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西班牙征服佩滕 埃爾南·科爾特斯遠征宏都拉斯（公元1524年—公元1525年）

  墨西哥的西班牙征服者是首先進入瑪雅古帝國地區的白人。公元1524年至公元1525年，科爾特斯完成了他從墨西哥到宏都拉斯省的歷史性行軍。在這一過程中，他也從西北角到東南角穿越了瓜地馬拉的佩滕地區。

  科爾特斯於公元1521年征服墨西哥，三年後，也就是公元1524年，他派遣克里斯托瓦爾·德·奧利德上尉去征服遙遠的宏都拉斯。到了宏都拉斯的奧利德發現離自己的長官如此遙遠，於是抓住機會不再服從科爾特斯的權威並自立山頭。反叛的消息傳到墨西哥後，科爾特斯於公元1524年10月12日(1)從特諾奇蒂特蘭城（地址在今天的墨西哥城）出發，率軍前往宏都拉斯準備征服背叛他的奧利德。

  這次英勇的長途行軍歷時六個月，從今天的墨西哥韋拉克魯斯州的墨西哥港出發，途經瓜地馬拉伊薩瓦爾省，到宏都拉斯省的特魯希略。這項艱巨的行軍任務堪稱軍事史上不懈努力的典範之一。由於沿途都是沼澤、濕地、潟湖和深河等無法通過的惡劣地形，特別是塔瓦斯科橫跨瑪雅古帝國中心地區的無路可走的森林和險峻山脈，加上中美洲大西洋海岸平原炎熱潮濕的氣候，在這些地方行軍的困難幾乎超出了人類的忍受範圍，而且士兵們始終處於半飢半飽的狀態。

  科爾特斯帶領140名西班牙士兵，其中有93名騎兵，另外還有3000多名來自墨西哥的印第安人，以及150匹馬、一群豬、火炮、彈藥等物資；而且出於擔心，他還不得不把特諾奇蒂特蘭城、特斯科科和特拉科潘被廢黜的統治者夸烏特莫克（阿茲特克帝國皇帝）、科瓦納科克斯和特勒潘奎扎爾一起帶在身邊。這麼一大群人穿越未知的惡劣地區，旅程長達500多英里，即使是一支組織嚴明的現代化軍隊在擁有精良的營地裝備、便攜炊具、可摺疊住所、蚊帳、壓縮乾糧和充足醫療用品的情況下，也會被這樣的行軍大大削弱戰鬥力和耐力。然而這次遠征是在公元16世紀初進行的，離發現新大陸還不到40年，離墨西哥被征服還不到4年。科爾特斯以其卓越的領導才能，以他的勇氣、膽識、判斷力和外交手腕，尤其是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著，被人們推崇至極，甚至誇張到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確實，他在公元16世紀穿越瑪雅地區的行軍堪稱人類歷史上傑出的成就之一。

  科爾特斯進入了墨西哥塔瓦斯科中部的瑪雅地區，渡過了現代特諾西克鎮的烏蘇馬辛塔河下游地區。他一路向東，穿越了沼澤和叢林，在公元1525年2月底到達了阿卡蘭省。阿卡蘭省的統治者是瓊塔爾瑪雅人酋長帕克斯博隆·阿查。在阿卡蘭省西部邊境附近的某個地方，或者更有可能是在佩滕西北角附近，發生了科爾特斯輝煌的生涯中最黑暗的一件事：他處決了最後一位阿茲特克皇帝夸烏特莫克和他的同伴特勒潘奎扎爾。

  四年前，當這些貴族在特諾奇蒂特蘭城向科爾特斯投降時，科爾特斯曾鄭重地許諾將保全他們的性命，然而在遙遠的阿卡蘭省，他背棄了自己的這一承諾。不過必須承認，科爾特斯是受到了相當大的威脅才這麼做的。兩位親歷者描述了這場悲劇，他們是科爾特斯本人和他的上尉貝納爾·迪亞茲·德爾·卡斯蒂略。科爾特斯和他的上尉都認為這些阿茲特克貴族在策劃一個陰謀，他們準備在荒無人煙的沼澤地和叢林中向西班牙人下手，並試圖將他們全部殺死。最近發現的一份文件也證實了科爾特斯的擔憂並非毫無根據，這份文件在西班牙塞維亞的一個政府檔案館塵封已久的文件庫中沉睡了三個多世紀。這個檔案館就是著名的印第安人檔案館。文件的日期是公元1612年，距離科爾特斯處決阿茲特克貴族的時間並不算太遠，其意義不亞於當時的瓊塔爾統治者巴布羅·帕克斯博隆的請願書。巴布羅·帕克斯博隆是帕克斯博隆·阿查的孫子，公元1525年初科爾特斯經過阿卡蘭省的時候，帕克斯博隆·阿查就是那裡的統治者。巴布羅·帕克斯博隆寫這份請願書的目的是向西班牙王室申請一份養老金，因為他的祖父在近一個世紀前曾為西班牙王室服務。

  巴布羅·帕克斯博隆講述了夸烏特莫克如何接近他的祖父帕克斯博隆·阿查，並如何敦促他的祖父加入反對西班牙人的陰謀，還對帕克斯博隆·阿查說科爾特斯是如何虐待和搶劫瓊塔爾瑪雅人的。然而，帕克斯博隆·阿查對夸烏特莫克的提議很謹慎（必須注意到這是巴布羅·帕克斯博隆帶有偏見的證詞），他親眼看到科爾特斯並沒有搶劫他的子民，恰恰相反，科爾特斯從他們那裡得到的所有食物都付了錢。帕克斯博隆·阿查最終把陰謀透露給了科爾特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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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上阿茲特克人和阿卡蘭省的瓊塔爾瑪雅人，當時西班牙人與印第安人的比例可能連1∶50都不到，情況非常危險，因此必須立即採取行動。科爾特斯立即逮捕了夸烏特莫克和特勒潘奎扎爾，並毫不遲疑地將他們絞死，但是巴布羅·帕克斯博隆在敘述這件事情時卻說兩位阿茲特克貴族被斬首。有一部名為《特佩奇潘地圖》的阿茲特克象形文字手稿值得關注。這部手稿的年代可以追溯到公元16世紀中葉，似乎表明夸烏特莫克和特勒潘奎扎爾被絞死和被斬首的兩種說法可能都是正確的。這部手稿描繪了夸烏特莫克的無頭屍體從腳部被倒吊在樹上（圖26）。樹的上方畫著代表死亡的阿茲特克象形文字符號，最上面畫著夸烏特莫克的象形文字名——一隻老鷹停在他的頭上。

  公元1525年3月5日，科爾特斯帶著600名瓊塔爾人腳夫離開了阿卡蘭省首府伊扎姆卡納克，向東南方向行進，8天後抵達佩滕伊察湖岸邊，來到了伊察省。伊察統治者卡內克率領30名武士乘坐6艘獨木舟從伊察首府塔亞沙爾出發，在佩滕伊察湖北岸與科爾特斯相遇。科爾特斯讓遠征隊的天主教神父們一起舉行彌撒儀式，這給卡內克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他承諾要摧毀神像，皈依天主教。他邀請科爾特斯去拜訪塔亞沙爾，儘管科爾特斯的部下都認為這是一場鴻門宴，堅決反對，但科爾特斯還是接受了卡內克的邀請。科爾特斯帶了20名西班牙士兵一同前往，其餘人則從湖的西端繞到南岸等候。

  科爾特斯參加完宴會離開前，請卡內克幫他照料一匹自己最喜歡的但已經跛了腳的馬，並告訴卡內克他將來會來取這匹馬，或者派人來取。關於這匹馬後來的故事我們後文中再做介紹。

  穿過佩滕伊察湖東南的熱帶大草原後，科爾特斯的軍隊進入了一個可怕的地帶，這裡是瑪雅山脈西側曲折崎嶇的地區。他們在這裡遇到了一段十分蜿蜒的山路，雖然只有20英里長，但他們卻花了12天時間才走完。在這段時間裡，科爾特斯損失了超過2/3的馬匹，它們要麼從陡峭的山坡上摔了下去，要麼因為斷了腿而不得不被殺死。

  從這條艱難的山路出來，他們來到了一條因大雨下了十幾天不停導致河水暴漲的大河。他們只得前往上游去尋找合適的涉水點，在路上遇到了一系列「湍急可怕的激流」。在今天的瓜地馬拉邊境和英屬宏都拉斯西南部，人們會把這種湍急的激流戲稱為「感謝上帝」。他們花了兩天時間才找到越過這些激流的路線，渡河時又失去了更多的馬匹。這支損失嚴重的小部隊於公元1525年4月15日到達了一個名叫滕西茲的村莊。疲憊不堪的遠征軍在那裡休息了兩天。

  離開滕西茲後，軍隊在伊薩瓦爾湖以北荒無人煙的丘陵地帶，也就是今天的聖克魯斯山脈迷路了。印第安嚮導逃跑了，要不是幸運地抓到一個印第安男孩並讓他帶領他們走出絕路，所有人都會在行軍途中餓死。

  通過這裡之後，科爾特斯第一次得到了他正在尋找的叛徒克里斯托瓦爾·德·奧利德就在尼托的確切消息，而且他們距離尼托只有兩天的路程。這令精疲力竭的遠征者都無比高興。我認為尼托位於杜爾塞河的東南岸。

  這支疲憊不堪的遠征軍用三天走完了這場英勇遠征的最後一程，最終到達了尼托對面的杜爾塞河西北岸。科爾特斯在這裡遇到了這個小殖民地的代表迭戈·涅托。科爾特斯帶著十幾個同伴立即前往河對岸，剩下的軍隊在接下來的五六天裡陸續過河。

  在斜穿瑪雅地區的行軍途中，科爾特斯只訪問了一座重要的瑪雅中心城市塔亞沙爾，不過他一定經過了離其他幾座中心城市只有幾英里的地方，特別是帕倫克、佩迪達湖、伊西姆特、波波爾、莫圖爾德聖何塞、伊克斯昆和普西爾哈，並在基里瓜東北不遠處的尼托結束了他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