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唐朝開國功臣之後親手滅了唐朝

  1.「兇手」竟是忠良之後

  中國歷代王朝的謝幕，只有大唐王朝的滅亡最能讓人生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的感嘆：這個承載著中華文明驕傲的強大王朝，擁有秒殺突厥的強大武力與遠播歐亞的文化影響。在近三個世紀的時間裡，都是東亞大陸巨人般的存在。而這個巨人卻在公元907年，被窮苦出身的後梁節度使軍閥朱溫，拿著刀槍趕下了皇位。而幫助後梁開國皇帝朱溫導演這一切的，是一位手腕心機在當時都堪稱頂級的謀士——人稱「鴟梟」的李振。

  宋代以後諸多學者認為，比起大唐「終結者」朱溫，這位李振才是親手滅亡唐朝，甚至開啟五代戰亂時代的「幕後兇手」。

  而最叫人唏噓不已的是，比起對唐王朝苦大仇深的窮草根朱溫，一直鞍前馬後為朱溫出壞主意，活活把唐朝坑死的李振，竟然是根正苗紅的大唐開國功臣後裔。倘要論起他的家族功業來，唐末很多名門重臣恐怕也都要乖乖靠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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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振，字興緒，他原本姓安，祖上是大唐開國功臣「涼國公」安興貴。自唐高祖李淵起，安氏家族就忠良輩出，震驚天下的「安史之亂」里，李振的曾祖父安抱真慷慨赴國難，李家更因恥於和叛賊安祿山同姓，憤然請求改名，被感動得眼淚嘩嘩的朝廷果然賜國姓「李」。安氏改為李氏後，多次率兵為大唐掃除叛亂，從李振的祖父到父親都是浴血奮戰的好漢。忠勇護國的家風，一直傳承到李振這一代。

  那麼在這種忠義家風中薰陶長大的李振，怎麼會去毀滅唐朝？其實，在滿懷理想的青春歲月里，青年李振也曾有一顆報效大唐的雄心。他極有天賦，典籍韜略全都無師自通，當他信心滿滿參加科考，滿以為可以大展宏圖，卻被現實潑了冷水：想報效大唐？你有錢嗎？

  此時的唐王朝已經腐敗到不可救藥，就連素來號稱「淨土」的科考也需要金錢開路。滿以為能用才華征服考官的李振，連續好幾次落榜。他看透了唐朝的腐敗，大好年華也被白白耽擱。即使這樣，李振還是沒放棄，又一跺腳從了軍，好不容易屢建戰功升任台州刺史，還沒到任就趕上董昌在台州叛亂，他的「刺史」當然也就黃了。可憐趕去赴任的李振正走到鄆、汴之地，半生立志報國，此時卻走投無路。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有個人笑眯眯地站在李振面前：兄弟，報效唐朝你是沒指望了，不如來幫助我吧。這個改變李振命運的人，就是此時野心勃勃的晚唐軍閥，未來大唐王朝的「終結者」：朱溫。

  2.吃飯睡覺坑大唐

  李振與朱溫的相識，被後世史學家加了很多形容詞，諸如「臭氣相投」「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但無論如何，從李振的角度來講，他得遇朱溫，確實如魚得水。自從做了朱溫的幕僚，深受朱溫信任的李振從此大展拳腳。當年的雄心壯志全成了浮雲，他開始一心一意為朱溫的擴張大業努力。

  在朱溫兼任鄆州節度使的時候，李振就做了節度副使，成為朱溫控制區域下當之無愧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憋屈了大半輩子的他，此時人生算是翻了身。他一如既往精準的戰略目光，死死盯住了一個新目標：大唐都城長安。

  身為名門後人，李振不凡的口才和氣度常令朱溫及其麾下眾將嘆服。無論多麼兇險的場面，他總是淡定如常，好幾場令朱溫處於生死一線的惡戰，全是李振踏入敵營，一番縱論天下，說得敵方跪倒一片，乖乖跟著李振跑來投降。類似場面見多了，朱溫也就堅定了信心：有李振做我的使者，改朝換代這事，那是相當靠譜。

  於是，帶著朱溫的期待，李振又一次踏入了這個曾給他無數屈辱的長安城。他一到，就被唐朝的宦官們熱情圍住：此時唐末宦官專權，執掌神策軍的宦官劉季述正圖謀廢黜唐昭宗，因此也猴急著要爭取朱溫的支持。但萬沒想到，劉季述剛開口，就被李振罵了個狗血淋頭：「以百歲之奴侍奉三歲主，此乃不義之舉。」

  如此義正詞嚴的場面，李振儼然成了一副忠臣形象，長安城裡很多心懷唐朝的官員說起這事也偷偷叫好。可他們哪裡想得到：李振恨這些禍國殃民的宦官不假，但他同樣也恨這爛透了的大唐王朝。他之所以發出這句呵斥，是為了給唐朝設計「連環坑」。

  果然，不出李振所料，被李振明確拒絕的劉季述狗急跳牆，提前發動了政變，囚禁唐昭帝，立李裕為皇帝。此時的宦官依舊不忘爭取朱溫，並表示願將唐朝政權讓與朱溫。

  幸福來得這麼突然，以至於朱溫和麾下的將領們差點就暈乎乎跟劉季述手拉手掌權了。關鍵時刻，李振一聲怒吼：「行正道則大功勳可立！」暈乎乎的朱溫猛然清醒：對啊，長安經此內耗已經毫無抵抗，大唐江山唾手可得，一旦和這幫宦官合作，吃相可就難看了，沒準就成了全天下的討伐對象。

  於是在李振的活動下，朱溫拉攏了唐朝宰相崔胤，裡應外合殺進長安，先把劉季述等宦官們一勺燴，做了擁立唐昭宗復位的大功臣。然後李振又親自奔赴青州，一番巧舌如簧，騙得忠於唐朝的節度使王師範向朱溫投降（後來王師範全家被朱溫殺害），幾乎是手把手將朱溫捧上了權力巔峰。

  也正是在李振這番賣力活動下，唐王朝的末日終於到來了：淪為傀儡的唐昭宗先被朱溫遷到洛陽，隨後又被殘忍殺害。在朱溫廢唐自立的前夜，曾受夠唐朝窩囊氣的李振積攢半生的憤怒也終於爆發。當朱溫為怎麼處置唐朝官員而糾結時，李振惡狠狠地說了一句「此等自謂清流，宜投諸河，永為濁流」。因為這種事絲毫不會損害朱溫的利益，於是他便「許而笑之」。

  這「許而笑之」的後果，就是唐朝高層三十多名官員被朱溫在河南滑縣白馬驛殺害，然後全數投屍到黃河中。近三個世紀的唐朝歷史，就以這血腥的方式畫上了句號。

  李振，這位為唐朝「選擇死法」的謀士，因這毒辣一幕，獲得了「鴟梟」的稱號。此時的李振可謂一舉蕩平當年心中鬱結。

  朱溫滅唐建立後梁之後，李振一度升至戶部尚書，任崇政院使，掌握了朝政大權。後梁滅亡後，後唐赦免了一些後梁舊官僚，但不包括李振。橫遭小人構陷，曾經叱吒風雲的李振為求生選擇屈膝認罪，此舉卻並沒有為他贏得一線生機，第二日連帶族人全被處死。

  說起李振的結局，北宋士大夫們多次感慨「小人枉做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