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洗雪國恥,為何唐朝比漢朝快得多?
2024-10-08 19:25:52
作者: 朝文社
1.大唐雪恥更痛快
作為中國古代史上兩個威名遠播的王朝,漢唐兩大王朝有一樁「同命」的大事:雪恥。
西漢開國時,漢高祖劉邦差點在白登山被匈奴包了餃子。後來他雖然驚險脫困,卻也迫於國力貧弱,咬牙定下和親政策,靠著送公主送錢,勉強跟匈奴維持和平。直到憋氣準備了七十年後,劉邦才終於在漢武帝年間再度亮劍,數十年追亡逐北,歷經苦戰,終於殺得匈奴逃的逃降的降,打出了漢朝的赫赫天威。
相比之下,大唐王朝的雪恥要快得多。雖然開國戰爭時被東突厥各種欺負,唐高祖李淵也一度向東突厥稱臣,比漢朝和親還更屈辱些。唐朝建國後也是動不動就挨揍,唐太宗李世民龍椅還沒坐熱,東突厥二十萬大軍就殺到長安城外的渭水邊上了,唐太宗忍痛咬牙砸錢,才算「餵」得這群強敵滿意而歸。但大唐憋氣沒幾年,在唐太宗即位第三年,也就是貞觀三年(629)冬天就勇敢亮劍,十萬唐軍冒雪突擊,把驕橫的東突厥汗國一擊盡滅。昔日恥辱一戰洗雪,大唐「天可汗」的國威傲視東方。如此酣暢淋漓的雪恥速度,著實痛快。
那麼問題來了,同是大一統王朝,同是開國之後百廢待興,同是面對北方強敵威脅,為何大唐雪恥比大漢更為快速迅烈?首先一個繞不開的原因,就是「運氣」。
2.大唐家底更厚實
比起漢朝開國時天下殘破,人口凋零,漢高祖出行都湊不齊車馬的慘狀,同樣建立在戰亂廢墟上的唐朝,家底實在要厚實很多。
開國時的大唐王朝,人口經濟損失同樣慘重,一直到唐太宗登基初期,唐朝的關中與山東地區依然是連年旱災霜降,北方大地一度「千里無煙」。但扔下這副爛攤子的短命隋朝也給唐朝留下了一個重要遺產:糧食。哪怕隋末天下四處大亂,隋朝竭盡民力搜刮的糧食依然裝滿了從中原到關中的大小糧倉。用唐朝名臣馬周的說法,隋朝西京府庫的存糧可一直供唐朝用到貞觀年間。這份家底,確實比窮到家的漢初厚實得多。
而在曾經被迫向東突厥稱臣,而後又在玄武門之變後退位的唐高祖李淵短暫的執政期間,也給唐朝留下了另一個重要家當:水利工程。唐高祖年間,唐朝完成了陝西龍門的黃河水引進工程,山西臨汾的高粱堰灌溉工程也快速完成。這些及時竣工的重大工程,確保內憂外患的唐王朝有了更強的抗風險能力,開始放心地休養生息。
至於冷兵器時代的重要決勝資源——戰馬,唐朝也比漢朝富裕得多,雖然隋末戰亂期間,隋朝苦心培育的戰馬大多散失。但拜隋朝完備的馬場建設所賜,唐太宗依然獲得五千匹優良種馬,其中兩千匹更是當時縱橫天下的東突厥馬。這些良馬全被唐太宗放在隴右馬場,而隋朝成熟的馬匹飼養制度和畜牧科學也被唐朝完美繼承,於是在短短數年間,唐朝戰馬如滾雪球般增加,單隴右馬場一地,四十年間馬匹就從五千匹暴增到七十萬匹。即便是僅僅三年後,即貞觀三年唐朝反擊東突厥時,大唐也已經擁有了充足的騎兵力量。
正是憑著這份優厚的家底,比起開國時一直休養生息,直到漢文帝中期才開始升級軍隊的漢朝來說,唐朝一開國就可以放心地兩手抓。一邊厲行輕徭薄賦,全力發展生產,另一邊軍隊建設也不放鬆。牢記渭水之恥的唐太宗,不惜重金厲行十二軍建制,甚至親自帶著軍士在顯德殿訓練,全力打造一支精銳部隊。快速高效的備戰,正來自這逐漸恢復的國力。
3.比匈奴更狠的東突厥
如果只看這幾條,唐朝能快速雪恥東突厥,似乎要歸功於「運氣」好。但另一個殘酷事實證明,這絕不單單是「運氣」的事兒,因為東突厥,是一個比匈奴更強大的對手。
同是稱雄草原的遊牧汗國,比起技術落後的匈奴,東突厥的重要優勢就是技術發達與貿易優勢。早在南北朝時期,他們就以冶煉著稱於草原,甚至有「鍛奴」的美譽。而且由於控制了絲綢之路,東突厥人也能夠通過貿易,從中亞地區源源不斷得到技術與商品支持。憑此武裝起來的東突厥軍隊,配備更精良的鐵器裝備,用唐太宗的說法,已到了「以甲冑為常服」的地步。
裝備更精良的東突厥人,雖說在隋朝鼎盛時沒少在戰場上吃虧,但在唐朝開國時卻一度壓著唐朝打。唐高祖年間,受夠東突厥窩囊氣的唐高祖,也曾一怒向東突厥開戰,結果卻是連戰連敗,特別是武德八年(625)的朔州大戰,唐朝右衛大將軍張瑾全軍覆沒。武德九年(626)的會寧與蘭州大戰,東突厥更是來回橫掃,幾乎如入無人之境。被打怕的唐高祖李淵在太子李建成的攛掇下,甚至一度想燒掉長安城,遷都到河南鄧縣一帶去,幸虧被還是皇子的李世民拽住了。
除了被動挨打外,剛開國的唐朝其實也給自己挖了不少坑,在當時的唐朝太子李建成力主下,為躲避東突厥威脅,唐朝竟一度把隋朝時的五原要地全數放棄,使得東突厥可以放牧到黃河以北的榆中一帶,這等於是北方開了大天窗。為什麼唐太宗剛登基就被東突厥懟到渭水邊?就是他已故的「好哥哥」李建成給挖的大坑。
所以,面對這個空前強悍的對手,踩著「挖坑大哥」李建成登上皇位的唐太宗李世民,只靠「家底厚」顯然還不夠。唐朝得勝的重要原因,是高人一籌的戰略格局。
4.戰略格局更勝一籌
初登基的唐太宗李世民被東突厥人在渭水邊一頓敲詐勒索後,他就咬牙切齒地說出一句名垂青史的豪言:將欲取之,必固予之。
誓言「取之」的唐太宗李世民並非一腔熱血亂打。除了三年如一日厲兵秣馬,拼命提高唐軍裝備戰力外,他所做的更是古代中原王朝戰爭史上前所未有的精細戰略布局。
首先一個舉措,就是在東突厥眼皮底下釘個釘子:張公瑾出任代州都督。張公瑾,這位策劃「玄武門之變」的智囊又被唐太宗用在了刀刃上。在毗鄰東突厥的戰略要地上,張公瑾一邊整軍備戰,一邊緊盯東突厥境內的一舉一動,以他精準的洞察力和強大的情報搜集能力,不停搜羅和解析東突厥的軍政變化。曾經來去如風,動輒荼毒一片地區的東突厥鐵騎,從此在唐太宗眼裡漸漸沒有了秘密。
就在張公瑾緊盯東突厥的同時,面對北方草原戰雲密布的局勢,洞悉東突厥內情的唐太宗也開始了舉重若輕的分化瓦解。經過唐王朝一連串成功的「情報戰」,東突厥的二號人物突利可汗終於從跟唐王朝互通書信往來,到徹底被唐太宗牢牢掌控。在唐朝亮劍反擊的前夜,突利可汗送來表文,表示願意歸附。唐太宗輕鬆一聲感嘆:「(東突厥)非窮困,肯如此乎」——強大的東突厥,離衰敗已不遠了。
更空前的是唐朝無孔不入的滲透,也「伸」到了東突厥治下的各部落里。多年的暴虐征戰,東突厥各部落怨聲載道,大唐的關懷卻來得恰到好處:東突厥東部的契丹等部落很快歸附了唐朝,東突厥西北部的薛延陀汗國也繞過大半個草原來長安朝見,變成大唐冊封的「真珠毗伽可汗」。一統草原的東突厥汗國,在大決戰開始前,就已經被唐王朝步步為營,瓦解成一盤散沙。
於是,到了貞觀三年八月,一直負責東突厥情報的張公瑾終於向唐太宗發出了振奮的聲音:此時大唐出兵,已經有六大必勝理由:突厥可汗暴虐失民心,突利可汗反叛,薛延陀汗國反叛,突厥境內天災,突厥內部矛盾重重,突厥境內的被擄漢人群起響應將接應朝廷大軍到來。
所有這一切,都隨著十萬唐軍的冒雪出擊一一得到驗證。一邊是唐軍連戰連捷,一邊是薛延陀等部落紛紛參與,奮起「群毆」東突厥。大唐王朝的大國崛起,就以這種摧枯拉朽的方式,順風順水地完成了。
恩恩怨怨,歷經千年,自然已成過往。但這場乾脆利落的精彩雪恥,真正值得銘記的意義,卻是格局超遠的大國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