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奇幻> 縱橫地獄> 第30章 死別

第30章 死別

2024-10-09 02:30:41 作者: 作者凡塵

  攀登岩石最基本的方法是「三點固定」法,要求登山者手和腳能很好地做配合動作。兩手一腳或兩腳一手固定後,再移動其他一點,使身體重心逐漸上升,根據自己的情況,選擇最合適的距離和最穩固的支點。

  岩壁上的支點形狀很多,王峰根據支點上突出和凹陷的位置、方向,用摳、捏、拉、攥、握、推等方法攀登,抓握支點時,尤其是水平用力時,受臂位置便低了下來,靠向下的拉力加大水平摩擦力,充分使用拇指的力量,儘量把拇指搭在支點上,可增加很大力量。

  四面忽然風起雲湧,黑壓壓的烏雲密密的籠罩了上面的山頭,刮落的樹葉無奈地在風中旋轉翻滾,像是空中芭蕾,更像是群魔亂舞,好似白骨精出洞一般恐怖。

  王峰的第六感突然感應到一種不好的氣息,但他停下,凝神傾聽之下,卻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大風的「唆唆」聲和身服抖動的「噗噗」聲。

  王峰不禁往下面一看,左右的懸崖深深的,像刀削一樣垂直,腳下的東西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此時心頭狂跳不止,冷汗漣漣。

  本章節來源於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小翠道:「別往下看,要一心一意的攀爬。」王峰道:「我感應到有一種被人監視的感覺。」小翠道:「人在高處,腳不著地,心中一虛,自然不踏實。」

  王峰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遂想到三國時代的鄧艾進攻蜀國時陷入絕境,鄧艾親自以氈裹身,從山上翻滾而下,將士們都攀樹木爬懸崖,如同水中游魚一個接一個地前進,最終到了成都。想到此,驚恐之心稍稍壓下了一點。

  但越是往上,濕滑的峭壁越是讓人膽戰心驚,山路變得更加陡峭了,大霧的籠罩下能見度更低了,王峰見小翠神色鎮定,知道以她的修為,只能看見幾米的範圍,這樣一來也好,免得讓她害怕。眼前茫茫的白霧讓他們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或者它們已經融為一體。

  大雨這時漫無邊際猶如瓢潑一般下起,打在人的臉上生生的痛,兩人全身都濕透了,小翠凍得只哆唆。王峰心中直念道:「我要快,快!」冒雨攀爬,加快速度,雙手已被尖銳的石塊磨破,本來是一雙血手,這時被雨一淋,竟又恢復了原樣,只是王峰現在根本就覺查不到肉體的疼痛。

  忽然自下而上,一根利箭呼嘯著射來,王峰聽得風響,往右邊一攀,終於避過,往下一看,心中大驚,只見段山及部隊已趕至峭壁之下,因有霧氣阻攔,隱隱約約。

  段山揚起狹鋒寶劍,大喝:「給我射!把他們射成蜂窩也要射下來!」士兵們個個聽命,奮勇張弓射箭,一時間,百箭齊發,疾如電掣,勢如雨沖。

  段山如此咄咄逼人,王峰直氣得鐵牙銼釘,自己在峭壁上如活靶子一般,箭頭碰在牆上紛紛墜落。王峰便四處搜尋逃生之路,看見頭上不遠的地方有一棵小樹倒掛著長在懸崖上,王峰決定先爬上去,借著小樹作掩護,再圖對敵之策。

  段山大喝道:「再射!」第二度的攻勢,較前番更為猛烈,半空中青影銀芒,匯集成一片猛濤駭浪!

  王峰避著箭羽,把重心向下沉,向小樹那邊橫向移動,使雙手吊在支點上,雙腳踩實,再伸手夠向下一個支點,靠從手上拉使身體慢慢上移。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抓住了那棵救命的小樹,誰知小樹的枝幹卻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重力,嘎嘎直響,就要斷裂。

  王峰直恨不得立即插翅離開此地,偏偏此刻身不由己,只能默禱蒼天保佑。

  忽見小翠拼命地解身上的山藤,王峰惶恐地一把拉住她的手,叫道:「你在幹什麼?」小翠哭聲如瑟,叫道:「你放開我,讓我死吧,不然我們都要墜下崖去!」

  王峰聽得心臟在痛苦地抽搐,叫道:「不,你這個傻瓜,我怎麼會讓你死!」

  小翠仍在瘋狂地掙扎,嘶聲叫道:「你快放手,再不放手,就來不及了!」

  突然聽見頂上嘎吱一聲,樹枝終於斷了,兩人直往下墜,小翠的心裡就好像突然塌台了一樣,轟轟然中,塵土飛揚,什麼也看不清了。

  王峰無法控制下墜之勢,急沖向地面時,左腿一撇,落在地上,然後身子隨勢向右翻滾著落下,雖然如此,王峰的左腿肱骨髁上仍然為之骨折,痛得滿天星光。

  兩人翻滾至一個五米深的山溝裡面,小翠經不住顛簸,已呼吸窘迫、面色蒼白,王峰拖著一條傷腿站了起來,四肢發冷,喉嚨發乾,胸口像火燒一樣,攙著小翠,一步一步向前顛著,每走一步,傷腿的骨頭都痛如鑽心。

  小翠哭道:「王峰,放開我吧,你還可以活下去!」

  王峰咬牙道:「不,我就是爬,也要把你背進廣寒宮!」拖著一條傷腿,一步三顫的向前行進,覺得自己生存的空間正在嚴重缺氧,至令每一次呼吸都顯得如此急促和困難,心臟也因血脈的不流暢,纏結得令他渾身痹痛。

  他聽到自己干而澀的聲音正吃力地喃喃自語:「我要向前!向前!向前!」但傷腿實在痛得厲害,一個不慎,和小翠一起摔倒在地,濺起滿天的泥星。

  王峰顧不得自己發痛的腳踝,叫道:「小翠,你怎麼樣了?有沒有摔痛?」

  這時,一根長矛指向王峰的鼻尖,王峰抬起頭來,自己已被士兵們包圍了。

  段山怒形於色,喝道:「爬呀,狗東西,我看你還能爬多遠!」

  兩滴淒切的淚水滂出了小翠的眼睛,慢慢地流下那蒼白的臉頰,道:「我真是一個罪人,我害了你,我真不該連累你的!」

  王峰慘然一笑,道:「死就死吧,如果上蒼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做出以前同樣的選擇,背你出逃,永遠不鬆開你的手——」

  兩人的手緊緊地捏在了一起,可能人到了極端痛苦之時,臉色反而顯得平靜。

  段山鷹目中殺機頻涌,道:「很好,很好,我就作一回菩薩,成全你們吧!」揚著青鋒劍,帶著沉厲的劍氣,呼嘯著砍了下去。

  可是,他的劍始終高高的舉著,沒有砍下來,面目扭成了一團,眼睛鼓得好像比目魚。反而他的咽喉上滴下鮮紅的血,在之前的一秒鐘,有一片薄薄的、翠綠的樹葉從他的咽喉上划過。

  「轟」的一聲,段山如一隻黑熊般倒在泥濘中,氣絕身亡。

  士兵們紛紛圍了上來,大聲叫嚷著,聲音冷、僵、硬,都不知道為什麼段山會死?

  一陣香風悠然襲來,沁人心胸,無比甜蜜,小翠識得這陣香氣,好似颮風化物,大喜道:「是冷宮主來了!」

  數丈開外,已不知何時多了一名白紗覆體的絕美女子,俏立在細雨中,但漫天的雨水碰到她的身體上,都化成蒸氣飛升。

  有一陣風將她的頭髮吹得纏綿起來,髮絲繚亂的她,悽美得如同一尊蘊含了千古心事的雕像。

  士兵們都是男性,且在軍中長期不近女色,這時見到如此絕色的美女,一個個骨軟筋酥、耳熱眼跳,渾然不知身在何方了。

  但這女子就像一朵冷艷的梅花,傲寒而放,從她身上感受出一種不可侵犯的氣質,士兵們雖看得喉頭奇干,卻無一敢上前,只得把野性收斂,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再也離不開那女子的俏麗臉龐。

  王峰問道:「她就是廣寒宮的宮主冷月了?」小翠道:「正是!」忙伏拜在地,道:「小翠叩見宮主。」

  冷月瞧了她一眼,道:「你未加稟報,私自下山,可知有罪?」小翠道:「我知罪,請宮主責罰。」說到此,不禁咳嗽起來。

  冷月嘆道:「看你傷痕累累,此時也不罰你,日後你需在『思過崖』面壁三個月,抵消罪過。」小翠忙道:「多謝宮主開恩。」

  一名士兵揚著大刀叫道:「你殺了我們的長官,以為說走就走了!」

  冷月將頭一扭,眼神帶著鄙夷和不屑一顧,道:「我和你們無怨無仇,所以不想傷你們;若再不知進退,死纏不休,定叫你們後悔不及。」

  眾士兵豈肯善罷甘休,喝道:「你個娘兒們能唬得了誰!」一個個舉刀殺來。

  冷月身形不動,只是從她身上射出無窮無盡的功力,形成一股威力強勁的刀風,呼嘯著將地面上的落葉捲起,耳邊猛然聽見「沙沙沙沙」一陣雜響,落葉似有生命一般凝聚在一起,組成一個長寬達三丈的「殺」字!!

  眾士兵何時見過如此怪異的事情,小眼如鼠見貓,嚇得再也動彈不得!

  冷月的衣襟忽忽飄舞,潔白的衣裳如一隻白色的蝴蝶飛揚,一聲清嘯,恍如鶴唳,刀風頓時停止,薄紗長袖盈然一提,一股無形的玄法力量托著小翠站了起來,道:「我們走。」

  冷月背過身去,移動金蓮,如絮隨風的走了兩步,回過頭來,卻見小翠和王峰相互扶持,因為他們的左腿都骨折了,站起來非常艱難。

  冷月看得臉色陰鬱,道:「你不知道廣寒宮的規矩,廣寒宮的人不能和男子來往嗎?」

  小翠叫道:「宮主,他從千軍萬馬中救我出來,請宮主救救他吧。」她的呼吸斷斷續續,胸脯一起一伏,頭也跟著一起顫抖。

  冷月凝視著王峰,眼神冷漠至極,道:「廣寒宮的門規沒有人可以破壞,小翠,你過來,這男子的生與死,與廣寒宮無關。」指著地上的段山,道:「他既然救了你,我也殺了他的敵人,也算救了他一命,從此你們各不相欠。」

  小翠怔立原地,一動不動,任雨水打濕的身體抖顫不停,淚水竟已淌流滿面。

  這時漫天雨線在風中卷飛濺落,激起附近水溝中的無數水花,點點彈起墜落,無數漣漪一圈圈盪射開來,又一波波還聚回來,緊密無間的雨線在水面上如斯反覆。

  雨水如人生,反覆交替地運轉著,不留一絲痕跡。

  在眼下這番難堪的處境下,王峰偏偏感受到這幅纖細入微的動人景象,內心的撼動更是難以言表。

  王峰把心一橫,推開小翠,道:「小翠,你回到宮主身邊吧,我堂堂七尺男兒,難道還需要一個女人來相救?」揚起寶劍,對著眾士兵喝道:「有種的,你們就一齊上,我王峰就算戰死沙場,也不要別人憐憫!」士兵們也都憤怒異常,一時劍拔弩張,形勢險峻。

  冷月冷冷地道:「小翠,還不快走!」

  小翠任由寒涼的雨水襲面,深深嘆了一口氣,心裡生出萬念俱灰的絕望,猛然從身上抽出一把匕首,寒光閃閃,直刺胸口,一抽一送,濺起了一朵悽美的血花。

  王峰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做出這番舉動,大吼道:「小翠!!」伸開雙臂,頭腦一片空白,耳中轟鳴。

  小翠一揚脖子,黑黑的長髮在風雨中甩著無數的水珠,倒在王峰懷中,淒楚的望著他,喃喃道:「峰,你是唯一把我當人看的男子,為了你,我做什麼都心甘情願……」目光隨之一轉,巴望著冷月,道:「宮主,求求你,小翠願以一死換取王峰的性命!」

  王峰猛然想起小翠在須彌山下曾對自己說過的話:「王峰,不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死的。」當時聽不明白,現在卻如醍醐灌頂,一言驚醒夢中人!

  小翠早就知道冷月不會收留王峰,故而隨身攜著一把匕首,計劃好一命換一命。在王峰救她出走時,她的心靈一直都在痛苦地掙扎著。

  在這一瞬間,王峰經歷了一生一世的悔恨和悲哀,理智和意志似乎永遠地麻痹了,肉體和知覺也仿佛隨著死去。

  小翠凝視著王峰哀怨的眼神,虛弱地撫摸著他堅硬的臉龐,道:「峰,不必為我傷心……有誰知道,愈清醒反而愈痛苦,愈痛苦反而愈幸福?」

  脖子一歪,縴手垂了下來,秀目緩緩合攏,長長的眼睫毛如同幕布一樣蓋了下來,終於看不到黑暗中的任何光線。

  她的臉上仍然煥發出尊嚴的光澤,剛剛露出過的一抹微笑,就在閉上嘴的一剎那固定了,雖然一息無存,卻比她生前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安詳、寧靜、柔和。

  她想要說的和已經說出來的話語,都在時空中悠悠迴響著。

  俗語云,哀莫大於心死,王峰靜靜佇立著,本無意流淚,卻流下淚,只因一切太傷悲。

  冷月也想不到小翠竟然如此剛烈,此時悔亦無餘,淚水在她的眼裡聚起又迅速被她的體溫蒸發,飄然移步至小翠的屍體身邊,將她橫腰抱起,對王峰道:「我們走吧。」

  王峰一甩手,怒喝道:「我不要你管!你這個冷血動物!」語氣含著難以掩飾的哀痛和仇恨。

  冷月第一次被人辱罵,不由驚得一呆。

  王峰呀呀怪叫,疾沖至段山的身邊,揮斬怒劍,將其屍體大卸八塊,血雨飄飛下,肢體在空中亂蹦。

  段山手下的三十名士兵見王峰竟然毀屍,不禁又驚又怒,紛紛叫罵著衝上前來,把王峰圍在核心,若不將其分屍,亦難報長官之仇,刀、槍、劍齊齊向他身上招呼!

  王峰眼看敵兵一劍刺來,手中劍隨手一擋,當的一聲,發出如擊敗革的聲響。敵人的劍鋒被大力震開,驚得撟舌不下,王峰一劍戳去,那人的身體上已多了一個透明窟窿,踉蹌後退,沒走三步,便倒地氣絕。

  身後一聲怒吼,一槍一劍分兩路刺來,鋒頭寸寸飛降,旋沙一般,王峰卻不換身形,一隻肩頭猛然向後一縮,瞬息之間右手已收到肩項之際,竟逆拖劍鋒,聽得「嗆啷啷」一陣裂金碎玉之聲,一大片青光飛舞,將那一槍一劍斬成兩斷,兩名士兵嚇得呆若木雞,「噗」的一聲悶響,被砍翻在地。

  王峰大開殺戒,但見刀劍飛舞,血肉橫濺,情景慘不忍睹。廝殺之慘,不似搏殺,而是一場屠殺,戰場上的叫聲越來越慘厲,不時傳來一兩聲臨死時的悲呼。

  王峰一口氣斬殺了三十名士兵,暴雨痛苦地滴落著,屍體橫七豎八的混在泥土裡,已分不清哪是泥土哪是屍。

  這名血性漢子瘸著左腿,孤獨的站在大屠殺的修羅場中,劍尖指地,劍中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入泥土中。

  此時的他,青衫破裂得難以蔽體,口鼻流血,眼眶發青,一時胸中激憤,一股苦血直衝大腦,手腳軟得支撐不住身軀,就此天昏地暗,昏死在地上。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