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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死斗

2024-10-09 02:29:46 作者: 作者凡塵

  陳剛將王峰細細打量了一通,道:「你的本事不小哇。」王峰笑了笑,道:「鄧偉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我只是做了別人不敢做的事罷了。」

  陳剛「哦」了一聲,似乎有些詫異,道:「難道你不知道,殺死上級,會受五馬分屍之刑?」王峰道:「我既然做了,就沒有什麼好後悔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陳剛點了點頭,道:「想不到,你還真是一條好漢子。」拍了拍手,從營內帶出一人。

  王峰一看,大吃一驚,來人竟是周海,而且同樣被五花大綁著。

  王峰叫道:「放開他,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陳剛道:「你殺鄧偉之事,我已瞭然於心,皆因周海而起,也不能全怪你。按照軍中的規矩,本來你們倆都要被處死,但鄧偉行事暴虐,我早有耳聞,今天給你們一次生存的機會。」

  

  王峰問道:「你要我做什麼?」

  陳剛的眼珠子異常靈活地在肥胖的臉上轉動幾圈,道:「你很聰明,你們倆在此決鬥一場,記住,這是生死決,殺死對方的人,便可獲生存。」

  王峰一陣頭皮發麻,盯著陳剛,道:「如果我拒絕呢?」

  陳剛淡淡的道:「那麼,兩個人都要死。」

  周海叫道:「我接受!」王峰也深知,此時已沒有選擇的餘地。

  兩人被解了束縛,各持一把寶劍,這是兩把殺人的劍,冷汗分別自兩人的額際滑落。

  陳剛懶洋洋地道:「擺酒。」很快的,一桌豐盛的酒菜便擺在他的面前。

  端菜斟酒的是陳剛新收的小妾,名字叫小翠,她是和王峰同一天被抓的奴隸,當時,她只知道一個勁的哭,現在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行為大方,舉止曼妙,令在場的男人各各看得心癢難搔,她的身體比這豐盛的酒菜更為誘人。

  小翠坐在陳剛身側,替其夾菜斟酒,似乎對王峰有些興趣,不時的瞧著他,王峰被他瞧得一陣臉紅。

  陳剛一邊咀嚼,一邊道:「開始吧,呵呵。」

  王峰不禁想起了古羅馬的角鬥士,那些有錢人都是一邊喝酒一邊欣賞圓場內武士的生死決,這是一種娛樂活動,就好像現代人看電影一樣普遍。

  王峰與周海各自舉起了寶劍,劍鋒指著對方,相互說了聲:「請!」

  周海率先使出一招「雲斷秦嶺」,橫切過來,王峰平身後仰,使了個鐵板橋的架勢,刀鋒平滑著划過。周海急急變招,寶劍左上右下,如蛇一般纏著王峰的身體。

  王峰在刀光中翻飛,運轉自如,飄身落地之時,身上的衣服沒有劃破一點。

  這種躲避的身法確是真功夫,貿然看上去,似乎他是貼著刀尖翻滾的,但識貨的行家都看得出,他的身子與刀尖之間,始終都維持著一寸的距離。

  堂中一片寂然,陳剛鼓掌笑道:「妙!妙!好身法!」又飲下一杯葡萄美酒。

  周海道:「我們終日在刀尖上討生活的,你不必讓我,進招吧!」

  王峰雖知眼下除了決鬥之外,無路可走,但要他殺了周海,他是無論如何也難下手,見周海出手很重,招招致命,不知他心裡打著什麼算盤?

  王峰叫了一聲「好」,寶劍朝周海疾刺過來,周海左手一錯,護住胸膛,右手劍橫切,擋開寶劍,跟著踏中宮進步一掌。王峰騰身縱起,一個「細胸巧翻雲」,落在一米以外的地方,接著右手劍出,刺向周海的下腹,左手突的上揚,直點周海的咽喉,出手準確迅速。

  周海不料他突然變招,神色一變,連忙橫臂推開,身子向後一仰,差點招架不及。

  豈料王峰已料定他會這番動作,身形跟著立起,點出的左手忽的撤招,改為彈其雙眼,顯然是聲東擊西的手法。

  周海身形驟變,即在行走摩擦步即將終了時,利用身體的縱軸擰旋,把腳變成橫展跺出,此招叫作「跺子腿」,正是反敗致勝的招數,威力強大。

  王峰見他突出奇招,不知如何應對,避無可避,胸口中了一腿,噔噔噔連退三步,方才站穩,胸中氣血翻騰,揉著胸口,叫道:「好,打得好!」

  周海得勢不饒人,大喝一聲:「納命來!」一招「狂風捲地」,劍光如匹練般捲來,王峰受了內傷,行動受阻,連忙使出一招「摘星換斗」,才勉強避過,但聽得刷刷數聲,王峰的衣襟已被劃破,傷及皮肉,泊泊的鮮血已浸透衣裳。

  陳剛見王峰處在下風,眉眉微微一皺,小翠本看得目不轉睛,這時也不由輕聲驚呼。

  王峰心中冷笑:「還口口聲聲說是兄弟呢!什麼狗屁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果然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大喝一聲,欺身反撲,一劍急揮,將周海逼開,隨後的幾劍大開大闔,周海連連後退。

  但周海招數沉穩,打起了消耗戰,拆了三十招,王峰漸漸不支,動作也跟著緩了下來。周海見機會難得,衝上前就是一劍急刺,王峰一招「高山流水」,反撩其身。

  周海的劍才出手,身子突然一栽,似乎沖勢太猛而失足,眼看著周海就要撞到王峰的劍尖,王峰收劍不及,只聽「嘶」的一聲,王峰的青鋼劍直直刺穿了周海的肺部。

  周海只覺一陣天昏地暗,踉蹌了幾步,栽倒在地。

  眾人見王峰突然反敗為勝,不禁紛然大嘩,王峰的雙腿卻似鐵鑄,心中念道:「他怎麼會突然撞上來?難道他是故意尋死?先前打傷我,只為激起我的鬥志,激起我心中的殺機?」

  陳剛問道:「周海,你可有什麼話要說?」

  周海躺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吐出鮮血,前額發燙,滿頭是汗,地上也都是血汗,呻吟道:「成王敗寇,我輸得徹底,給我一個痛快吧。」

  陳剛道:「王峰,恭喜你,你可以把這件事情了結了。」

  王峰立在當地,感到陳剛和周海是兩座懸崖,很高很高,崖下很黑,懸崖中間是一根繩子。王峰仿佛正站在繩子上,四面八方都是急吼吼的風,繩子的另一頭,陳剛奸邪著笑著,道:「這段路很危險,但你必須走過來,否則你就會摔下去。」

  周海微笑看著王峰,道:「桃花深三尺,故人傾相知。咳……咳……人活百歲,終有一死,你不必自責,快動手吧。」

  王峰沉吟道:「桃花深三尺,故人傾相知……」突然眼中大亮,已明白了周海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自己能獲得生存,而他心中的遺願,盡在這句詩中。

  想到此,心中不禁生出「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氣息。

  王峰的眼中無比堅毅,劍光直閃,一劍封喉,周海在極短的痛苦中死去,見王峰終能體會自己的心意,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微笑。

  王峰收了劍,這段路,他有理由走下去。

  陳剛拍手笑道:「呵呵,殺得好,這傢伙,死也死得這麼戲劇性,有看頭!」軍士們便把周海的屍體拖了出去,也許是就地掩埋,也許是餵狗。

  王峰跪在陳剛前面,道:「請大人賜罪。」他的嗓音變得艱澀、暗啞、粗糙。

  小翠道:「我看王峰身手敏捷,不似凡夫俗子,反正鄧偉已死,不如將造箭隊隊長的職位交給他,如何?」她的嗓音純淨優美,如百鳥朝鳳時的啾然婉轉。

  陳剛道:「他殺了鄧偉,已屬謀反,豈可讓他接替鄧偉之職?否則,天下的士兵紛紛效仿,殺其長官,豈不天下大亂了。」

  小翠道:「所謂能者居之,何況鄧偉行為暴虐,早就該死了。」陳剛道:「婦人之見,不可取。造箭隊隊長之職,我另謀其人,不過王峰確是棟樑之材,我很欣賞,也不會虧待他。王峰聽令!」

  王峰道:「罪犯王峰在。」

  陳剛道:「如今你死罪已免,念你體格和武功皆佳,困在造箭隊中,實是屈才,便作我的親衛吧,但你依然是奴隸,未獲得自由。」王峰叩拜道:「得大人體恤,王峰定當永隨鞭蹬,肝腦塗地,死而後已。」眾軍士齊聲祝賀。

  陳剛笑道:「先別忙著唱頌,你可知道什麼叫作親衛嗎?」王峰道:「就是守衛大人的安全。」

  陳剛笑道:「非也,非也。作我的親衛,就是作一條狗,要像一條訓練有素的獵狗,耳朵要時刻豎得尖尖的,只待主人一聲令下,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要迅速凸起,馬上衝鋒陷陣。」

  王峰垂手豎立一旁,道:「屬下知道了。」

  陳剛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舉起一杯酒,道:「這杯是賞給你的。」

  王峰接杯,一飲而盡,杯底倒懸,並無一滴漏下。

  小翠也笑著敬酒,道:「陳大人,今日收一勇士,可喜可賀,我也敬大人一杯。」斟滿了酒遞了過去,酒水微顫著,溢到手指甲上,盈盈泛光。

  陳剛略有醉意,接杯時,袖口不小心把桌上的一盤青豆打翻在地,砰的一聲,瓷盤碎裂,青豆骨碌碌的灑了一地。

  小翠「呀」的叫了一聲,陳剛略笑道:「不礙事。」叫道:「王峰!」

  王峰應了一聲,知道這是他故意弄潑的,要考驗自己的誠意,忙道:「屬下去撿。」青豆小如魚眼,一盤裝了幾百粒,這時在地上如仙女散花,王峰耐著性子,一粒一粒的撿起來,裝在一個新盤子裡,眾軍士有的掩面竊笑,王峰如若未聞。

  王峰如數撿完了青豆,地上果無一粒,陳剛道:「你累了一天,早點去歇息吧。」

  王峰應了一聲,臨走前,與小翠對望了一眼,她的臉上露出難以琢磨的微笑,不知是哀、是愁?好似內心有千萬語,卻無一語能明言。

  王峰退出大營,找到一把鐵鍬,來到那株桃花樹前,這是軍營中唯一的一株桃花樹,每當午飯時間,總和周海坐在樹下,促膝長嘆。

  眼下暮色蒼茫,黃昏下的寒鴉,一聲聲啼來,天地間竟平添了無數落魄蕭瑟。

  王峰找到周海時常坐的位置,見四下無人,便拿起鐵鍬,一鍬一鍬向下鏟著土,果如他所料,三尺之下,挖出一個鐵盒。

  王峰打開鐵盒,取出裡面的一封書信,展開了讀道:「王兄弟,請允許我用兄弟來稱呼你。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不在人間了,有許多話,我必須在死後告訴你。其實,我是陳剛營長派來調查你的間諜,只因你的身份太過於神秘,連堂堂巫師都會對你青睞。查你的事,連鄧偉都不知道,我和你是同一天進入造箭營的。但我和你走得越近,就越覺得你的思想閃閃發光,令我認識到以前從未認識的東西。遲早有一天,陳營長會發現我的變節,他一定會令你親手殺死我,我很了解他,他對任何人或事都是沒有一絲情感可言的,在他心裡,只有利用與被利用。但我對你說過的話,我的身世,都是真實的,我們是兄弟,我從未欺騙過你。我的仇,可報則報,不可報則罷,兄當好自為之。環境越艱難,越會造出持鋒者,因為他要改變環境,而你正是持鋒者!我看得出。周海絕筆。」

  一片陰雲迅速覆蓋了王峰的心,仿佛可以看見那是成團成簇的桃花匯集成的雲影,在王峰的頭頂之上,如火如荼開放著成百上千朵美麗的桃花。

  正是桃花深三尺,故人傾相知,王峰不由想起相濡以沫這個成語,周海已點破謎經,今後的路要怎麼走,就要看自己了。

  王峰升為陳營長的親衛之後,擁有自己的一座寢帳,就挨著陳營長的寢帳,以便隨時呼喚救應。

  夜風習習,王峰向寢帳走去,就像一個殺手在黑暗與光明中寂寂行走,與眾人擦肩而過,人群不能將他的身影湮沒,似乎為了一個活下去的理由,走向天與地的盡頭。

  王峰迴到寢帳後,便點了蠟燭,將書信燒了。

  突然,有人掀開帘子,王峰一驚,見是陳剛到來,忙跪行一禮,道:「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陳剛笑道:「不知者無罪,你已是我的親衛了,凡事不必過於拘束。」

  王峰道:「是。」

  陳剛走了進來,嗅了嗅,道:「怎麼有一股糊味,什麼東西燒著了?」發現桌上有一攝黑黑的紙灰,拈在手上,問道:「這是什麼?」

  王峰見他如此機警,心中大為苦惱,急中生智道:「周海被我殺死,心中過意不去,故燒了幾張紙錢給他。」

  陳剛「哦」了一聲,坐了下來,道:「難得你這麼重情重義啊!」王峰知道他在試探自己和周海的關係,忙道:「屬下和周海毫無情義可言,只是一條性命喪在屬下手上,只有燒些紙錢恕些罪過。」

  陳剛道:「你殺死鄧偉,就是因為鄧偉虐待周海,還說和周海沒有關係嗎?」這句話說得很輕,卻透著一股責問的威嚴。

  王峰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且鄧偉先前折磨過我,我對其恨之入骨,看見別人受虐,如同己受。」

  陳剛笑道:「但你時常和周海兩人促膝詳談,想必你們之間的關係,也非那麼簡單吧。」

  王峰心中罵道:「你這隻老狐狸,明明是你派周海來接近我的,現在反倒問起我來了!」嘴裡卻道:「大人誤會了,有一晚,鄧偉對我採取報復行動,將我打傷,後來不知為何,鄧偉又派周海來照顧我,想必也沒有好的居心。所以,我和周海就親近了些。」這句話回答得很精妙,把一切的責任都推到一個死人鄧偉的身上,死無對證。

  陳剛聽罷,哈哈大笑道:「你不必急著辯解了,我心裡有數,明早來見我。」

  看著陳剛離去,王峰心中暗自捏了一把汗,要不是早已洞悉陳剛的動機,萬一答錯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哩!

  這時,進來一名妙齡女子,吩咐兩名軍士將一桶熱水挑進帳中。

  王峰問道:「你們這是?」女子笑道:「公子身上好髒啊,正要好好洗洗,但請寬衣吧,這是陳營長的吩咐。」

  王峰心中釋懷,走到水桶前,對著水面一照,自己就像一個逃荒者一般邋遢,笑了笑,道:「你代我多謝營長。」

  軍士把一大把鮮花撒在桶里,然後出去了,女子佇立在那裡,笑看著王峰,睫毛忽閃忽閃的。

  王峰見她沒有走的意思,道:「小姐,我要寬衣了。」女子臉上的酒窩漾出一片春色,道:「公子,我來幫你啊。」走了過來,伸出春蔥似的手,搭在王峰的肩上。

  王峰臉上一紅,身子向後一退,道:「不,不用了,我習慣一個人洗。」女子謅笑道:「公子,你連殺人都不怕,怎麼還怕小女子不成?」說到這裡,已自行褪去了綠羅衣裳,露出透明的粉色紗衣,美妙的胴體玲瓏有致,若隱若現,那帶了勾的眼神兒更能將男人的魂魄都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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