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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田間怪象,揭開明亡的深層原因

2024-10-08 19:25:42 作者: 朝文社

  1.天災該不該背鍋?

  說起大明王朝亡國的原因,還有個拉同情的觀點,就是明末天災惹的禍。

  梳理下明末的歷史,天災頻發的場面破壞力確實很強大,鬧得大批饑民造反,轟轟烈烈的農民戰爭席捲全國,內憂外患的明王朝陷進了雙線作戰的泥潭,終於在左支右絀里悲情亡國。很多歷史愛好者說起這事總是一把鼻涕一把淚:不怪大明不努力,就怪命太苦,攤上這糟心的災荒。

  那這糟心的天災該不該為這悲情的國運背鍋呢?明末農民戰爭前後一些奇特的現象,引出人們不同的思考。

  明朝天啟七年(1627),《樓山堂集》記載,明朝學者吳應箕路過河南時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那年的河南風調雨順,本該是家家戶戶種田忙的好時節,可河南真陽地區那些堪稱「膏腴之業」的肥沃土地竟然清一色都成了荒地,周圍四十里全是「荒茅白草」。再一問更是嚇一跳:真陽地區90%的耕地都是這麼荒著。那河南其他的地方呢?種地最積極的州縣也荒了一半以上的土地——年景再好,土地再肥,就是不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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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調雨順的年景,大明朝的農民竟然不肯種糧?如此怪象,怎能讓天災背鍋?

  事實上,這類令人不可思議的現象,恰恰引出了一個導致明朝滅亡的深層原因,這也是明朝數十年如一日作死的人禍:糧食危機!

  2.大明朝的糧食去哪了?

  其實,當洪武元年(1368)農民出身的明太祖朱元璋開創大明朝時,對「糧食安全」的意義並不曾馬虎。明朝開國後,幾乎是以國家之力狠抓農業。三十年不到,就把農業產值拽到了數倍於宋元的高度,還有遍布全國的「預備倉」等糧倉,糧食儲量到了「宇內富庶」的地步。發展到16世紀末「張居正改革」時代,大明朝的府庫依然糧食滿倉,單是太倉等部分糧倉,儲量就超過千萬石,足夠支用近十年,「家底」可謂相當厚實。

  這雄厚的糧食儲備正是明朝三個世紀來維護安全的「防火牆」。

  但是,就在張居正去世後三十年,萬曆皇帝晚期起,越來越多的大明官民都開始感受到一個恐怖的事實:大明朝,越來越缺糧食了。

  首先是軍隊,無論是北方的邊軍,還是東南的水師,缺糧都越發嚴重,一旦糧食供應不上,明朝的做法就是簡單粗暴的裁撤。明末名將盧象升說,明軍每次列隊,都是「餒而病,僵而仆者紛紛見告矣」。缺糧缺到這種地步,還談何戰鬥力?

  如果說軍隊缺糧還有腐敗的因素在,那麼民間的情況就更觸目驚心了。且不說北方各省糧倉早已見底,萬曆晚期很多官員奏報,華北地區昔日儲備雄厚的預備倉,最多也就存了幾百石糧食,有的竟都荒廢成了破屋,進屋瞧見的只有耗子。到天啟、崇禎年間,情況更糟。明末每次饑民起事,動輒席捲一片,皆因周邊的官倉基本都沒糧!

  那麼物產豐富,天災相對少的南方呢?號稱「魚米之鄉」的江南,糧食價格瘋狂暴漲。明末清初學者陸衡估算,明朝萬曆晚期蘇州的米價也不過是每石半兩白銀,到了崇禎年間就暴漲到每石一點五兩白銀。幾年後的崇禎十三年(1640),更瘋漲到每石三點六兩白銀。如此暴漲的速度,自然引得民怨沸騰,明朝滅亡前的最後三年,江南發生了多次搶米暴動。這個昔日大明朝的「糧倉」,也被糧食問題折騰到混亂不堪。

  而在決定明朝生死的松錦之戰上,為什麼明王朝會在戰場占有優勢的情況下貿然下令更改作戰計劃,提前與清軍決戰?如此無腦的決定,也是因為當時明朝的糧食供應已經瀕臨極限,這才有了轉勝為敗的扼腕結局以及接下來的悲情淪亡。當作為「防火牆」的糧食儲備已經土崩瓦解,大明朝的崩盤也就沒了懸念!

  那麼問題來了:在明末天災等考驗到來之前,明朝的糧食都上哪去了?

  回答這個問題,還得回到明朝天啟年間的那個奇怪現象:為什麼在風調雨順的河南,農民寧願離鄉背井,遠走他鄉打工討生活,也絕不種地打糧?其直接原因,就是明朝16世紀那場重大改革:一條鞭法。

  3.漠視糧食安全的後果

  在張居正啟動「一條鞭法」前,明朝的糧食安全已經暴露出隱患:土地兼併愈演愈烈,可以給「預備倉」提供儲糧的「官田」越來越少,國家收取賦稅的土地也更少,以至於嘉靖帝駕崩時,明朝太倉儲糧竟然到了一個月都維持不下去的地步。所以,張居正痛下決心實施「一條鞭法」改革,一邊清丈土地,一邊折合銀兩徵稅,同時用各種手段充實糧食儲備。十年苦心改革,終於又換得大明朝糧多倉滿。

  可是,當張居正改革人亡政息、土地清丈戛然而止後,名存實亡的「一條鞭法」卻給明朝糧食危機挖下了大坑。發達的明朝商品經濟,火熱的城鎮化,給農民提供了更多掙錢的機會,大批農民扔下土地進城。那農業賦稅呢?既然折合銀兩徵收,自然不必種地打糧,交白銀就行了。

  被萬曆弄成四不像的「一條鞭法」還藏著更大的隱患。明朝名臣于慎行在《谷山筆塵》里感嘆:明朝的「一條鞭法」徵稅,其實給了地主商賈們更多「甩鍋」賦稅的空子,結果就是「農困而商寬」,不堪負擔的農民必然會扔下土地逃走。天啟七年(1627),河南那「荒矛白草」的景象就是一個縮影。

  此時東南發達的商品經濟,雨後春筍般出現的新興城鎮,也給離開土地的農民提供了賺錢的好去處。於是就有了明朝人何良俊在《四友齋叢說》里的生動記錄:「今一甲所存無四五戶,則空一里之人,奔走絡繹於道路。誰復有種田之人哉。」普通的村子都見不到幾個種地的,全擁進城裡打工了。

  就算農村還有種地的,可明朝火熱的手工業卻令農業生產跑偏了:絲綢、瓷器等產業的生產越發擴大,據利瑪竇等傳教士估算,僅蘇州、上海地區,紡織業工人數量就有近八十萬,相關原材料價格暴漲,昔日魚米之鄉的江南,土地大多改種了棉花等經濟作物。即使是正常年景,江南等地的糧食基本也是年年向外購買。

  這樣的畸形景象,在正常年間,糧食還可以維持。但到了明末天災爆發,農民起義與清軍叩關等考驗接踵而來時,早已埋下的糧食隱患如火藥桶般接連爆炸。於是,原本富庶繁榮的明王朝,在嚴重缺糧的困頓里,蒙受了餓殍遍野的災難,走向了悲情的滅亡。

  晚明的山河變色已充分證明,漠視糧食安全的代價,工農業比例失調的後果,嚴重得令人刻骨銘心。「糧食安全」,這個至今全球各國都無比重視的話題,參考明末變局就可知,無論在哪個年代,都有振聾發聵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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