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可以替代商業嗎？
2024-10-09 01:17:00
作者： 謝宗博
這不禁會讓我們疑惑，即使人類社會需要交換，需要利他，為什麼不能通過慈善來解決呢？為什麼必須要通過商業這種看起來利己的方式來利他呢？
如果人人都主動自願為社會做奉獻，做慈善，不是也可以實現交換的目標嗎？
從促進社會交換、實現利他目標上來看，慈善和商業確實都能夠達到這一目標。但是，從實現形式上，商業卻比慈善更有效。
1974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哈耶克曾經專門研究過商業和慈善的關係。在哈耶克看來，貧窮的人更需要商業而不是慈善。因為商業可以給大家提供就業機會，並能夠有效利用資源。而慈善雖然是高尚的行為，但它並不能替代商業的主流能力。
第一，商業有自驅力，可以源源不斷造血；而慈善只能靠輸血，必須有源頭支撐。
商人為了持續獲得利潤，就必須為消費者提供好的產品和服務，而消費者通過購買的行為來認同企業創造的價值，在這個過程中，企業通過賺取利潤、擴大生產規模，就可以源源不斷地為消費者提供更多更好的產品和服務，通過利他與利己的互動，商業可以持續不斷地發展下去，而且越發展越大。
而慈善是靠人的自願付出，慈善這個行為本身沒有給付出以回報，僅靠慈善難以支撐這種付出一直進行下去，必須依靠外來的輸血，才能使其維持下去。實際上，我們生活中的慈善行為，往往來源於商業創造的利潤。也就是說，只有商業才能維持慈善的進行。
第二，商業量化成果，而慈善則不能。
任何商業行為從產品的生產到銷售，它的過程和結果都是可以被量化的，而且量化的結果能夠體現商業的業績，對於實施效果好的行為給予正向激勵，從而實現良性競爭，優勝劣汰。
但是，慈善行為本身是難以被量化的，也無法實現正向激勵。由於沒有利潤和價格的信號，公益組織主要依靠精神上的凝聚力，評價和激勵其員工存在困難。員工如果是兼職的，那他需要從事別的工作來養家餬口，無法要求他全心全意投入其中；如果是全職的，也難以評估他的工作成績，以進行獎罰。任何事業要想日益進步，都需要長期的投入和積累，但公益慈善缺乏自擴張的能力，長期處於不穩定的狀態，這成為制約它的最大瓶頸。
比如，有個企業家決定以慈善方式，在全國建100所公益圖書館。一開始他的慈善項目進展非常順利，在重慶和上海分別建立了2個公益圖書館，但是到第3個、第4個、第5個的時候，他就遇到了兩個難題。首先他需要通過不斷將自己的商業利潤投入進來，用以建設公益圖書館，那麼他的公共資源就會變得枯竭。其次，隨著公益圖書館規模的不斷擴大，由於它不盈利，沒有價格的信號，就無法評價員工的工作，無法進行獎罰，所以在管理方面開始混亂。最終，這個項目在建設了9座公益圖書館之後，不了了之。
第三，商業能夠讓資源有效配置，而慈善由於沒有引導機制可能會造成資源浪費。
商家為了盈利，必然會以滿足消費者作為自己的終極追求，所以他們會不斷調動企業內部的資源，以最低的成本讓資源最大化地得到使用和配置，從而為消費者提供最優質的產品和服務，以此來贏得市場。市場機制這根指揮棒，無形中引導著資源實現最有效的配置。
慈善則缺少市場配置這個引導機制。人的需求是無限的，而能滿足需求的手段是有限的。公益或慈善常常面臨需要幫助的人太多，而手上的資源太少的窘境。這種窘境是必然的，因為沒有價格信號，很難人為地為許多看上去都非常迫切的需求進行排序。所以決定該怎樣服務最終還是取決於提供者，而不是取決於服務對象，以此方式行事，本身就註定是盲目的、效率低下的，有可能出現資源重複配置、不均衡配置等各種情況。
比如，對於一些知名的貧困地區，就過多地受到慈善項目的捐贈，而一些無法觸達的地方則完全無法接收到慈善捐助。再如，由於無法精準掌握被助方的需求，很多貧困戶年底往往收到十餘波的油和大米，堆在家裡吃不完。然而卻連一點肉蛋都買不起，空守著一堆油無法做菜。這種資源的浪費多麼令人心痛。
第四，商業能夠最大化滿足真實需求，慈善則不能。
商業活動歸根結底是以消費者為核心，由消費者來決定。商人既然是以營利為目的，必然會以滿足消費者為其最大的追求，調動他所能採用的一切手段，時時刻刻關注消費者千奇百怪、變化多端的需求，並據之調整行為，提供相應的產品和服務。
在眾多相競爭的選擇中，要讓消費者選擇某一商家，高高興興地掏出錢來，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其所能滿足消費者最迫切的需求，唯有最能滿足消費者的人才是最賺錢的人。這就是奧地利學派第三代掌門人路德維希·海因里希·艾德勒·馮·米塞斯（Ludwig Heinrich Edler von Mises）反覆強調的「消費者主權」，也是我們平時常掛在嘴上的「顧客就是上帝」。因此，也只有在商業模式下，消費者才真正最受重視，真正能得到最恰當的服務。
從事公益或慈善往往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道德需求，或者是為了實現自身既定的某種理想，以此獲得精神收益（包括我自己）。所以，其行動方式的設計通常不是以服務對象的各種需求為核心，而是「我要去做什麼事」「我想去做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