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畫
2024-10-08 17:41:13
作者: 西爾韋納斯·莫利
繪畫是古瑪雅人的精細藝術,達到了其他美洲土著民族無法企及的高度。瑪雅人的壁畫直接畫在白色石膏的表面,用於室內和外牆的裝飾。繪畫也用於裝飾陶器器皿和象形文字手稿。
瑪雅人調色板上的色彩非常豐富。有一系列層次分明的紅色,從類似印度紅的暗紫紅色到明亮的橙色。在壁畫和古抄本中,描繪輪廓時普遍使用古銅色,同時不同色調的紅色和不透明的白色混合成各種粉紅色。還有一系列色調的黃色,從淺綠黃到深黃色。黃色和黑色可以混合成深棕色。藍色似乎只有一種,不過這種顏料塗在磚石基底上時,會呈現出一種普魯士藍的效果,而當直接塗在白色石膏上時,就會呈現出一種明亮的天藍色。綠色也有很多種,從橄欖綠到幾乎是黑色的深綠,由於沒有發現綠色的基色,因此這些層次分明的一系列綠色應該是不同的藍色和黃色的混合。除了這些顏色,有一種帶有明亮光澤的黑色是用來勾勒輪廓的,還有一種用於混合的不透明的白色。應該指出的是,以上這些顏色是在尤卡坦半島北部新帝國鼎盛時期使用的;古帝國早期和偉大時期的繪畫色彩可能相對比較有限。
與顏料混合以使其具有流動性的物質應該具有很強的膠合性和黏性,顏料要麼被磨成粉末與這種介質混合,要麼以高度濃縮的液體形式添加到介質里。研究人員對奇琴伊察的壁畫中使用的顏料進行了化學分析,但沒有發現這種介質的蹤跡,這表明古瑪雅人與顏料混合的介質很可能是有機物質,而這些物質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完全消失了。我認為這種介質應該就是製造現代商用清漆的柯巴脂,這種樹脂可以作為一種很好的顏料介質。
古瑪雅人的顏料似乎來自植物和礦物。尤卡坦半島上有許多種樹木,它們是提供紅、黑、藍三種顏色的優良原料。然而,奇琴伊察壁畫中使用顏料的分析結果表明,它們幾乎完全來自礦物,或許其中也有一部分屬於植物成分,但植物顏料更容易消失,而且也很難確定是否存在植物成分。紅色顏料是用赭石製成的,古瑪雅人應該是在蟻丘收集這種礦物質,蟻丘的泥土顏色非常紅。黃色顏料是由黃色的赭石和黏土製成的,這些土壤因為含有一些鐵礦物而呈現出黃色。研究人員還發現,古瑪雅人黑色顏料的基本成分是木炭和其他的碳化有機物,也有可能是碳化的骨頭。藍色顏料的成分還不能完全確定,但已經證明是無機物,可能是某種礦物黏土。這種藍色顏料和貝德石以及藍色含鉻黏土的X光照片都非常相似。綠色顏料,如上所述,是這種藍色顏料和黃色赭石的混合物。
雖然還沒有發現使用這些顏料的畫具,但是瑪雅繪畫的類型清楚地表明了繪畫的工具是毛刷畫筆,尤其是古抄本的繪畫,更是一目了然。有些畫筆做得非常精細,可以用它們畫出粗體的曲線和逐漸變細的線條,並且可以精確地覆蓋很小的空間而不會超出輪廓線。也有一些更大更粗糙的畫筆,用於填充背景和更大的空間。畫筆寬度從1/25英寸的精細畫筆到3英寸的畫刷不等,可能是用精細的羽毛製成的,甚至也可能是用毛髮製成的。
無論從尺寸還是重要性來看,瑪雅地區最古老的繪畫都是瓦哈克通B-13號建築一間外側房間後牆上保留的部分壁畫。卡內基研究所在公元1937年發掘瓦哈克通遺址時,發現了這件文物。B-13號建築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古帝國早期(公元633年以前),在古代經歷了幾次變化,其中一些房間的屋頂採用了橫樑和砂漿結構。
這幅壁畫有黑、紅、橙、黃、灰5種顏色,寬9英尺10英寸,高4英尺1英寸。壁畫的基底是兩個上下平行的裝飾嵌板,上面畫著26個人物,中間點綴著象形文字銘文板,下方的裝飾嵌板再往下一些有一排瑪雅72天的符號,從12伊米希日到5艾伯日。
下面的裝飾嵌板上畫著兩個穿著長袍的人物,他們盤腿坐在一座平頂建築的內室,身邊是一個祭壇,兩個人的右手都拿著香,正在焚香祭拜;裊繞的煙霧飄向坐在外室的第三個人那裡,這個人似乎是一個備受尊重的重要訪客。在平頂建築的左邊,有兩個面對面站著的人,他們之間有一塊刻著象形文字的嵌板;左邊的人左手拿著一個小圓盾和一根棍子,右手拿著一件武器,可能是投矛器。在平頂建築的右邊,還有另外兩個重要人物,彼此面對面,中間是一塊銘文板。再往右邊,還有一個人盤腿坐著,手上拿著一個鼓槌敲打著一個圓柱形的大鼓。在鼓手的右邊,13個人面朝這座建築站著。上面的裝飾嵌板畫著6個站立的人物,每人都有一個對應的象形文字銘文板。
整幅壁畫描繪的肯定是古帝國早期的重要儀式,是我們見過的最古老的瑪雅壁畫。古帝國時期的壁畫極為罕見,而這幅早期的壁畫保存得如此之好,的確是一件幸事。
帕倫克的宮殿牆壁上發現了象形文字銘文,亞斯奇蘭的33號建築的神龕後牆上可以看到捲軸的痕跡,以及一些紅色和藍色的人物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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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幅古帝國時期的壁畫是最近才被發現的(公元1946年春)。這幅壁畫是在墨西哥恰帕斯州東部的拉坎哈河流域新發現的一座古代神廟的內牆上找到的。壁畫上有紅、黃、藍、綠四種顏色,上面畫著許多穿著精美羽毛服裝的人物,中間點綴著一些畫著象形文字的小嵌板。這個新遺址被命名為畫牆。不管怎樣,留存下來的古帝國壁畫極其稀少,上面提到的就是僅有的例子。
到目前為止,古帝國最好的繪畫作品是在瓦哈克通、霍穆爾以及奇霍伊河上游的查馬地區發現的古帝國偉大時期的彩繪花瓶和彩繪陶碗。其中最精美的器皿是在瓦哈克通A-I號建築的一個石砌墳墓里找到的。從這座墳墓富麗堂皇的墓室來看,一定埋葬著地位最高的人。墓室里有一具男性遺骨,全身平躺著,頭朝北,兩臂緊靠右肩。
遺骨的頭旁邊擺放著一個9英寸高的精美花瓶,底色是明亮的橙紅色,人物輪廓用黑色勾勒而成,並塗上黑色,花瓶上還有幾種黃色的色調。頂部有一排象形文字,人物之間也點綴著象形文字嵌板。繪畫的中心是一個由16個象形文字符號組成的主嵌板,花瓶上的5個人物和1隻美洲豹都面朝著它。這些符號代表的瑪雅紀年日期是錯誤的,因為瑪雅7.5.0.0.0年8阿哈烏13克安科因這個日期,在數學上不可能存在,就像2+3不可能等於4一樣。從風格上來看,這個花瓶出現的時間應該晚於瑪雅9.15.0.0.0年,即公元731年。
花瓶上畫著一個盤腿坐在寶座上的君主,他面對彩繪中央的象形文字嵌板。他身後站著一個黑衣侍從,左手拿著一個形狀古怪的燧石;在這個隨從的後面,另一個人拿著一個精緻的羽冠戴在君主頭上。象形文字嵌板左邊畫著兩個站立的人物,其中一個也拿著形狀古怪的燧石,另一個拿著一支長矛,兩人都穿著精緻的斗篷。他們中間是一隻美洲豹和兩個扣在一起的碗,裡面很可能是一個人的頭骨,瓦哈克通E-III號神廟裡也發現了兩個形狀相同的碗,裡面就是一個頭骨。這個花瓶上精美的圖畫描繪的肯定是古帝國時期某種重要儀式。
這座墳墓里還有一些同樣精美的彩繪器皿。總共十一件陶器,其中九件是彩繪陶器,有兩件可以說是瑪雅地區發現的最好的彩陶。圖120中所示的三腿陶盤盤面堪稱瑪雅陶器匠心獨具的巧妙設計和極為複雜的工藝的絕佳例子。陶盤的直徑約為14英寸,基底色是凝脂狀的赤陶紅色,用黑色勾勒輪廓,用黑色和紅色繪製盤身。一個舞者踮起腳,右臂輕輕搭在臀部,左手優美地向外甩出,表現出一種高難度的舞步。可以清楚地看到舞者長長的手指甲和腳指甲,流暢的線條和巧妙的空間設計使人物活靈活現。這些都反映出瑪雅陶藝家塑造人體形象的長期經驗,並表明他們完全掌握了這門藝術。這個器皿的底部有一個被打破的小洞,這顯然是在葬禮上舉行的一個儀式,目的是為了讓這件東西陪伴主人前往另一個世界。圖121顯示了另外兩個來自同一座墳墓的彩繪器皿。
上下兩幅圖畫顯示的是另一個非常著名的彩繪花瓶瓶畫,來自瓜地馬拉奇霍伊河上游地區,現存於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這個花瓶的底色是凝脂狀的粉紅色,上面的彩繪是黑色、紅色和棕色。畫中描繪了七個人物,中間穿插著許多象形文字。兩個主要人物面對面站著,身體被漆成黑色,左邊那個人穿著一件美洲豹皮做成的斗篷,連頭和爪子都畫得很完整,其餘幾個人中有三個人手裡拿著扇子。就連多毛的痣、濃密的鬍鬚等個人特徵都被忠實地呈現在畫面中,說明這些人物很可能是瑪雅歷史上特定的真實人物。同樣,這件陶器上描繪的主題無疑又是古帝國的某種儀式。
奇霍伊河上游查馬地區的內巴基也發現了一個非常相似的花瓶,幾乎做得一樣精美。這個花瓶上畫著五個人,這幾個人物和五個象形文字嵌板一一對應,後面還有四個更大的象形文字排成一列。圖畫正中間是一位君主,另兩個人坐在講壇上。
奇霍伊河上游地區的第三個花瓶來自拉廷林許爾,上面畫著一位君主,右手拿著一把編制扇子,他坐在一個像籃筐一樣的轎子裡,兩個強壯的轎夫抬著他。一隻狗在轎子下面自由地伸展身體,尾巴向上翹起,向前蜷曲著,和我們現在看見的狗一樣。後面還有五個轎夫,一個背著美洲豹皮坐墊的寶座,另三個是和正在抬轎子的兩個轎夫輪換的,最後一個轎夫左手拿著一塊疊起來的布,右手緊扣著自己的左肩。這個花瓶和上面介紹的幾個一樣,彩繪上下都有黑白相間的箭頭形裝飾帶。查馬地區的彩繪花瓶都有這種黑白相間的箭頭形裝飾帶,包括往南一點兒的遺址里發現的整體模塑的坐姿女人塑像上面也有這種裝飾,這個遺址位於奇霍伊河上游地區以南不到50英里的地方。
新帝國時期留存下來的最好的繪畫作品毫無疑問是那些古抄本上的繪畫,以及一些室內帶裝飾的頂石上用同樣手法繪製的作品。其中《德雷斯頓古抄本》是最好的,筆法質量最高,流暢而大膽的線條展示出強烈自信,說明這些作品出自大師之手。《佩雷斯古抄本》的水平不如《德勒斯登古抄本》,但兩者的差別並不大。《特洛-科爾特斯古抄本》與上面兩部相比,則遜色很多,這部古抄本中的人物和象形文字都畫得很糟糕。雖然它是三部古抄本中最長的一個,但它的水平是最差的。事實上,《特洛-科爾特斯古抄本》是一部倉促間完成的作品。
疊澀拱式房間的中央頂石上有時也有繪畫,這些繪畫的風格與古抄本基本一致,上面畫著人物,在人物的上方和下方通常還畫著一行象形文字。這些帶有繪畫的頂石非常少見,而且只出現在新帝國時期的遺址里,一共只有17例:奇琴伊察3例,烏斯馬爾2例,霍拉克頓1例,科烏克1例,聖羅莎克斯坦帕克10例。但最後10例不是直接畫在頂石上,而是畫在覆蓋在頂石上的一層非常厚的灰泥上。如前所述,這些頂石上畫的人物與古抄本上的十分相似。
新帝國中心城市的壁畫比古帝國的要普遍得多,很多地方都發現了壁畫,奇琴伊察、圖盧姆、聖麗塔科羅薩、恰克摩爾頓和聖羅莎克斯坦帕克都有。
奇琴伊察的勇士神廟、美洲豹神廟和修女四合院都有留存下來的壁畫。圖35顯示的是勇士神廟和美洲豹神廟壁畫上描繪的活人獻祭場景。圖124顯示了一幅更壯觀的壁畫,這是勇士神廟壁畫上描繪的一個海邊漁村,大海占據了這幅壁畫下面的1/3,海上有三艘獨木舟,每艘上都有一個槳手和兩個釣魚的人。水裡有各種生物:一條劍魚,兩條黃鯛魚,兩隻螃蟹,五六隻蝸牛(其中一隻正從殼裡鑽出來),一隻海龜,以及兩條卷著尾巴的叫不出名字的魚。海岸的右邊上有一座平頂神廟,一條羽蛇從神廟的聖所,也就是內室里升起,兩個敬拜者跪在外室的地板上。還有幾幢典型瑪雅風格的茅草屋,中間點綴著一些分叉、看起來帶有現代風格的樹木。一群男女正在從事著他們的日常工作——男人們用肩膀或者頭部扛著麻袋和包裹,旁邊還有一個人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著,一個女人看著爐火上正在沸騰的鍋,另一個女人在水邊洗衣服,幾個人坐著閒聊,一個放在房子中間門口的籃子,裝滿剛剛捕到的魚,一隻白鷺飛過頭頂。整個畫面描繪的是古瑪雅人寧靜的日常生活,呈現出一片和平的景象,沒有戰爭,也沒有血腥的宗教儀式。
而另一幅來自奇琴伊察美洲豹神廟的壁畫則描繪了對一個瑪雅村莊的猛烈襲擊。畫面的左下角是兩名襲擊者,右手握著標槍,左手拿著圓盾,還有一條可怕的大蛇伸出舌頭在其中一個襲擊者的身後猛烈地甩動著,顯然這條大蛇是他神聖的保護神,正在身後保護他。同樣全副武裝的戰士們從他們的村莊裡蜂擁而出。女人們躲在後面的茅屋中,其中一個正在哭泣。這幅壁畫充滿了動感,戰士們正在進行一場殊死搏鬥的激烈戰鬥,婦女們都嚇壞了。整個作品沒有任何多餘的線條,描繪這幅壁畫的藝術家對自己很有信心,自己要表達的主題非常明確。
奇琴伊察的第三幅壁畫也來自勇士神廟(圖25),展示了另一場戰鬥。在這幅作品的左上角是一座矗立在湖中的廟宇。湖水裡有幾條魚、一隻蝸牛、一隻螃蟹和一隻美洲虎。六七個裸體的俘虜身上畫著條紋,他們的胳膊被綁在背後,被塗成黑色的武士或祭司帶走。壁畫上還有其他的武士,其中一些站在屋頂上,似乎是在守衛右下角的另一座廟宇。
圖盧姆和聖麗塔科羅薩的壁畫似乎具有宗教色彩,而恰克摩爾頓的壁畫描繪的是日常生活。
新帝國時期的彩繪花瓶比古帝國時期的要少很多,而且水平也比不上古帝國時期的作品。在尤卡坦北部發現的一隻新帝國時期的花瓶是這一時期最好的彩繪花瓶之一,畫面右邊是一個人臉的輪廓,上面畫著一棵樹,樹上有兩根水平的樹枝,每根樹枝上背對著坐著一個人,樹幹周圍則盤繞著一條蛇。樹右邊是一個站著的人,左手拿著標槍,右手拿著海螺正在吹。樹枝下坐著兩隻鹿,右邊的那隻鹿全身都用繃帶包紮著。在這幅畫的左半部分,有兩個人面對著一隻站著的鹿,這隻鹿似乎正在蛻角。站在鹿正前面的人用右手握著鹿角,鹿背上放著一塊裝飾著骨頭交叉圖案的毯子。左邊的人左手拿著海螺,右手握著兩支標槍,他也在吹海螺。畫面左邊的三個人都穿著美洲豹皮的短裙。站立的鹿的頭頂上盤旋著一隻白色猛禽,它的喙像鷹一樣。這幅畫描繪的應該是尤卡坦半島每年3月鹿蛻角時舉行的一種儀式。
上面就是我們對古瑪雅人繪畫的介紹,可以認為,瑪雅繪畫藝術中保存下來的最好作品是古帝國時期的彩繪花瓶和彩繪陶盤,然後是《德勒斯登古抄本》和《佩雷斯古抄本》,最後是壁畫、彩繪頂石和《特洛-科爾特斯古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