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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愛情小說,揭開遼國強大的原因

2024-10-08 19:26:47 作者: 朝文社

  宋遼之爭已是當代稍有歷史常識的人都很熟悉的橋段。無論是評書《楊家將》,還是金庸小說《天龍八部》,都曾以此為背景,塑造了一個個頂天立地、可歌可泣的熱血男兒、悲情英雄。號稱「無敵」的楊老令公,巾幗掛帥的穆桂英,義薄雲天的好漢喬峰……刀光劍影中,他們不惜生命,只為保護大宋百姓不為異族所欺凌。

  而在這些文學作品中,作為大反派的遼國自然被描繪成一副奸詐貪婪、嗜血豺狼的蠻夷模樣。久而久之,不諳教化、茹毛飲血就成了人們對契丹人的刻板印象。殊不知,明朝一篇小說中,描繪了與這種刻板印象完全不同的大遼人,這些記述,似乎才更能還原真實的歷史。

  凌濛初,字玄房,號初成,崇禎年間「以副貢授上海縣丞,並署海防事」。上任後,他清理鹽場積弊,頗有官聲。但此人被後世熟知,並非由於政績,而是因為他寫了「三言二拍」中的「二拍」——《初刻拍案驚奇》和《二刻拍案驚奇》兩部奇書,成了古典短篇小說的領軍人物之一。正是在他的《二刻拍案驚奇》中,有這麼一篇有趣的故事——《小道人一著饒天下,女棋童兩局注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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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大意是說北宋蔡州大呂村有位圍棋神童叫周國能,才十五六歲的年紀,在鄉里棋藝便已所向披靡無人能敵。為了尋找更強大的對手,國能扮成小道人週遊各地,結果屢次對局,依然無一敗績。國能心想,聽聞遼國燕京比汴京更加雄偉壯麗,沒準兒在那兒能遇見高人,於是他風餐露宿,夜住曉行,進了遼國境內。在遼國,他與年輕美貌的女國手妙觀對弈,先輸後贏,不僅給宋人臉上添了光彩,自己也迎娶了妙觀,抱得美人歸,可謂皆大歡喜。

  1.高度漢化

  看似凶蠻的遼國人竟然還喜歡下棋,小說女主角妙觀還能憑藉棋藝在大遼一路走紅,這事兒真的靠譜嗎?

  小說里寫道:「蓋自石晉以來,以燕雲一十六州讓與彼國了,從此漸染中原教化,百有餘年。所以夷狄名號向來只是單于、可汗、贊普、郎主等類,到得遼人,一般稱帝稱宗,以至官員職名大半與中國相參,衣冠文物,百工技藝,竟與中華無二。」這是明朝人對遼國的印象,實際上遼國的漢化程度比小說家言還要深。

  遼太祖阿保機那會兒,契丹人還以部落為單位聚居,以遊牧、漁獵為主,自然是崇尚雄健勇武、膽略過人的猛士。但入主中原後,隨著與漢族人的頻繁接觸,這些塞北大兄弟逐漸改變了只知道打打殺殺的觀念,開始將「仁義禮智信」的準則融入自己的道德標準。

  《遼史》記載,聖宗耶律隆緒年間,奉聖州的地方官奏稱太祖所建的金鈴閣已壞,請求加以修繕,聖宗皇帝考慮到此時正逢大軍出征,怕再大興土木的話會使百姓負擔過重,於是下詔班師後再作處理。能夠考慮到民生疾苦,即便在漢族皇帝中也可稱得上是仁德。

  漢族自古就流傳有「臥冰求鯉」「蘆衣順母」等二十四孝故事,遼國中期以後,在漢文化的不斷浸染下,「孝」文化也在契丹民族的心中生根發芽。原本的遼國習俗中有「父母死而悲哭者,以為不壯」,後來卻變成了「居父喪,哀毀過禮,見者傷之」。此外,官府對贍養老人的善行也加以獎賞,甚至賜予爵位。遼太宗耶律德光更是身體力行,太后生病時在榻前照料,並且親嘗湯藥,這又哪裡像是一個區區蠻夷之邦的君主呢?

  在文學藝術方面,遼國的成就更是足以讓人刮目相看:遼初的詩文水平確實類似耶律倍那首「小山壓大山,大山全無力。羞見故鄉人,從此投外國」,直抒胸臆,平鋪直敘,毫無文采。但到了遼中後期,其詩文水平已經可以和大宋並駕齊驅。有遼道宗的「袖中猶覺有餘香,冷落西風吹不去」令人拍案叫絕;有蕭觀音的「解卻四角夜光珠,不教照見愁模樣」艷壓群芳;有寺公大師的「愁腸解結千萬重,高談幾笑吟秋風」古健蒼涼。這些詩文如今讀來,仍覺滿口余香,實為上乘之作。

  可見,契丹這個在馬背上長大的草原民族,絕非一般人想像中的不諳教化,而是在漢族的影響下,孕育出了自己獨特的文化魅力。這種不斷深入的漢化也彌合了兩個民族間的鴻溝,使遼國在幽雲地區的統治癒加穩固。

  2.產業發達

  漢化帶給遼國的不只是生活習俗和民族關係的變化,更是國家生產力的強大,正如小說中所寫,遼國「百工技藝,竟與中華無二」。

  在遼國之前的一千年間,無論是匈奴、柔然還是突厥,無不想將肥沃的中原大地據為己有,最終卻紛紛鎩羽而歸。究其原因,便是這些北方少數民族與中原王朝的農業差距太大,僅僅依靠畜牧業做後勤支撐,根本耗不起太久的戰爭。

  而耶律家建遼後,溯古鑒今,對比漢人王朝,逐步認識到農業乃強國富民之本。遼國歷代統治者在傳統的遊牧經濟基礎上,引進農業生產,改變經濟成分。從遼太祖阿保機便「弭兵輕武,專事於農」,並採納漢臣韓延徽的建議,在草原上修築房屋,建立城池,用以安置戰爭中俘掠的漢族和渤海人口。在位四十九年的遼聖宗耶律隆緒厲行改革,下詔勸農,並命令軍隊不到狩獵期不得出獵,以免妨害耕農。到了遼道宗耶律洪基時,除了軍事用地外,其他田地全都種上了水稻,各地糧食豐收的記載更是不絕於史書,許多地方「斗粟數錢」,可謂臻於鼎盛。

  小說里寫「燕山乃遼國郎主在彼稱帝,雄麗過於汴京」或許言過其實,但遼國都市之繁華卻並非杜撰,其礦冶、鑄造、食鹽、紡織、陶瓷、建築等多種手工業頗為興旺,且極具特色。

  冷兵器時代,鐵器質量的好壞往往直接關係到戰爭的走向。據史書記載,遼太祖之父耶律撒剌「仁民愛物,始置鐵冶,教民鼓鑄」,便是遼國冶鐵業的開端。此後阿保機登位,征伐幽燕回師,得銀礦、鐵礦,命人置冶采煉。待到遼東這一重要鐵產地併入國土,契丹的礦冶更是日行千里。

  1981年,內蒙古契丹古墓中出土了一具女屍,通過對其葬具銅絲網絡和出土鐵器的分析,可知當時遼國既可以冶煉黃銅,又可冶煉純銅,而且冶煉方式穩定,其鐵釘成分已「接近現代08沸鋼板或純鐵成分」。高超的冶煉技術使得遼軍武器攻則無堅不摧,守則固若金湯,大遼「鑌鐵帝國」的美譽亦由此而來。

  與其他手工業相比,契丹的車馬具製造更可說是獨占鰲頭。赤峰大營子駙馬墓的隨葬品中,數量最多的便是馬具,包括籠頭、盤胸、銀鞍、鐵馬鐙、銀纓罩、銀鈴等多種部件,製作精細,紋飾美觀。而陳國公主墓中所出土的包銀木馬鞍飾等馬具,採用了多層次的鏨刻工藝,呈現富有層次的浮雕裝飾效果,其精美絕倫更是令人嘆為觀止。

  在契丹人心中,馬具並非簡單的馭馬之器,而是騎者和良駒溝通的橋樑。契丹的馬具除了強大的實戰性能,還有一定的儀式意義,即便是自居正統的宋人,也心悅誠服地將遼國馬具冠以「甲天下」的名號。正是技藝精湛的馬具製造能力,令契丹鐵騎雄霸草原,令北宋君臣噤若寒蟬。

  武俠小說和民間評書中,宋遼幾代恩仇,剪不斷,理還亂,遼國被塑造成北方的陰霾,時時籠罩在中原的天空。相比之下,明朝人卻早以開闊的胸襟,在一篇甜蜜的愛情小說中勾勒了他們記憶中的遼國。這個原本逐水草而生的族群,改正陋習,努力融入先進的文明體系,從而不斷走向強大。

  契丹的雄風雖然已成為遙遠的回憶,但歷史鐫刻下了他們對富強興旺孜孜不倦的追求,正是中華各民族互相了解、互相融合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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