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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剮刑

2024-10-09 02:29:50 作者: 作者凡塵

  王峰從未行過男女之事,只看得喉頭一陣火熱,忙避而不看,擺手道:「真的不用了,很晚了,小姐請歇息吧。」

  女子垂下半月眉,道:「難道公子嫌我醜陋,不肯讓我服侍?」王峰只覺呼吸為之一窒,叫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女子哽咽道:「如果公子討厭我,被營長知道了,營長一定會殺了我的。」

  王峰見桶中飄著無數朵鮮花,一咬牙道:「好吧,你可以幫我洗浴,但請你先轉過面去。」

  女子依言轉面,王峰脫去衣裳,坐在水桶內,道:「你可以轉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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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指了指水桶,問道:「我可以進來嗎?」王峰道:「不,你不要進來,也不要脫衣服,只幫我擦洗就可以了。」

  女子笑道:「公子,你可真逗。」取了一條毛巾,替王峰擦洗著,因桶中被鮮花鋪滿,看不到下體,王峰只是略有些緊張。

  王峰拈起一朵鮮花,嗅著清香,問道:「這都是些什麼花呀?」女子笑道:「現在進行的其實是花浴療法。」

  王峰道:「花浴療法?」

  女子道:「你看你身上這麼多道傷痕,如果不治療,可能會遺患終身,這些是菊花和金銀花,然後輔以人參、靈芝、當歸、白芷、益母草、珍珠等具有美容作用的中藥,在洗浴過程中,具有解毒平疣,增加血液循環的功效。」

  女子一邊說著,一邊在王峰的太陽穴上緊搓慢揉,然後舀起水來,倒至王峰的頭髮上,五指箕開,按住他的頭頂,拇指用力,壓緊百會穴,如電的感覺滲入頭皮,刺入神經。

  王峰輕哼了一聲,閉上了眼睛,女子的雙手活動著,在攢竹、神庭、腦戶、鳳池、翳風等幾個穴位上依次按過。

  王峰的身體,現在是無比的舒適,每一個毛孔都癢酥酥的,每一個細胞都鬆弛的飄入雲裡頭,想起周海無辜慘死,不禁幽幽一嘆。

  女子問道:「公子有心事?」

  王峰道:「每天都會看見奴隸死亡,我真有些承受不了。」女子笑道:「大官能活上百歲,奴隸卻只能活二三十歲,終歸要面對死亡,兩者有多大區別?難道是五十步笑百步?」

  王峰聽得詫異莫名,道:「你也是奴隸身子嗎?」女子一點頭。

  王峰問道:「難道你不想做一個自由人?」女子笑道:「自由人?呵呵,每個月為賺幾兩銀行忙忙碌碌、東奔西走,這就是自由人存在的意義嗎?難道不令人感到沮喪嗎?」

  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驀然間扼緊了王峰的心靈,在人間,那些穿西服、打領帶,神采奕奕地踏進高聳入雲的建築物,一頭鑽進了公司為他們安排好辦公室的人們,他們是快樂的嗎?

  王峰只是一名學生,他還不能理解,問道:「難道你沒有夢想了嗎?」女子道:「夢想如一場夢,那是不可能存在的東西,好像一個五顏六色的泡沫,輕輕一觸就碎了,但它畢竟是夢,有著動人的顏色,能令人血液燃燒。」

  女子溫暖的手正在替王峰按摩著肩膀,王峰的心中卻如潮漲潮落,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女子道:「我叫梁小盈。」

  王峰道:「你怎麼會在軍中?」梁小盈眼睛裡蒙上一層迷離的光,道:「還不是被他們抓來的,抓來之後,就獻給了陳剛,陳剛起初對我很呵護,但自從收了新歡後,就把我撇到一邊了。」

  王峰問道:「他收的新歡,可是小翠?」梁小盈道:「正是,其實小翠也很可憐,我也不想和她爭什麼,博愛是男人的權利。」

  王峰道:「雖然我不是很贊成你的思想,但你的話確實令我心中起了波瀾。」梁小盈笑道:「我不是聖人賢士,也是說著我以為是的道理,對了或錯了也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道理曾經支撐著我活了下來。」

  夜色比鐵還沉,她痴痴的盯著窗外,眼睛裡面有些淚花,雖然淚花沒有掉下來,王峰卻可以感覺到她真的很想哭。

  王峰不知道她曾經歷過什麼,正如她不知道王峰經歷過什麼。可兩人就像相識了很久很久,也許他們真的是同一種人,毋須更多的語言,只需聞一聞彼此的氣息,便可互通心靈。

  王峰洗浴之後,梁小盈便離去了。

  王峰換上乾淨衣裳,身子雖輕鬆了,但精神負擔反而更重,一夜未眠,他第一次殺人,而且是連殺兩人,也許他的良知不能原諒他,夜色愴然中,仿佛有一把寶劍直刺心臟,無比的揪心。

  次日,王峰清晨起來,至陳剛的寢帳外聽差,這時已換了一身修裁得體的衣物。常言道,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此時嶄露出自打進入地獄以來隱藏在蓬髮污面下的本來面目,果然煥然一新,與先前判若兩人,頂冠束帶,身穿一件白色綢衫,腰掛鸞帶,足踏花靴,極為俊美。

  卻見早有一名帶甲男子佇立在帳外,二十七八年紀,面貌古奇,神色倨傲。王峰見過他,那天在大營內與周海決鬥,此人就立在陳剛的身側。

  那男子將王峰打量一通,眼神如掃描儀一般,王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施禮道:「不知您是?」那男子一抱拳,道:「我是陳營長的親衛,我叫任軍,你是王峰吧。」王峰道:「在下正是。」

  任軍笑道:「你的事跡我很清楚,你的手段很厲害啊!」王峰微微皺眉,不知他此話是讚揚還是挖苦,道:「我們都在刀口上舔血,談不上什麼手段,只求保命罷了。」

  任軍道:「以後你我就共事一主了。」王峰道:「在下初任此職,不識規矩,還望任兄今後多多提攜。」任軍拍拍他的肩頭,笑道:「大家都是兄弟,這是自然的。」

  王峰道:「陳大人的親衛有幾名?」任軍道:「親衛共有五百名,但能跟隨其左右的帶劍親衛,就我們兩人,你在軍中不過幾天,便能榮登此職,著實不簡單。」王峰囁嚅著嘴唇,道:「慚愧,慚愧,無非是陳大人抬舉罷了。」

  突然,一人掀開帘子,從帳內走了出來,笑道:「你們倆已經認識了吧。」

  王峰與任軍見陳剛出來了,皆躬身行禮,陳剛笑道:「很好,你們倆以後要多親近。王峰對軍務不熟,任軍你要多教教他。」任軍道:「請大人放心。」

  陳剛道:「袁洪昨天抓到一個奸細,但骨頭硬得很,今天可能會在校場上處決,我們去看看。」

  王峰一驚,自己剛進地獄時,就落在袁洪的手上,此人專門捕捉細作,落在他的手上,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三人向校場行去,影子在地上蠕動著,不時重疊在一起。

  血色的天空籠罩下,校場四周站滿了奴隸士兵,有上千人。校場中央,一名男子被鐐銬鎖著,像一個「火」字吊在刑台上,顯是經過了嚴刑拷打,垂著頭,面龐如一張灰黯的死魚,眼神呆滯不動,就像兩粒玻璃珠兒,只不過白多黑少。

  袁洪拿著帶鐵鉤的皮鞭,站在一邊,高聲道:「此人乃牛王的細作,潛入我軍中,已有半月,將我軍的布置、規劃一一透露給敵人,眼下軍情緊急,幸虧發現得早,不然後患無窮。」

  那男子呸了一聲,眼中突然充滿了憤怒之情,叫道:「百姓們本來安居樂業,可是虎王卻公開叛變,殺死龍王,蠱惑人心,說什麼天下一統,其實不過是滿足其稱王稱霸的私慾罷了!虎王身為龍王的大臣,而要和龍王爭天下,這算得上是忠麼?虎王以一己之私仇而不惜令天下蒼生塗炭,這說得上仁麼?十二神肖義同手足,一朝反目便欲置之於死地,這能說是義麼?如此不忠不仁不義之人,你們還有什麼理由跟著他?」

  袁洪大怒道:「放屁,放屁,放屁!死到臨頭,還不自知!」使皮鞭「啪啪啪」猛抽了他三下,鐵鉤深入肉中,把肉都抽翻了。

  袁洪道:「虎王有雄兵百萬,良將千員,擁有絕對優勢,不日踏平丑國。勸你不要再作痴人之夢,速速交出同夥,留你一具全屍,否則,哼哼……」

  那男子冷笑道:「絕對優勢?可笑!虎王有什麼?雖有良將,卻個個猜忌;雖有大軍,卻人心渙散。而且虎王四路出擊,攻打馬王、羊王、狗王、牛王,已經達到超負荷的程度。虎王雖有鼠王、猴王、雞王擁護,但這三王也非是吃閒飯的主,說不準哪日便會殺虎王而自立……」

  袁洪聽得咬牙切齒,吼道:「住口!」

  那男子哈哈大笑道:「虎王挑起戰爭,逼其子民充當炮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必定大敗。各位將士,請好好想一想,不要再為虎作倀了!」

  不少士兵都聽得臉色黯了下來,袁洪氣得直流鼻血,本想當著眾將士的面將其羞辱一番,逼出同黨,誰知卻讓他鑽了空子,反咬一口。

  袁洪心想若再不殺雞駭猴,豈不讓他鬧翻了天,喝道:「剮!」

  「剮」字一出口,眾人心中都是一寒!大家都屏住了氣息,整個校場一下子就靜極了,是死一般的寂靜。

  那男子仰天長笑道:「好大的一條魚啊!」

  袁洪道:「你說什麼!」

  男子笑道:「我說,我身邊有一條好大的魚,能在世人的唾沫中游泳。」

  袁洪大怒道:「剮,快給我剮了他!」

  男子笑道:「你對我施以酷刑,顯然是缺乏實力、底氣不足,以掩蓋著你的慌張。哈哈哈哈!」

  「割了他的舌頭!」袁洪的眼角一跳一跳,說到割舌頭,瞳仁都大了,滿臉通紅,鼻孔黑毛處噴出白沫,整個人很像一隻在沸水裡快要煮熟的蝦子。

  兩名士兵衝上前來,一人按著男子的頭,使其無法掙扎,另一名士兵拉出男子的舌頭,尖刀就是一割,尖刀在士兵的手中發出呻吟,男子滿口鮮血直流,王峰心中狂跳,不由想起被教皇燒死的布魯諾。

  男子眼光悽厲,噴了士兵滿臉的鮮血。

  士兵用袖子擦了擦血,就要對其施剮刑,所謂剮刑,就是剝皮。

  空氣頓時粘乎乎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只見士兵由那男子的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的皮膚分成了兩半,慢慢用刀分開皮膚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樣的撕開來。

  那男子體形微胖,因為皮膚和肌肉之間還有一堆油,不好分開,士兵頗費了一點功夫。

  男子仰天悲嘯,刺人耳鼓,大顆大顆的眼淚從臉上迅速滾落,嘴唇已沒有了半絲血色,鮮血如噴泉般灑落。

  士兵足足用了半個小時,才將男子渾身上下的皮全部剝落,男子已血肉模糊,鮮血淋淋,就像一個血葫蘆。

  圍觀者的神情有震驚、恐懼、悲戚、漠然……

  袁洪的臉上罩上了一層黑氣,叫道:「撒鹽!」

  只見士兵把白花花的鹽撒在男子的血肉上,男子慘吼一聲,身軀狂抖著,然後頭顱蔫蔫的垂下,看來已痛死,但肉上的神經未死,仍被鹽染得一彈一彈的。

  風卷著黃沙刮過,所有人都為之哆嗦。冰雪隨之融化,山雀為之哀啼;大地隨之震鳴,蒼冥為之慘嘯。

  目睹如此慘無人道的刑罰,王峰終於明白什麼叫作地獄,兩行濁淚不知不覺的從眼中湧出。

  任軍瞄了王峰一眼,問道:「難道王兄弟還同情這奸細不成?」王峰緩緩道:「因為他和我是同類,不是畜牲。」任軍笑道:「王兄弟乃性情中人,在下佩服!」

  陳剛眉毛一擰,道:「走吧,再看下去,中午飯別想吃了。」

  那男子的皮剝下來之後製成兩面鼓,掛在轅門,以昭炯戒。

  幾隻黑鳥從樹椏上驚慌躍起,有些烏雲在天邊旋轉著堆積,但老天爺依然沒有下雨。

  王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邁出第一步的,血似乎在腦袋裡面直晃悠,腳底輕得像一大團棉花,它們好像已不再屬於自己,一種麻痹的蟲子在雙腿里慢慢的爬行,咀嚼著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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