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雅眾神

  天國主宰伊特薩姆納（D類神(2)）

  因為造物主胡納伯·庫在普通人的生活中似乎並沒有發揮什麼作用，也許瑪雅人更多把他看作是一個遙遠的神職人員的抽象概念，而不是一個親自創世的造物主。那麼，居於瑪雅人的眾神之巔的是偉大的伊特薩姆納，他是胡納伯·庫的兒子。在古抄本中，伊特薩姆納被描繪成一個有下巴卻沒有牙齒、臉頰凹陷、高鼻樑、有少量鬍子的老人。他有兩個象形文字名，一個可能是代表他頭銜的慣例表達方式，另一個的主要部分是阿哈烏日的符號，意思是國王、皇帝、君主。因此第二個名字表明了他作為瑪雅眾神之主的地位。他是阿哈烏日的守護神，這是20個瑪雅日周期中的最後一天，也是最重要的一天。

  遺憾的是，古帝國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瑪雅神靈的形象。正如已經觀察到的，我相信在古帝國的雕塑、壁畫和花瓶畫中呈現的大多數人物都是男性——統治者、祭司、侍從、戰士和俘虜。這裡展示的瑪雅神靈的圖片取自三份已知的瑪雅象形文字手稿，這些手稿可以追溯到新帝國時期。雖然古帝國時期缺乏直接的史料，但考慮到新、古帝國文化的連續性，瑪雅眾神似乎很有可能在這兩個時期基本保持不變，除兩個重要、突出的例外：（1）一個新的名為庫庫爾坎的神在公元10世紀從墨西哥被引入尤卡坦半島；（2）越來越重要的雨神恰克。與尤卡坦半島相比，佩滕的降雨量遠遠高於尤卡坦半島，在那裡沒有必要像更具乾燥氣候的尤卡坦半島北部那樣頻繁呼喚雨神。

  伊特薩姆納是天國的主宰，也是掌管晝和夜的神。作為晝夜之神，他與太陽神（G類神）基尼奇·阿哈烏和月亮女神（I類女神）伊希切爾有密切的聯繫。太陽神也被稱為太陽之眼的主宰，他在尤卡坦北部的伊薩馬爾受到特別的崇拜。事實上，太陽神基尼奇·阿哈烏可能只是伊特薩姆納作為晝神的特殊表現，晝神也就是太陽神。伊特薩姆納是寫作和書籍的發明者，據說是第一位為尤卡坦半島不同地區命名的祭司，也是第一個劃分這片土地的祭司。這些活動從本質上表明，對伊特薩姆納的崇拜並非起源於作為新帝國領土的尤卡坦半島，而是從其他地方傳到這裡的；既然我們知道祭司和象形文字都是首先在古帝國中發展起來的，那麼很明顯，伊特薩姆納一定是一個從古帝國移植到新帝國的神。作為第一位祭司和象形文字的發明者，同時也是曆法和年表的發明者，他顯然是一個可以追溯到瑪雅歷史開端的神，而且他很可能一直就是瑪雅眾神之主。

  在與瑪雅新年有關的重要儀式上，人們總是會向伊特薩姆納祈禱來避免災難。在沃月，人們會以伊特薩姆納作為太陽神的身份為他舉行慶典儀式，在場最有學問的祭司查閱聖書以確定來年的預兆。在斯普月，人們會向伊特薩姆納和他的妻子伊希切爾祈禱，這次他的身份是藥神。在馬科月，老人們為雨神恰克舉行慶典儀式的時候，同時也會對伊特薩姆納頂禮膜拜。伊特薩姆納是一位仁慈的神，永遠是人類的朋友。他從未與毀滅或災難聯繫在一起，在古抄本中也從未與象徵死亡的符號有任何關聯。

  

  雨神恰克（B類神）

  古抄本中描繪的雨神恰克長著一個長鼻子，嘴裡向下伸出兩個彎曲的尖牙，尖牙一個朝前，一個朝後。他的頭飾是一條打結的帶子。在《特洛-科爾特斯古抄本》中，他的象形文字名里有一個符號像一隻眼睛，形狀像字母「T」。有人認為這個形狀代表眼淚從眼睛裡流出，而流淚可能又象徵著雨水豐沛，雨水豐沛意味著豐收。伊克日的銘文也有這個符號，而這一天的守護神正是雨神，就像伊特薩姆納是阿哈烏日的守護神一樣。

  恰克是瑪雅世界最重要的神。事實上，如果我們只根據他的形象在古抄本中的出現次數來判斷，那麼他甚至可以被視為是比伊特薩姆納更重要的神。在三份已知的瑪雅古抄本中，伊特薩姆納的圖片出現了103次，而恰克的圖片出現了218次，而且在《佩雷斯古抄本》中根本找不到伊特薩姆納。恰克首先是雨神，同時也是風神、雷神和電神，因為萬物生長發芽離不開雨水，所以從廣義上來說他也是豐收和農業之神，然後進一步延伸稱為玉米地之神。

  雨神恰克不僅被視為一個單獨的神，還被視為四個同時存在的神——東南西北都有一個不同的恰克，各自有專屬的顏色：東方是紅色恰克，北方是白色恰克，西方是黑色恰克，南方是黃色恰克。這種概念類似於我們三位一體的信仰，即聖父、聖子和聖靈三神合一。因此，雨神恰克被認為是四神合一的四位一體。

  在茨恩月或雅克斯月，人們會以恰克的名義舉行盛大的節日慶典，這個慶典被稱為「奧克納」，意思是「進入房子」。我們之前提到過的四個巴卡布神和四個恰克密切相關，他們分別在四個點支撐起天空，也和位於東南西北的四個恰克相對應。人們在為恰克神廟的修繕翻新舉行慶典之前，會提前向巴卡布神祈禱占卜來獲得一個吉日。這個慶典每年舉行一次，陶製的神像和香爐都會更換，如果有必要，整個神廟都會重建。人們還會在神廟牆上安放一塊石碑，上面用象形文字寫著這一事件的慶祝詞。

  正如伊特薩姆納與太陽神有關一樣，雨神恰克似乎也與風神有聯繫，這將在後文中描述。事實上，風神可能只是雨神恰克的一種特殊表現，並不是一個單獨存在的神。

  像伊特薩姆納一樣，雨神恰克（或許有四個）也是仁慈的神，永遠是人類的朋友，與創造和生命聯繫在一起，而不是人類的敵人。他永遠不會與死亡和毀滅的力量聯合。對於種植玉米的普通瑪雅農民來說，他們生活中最重要、最感興趣的東西就是玉米地，也就是說，對於絕大多數瑪雅人來說，雨神恰克是最重要的神，他的友好介入比其他所有神的介入加起來還要頻繁。人們祈求他伸出援手的次數比向其他所有神靈求助的還要多。在整個瑪雅地區都能找到帶有捲曲的長鼻子的面具飾板，尤其是在新帝國建築中，面具所表現的形象很可能就是雨神恰克的頭。

  玉米神（E類神）

  依照在古抄本中的出現頻率，排列第三的神是玉米神，即農業神，在三部古抄本中出現了98次。他總是被描繪成一個年輕人，有時候會用一個玉米穗作為頭飾。這個玉米穗偶爾會出現在克安日的銘文中，而在古抄本中，這個穗就是玉米的象徵。克安日這一天的守護神正是玉米神。在古抄本描繪的所有神靈中，這個年輕玉米神頭部形象的加工是最多的。後縮凹陷的前額是他最明顯的特徵。他的象形文字名刻在自己頭上，頂端貼著高度標誌化的玉米穗，周圍繞著一些葉子。

  這個神是農事的守護神，在古抄本中有他親自從事各種農業活動的形象。在古帝國的雕塑中偶爾會出現玉米神或者扮演玉米神的祭司，例如佩德拉斯內格拉斯40號石碑的正面——玉米神的頭飾是個玉米穗，他正在把穀物撒在土地上；在科潘H號石碑的背面也有這樣的形象。他總是被描繪成一個年輕的神。像他所代表的玉米一樣，也有許多敵人，他的命運被其他的神掌握：雨神、風神、乾旱之神、饑荒之神和死神。有時候他受到雨神的保護，有時候會和死亡之神殊死搏鬥。儘管他作為玉米之神的具體名字不為人知，但在新帝國時期，他的身份似乎已經與一個更為普遍的農業神「森林之王」融合在一起，至少他原來掌管的豐收應該已經被更強大的雨神恰克接管了。他似乎本質上就是一位玉米神，不僅代表正在生長的玉米，也代表著成熟的玉米。像伊特薩姆納和恰克一樣，他也是仁慈的神，是象徵生命、繁榮和富饒的神，從來不會和死亡的象徵聯繫在一起，除非是在和死神殊死搏鬥。

  死亡之神阿·普切（A類神）

  根據古瑪雅人對死亡的過度恐懼，三部古抄本中出現次數第四的神是死亡之神（A類神），一共出現了88次。他的形象全部與死亡有關。他的頭部是一個骷髏，身上是光禿禿的肋骨和帶著棘突的脊椎骨，身體有肉的地方全部都腫脹著並標記著一些黑色圓圈，表明這是身體腐爛導致的發黑。死亡之神的服飾總是帶有銅鈴飾物，有時固定在頭髮上或綁在前臂和腿上，但更多的時候被固定在一個像硬褶子的衣領上。這些大小不一的銅鈴（有時甚至是金制的）是在奇琴伊察的祭祀坑發掘過程中發現的。據推測，它們是和人牲一起被扔進去的。

  與伊特薩姆納一樣，阿·普切有兩個象形文字名，他的另一個象形文字名是胡好，他是除伊特薩姆納之外唯一一個擁有兩個象形文字名的神。第一個代表死亡時閉著眼睛的屍體頭部，第二個是他自己的頭像，頭像上是一個削短的鼻子和一個沒有皮肉的下頜，還有一把燧石祭祀刀作為前綴。有一個與死神相關的符號頻繁出現，這個符號很像我們使用的百分號「%」。死神是基米日的守護神，瑪雅語「Cimi」的意思是死亡。

  死神阿·普切和伊特薩姆納、恰克一樣，也是我們討論的最重要的瑪雅神靈之一，這一點從他在古抄本中出現的頻率就能證明。死神作為惡魔之首掌管著瑪雅地獄的第九層，也就是最下面一層。即使在今天，瑪雅人仍然相信死神會在病人的房子周圍徘徊，尋找獵物。

  顯然，阿·普切是我們提到的第一個惡神。他的形象和象形文字名常常與戰神和活人獻祭聯繫在一起。而他的同伴經常是狗、呻吟的鳥和貓頭鷹，這三種都是象徵凶兆和死亡的動物。

  北極星之神夏曼·艾克（C類神）

  第五個最常見的神是北極星神夏曼·艾克，在三部古抄本共出現61次，他常常被描繪成塌鼻子、頭上有特殊的黑色標記的形象。他只有一個象形文字名，就是他的頭像，很像一個猴頭。這個頭像的前面還有一個象形文字前綴，代表北方支撐點，因此傾向於認為他是北極星神；此外，他的象形文字名在古抄本中存在的形式表明，他一定是天文學上最重要的某個天體的化身。因為他的頭像旁邊的象形文字是北方支撐點，也就是北極點，所以毫無疑問他的確是北極星神。夏曼·艾克在有的地方也被稱為「商人的嚮導」，可能是因為從佩滕和尤卡坦半島所在的緯度來看，北極星是夜空中唯一一顆位置終年不變的星星。據說商人會在路邊的祭壇上向他獻上薰香。他是一位仁慈的神，被發現與雨神有聯繫，可能是楚汶日的守護神。

  黑戰神艾克·曲瓦（M類神）

  艾克·曲瓦是古抄本中第六個最常見的代表神靈，出現了40次。他有一個很大的、垂著的下唇，在《特洛-科爾特斯古抄本》中通常被塗成黑色，或者在《德勒斯登古抄本》中被部分塗成黑色，黑色是戰爭的顏色。在《特洛-科爾特斯古抄本》中，他的嘴巴邊緣有一圈棕紅色，使他的嘴唇顯得更加突出。他的象形文字名是一隻黑眼圈的眼睛。該神似乎有雙重性格，而且有些矛盾。作為戰神，他是惡意的；但作為商旅之神，他是友好的。在前一種身份下，他手持長矛，偶爾參加戰鬥，還會被另一個戰神擊敗，尤其是掌管戰死者和屠殺戰俘的戰神。在他惡意的性格中，我們看到他和伊希切爾一起，手持標槍，參與發動毀滅世界的大洪水。作為一個友好的神，他背著一捆貨物，像一個遊走各地的商人，在有的地方還能看到他和北極星神夏曼·艾克的頭像在一起，我們已經提到過，夏曼·艾克據說也是「商人的嚮導」。最後，艾克·曲瓦也是可可樹的守護神，那些擁有可可種植園的人在穆萬月為他舉行儀式。一方面，他似乎對人懷有敵意，另一方面，他又很友好——他是一個像古羅馬雅努斯那樣的兩面神。

  戰爭、活人獻祭和暴力死亡之神（F類神）

  這個神在古抄本中出現了33次，出現頻率排在第七位，並且總與死亡有關。他最常見的特徵是包圍著眼睛的黑色的線條向下延伸到臉頰上。頭上的數字11是他的象形文字名。他可能馬尼克日的守護神，馬尼克日的符號是一隻緊握的手，可能象徵著他在抓戰俘或者拿走任何他想要的東西。他有時與死神阿·普切一起出現在活人獻祭的場景中。他本身是戰神，一手拿著火把燒房屋，一手拿著長矛拆毀房屋。前面提到的用貴族戰俘獻祭的習俗，以及由此而來對戰神的定義，將一個掌控暴力死亡和活人獻祭死亡之神的形象都融合到這一個神身上。

  風神，可能是庫庫爾坎（K類神）

  著名的瑪雅-墨西哥文化英雄庫庫爾坎（墨西哥神話中著名的羽蛇神）與瑪雅風神的關聯並不確定。古抄本中很少提到風神，總共不過十幾次，而新帝國晚期的《特洛-科爾特斯古抄本》中從未提及風神。此外，鑑於庫庫爾坎在新帝國晚期的統治地位，如果風神是庫庫爾坎的話，那麼在古抄本中就應該有更多關於庫庫爾坎的表述了。這確實很奇怪，因為這三部古抄本都來源於新帝國。

  另一方面，風神與雨神恰克的聯繫非常緊密。在《佩雷斯古抄本》中，雨神恰克在某次卡頓結束慶典上的形象是風神的頭像。事實上，庫庫爾坎具有風神的身份幾乎完全是因為阿茲特克神話中羽蛇神和風神伊厄科特爾之間的聯繫——風神為雨神掃清道路。由於瑪雅風神和雨神有著密切的聯繫，而且瑪雅風神和阿茲特克風神都有巨大的葉狀鼻子，所以瑪雅風神和庫庫爾坎之間很可能存在著某種聯繫。然而，這僅僅是推測，並沒有明確的證據。

  一些權威人士認為，瑪雅主要的神靈雨神恰克就是庫庫爾坎。還有人認為，由於風神和雨神之間的聯繫如此緊密，所以風神只是雨神的一個特殊表現形式，而不應該被視為一個單獨存在的神。風神的象形文字名經常被發現與恰克有關。他是一個仁慈的神，是穆魯克日的守護神。

  洪水女神、懷孕女神、編織女神（或許也是月亮女神）伊希切爾（I類女神）

  伊希切爾是瑪雅眾神中的重要人物，儘管她不友好。我們已經提到過，她的形象是一個憤怒的老婦人，在描繪洪水毀滅世界的場景中，她憤怒地把碗裡的水倒在大地上。她又是毀滅性大洪水和大暴雨的化身，因此，她當然是惡神。

  但伊希切爾似乎也有友好的一面。她可能是眾神之主伊特薩姆納的配偶，因為她的丈夫偶爾會作為太陽神出現，所以她似乎是月亮女神，也是懷孕女神以及編織的發明者。在古抄本中，她通常被描繪成一個年老而充滿敵意的女神，周圍環繞著死亡和毀滅的象徵，頭上纏繞著一條蛇，裙子上繡著十字交叉的骨頭，手指甲和腳指甲就像猛獸的爪子，確實，有些人把她稱為「老虎爪女神」。

  自殺女神伊希塔布

  我們提到過，古瑪雅人相信自殺者會直接進入天堂。瑪雅眾神中有一位特殊的神，被認為是上吊自殺者的守護神——自殺女神伊希塔布。在《德勒斯登古抄本》中，她被一根從天上懸下來的繩子吊住脖子，雙眼緊閉，臉頰上有個代表身體因腐爛而變色的黑色圓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