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斯堪地那維亞文學[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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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費羅

  數年前，一位英國批評家說過，雖然挪威人還不到三百萬，卻比總數過億的美國人聰明多了。雖然這樣的比較沒什麼意義，但在這個問題上，這位批評家至少說對了一半。我們要看斯堪地那維亞人當中有多少天才，我們見證了北歐人的冰島分支如何發展出偉大的文學。現代斯堪地那維亞人確實遵循了古代島民的傳統。我們先來聊聊丹麥吧。

  丹麥現代文學的奠基人是路德維希·霍爾堡。他生在挪威，不過從他出生的時候（17世紀末）到19世紀初，挪威都屬于丹麥，挪威人用丹麥語寫作，或者更多的是用法語或德語。霍爾堡是一流的諷刺作家和幽默作家。在他那個時代，除了斯威夫特和伏爾泰，其他歐洲作家都無法與他相提並論。他的諷刺長詩《彼得爾·鮑爾斯》是丹麥第一部經典作品。丹麥人至今仍對其中展現出來的智慧津津樂道。他的一系列喜劇震驚了丹麥劇院。因為在他出現之前，丹麥舞台上只有法國和德國的戲劇。霍爾堡用母語逗笑他的同胞。他不僅是一個幽默家，而且是有史以來最博學的人之一。他的論文比較嚴肅，文風堅定而直接，涉及的主題多種多樣，這給了丹麥作家很好的啟發。他的影響力持續了不止兩個世紀，擴展到了丹麥以外的國家，當然也擴展到了其他斯堪地那維亞國家和德國。他影響了萊辛的風格，萊辛的戲劇《年輕的學者》就是對霍爾堡的《埃拉斯穆斯·孟塔努斯》的模仿。由於萊辛是德國現代戲劇之父，所以霍爾堡間接地影響了德國戲劇。他的劇作選集由美國斯堪地那維亞基金會出版。這家基金會聲譽很高，因為它為英語讀者打開了一扇門，通向斯堪地那維亞的文學寶庫。

  丹麥最偉大的詩人是歐倫施萊厄，生於1779年，卒於1850年。這些時間差不多覆蓋了華茲華斯的一生，因為這些時間剛好是浪漫主義運動的時期，顯得尤為重要。浪漫主義運動幾乎蔓延至歐洲各國。歐倫施萊厄是丹麥浪漫主義運動的領導者。他的靈感來自歌德和席勒，不過他並沒有借鑑這兩位作家的風格和內容。他追溯先人的古老傳說，轉而寫成了浪漫的悲劇和故事。作品的立意部分來自古代，部分表現出愛國精神，整體來說顯得很詩意。他對往昔的崇拜和對舊詩歌的痴迷與司各特有點兒像。他還未到而立之年時，他的同胞就一致認為他是丹麥最重要的詩人，聲名遠揚，其他斯堪地那維亞國家和德國的人民都知道他。在瑞典，他被畢曉普·特格納爾冠以「斯堪地那維亞詩歌之王」的稱號，當然，畢曉普·特格納爾本人就是一位優秀的詩人。只有霍爾堡能夠像歐倫施萊厄一樣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力。

  在某種程度上，由於歐倫施萊厄極力推動浪漫主義運動，這一運動在19世紀勢頭強勁，持續了好長時間。有四位偉大的詩人：格倫特維、霍赫、溫瑟和赫茨。我們可能對這些名字不是很熟悉，因為丹麥很小，沒有什麼人願意不辭辛苦地學習丹麥語。但是有一位作品和本人都聲名遠揚的詩人——漢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全世界所有國家中，有哪個孩子沒有讀過或聽過他的一些童話故事呢？他的童話中有許多傳統的民間故事，還有一些是他自己編寫的。他讓所有人都覺得很特別，他很幽默，也很溫柔，而且樸實無華。若是你恰好擁有（每個家庭應該擁有）安德魯·朗編輯的童話叢書（紅皮本、藍皮本、黃皮本等），可以試著讀一讀。閱讀那些選自不同素材的童話（其中一些作品真的很不錯），然後再閱讀安徒生童話集中的同一個故事，讀者會發現，其他童話，甚至包括格林兄弟的童話故事，都缺乏安徒生童話的魅力。這魅力是什麼？難以言喻——這正是天才的秘密之一。

  安徒生除了寫童話、詩歌、遊記、小說以及德國作家霍夫曼式的奇幻故事，還寫了許多其他作品。他很幸運，就像塞萬提斯一樣，令其名聲大噪的領域如此強悍，擋住了其他方面的光芒。

  出生於19世紀、生活到20世紀的德拉克曼比浪漫主義的盛行晚了一些，但是浪漫主義依然在詩歌中保持熱度，每一個富於想像力的詩人都必須是浪漫的人。成年後，德拉克曼成為一名海洋畫家，但隨後他扔掉了畫筆，用語言來描述海洋。他和英國詩人約翰·梅斯菲爾德類似。對他來說，他的英雄是水手和漁夫。他是一個很理性的愛國者，通過在活力四射的詩劇中歌頌人民的生活，讓自己成為丹麥戲劇界公認的領袖。他揚帆遠航，研究海洋的各個方面和航海之人的特點，從而不斷地更新作品內容，使其充滿活力和真實感。人雖然可以花一生的時間來了解大海，卻很難將其完整地表述出來。要成為康拉德或德拉克曼這樣的作家，必須具備的天賦不在表面，而在內心深處。

  19世紀下半葉，丹麥有幾位傑出的散文作家。延斯·雅科布森是丹麥最偉大的散文藝術家。他是個殘疾人，英年早逝，在世時每天寫作都頗受折磨。就像福樓拜一樣，他會花上幾個小時的時間尋找合適的詞彙和韻律。他最終創作出了丹麥前所未有的兩部小說，即優美動人的《瑪麗亞·格羅卜夫人》和《尼爾斯·倫奈》，還有一部短篇小說集《莫恩斯》。儘管他的作品很少，但他的影響力是巨大的，他幾乎成了所有丹麥和挪威作家在審美、風格和藝術方面的標杆。其作品的影響力遠遠不限于丹麥。他的作品被譯成德語，還有一部分被譯成了英語。

  在雅科布森英年早逝之後，有一位現實主義者索福斯·沙諾爾夫成了小說界的領軍人物，他對鄉下人和城市的中產階級觀察入微，他最好的小說是《底層民眾》。還有一位自然主義派的小說家赫爾曼·邦，他最優秀的小說《大路旁》具有一定的深度和力量。

  值得一提的還有愛德華·勃蘭兌斯，他是著名評論家喬治·勃蘭兌斯的弟弟，不如哥哥有名氣。但愛德華是一位才華出眾的評論家、劇作家，同時也寫了兩部傑出的小說。沒過多久，丹麥又誕生了一位偉大的小說家彭托皮丹，他與我們處在同一個時代，大多數英國和美國讀者可能在他1917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之前從未聽說過他。這也說明了誕生在小國家的偉大文學家受到的限制多麼大。和偉大的俄國作家類似，彭托皮丹是一位力量強大、富有同情心的小說家。他最優秀的小說《幸運的皮爾》雖然描寫的是平凡的人，沒有一點兒英雄主義的成分，但堪稱史詩級作品。

  長達半個世紀的時間裡，喬治·勃蘭兌斯被認為是歐洲最博學的評論家，他領導著這些詩人和小說家走上正路，儘可能地幫助他們。他研究了莎士比亞、易卜生、阿納托爾·法朗士等作家，還寫下了對這些作家的評論性文章。《19世紀文學主潮》是他不朽的著作，也是一部批判性哲學作品。當然英譯本已經面世，分成六卷。這本書對近一百五十年來的文學進行了詳細介紹。丹麥讀者說他的文筆優美明快。我絕對相信這一點，因為英譯本清晰流暢。雖然他的同胞不一定支持他，但非常尊敬他。他可能是歐洲所有國家中最有名的評論家。我只能引用一段話來概括丹麥文學和德國文學的特點。值得記住的是，勃蘭兌斯看待丹麥人的角度有些超然，因為他不是斯堪地那維亞人，而是猶太人。就如他在《19世紀文學主潮》中所說的那樣：

  「對于丹麥作家來說，作為一個整體，可能因為避免使用德國作品中無處不在的華麗辭藻而受到褒獎。丹麥人及時調整心態，避免矛盾，不將這些矛盾帶到邏輯中；他們擁有平衡的頭腦和冷靜的性格，情緒非常穩定；少見不雅、大膽、褻瀆、革命、極端荒誕、完全不真實或完全感性；他們很少橫衝直撞，他們不會膨脹，亦沒有跌到過谷底。這就是他們在本國同胞中如此受歡迎的原因。歐倫施萊尼和哈特曼的優秀作品以高雅的品位和優美的文筆著稱於世，丹麥人將其視為高尚和自我控制藝術的表現。想想霍夫曼和他的學生安徒生，看看安徒生顯得多麼理智、冷靜和克制。」

  挪威文學和丹麥文學是分不開的。19世紀初的政治分離之後，出現了一場創作獨立的挪威文學的運動。許多丹麥文學中的大師都是挪威人，而一些狂熱愛國的挪威人在試圖讓這些大師回歸祖國。然而，正如糾結於亨利·詹姆斯和約翰·薩金特到底是不是美國人一樣，這樣做只是徒勞而已。

  挪威現代文學可以分為三個時期：先驅時期、易卜生時期、新運動時期。

  先驅時期有兩位詩人：威格蘭和韋爾哈文。威格蘭可以說是挪威文學的創造者，雖然他的成就離不開其他人的配合。他是一個精力旺盛、熱情奔放的詩人，也是一位雄辯的革命家，一位北歐的盧梭。但是他沒有代表性的風格，晦澀和隨性妨礙了他的作品和思想。他的一些抒情詩非常優美。在創作大量作品之後，他英年早逝了。韋爾哈文是一個保守派，也是一個頭腦清晰的倡導者。他在一本小冊子裡抨擊了威格蘭的奢侈。他主張節制和清醒，較大地影響了挪威人的思想和風格。他頗具威信，因為他不僅是一個批評家，還是一個詩人，他以古斯堪地那維亞為主題的詩歌堪稱挪威文學的經典。

  易卜生時期的作家包括比昂遜、約納斯·李和基蘭德。約納斯·李和基蘭德的小說非常出色，約納斯·李的作品相對而言更加出彩。約納斯·李是同時代人中最重要的小說家，他的第一部著作《飲水員和他的妻子》使他成為挪威小說界無可爭議的領袖。他的小說在國內廣受歡迎，在國外也贏得了相當大的聲譽。其中一些作品被翻譯成了英語，比如《生活的奴隸》《指揮官的女兒》《尼奧比》。他的作品中不存在驚天動地的大場面，更多的是對普通人的描述。

  易卜生是一百五十年來最偉大的戲劇家，其他戲劇家都不能否認他的卓越成就。在世界戲劇文學中，他可以與埃斯庫羅斯、莎士比亞、高乃依相提並論。這不是為了在他們之間比個高低，而是為了表明他們的偉大。他的戲劇作品有抒情浪漫和寫實兩種風格。他早期比較專注於詩劇，後來更多地寫起了散文劇。在這些詩劇中有兩部作品——《布朗德》和《培爾·金特》，它們把挪威文學提升至歐洲一流的水平。《培爾·金特》是一部關於挪威民族的奇幻諷刺作品，刻畫了普遍的人性。這是一部傳世經典之作，格里格華麗的音樂篇章進一步證實了這一點。《玩偶之家》是易卜生的第一部現實主義劇作。在這部作品中，一個女人捍衛自己的權利，反抗「妻子應該臣服於丈夫」的傳統觀念。這部作品在歐洲引起了廣泛的討論，雖然現在看來，「女權主義」已經是過去式，大部分關於它的文學作品已經退出了歷史舞台，但易卜生的戲劇仍然是舉足輕重的。他接下來的一部挑釁性戲劇作品是《群鬼》，講述疾病的遺傳問題。那個劇本已經過時了，裡面描述的是不健全的生物學對象，因此受到了時人猛烈的攻擊。當然，易卜生在《人民公敵》這部作品中狠狠地進行了反擊。有時候，人們會將易卜生當作一個試圖改造社會的問題尋求者和宣傳家。其實他完全沒有建立醫學院或創立新宗教這樣的意圖。他就是一個追求戲劇效果的劇作家，他關心社會只是為了獲取素材。這一點在《羅斯莫莊》中表現得很明顯。這部劇的情節非常戲劇化，描述的是一個軟弱的男人和一個強壯的女人之間的較量。如果《海達·高布樂》的主角讓娜茲莫娃這樣的女演員來扮演的話，會表現得同樣明顯。這裡沒有社會問題，只有個人的情況。在他後來的戲劇中，他再次擁抱詩意，沒有繼續他年輕時的風格，而是用一種更加明智和妥帖的方式寫作。這在《社會支柱》中表現得淋漓盡致。另一部結束了他的創作生涯的奇怪劇作《當我們死人醒來時》，現有英文版本是由威廉·阿切爾翻譯的。那些尖酸刻薄的批評家也許會喜歡另一位劇作家蕭伯納的一本書——《易卜生主義的精華》。

  易卜生的全部思想都集中在詩歌和戲劇上。與他同時代的比昂遜是一個天賦沒那麼高的人，他的關注點不僅在各種文學形式上，還包括令人煩惱的政治領域。他寫得最好的是小說，當然巔峰之作是他早期寫就的《阿爾內》和《一個幸福的孩子》。這些作品使他在許多國家名聲大噪。像易卜生一樣，他了解舞台，因為他是克里斯蒂娜劇院的經理。他的戲劇有力度和激情，不過他顯然不太擅長詩意的表達。他以冰島傳說為藍本創作的英雄劇《西古爾德惡王》和《十字軍戰士西古爾德》，使他成為19世紀最偉大的詩人之一。他的喜劇很有趣，比易卜生的作品有趣多了。不過他作為詩人和政治改革家的雙重身份，以及他對共和制度的狂熱，致使他被指控犯了叛國罪。這讓我們不自覺地聯想到雨果。

  即便易卜生、比昂遜和約納斯·李離世了，他們的作品依然活躍在文壇上。不過年輕一代的作家也出現了。挪威的文學進入了新運動時期。加堡是農民的孩子，他起初用方言撰寫筆下的故事。直到他用通用語言寫下引人注目的《疲憊的男人》之後，他才獲得關注。托馬斯·克拉格是一位多才多藝、才華出眾的浪漫主義小說家，他最著名的作品是《艾達·王爾德》。博耶爾在他自己的國家比較出名，不過最近英譯本的出現，使他在英語讀者中漸漸有了些名氣。他在作品中總會把浪漫和諷刺結合在一起。在挪威近年來的小說家中最引人注目的人物是漢姆生。他寫了四十部小說，大部分是經典之作，尤其是《飢餓》與《大地的成長》。他刻畫生活的陰暗面——「骯髒」在此處不適用。他寫得很苦澀，但他的苦澀是清清爽爽、乾乾淨淨的。更重要的是，他的風格具有粗獷美，譯者在傳達美感方面功勞不小。

  瑞典文學有著悠久的歷史，它不像丹麥文學和挪威文學那樣有明確的發展階段。不過，我們對此還是可以做個推測：在17世紀時，古斯塔夫·阿道夫將軍事和政治發展至巔峰，之後，在16世紀時依然平淡無奇的文學才開始興盛起來。19世紀出現了一位偉大的作家斯蒂爾海爾姆，他是「瑞典詩歌之父」。當時他覺得瑞典語言粗糙不堪，於是進行了打磨，結果打磨出了許多詩歌形式。另一位詩人羅森漢，基於法國模式，將文藝復興帶到瑞典，發展起了十四行詩。在18世紀，瑞典的散文和詩歌都是法國和英國的附庸，在文學上並沒有多少建樹。有一個人雖然不屬於文學領域，卻值得一提，他就是林耐，是第一位植物學天才。正如其他國家一樣，瑞典18世紀的文學是學術性的、形式主義的，但沒有天才能與法國和英國的學者相媲美。跟其他國家一樣，瑞典在19世紀初也出現了一場反對學者的運動，浪漫主義者最終贏得了勝利。在瑞典浪漫主義運動中，有一位偉大的詩人特格納爾。1835年，在瑞典學習的朗費羅寫道：「瑞典有一個偉大的詩人，也是唯一偉大的詩人，就是特格納爾。」朗費羅將特格納爾的作品翻譯得饒有趣味，充滿詩意，韻律靈巧。和大多數浪漫主義者一樣，特格納爾追溯往昔，在古老的傳說中發現了豐富的素材。他的主要作品是《弗里蒂奧夫傳奇》。這部作品使他的名字傳遍了整個歐洲，把他推上了主教的位置，不過他顯然不適合這個位置。

  在這一時期，也就是19世紀上半葉，湧現了很多傑出的抒情詩人和散文作家，最廣為人知的散文作家和詩人當屬弗雷德里卡·布雷默爾。她的小說《生活雜記》《H家族》《鄰居》《總統的女兒》，抓住了讀者的心。藉由瑪麗·豪威特精彩的翻譯，她的作品在英語世界中流行開來。她和喬治·桑一樣誠實，但缺了點兒趣味。她是婦女解放運動的積極宣傳者，但幸運的是，這種高尚的狂熱並沒有影響她的文學地位。

  布雷默女士是個芬蘭人。19世紀中葉，瑞典最重要的詩人魯內貝格也是芬蘭人。他的大部分作品都和他生活了大半輩子的芬蘭有關。他是一個很受歡迎的人，是芬蘭一所小型學院的一名不起眼的校長，是瑞典公認的傑出詩人，在瑞典現代詩歌中的成就僅次於特格納爾。在特格納爾去世後，他躋身第一。現在還能看到他的一些英文抒情詩的片段。

  瑞典中世紀的散文死氣沉沉，沒什麼新意，遠遠比不上挪威和丹麥的散文作品。由於受到法國現實主義、以易卜生為代表的挪威戲劇和以勃蘭兌斯為代表的丹麥評論的影響，瑞典在19世紀末出現了文藝復興。新文學中最引人注目的人物是斯特林堡，一個能量滿滿的古怪天才。據說，易卜生有一次看著斯特林堡的肖像說：「他會比我偉大。」易卜生和斯特林堡的人生觀大相逕庭。在易卜生最優秀的戲劇中，女性思想獨立，為解放而奮鬥，即便她們可能不完全理解解放之意。而斯特林堡是一個憎恨女性的人，對女權運動懷有強烈的敵意。在他最優秀的小說《紅房子》中，描寫的是在窮困中掙扎的藝術家的生活，故事中的男人總是被女人毀掉。他的短篇小說集《結婚》刻意針對女人和婚姻，以至於喪失了藝術的效果。斯特林堡的作品質量參差不齊，在大俗和大雅間自由遊走。不過，誠實讓他的作品顯得很出彩，他願意看清事物的本來面目，並毫不畏懼地記錄下來。

  塞爾瑪·拉格勒夫與斯特林堡形成鮮明對比，她是瑞典作家中最傑出的女性。她有溫柔而富有同情心的想像力。《古斯泰·貝林的故事》使她一舉成名，沒有人超越她的成就。她的一本書孩子們和大人們都喜歡，叫作《尼爾斯騎鵝旅行記》。這本書可能很合安徒生的胃口，講述了一個小男孩騎在野鵝背上飛越瑞典的冒險故事。塞爾瑪·拉格勒夫在全球範圍內的名氣都很大，她的書已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其中大部分都翻譯成了英語。她在國內深受尊敬和愛戴，是瑞典皇家科學院唯一當選為院士的女性。另一位傑出的女性是愛倫·凱，她是一位哲學家和評論家，而不是藝術家，但在瑞典現代文學中非常重要。她的《戀愛與結婚》和《兒童的世紀》在性和教育問題上都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現在瑞典最有影響力的作家是維爾納·馮·海頓斯坦，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完全不認可斯特林堡。他是一流的抒情詩人，出色的批評家。在他的散文體傳奇《恩底彌翁》和《漢斯·阿里埃諾斯》中，他對現實主義撒了謊。我們帶著浪漫和理想主義離開斯堪地那維亞國家，這再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