜蜂不一樣,蜜蜂只能刺一次,而黃蜂刺人後,則將蟄刺縮回,可繼續刺人。
「嗤嗤嗤嗤嗤嗤……」
這些容易發脾氣的戰士已被激怒,王峰已完全抵擋不住大黃蜂的攻勢,因為他的手跟不上無數隻大黃蜂那無規律飛舞的線路,防守堡壘徹底被攻陷,只能亂揮著雙手,大叫道:「譚護法,快來救我!」
譚紅悠閒的站在防護罩中,觀賞著黃蜂刺人的一幕,慢吞吞的道:「你太沒用了,被黃蜂如此折騰,簡直是丟我們廣寒宮的臉嘛,給你一點教訓嘗嘗也好。」
圍在外面的黃蜂成群地團團飛轉,不停地嘗試,絲毫不想放棄。其中有一些刺得疲倦了,脾氣暴躁地亂飛一陣,但是,最終沒有一隻黃蜂能夠伸出手足,刺破防護罩,它們圍繞著防護罩盤旋飛舞,一直遲疑徘徊,不知如何是好。
譚紅伸出蘭花指,不時的彈出幾道電光,防護罩外面的大黃蜂如被電擊一般飛墜在地,就像打蒼蠅一般。
這時的王峰手軟腿軟,食指發麻,已無力還擊,反被黃蜂密密麻麻的巴滿全身,已成了一個黑人,在地上亂滾著,連求救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小時候最怕去醫院打針了,現在有成千上萬隻針刺入肌肉,那真是說不出的痛!
譚紅斜睨著王峰微笑,這個對手終於馬上就要被除掉了。
突然,她的笑容僵住了,全身直打寒戰,雞皮疙瘩全豎起來了。她看到了打死她也不敢相信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