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陸 關起門來玩內鬥 武則天：封禪的帝王不常有，「亞獻」的女人更少見

  麟德元年（664）七月初一，李治下詔：麟德三年正月，有事於岱宗。

  翻譯過來，朕兩年後要去泰山封禪！

  中國歷史上，一共有六位皇帝去泰山封禪過：秦始皇嬴政、漢武帝劉徹、光武帝劉秀、唐高宗李治、唐玄宗李隆基、宋真宗趙恆。

  這麼重大的事兒，還是得隆重介紹一番。

  上古時期，江湖就有封禪的活動了，不過那時候沒有紙和筆，許多活動都沒辦法用文字記錄下來，所以封禪的禮儀制度，根本沒人知道。春秋戰國，也有很多國君想去封禪，可究竟怎麼操辦，誰也不知道，所以只能擱置。

  春秋五霸之一齊桓公，大概是覺得自己無敵到一塌糊塗，想去泰山封禪。大臣管仲覺得這件事很耗費財力，於是給他講了一堆大道理，希望他放棄這個想法。齊桓公死活不聽，管仲於是編了一套瞎話，說封禪需要很多祥瑞之物，比如東海的比目魚要跳到你面前，西海的比翼鳥也得飛到你面前，鳳凰、麒麟這些祥瑞應該隨處可見。瞧瞧齊國，啥也沒有，哪有資格封禪？

  齊桓公只好作罷。

  

  秦始皇統一中國後，也想到泰山封禪，於是帶著齊魯境內的儒生和博士七十餘人前往泰山。秦始皇想知道，泰山封禪的標準禮儀究竟是什麼。

  這幫讀書人沒見過世面，哪知道那麼多。不過為了在老闆面前出彩，大家還是興高采烈地議論了起來。有人說古代天子封禪，坐的是用蒲裹車輪的蒲車，以免損傷山上的草木土石；也有說要掃地而祭，鋪上用菹秸做的席。

  總之，大家你來我往，誰也不服誰。

  秦始皇大怒之下，將他們全部斥退。儒生們靠不住，秦始皇決定自己開創一套禮儀，於是跑到泰山的頂上選了一塊好石頭，將畢生的豐功偉績都刻了下來，算是行了「封禮」。下山之後，又到附近的梁父山行了「禪禮」。

  千古一帝，算是為泰山封禪打了個樣兒。

  隨後的數千年，去泰山封禪的皇帝很少，還是有原因的。

  在我看來，一個皇帝想要封禪，必須有幾個前提條件：第一，必須有令人信服的文治武功。

  像秦始皇、漢武帝這樣的皇帝，霸氣十足，橫掃宇內，只要他們想封禪，大臣是不敢阻攔的。政績一般，或者稍顯昏庸的君主想要封禪，要麼不怕被人嘲笑，要麼經得起大臣們的輪番羞辱。

  第二，必須有祥瑞發生。

  鳳凰、麒麟，或者白色的狼和狐狸。言外之意，老天爺給你打招呼了，讓你去泰山和他見面，以彰顯自己君權神授，得天感應。

  第三，得看當時的國情，或者說是緣分。

  李世民算得上傲視群帝了，然而貞觀一朝，國力正在復甦，李世民又體諒老百姓的苦衷，他心裡惦記著封禪，卻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欲望。

  第四，得看皇帝的價值觀。

  隋文帝楊堅、明太祖朱元璋都可以封禪，可他們覺得沒必要。

  李治想要封禪，前提條件還是有的。他剛剛滅了西突厥、百濟等國，又剷除了長孫無忌的勢力。不過，可以猜測另外一個原因：李世民想過封禪，李治想從老爹的陰影里走出來，就必須干出一件與眾不同的事兒，去泰山封禪豈不是最好的選擇？

  李治的旨意下來之後，大臣們都沒有反對。

  他們深知，大唐蒸蒸日上，皇帝有資格，也需要這場轟動中外的盛大典禮，大唐也需要這場盛典去拉攏、鎮壓周邊的少數民族。朝中的各個機構快速運轉，熱火朝天地準備著前往泰山的一切禮儀和用度。

  麟德二年（665）十月，李治的車駕從東都洛陽出發，前往泰山。

  隨行的文武官員浩浩蕩蕩，儀仗隊伍遮蔽了天日，波斯、吐蕃、契丹、回紇、高句麗等少數民族使節隨行，支起的帳篷綿延不絕，整個隊伍長達數百里。

  麟德二年（665）十二月，李治的車駕到達泰山腳下。

  臨行之前，朝廷擬定了此次封禪的禮儀：在泰山南方四里處建圓丘狀祀壇，上面裝飾赤、黃、青、白、黑五色土，號「封祀壇」；在山頂築壇，廣五丈，高九尺，四面出陛（台階），號「登封壇」；在社首山築八角方壇，號「降禪壇」。

  乾封元年（666）正月初一，唐高宗李治在泰山正式封禪。

  我們可以稍微重現一下當時的場景：乾封元年（666）正月初一，李治在泰山腳下的「封祀壇」祭祀昊天上帝，此神是中國神話歷史中地位最高的神，主管著天界的一切。

  乾封元年（666）正月初二，李治帶著皇后武則天，以及朝中大臣一起登上泰山，親自在「登封壇」緘封玉冊。上帝（主神）的玉冊放在玉匱里，配帝（副神）的玉冊放在金匱里，玉冊纏上金繩，封上金泥，加蓋玉璽，裝入封禪專用的石匣中。

  乾封元年（666）正月初三，李治在社首山的「降禪壇」祭祀后土皇地祇，此神是大地之母，與主持天界的昊天上帝地位相當。李治祭祀完畢之後，武則天率領一群貴婦再一次祭祀，並登壇唱歌，稱「亞獻」。

  乾封元年（666）正月初五，李治登上朝覲壇，接受百官和使節們的朝賀，宣布大赦天下，並頒下詔書。立「登封」「降禪」「朝覲」三碑，稱封祀壇為「舞鶴台」，登封壇為「萬歲台」，降禪壇為「景雲台」，改元乾封。

  文武官員，三品以上的賜爵一等，四品以下加一階。

  乾封元年（666）正月十九日，李治前往曲阜，用少牢祭祀孔子，並贈予他太師的尊號。隨後，李治前往亳州，祭祀老子，並封他為太上玄元皇帝。

  隨後，李治的車駕返回長安。

  人群之中，最興奮的就是武則天。

  按照禮儀，祭祀后土皇地祇的「亞獻」應該由皇太后來完成，皇太后不在的情況下，應該請朝中德高望重的公卿代替。然而出發之前，武則天主動上表，認為這樣的禮儀不夠完善，希望李治能讓武則天率領命婦完成「亞獻」。

  就這樣，武則天成了歷史上唯一完成「亞獻」的女人。

  紀錄，永遠是用來被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