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軍隊打仗只帶鹽巴,以人肉為軍糧,被處死前最後一句話亮了
2024-10-09 00:22:54
作者: 唐俑
01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唐朝末年,一個叫黃巢的小青年多次參加科舉考試未中,憤怒地寫下這首詩,把筆一扔,起兵造反去了。
後世對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軍隊恐怖至極的吃人故事。說是他發明了一種名叫巨碓的工具,專門用來碾磨人肉。啥叫巨碓?相信許多人都沒見過,但我們可以把它想像成一座巨大的石碾子。這種巨大的石碾子有幾百座,也有說三千座。為了不讓人肉軍糧斷供,這麼多石碾子得同時開工,日夜不輟,大批活生生的鄉民、俘虜,被連續不斷地趕入石碾子,碾磨成肉糜充當軍糧,每天達數千人。陳州的百姓很快就這麼被吃光了,於是黃巢「縱兵四掠」,「自河南、許、汝、唐、鄧、孟、鄭、汴、曹、濮、徐、兗等數十州,咸被其毒」。
這不是故事,是正兒八經的史書記載的。不信請看《舊唐書·列傳第一百五十》的原文:
「賊圍陳郡百日,關東仍歲無耕稼,人餓倚牆壁間,賊俘人而食,日殺數千。賊有舂磨寨,為巨碓數百,生納人於臼碎之,合骨而食,其流毒若是。」
《新唐書·列傳第一百五十下》:「人大飢,倚死城塹,賊俘以食,日數千人,乃辦列百巨碓,糜骨皮於臼,並啖之。」
再看《資治通鑑·第二二五卷》的記載:「時民間無積聚,賊掠人為糧,生投於碓,併骨食之,號給糧之處曰『舂磨寨』。」
一般人都能看出以上記載有問題。這記錄讓人覺得,黃巢和他的軍隊,不但連骨帶肉地吃人肉,連屎尿和毛髮都吃——把人活生生推入碾子,連裝滿屎尿的內臟都不清理一下就碾磨出來的肉糜,確定是給人吃的?確定他的士兵會乖乖地吃下去?恐怕沒吃上兩頓,揭竿而起的事情就會在內部發生。由此看來,史料記載雖然言之鑿鑿,但最多只能當小說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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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黃巢的軍隊到底吃沒吃過人,誰也沒親眼見過,姑且存疑吧。
無獨有偶,《舊唐書·列傳第一百五十·秦宗權傳》還記載了一個吃人故事,與「黃巢吃人」要麻煩地製造生產工具、麻煩地碾成肉醬,和屎尿毛髮指甲一起吃不同的是,這些人的吃人方式要「正常」得多,可信度也高得多。
02
這些吃人魔王的頭頭兒名叫秦宗權,河南許州人,初為許州牙將,乘風起雲湧的唐末農民起義潮流渾水摸魚,把蔡州(今河南駐馬店)刺史趕走,獨占了蔡州。同年冬天,黃巢率領起義軍進軍關中,威脅首都長安,馬球運動員唐僖宗逃到成都避難,成為打不過就跑到四川躲起來的唐朝第二個皇帝(第一個是唐玄宗李隆基)。唐僖宗一逃,正好把長安騰出來給了黃巢,黃巢不但占了他的首都,還占了他的含元殿,在那裡登基為帝,國號「大齊」。
正在成都吃火鍋的唐僖宗把筷子一摔,這怎麼可以!馬上讓人起草命令,號召天下勤王,各地軍閥紛紛響應。與其說是聽從號召,不如說是趁機擴大地盤,爭權奪勢。這種機會,秦宗權是不會放過的,也趁機率領蔡州軍朝起義軍撲來,在黃巢的側後方搞了個突然襲擊。雖然只是取得了一點兒小勝利,但在唐僖宗眼裡就是大勝。因為和其他政府軍老打敗仗相比,這種對比太強烈了。於是,秦宗權弄了個「以功授蔡州奉國軍節度使」的職位。
公元883年,黃巢遭各路唐軍圍剿,單拳難敵四手,他被迫退出關中,進入河南。秦宗權又一次以為機會來了,而且這個機會比之前的更好。因為在他眼裡,那時的黃巢好比一條落水狗,這種狗最好打了。結果卻出乎意料,上一次得手,是因為搞了個突然襲擊,沒想到此番正面迎戰,秦宗權居然連落水狗都打不過,而且敗得相當慘。
既然打不過,那就逃吧。倒霉的是連逃路都被切斷,近在咫尺的蔡州都逃不回去了。好歹還有投降這條路,雖然不甘心,但俗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在這兵荒馬亂的亂世,先把命保住再說,保住命才有今後的一切。
一年後,黃巢就被李克用和朱溫兩個厲害角色打得無法招架,他自己也戰敗自殺,死於狼虎谷。關於黃巢的死還有一種說法,說他並未戰死,而是趁亂逃走,並出家為僧。無論怎麼樣,黃巢反正是敗了,秦宗權頭上的金箍沒有了,成了無法無天的孫猴子,想上天就上天,想入地就入地。尤其是接收了黃巢的大量舊部,實力驟然擴大之後,秦宗權更是野心極度膨脹,那顆心早就坐到皇帝寶座上去了。
「忍」了兩年之後,公元886年,秦宗權在蔡州稱帝,國號仍是大齊。
03
小朝廷建立後,秦宗權開始分兵攻城略地,短時期內就拿下了陝州(今三門峽市西)、洛州(今洛陽)、懷州(今沁陽)、孟州(今孟縣南)、唐州(今唐河)、許州(今許昌)、汝州(今臨汝)、鄭州等20餘州,成為中原地區實力最大的軍閥。
秦宗權生性殘暴,心狠手辣,毫無人性,走一路殺一路,搶一路燒一路,所到之處就像洪水洗過一般,人、財、物統統洗劫一空,「西至關內,東極青、齊,南出江淮,北至衛滑,魚爛鳥散,人煙斷絕,荊榛蔽野」。
沿途百姓,即使有僥倖逃過屠刀的,也躲進深山老林去了,秦宗權的軍隊再想搶糧食,就成了痴心妄想。但他並不認為自己的竭澤而漁之舉有多麼不明智,世上可以作為軍糧的,並不只有糧食啊,人肉也可以嘛。雖然老百姓被殺了不少,但總還有漏網之魚。於是他命令軍隊在夜晚行動,看到火光就立即圍住,將那些可憐的「漏網之魚」殺掉,把他們的屍體分割成一塊一塊的,用鹽醃了做軍糧。
後來,秦宗權乾脆命令部隊外出作戰時不帶軍糧,只帶鹽巴,用於醃製沿途所殺百姓的屍體。對於秦宗權的非人類行為,《舊唐書·列傳第一百五十·秦宗權傳》作了詳細記載:賊首皆慓銳慘毒,所至屠殘人物,燔燒郡邑。西至關內,東極青、齊,南出江淮,北至衛滑,魚爛鳥散,人煙斷絕,荊榛蔽野。賊既乏食,啖人為儲,軍士四出,則鹽屍而從。
對百姓來說,為自身利益而戰的軍閥都是魔鬼,而對當時百姓危害最烈的惡魔,非這個軍閥集團莫屬。
04
秦宗權是個具有「遠大理想」的人,僅僅做蔡州人的皇帝遠遠滿足不了他的胃口,他要做天下人的皇帝。而要實現這個人生的大目標,首先得實現一個小目標。這個小目標,也是他實現大目標的第一步:奪取整個中原地區。
懷有同樣人生理想的並非他一個,至少還有一個叫朱溫的,而且這人的實力,並不比他遜色。朱溫還有另外幾個名字:朱全忠、朱晃、朱三。其中「朱全忠」這個名字,還是唐僖宗欽賜的。後來他代唐建梁後又改名「朱晃」。
從唐僖宗賜名來看,朱溫之前是朝廷的員工,而且還是個忠心耿耿的員工。可是這個「忠心耿耿」的員工,卻成了壓倒大唐的最後一根稻草,成了它的掘墓人。不過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實際上,在唐末那個群魔亂舞的亂世,出生於安徽碭山,傭工出身的朱溫最先參加的是王仙芝、黃巢領導的農民起義軍,公元882年才背叛黃巢歸附唐軍,立馬成了鎮壓起義軍的得力幹將,唐僖宗欽賜他名「朱全忠」,就是因為他鎮壓起義軍有功。除了「虛名」,唐僖宗給他的實實在在的東西,是河中行營招討副使,次年封為汴州刺史、宣武軍節度使,之後又進封梁王。
要想奪取中原地區,首先就得解決開封,而開封,正是朱溫的巢穴。公元887年,秦宗權虎口奪食的行動開始了,集中兵力進攻開封。他派出的以部將張晊、秦賢為首的先頭部隊,迅速移動到開封城西北,安營紮寨。
十多萬大軍長途行軍,怎麼可能沒有動靜?可是在秦宗權、張晊、秦賢等人看來,他們的行動神不知鬼不覺,定能打朱溫一個措手不及。誰知道早就得到情報的朱溫,都等得有點兒不耐煩了。倒是他們那些人,對守株待兔的朱溫一點兒防備也沒有,以為人家還蒙在鼓裡,就等他們去瓮中捉鱉。結果,他們的瓮還沒建起來,就被對方來了個突然襲擊,一下子損失了一萬多人。
幹掉秦宗權一萬多人後,狡猾的朱溫又派人當說客,成功地使鄆州的天平軍節度使朱瑄、兗州的泰寧軍節度使朱瑾兄弟倆反水,加上趕來增援開封的義成軍,四鎮兵馬在朱溫的指揮下,再次向秦宗權發動進攻,又殺死他兩萬人。剩餘的其他人都逃了,秦宗權本人也逃回了老巢蔡州。
05
要打就一口氣打死,不能給他任何喘息之機,不然這個惡魔將會更加不好收拾。稍加休整,朱溫就出動全部軍力,圍攻蔡州。
攻了幾個月仍不見效,朱溫就開始想辦法了。不是說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嗎?那我就從內部來!結果,秦宗權部將申叢反叛,抓了秦宗權作為見面禮,並親自把他押送到開封。
最大的競爭對手落到手裡,一刀殺了是最痛快的事情。可是同樣以殘暴聞名於古今的朱溫並未這麼做,他的頭腦可沒那麼簡單,因為他知道,擅自處決如此重要的罪犯,朝廷不會放過他,而那時的他尚不具備取代唐朝的足夠實力,何況秦宗權早已遭致全天下痛恨,人人得而誅之,對於「人民公敵」,他更不能擅自處理。
狡猾的朱溫,把秦宗權押往長安。在相當於公開示眾的押送中,若不是朱溫一路「保護」,秦宗權兩口子非被沿途百姓打死不可。最後好歹給他們留了半條命,讓他們撐到了長安。但到達長安時,秦宗權的雙腿已被打折。
那時候的皇帝,已經從唐僖宗換成了唐昭宗。盛大的受俘儀式結束後,唐昭宗十分厭惡地看了秦宗權一眼,命令京兆尹孫揆一刀砍了他。
這個吃人惡魔最讓人佩服的是,明知自己做了人神共憤之事,千刀萬剮都不為過,卻到最後一刻還能裝糊塗,死到臨頭還能鎮定自若地反問朝廷官員,企圖鹹魚翻身,表現出了超強的心理素質。他從囚車中探出脖子,對孫揆說:「孫大人,您看我像是造反的人嗎?我哪裡長得像造反的人?鼻子、眼睛還是嘴巴?當時只是時局混亂,我對朝廷的一片忠心,無處安放罷了。」
忠心無處安放就造反,還辯解說這不是造反,而是對朝廷忠心的表現,這種荒唐理由使得圍觀群眾更加切齒痛恨。而秦宗權的「最後一搏」,只不過讓他和他老婆多活了幾秒鐘而已。
故事講到這裡,我們也許明白了一點:「黃巢吃人」並非空穴來風,只不過這頂帽子,極有可能被後人張冠李戴了。從吃人惡魔秦宗權曾做過黃巢部下來看,所謂「黃巢吃人」的「歷史事件」,可能只是他替真正的吃人惡魔背了黑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