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勝之：恐怖特務組織中的另類

  01

  據考證，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成型的特務組織名叫「繡衣直指」，是隸屬於漢武帝本人的秘密特務組織，行使「平叛、捕盜、治獄」等特殊使命。

  這個特務組織誕生於漢武帝執政末期。當時由於漢武帝連年對外用兵，加上大興土木，敗光了「文景之治」積攢下來的家底，雖然理財專家桑弘羊出了個主意——國家實行鹽鐵專賣，斂了不少錢財，但仍然入不敷出。

  朝廷實在沒錢了就向人民橫徵暴斂，加上官僚和豪民富商爭相兼併土地，導致許多失去土地的農民淪為流民或奴婢，結果激起民變，起義反抗者遍布豫、楚、齊、魯、燕、趙等地，地方官員無力應付。

  漢武帝大怒，你們這些飯桶，給老子滾一邊去。繡衣直指，看你們的了！

  直指使者穿著代表皇帝之寵的繡衣，持斧仗節，興兵鎮壓，對農民起義軍進行瘋狂屠殺，所殺人數往往是起義人數的十倍乃至數十倍。

  東漢著名文學家、才女蔡文姬之父蔡邕有過如此記錄：「民不堪命，起為盜賊，關東紛擾，道路不通，繡衣直指之使奮鐵鉞而並出。」他們不但殺反抗者，還殺自己人，太守以下的大小官吏，凡是對轄區內的農民起義未能及時發覺和鎮壓的，統統處死，這就是臭名昭彰的「沉命法」。

  「繡衣直指」依仗皇帝信任，風聞奏事，栽贓構陷，先斬後奏，濫殺無辜，甚至還能調動軍隊，叫他們幹啥他們就得幹啥。

  身處這樣的組織，其成員早就練得冷酷無情，殺人不眨眼，不分是非黑白，只知唯命是從。因為不這樣，他們自己就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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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繡衣直指」被稱為史上最恐怖的特務組織之一，應該不是誇張。

  不過凡事皆有例外，有一個名叫暴勝之的繡衣直指，就是這個組織中的另類。

  02

  故事還得從一個名叫王欣的人講起。王欣是山東濟南人，由於工作努力，政績不錯，從一個小小的郡縣小吏被提拔為被陽縣（今山東高青縣附近）縣令。

  當了縣令後他就不好好工作了，因為他的主要工作是為朝廷收斂軍費。可是老百姓很窮啊，他們也得活命啊，怎麼辦？

  若是別的縣令，為了保住烏紗帽和性命，肯定是不分青紅皂白地大加盤剝，交不起錢就趕走你家牲口，沒牲口就逼你賣兒賣女，沒兒沒女那就只有死路一條，總之國家的錢一分一厘也不能少。可是王欣不這樣，因為他做不出來。

  不這樣就完不成任務，就無法交差。王欣是怎麼想的？也許他什麼也沒想，靜等朝廷派來的巡察。

  王欣終於等來了一個名叫暴勝之的繡衣直指。發現王欣因不忍盤剝百姓而未完成朝廷交給他的光榮任務後，暴勝之當然得履行他的職責。

  豈料王欣不但不怕死，還不勞劊子手大駕，自己把衣服解開，趴在鍘刀上：「我準備好了，動手吧。」

  見沒有動靜，王欣還偏過頭去對暴勝之說：「大人手握生殺大權，全國男女老少大人小孩都怕您，提到您的名字都渾身打戰，死在您手下的官員恐怕數都數不過來，再殺一個王欣也增加不了您的威嚴。可是您想想，如果您稍微為老百姓想一點點，哪怕一點點，會有什麼結果呢？很顯然，老百姓會記得您的大恩大德。好了，我也不跟您廢話了，動手吧！」

  暴勝之愣住了。當對方再一次催促他動手時，他才如夢方醒，急忙把王欣的頭從鍘刀上「取」出來，一把把他抱在懷裡。

  03

  暴勝之不但赦免了王欣的死罪，還和他成了至交，一回到長安就向漢武帝舉薦了王欣。作為漢武帝最信任的組織中的成員，暴勝之的舉薦自然效果不錯，王欣被任命為右輔都尉，代理右扶風（漢時將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稱為三輔，即把京師附近地區命三個地方官分別管理）。

  之後漢武帝多次到王欣的地盤上巡察，發現他果然把地盤治理得好好的，老百姓安居樂業。而且他為官清正，深受百姓擁護，還大大改善了當地的交通狀況，將當地的道路整修得寬闊平坦。

  王欣沒有辜負皇帝的期望，越干越好，不斷升官，到漢武帝兒子漢昭帝時，王欣已官至御史大夫、丞相，受封宜春侯。

  發現這個人才的伯樂暴勝之，結局卻不美好，因一句話招來殺身之禍。

  事情起因於太子劉據被酷吏江充逼反，兵敗後逃跑，逃到長安城覆盎門，把守城門的司直田仁（就是前文查杜周兒子那個）覺得劉據畢竟是皇上的兒子，不忍心抓他，因為他明白劉據被抓住必定是個死，就把劉據放走了。

  丞相劉屈氂當然不能容忍田仁的行為，要把他殺了，暴勝之急忙勸阻：「司直的官職可不小啊，好歹是朝廷兩千石大員，這樣的官怎麼能擅殺呢？上面怪罪下來，你承擔得起嗎？」劉屈氂當然不願承擔，就饒了田仁。

  不料，暴勝之救田仁的事被漢武帝知道了，他把暴勝之叫來，劈頭蓋臉一頓訓斥：「田仁身為朝廷官員，擅自放走要犯，丞相殺他是執行國家法律，你擅加阻止是想幹什麼？」

  弔詭的是，從前天不怕地不怕，膽敢赦免死刑犯，而且敢和死刑犯交朋友的暴勝之，此時卻膽小如鼠，居然嚇得自殺而亡，令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