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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逢吉咎由自取:做人太絕,給自己堵路

2024-10-08 18:45:34 作者: 九皋寒叟

  李逢吉的趕盡殺絕,讓翰林學士院產生了嚴重的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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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讀學士韋處厚冒著生命危險上奏道:「李紳因為讒言而被貶,大家都感到很震驚。李紳是穆宗皇帝提拔的大臣,就算他有罪,也應當本著對父親盡三年孝道的精神,對他予以寬容,更何況他根本無罪。」

  俗話說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面對韋處厚的質疑,李湛開始反思了。

  有一天,他在宮中閒坐無事,看到了父皇李恆親手封存的一箱詔書。出於興趣,李湛打開箱子,拿出來幾本詔書閱讀。巧的是,其中有幾本便是裴度、杜元穎、李紳上疏請立自己為太子的奏摺,李湛這才恍然大悟,嗟嘆不已。

  隨後,李湛命人燒掉了所有詆毀李紳的奏摺,為此事畫上了句號。不過,李湛並沒有赦免李紳,也沒有讓他回朝為官。也許,在李湛看來,李逢吉等人權勢熏天,李紳就算回來也難逃一劫,遠離長安才是保護他最好的辦法吧。

  詆毀朝臣、搬弄是非、暗結黨羽,這就是李逢吉給李湛的感覺。隨後的日子裡,李湛對李逢吉的信任與日俱減,他想著提拔新人,慢慢取代李逢吉。

  長慶四年(824)五月,李湛下詔,加封吏部侍郎李程,戶部侍郎、判度支竇易直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頭銜,令他們參與政事。李程是唐朝宗室,襄邑恭王李神符的後人,更是登科狀元,經歷過刺史、節度使等崗位的歷練,資歷雄厚。

  說白了,李湛在尋找替代李逢吉的宰相,李程身為李唐宗室,有足夠的政治經驗,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然而很遺憾,李程的執政風格有點軟弱,在李逢吉的淫威下,堪稱毫無作為。長慶四年(824)六月,兩個新宰相剛剛上任一個月,李湛上朝的時候突發感嘆,說成德節度使王庭湊屠殺了牛元翼的家眷,是朝中輔政大臣沒有治國之才,這才導致凶賊目無朝廷,恣意殘暴。

  皇帝不會瞎說話,更不會亂發感嘆。李湛的一番話很快便引起了朝中許多大臣的關注。翰林學士韋處厚率先上奏:「陛下,裴度的功勳冠蓋全國,名望遠播四夷,如果把他召回朝廷主持政務,河北、山東的藩鎮必然順從朝命。陛下正當用人之際,卻感嘆朝中沒有蕭何、曹參那樣德才兼備的宰相,可眼下有裴度卻不能重用,這就和漢代的馮唐說漢文帝即使得到廉頗、李牧那樣的優秀將領,卻不能任用的道理一樣。臣和李逢吉並沒有私仇,而且裴度做宰相的時候還貶過臣的官,但是為了朝廷考慮,臣不得不提出看法,供陛下參考。」

  話說得夠直白,李湛也聽懂了。李湛順勢問道:「裴度既然是人才,為何他給朝廷上的奏摺中,沒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頭銜?」

  於是,韋處厚將李逢吉排擠裴度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數天之後,李湛下詔,加封裴度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寶曆元年(825)正月,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牛僧孺向李湛提交了辭呈,表示自己想去外地為官,由李湛安排即可。據《資治通鑑》記載,牛僧孺覺得李湛荒淫昏庸,親信小人,這才提出辭職。真實情況是,牛僧孺剛直不阿,不願意和李逢吉同流合污,如今外廷有李逢吉和他的黨羽把持,內有宦官王守澄,牛僧孺根本沒有施展才華的空間,與其做擺設,不如到地方刷資歷。

  李湛表示,允許牛僧孺去外地為官,但是不准他撂挑子。為此,李湛將鄂岳觀察使升級為武昌軍節度使,命牛僧孺擔任首任武昌軍節度使,領鄂、岳、蘄、安、申、光六州,保留其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頭銜。

  牛僧孺離朝,李逢吉失去了非堅定的同盟,新任宰相李程和竇易直沒有明確站隊,有時候還會唱反調。最可恨的是,韋處厚一直給李湛洗腦,說要把山南西道的裴度調回來主持工作。如果裴度回朝,還會有李逢吉的好日子?

  李逢吉表示,該干點什麼,阻止裴度回朝了。

  只能說,李逢吉的運氣真是好,想什麼就來什麼。

  有個叫武昭的人,曾經是裴度的手下,裴度提拔他做了刺史。然而,自從裴度被排擠出朝廷,武昭也跟著遭到排擠,成了長安城的閒人。空閒之餘,武昭把李逢吉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無數遍。武昭還有兩個好友,太學博士李涉,金吾兵曹茅匯,三人脾氣相投,平日裡沒事就坐在一起詛咒李逢吉。

  武昭等人罵人的時候,李程的親戚,工部郎中李仍叔也沒閒著,他看不慣李逢吉的囂張跋扈,更無法忍受李逢吉對李程的排擠,於是對武昭挑撥道:「李侍郎想給你授予官職,但李逢吉死活就是不給。」

  武昭心裡本來就有氣,因為這句話,仇恨的小火苗徹底爆發了。

  有一天,武昭多喝了幾杯酒,乘著一時酒興,武昭放出豪言,表示自己要刺殺李逢吉。長安城這個圈子,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向來瞞不住秘密,至少武昭的話很快就傳到了李逢吉的耳朵里。隨後,李逢吉讓侄子李仲言將武昭、茅匯、李涉三人抓了起來,分別關押,打算實施後面的計劃。

  李仲言:「茅匯、李涉,我們想和你們談個條件。」

  茅匯:「什麼條件?」

  李仲言:「說武昭與李程同謀則活,不然則死。」

  茅匯和李涉想了想:「我們答應就是。」

  寶曆元年(825)九月,李逢吉打算正式發難了,他暗中指使一個非常不起眼的人上報朝廷,說長安城有一個叫武昭的人要刺殺宰相李逢吉。說白了,宰相被刺殺可是有先例的,倒不是宰相的性命有多金貴,而是這種事情就是打朝廷的臉。

  李湛緊急下詔,命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司會審。

  消息剛剛發出,武昭、茅匯、李涉便被李逢吉「抓獲」了。

  有趣的是,到了審訊環節,故事並沒有按照李逢吉的劇本發展。當時,茅匯拿出了我自橫刀向天笑的氣魄:「茅某人為朋友甘心冤死,絕不誣人以求自保。」不僅如此,武昭、茅匯、李涉如實招供,承認他們說過要刺殺李逢吉的話,並將李仲言逼迫他們說假話栽害李程的事情也抖了出來。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李逢吉千算萬算,沒想到會被幾個不入流的小官僚坑了。

  三司會審的結果是處死武昭,流放李涉、茅匯,李仲言和李虞被處罰。李逢吉雖然把自己摘得非常乾淨,可幹了這樣的齷齪事,也別想再洗白自己。

  寶曆元年(825)十二月,朝野上下突然統一了輿論,聲稱裴度德才兼備,讓他做山南西道節度使,有點大材小用。很快,李湛的密使悄悄來到興元府(今陝西省漢中市),密使向裴度轉達了李湛的慰問,並告訴他,李湛已經訂好了請他回朝的日期。

  寶曆二年(826)正月二十四日,裴度抵達闊別已久的長安,李逢吉開始顫抖了。不過,既然能坑裴度一次,為何不能坑第二次?李逢吉打定主意後,決定再次出手。

  裴度回朝之前,長安的大街小巷就在流傳一則民謠:緋衣小兒袒其腹,天上有口被驅逐。「緋衣」等同「非衣」,合起來是一個「裴」字;「坦其腹」的「腹」字可以代指「肚」(度),前半句指的就是裴度。「天上有口」是一個「吳」字,被驅逐說的就是當年裴度滅淮西吳元濟,為朝廷立下大功之事。

  單說這個謠言,根本沒有任何殺傷力,給人的感覺就是吹捧裴度的功勞。可幾天之後,另一個謠言橫空而出,讓長安城的吃瓜群眾坐不住了。

  謠言說,長安由東到西橫亘著六道高坡,像《易經》中「乾卦」的「六爻」卦象。六爻之象,由下往上分別為「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九」,而裴度的宅邸剛好位於第五道高坡。也就是說,裴度和「九五」扯上了關係。

  能說清楚的事不可怕,說不清楚的事才最可怕。就拿裴度來說,功高震主,又有群眾基礎,如今又和讖言扯上關係,這難道不是冥冥之中註定的事?難道大唐的國姓要改了?這就是無法解釋的事。

  謠言很快就傳到了大明宮,李湛顯得非常鬱悶,裴度剛剛回長安,就鬧出這麼大的事情,這算怎麼回事?此時,宦官奏報:「陛下,張權輿求見。」

  李湛:「叫他進來。」

  張權輿是李逢吉的黨羽,李湛心知肚明。這幫人用陰謀手段逼走李紳,差點讓李湛落下毒殺忠臣的罵名,後來又逼走李湛看重的宰相牛僧孺,如今又在長安城興風作浪,想阻礙裴度回朝。說白了,李湛對他們沒有任何好感。

  李湛看著張權輿,默不作聲,張權輿的背後直冒冷汗。

  張權輿:「陛下,京城流傳著兩個謠言,不知陛下是否知曉。」

  李湛:「朕剛剛聽說了,不知你有何高見?」

  張權輿:「臣認為,這並非只是謠傳,而是確有其事。」

  李湛:「愛卿的意思是?」

  張權輿:「裴度名應圖讖,宅占岡原,不召而來,其旨可見。」

  意思就是,裴度肯定是聽說自己家的宅子占著九五之地,這才從山南西道趕了回來,可見裴度對九五之尊非常在意。然而,只有李湛心裡清楚,召裴度回朝是他的意思,張權輿明顯是拿瘋傳的謠言搞事情。

  李湛:「朕明白了,你先退下吧,此事不可聲張。」

  張權輿:「陛下實乃千古明君,明察秋毫啊。臣告退。」

  張權輿的誣告沒有得到李湛的認可,在這場權力博弈的遊戲中,李逢吉已經提前出局。李逢吉越是詆毀裴度,裴度的形象越是高大偉岸。

  寶曆二年(826)二月,李湛下旨:封裴度為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也許在歷史上,像李湛這樣的皇帝名聲不好,可他從來沒有濫殺無辜,談不上是昏君,更談不上是暴君。反觀李世民這種千古明君,因為「武代李興」的謠言誅殺李君羨等大批功臣名將,著實令人難以置信。

  李湛登基之後,一直想去洛陽看看,文武百官勸了很多次,李湛還是堅持己見,並要求有關部門修繕洛陽的宮殿群,以及沿途的行宮。裴度做了宰相後,給李湛上了一道奏摺,聲稱洛陽經歷戰火後,殘破不堪,修繕工程巨大,朝廷應該循序漸進,李湛不能著急。誰料想,李湛立馬就放棄了去洛陽的想法。

  這是一種明顯的政治信號,裴度已經獲得了李湛的認可。

  李逢吉真的很鬱悶,臥榻之側,不能容忍猛虎酣睡,這是老祖宗智慧的結晶啊,李湛怎麼能忘記祖訓呢?然而,李逢吉可能不知道,他不過是大唐皇室的一個官員,非得把自己搞得像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主人,李湛怎麼想?寶曆二年(826)八月,李逢吉被封為山南東道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李湛趕走李逢吉,卻沒有追責,還保留了其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頭銜,給李逢吉留下了體面,這就是為君的平衡之術。說到底,李湛並非平庸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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