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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東晉中葉形勢上 第一節 劉石興亡

2024-10-08 17:33:31 作者: 呂思勉

  劉淵以永嘉四年六月死,子和嗣偽位。其衛尉西昌王劉銳、宗正呼延攸和,攸之甥。說和攻其弟鹿蠡王聰、齊王裕、魯王隆、北海王乂。此據《晉書·載紀》,《通鑑》依《十六國春秋》作叉。斬裕及隆,而和為聰所攻殺。聰讓位於其弟乂。乂與公卿涕泣固請,聰乃僭位,而以乂為皇大弟,蓋以乂為淵後單氏所生也。聰烝於單氏,乂屢以為言,單氏慚恚而死,乂之寵因之漸衰,然猶追念單氏,未便黜廢。

  聰後呼延氏死,納其大保劉殷二女為左右貴嬪,女孫四人為貴人。六劉之寵,傾於後宮。聰稀復出外,事皆中黃門納奏,左貴嬪決之。嘗以小劉貴人賜懷帝,及弒懷帝,復以為貴人。立左貴嬪為皇后。已而死。

  聰如中護軍靳准第,納其二女為左右貴嬪,大曰月光,小曰月華。數月,立月光為皇后。後又以為上皇后,立貴妃劉氏為左皇后,貴嬪劉氏為右皇后。靳氏有淫行,御史大夫陳元達奏之,聰廢靳,靳慚恚自殺。聰追念其姿色,深仇元達。元達,聰之諍臣也,後自殺。

  聰立上皇后樊氏,張氏之侍婢也。張氏亦聰後。時四後之外,四後蓋兼中皇后言之,見下。史文左右採獲,敘述不必皆以次也。佩皇后璽綬者七人。中常侍王沈養女,年十四,有妙色,聰立為左皇后。尚書令王鑑,中書監崔懿之,中書令李恂等諫,皆斬之。

  又立其中常侍宣懷養女為中皇后。聰嘗欲為劉後起凰儀殿,陳元達諫,聰大怒,欲斬之,已而止。然又作大廟,內興殿觀四十餘所。遊獵無度,晨出晚歸。觀漁於汾,以燭繼晝。立市於後庭,與宮人燕戲,或三日不醒。荒淫之行備矣。

  

  聰大定百官。以其子粲為丞相,領大將軍,錄尚書事,封晉王。後又以為相國,總百揆,而省丞相。乂大師盧志,大傅崔瑋,大保許遐勸乂襲粲,乂弗從。東宮舍人荀裕告之。於是收志、瑋、遐,假他事殺之。使冠威卜抽監守東宮。中常侍王沈、宣懷、俞容,中宮僕射郭猗,中黃門陵修等,皆寵幸用事。聰游燕後宮,或百日不出,群臣皆因沈等言事,多不呈聰,以其意愛憎決之。或有勛舊功臣,弗見敘錄,奸佞小人,數日便至二千石者。軍旅無歲不興,而將士無錢帛之賞,後宮之家,賜齎及於僮僕,動至數千萬。沈等車服、宅宇,皆逾於諸王。

  子弟中表,布衣為內史、令、長者三十餘人,皆奢僭貪殘,賊害良善。靳准合宗內外,諂以事之。聰臨上秋閣,誅其特進綦毋達,大中大夫公師彧,尚書王琰、田歆,少府陳休,左衛卜崇,大司農朱誕等,皆群奄所忌也。郭猗有憾於乂,謂粲:「乂將以三月上巳,因燕作難,宜早為之所。」初,靳准從妹為乂孺子,淫於侍人,乂怒,殺之,而屢以嘲准,准深慚恚,說粲:「緩東宮之禁固,勿絕大弟賓客,使輕薄之徒,得與交遊,然後下官為殿下露表其罪,主上必以無將之罪罪之。」於是粲命卜抽去東宮。

  粲使謂乂曰:「適奉中詔,雲京師將有變敕裹甲以備之。」乂以為信然。准白之。於是使粲圍東宮。粲使王沈、靳准收氐、羌酋長十餘人窮問之,皆懸首高格,燒鐵灼目,乃自誣與乂同造逆謀。於是誅乂素所親厚大臣及東宮官屬數十人,廢乂為北部主。粲使准賊殺之。坑士眾萬五千餘人,平陽街巷為空。氐、羌叛者十餘萬落,以靳准行車騎大將軍以討之。立粲為皇大子,領相國、大單于,總攝朝政如前。

  大興元年,七月,聰死,粲嗣偽位。粲自為宰相,威福任情。性嚴刻無恩惠。好興造宮室,相國之府,放象紫宮。在位無幾,作兼晝夜。飢困窮叛,死亡相繼,粲弗之恤也。既嗣偽位,尊聰後靳氏為皇大後。樊氏號弘道皇后,宣氏號弘德皇后。靳等皆年未滿二十,粲晨夜烝淫於內。

  聰死時,上洛王劉景為大宰,濟南王劉驥為大司馬,昌國公劉(左豈右頁)為大師,朱紀為大傅,呼延晏為大保,並錄尚書事。大尉范隆守尚書令,靳准為大司空,領司隸校尉,皆迭決尚書奏事。准私於粲曰:「諸公將行伊、霍之事,謀先誅大保及臣,以大司馬統萬幾。」粲誅景、(左豈右頁)、驥及驥母弟吳王逞,大司徒齊王劉勱等。紀、隆奔長安。以靳准為大將軍、錄尚書事。粲荒耽酒色,游宴後庭,軍國之事,一決於准。准勒兵入宮,執粲,數而殺之。劉氏男女,無少長,皆斬於東市。發淵、聰墓,焚燒其宗廟。自號大將軍漢天王,置百官,遣使稱藩於晉。

  自來創業之主,必能躬擐甲冑,四征不庭,獨胡劉則不然。當淵之世,即蟄居河東,不能一出。蓋淵特以左賢王之後,為眾所推,其人本非才武。《晉書·載記》於淵多美辭,特沿襲舊史,不足信也。其時傾覆晉室者,實王彌、石勒等為之,其於胡劉,特文屬而已。群盜中以石勒為最狡悍,故東方悉為所並;胡劉種姓中,惟劉曜較有材力,關中實其所陷;故劉粲既沒,曜與勒遂成東西對峙之勢焉。

  初聰之立也,以勒為并州刺史。後又以曜為雍州牧,鎮長安。而以王彌為大將軍,封齊公。勒殺彌,聰大怒,使讓其專害公輔,然仍以彌部眾配之,勢固無如勒何也。其時惟曹嶷聲勢較盛,故勒請討嶷而聰弗許,蓋欲藉以牽制勒。

  然《聰載記》又云:勒與嶷相結,規為鼎峙之勢,則嶷即存,亦未必能為聰用,且亦難保其不橈而從勒也。要之東方之局,實非劉氏所能控馭而已。聰時,平陽大飢,流叛死亡,十有五六。勒遣石越率騎二萬,屯於并州,以懷撫叛者。聰使讓勒,勒不奉命。司隸部人,奔於冀州者,二十萬戶。聰大史令康相,嘗言於聰曰:「石勒鴟視趙、魏,曹嶷狼顧青、齊;鮮卑之眾,星布燕、代。今京師寡弱,勒眾精盛。若盡趙、魏之銳,燕之突騎,自上黨而東;上黨,見第二章第二節。曹嶷率三齊之眾以繼之;陛下將何以抗之?」當時情勢之危急,可以想見矣。

  及劉粲見殺,劉曜自長安赴之。至赤壁,胡三省曰:《水經注》:河東皮氏縣西北有赤石川。案皮氏,秦縣,在今山西河津縣西。僭即皇帝位。石勒亦統精銳五萬討准,據襄陵北原。襄陵,漢縣,在平陽東南。准遣侍中卜泰降于勒。勒與曜競有招懷之計,乃送泰於曜,使知城內無歸曜之意。曜謂泰曰:「司空若執忠誠,早迎大駕者,政由靳氏,祭則寡人。」與泰結盟,使還平陽,宣慰諸屠谷。勒疑泰與曜有謀,欲斬泰以速降之。諸將皆曰:「今斬泰,准必不復降。就令泰宣漢要盟於城中,使將率誅准,准必懼而速降矣。」勒久乃從諸將議,遣之。

  泰還平陽,具宣曜旨。准自以殺曜母兄,沈吟未從。尋而喬泰、王騰、靳康、准從弟。馬忠等殺准,推尚書令靳明為盟主,明亦准從弟。遣卜泰奉傳國六璽降於曜。勒聞之,怒甚,增兵攻之。明戰累敗,求救於曜。曜使劉雅、劉策等迎之。明率平陽士女萬五千歸於曜。曜誅明。靳氏男女,無少長皆殺之。曜西奔粟邑。漢縣,在今陝西白水縣西北。勒焚平陽宮室而還。曜旋徙都長安,改國號曰趙。

  《曜載記》云:曜隱跡菅涔山,即管涔山。《清一統志》云:諸書皆作管,惟《寰宇志》作菅,言山多菅草也。案《晉書·載記》亦作菅。在今山西寧武縣西南。嘗夜間居,有二童子入,跪曰:「菅涔王使小臣奉謁趙皇帝。」獻劍一口,置前,再拜而去。以燭視之,劍長二尺,光澤非常,赤玉為室,背上有銘曰:「神劍御,除眾毒。」曜遂服之。劍隨四時而變為五色。蓋特造作妖言,以示其當王趙而已,此所以諷示石勒也。然尚不能定平陽,安能有趙?石勒又豈妖言所能懾,名號所可束縛者邪?

  劉曜豕突,本在關中,故僭號之後,仍以雍、秦為務。曜長水校尉尹車謀反,潛結巴酋徐庫彭。曜誅車,囚庫彭等五十餘人,欲殺之。其光祿大夫遊子遠諫,曜怒,幽之,而盡殺庫彭等。於是巴氐盡叛,推巴歸善王句渠知為主。四山羌、氐、巴、羯,應之者三十餘萬。關中大亂,城門晝閉。乃釋子遠,用其計,大赦境內,而使子遠討平之。先是上郡氐、羌十餘萬落,保險不降。上郡,見第二章第二節。酋大虛除權渠,自號秦王。子遠又破禽其子伊余,降之。西戎之中,權渠部最強,皆稟其命而為寇暴,權渠既降,莫不歸附。後曜又親征氐、羌。《通鑑》系永昌元年。仇池楊難敵,率眾來距,曜前鋒擊敗之。仇池者,山名,在今甘肅成縣西。以山巔有池,故曰仇池,池蓋今所謂火山湖也。

  略陽清水氐楊氏,略陽,見第二章第二節。秦、漢以來,世居隴右為豪族。漢獻帝建安中,有楊騰者,為部落大帥。騰子駒,勇健多計略,始徙仇池。仇池地方百頃,因以百頃為號。四面斗絕高平。地方二十餘里。羊腸盤道,三十六回。山上豐水泉,煮水成鹽。駒後有名千萬者,拜為百頃氐王。與興國氐王阿貴,興國,城名,在今甘肅秦安縣東北。俱從馬超為亂。超破之後,阿貴為夏侯淵攻滅,千萬西南入蜀。千萬孫飛龍,漸強盛,晉武帝假征西將軍。《魏書·氐傳》作平西將軍。還居略陽。無子,養外甥令狐氏子為子,名戊搜。

  惠帝元康六年,避齊萬年之亂,率部落四千家,還保百頃,自號輔國將軍右賢王。關中人士奔流者多依之。愍帝以為驃騎將軍左賢王。時南陽王保在上邽,又以戊搜子難敵為征南將軍。

  建興五年,戊搜卒,難敵襲位。與弟堅頭分部曲。難敵號左賢王,屯下辨,漢道,後漢為縣,在成縣西。堅頭號右賢王,屯河池。漢縣,在今甘肅徽縣西。以上據《宋書·氐傳》及《三國志·四裔傳注》引《魏略》。難敵為曜所敗,退保仇池。仇池諸氐、羌,多降於曜。曜西討楊韜於南安。韜,南陽王保之將。南安,見第二章第二節。韜懼,與隴西大守梁勛等降於曜。隴西,見第二章第二節。曜又進攻仇池。

  時曜寢疾,兼癘疫甚,乃遣使說難敵。難敵即遣使稱藩。陳安請朝,曜以疾篤不許。安怒,且以曜為死也,遂大掠而歸。曜乘馬輿還,使其將呼延寔監輜重於後,安要擊,沒之。又使將襲拔汧城。漢汧縣,在今陝西隴縣南。西州氐、羌悉從安。安士馬雄盛,眾十餘萬。

  大寧元年,安攻曜征西劉貢於南安。休屠王石武,先以桑城降曜,桑城,見第二章第四節。及是,自桑城將攻上邽,以解南安之圍。安馳歸,貢追敗其後軍。安又馳還赴救,而武騎大至。安眾大潰,以騎八千奔隴城。見第四章第二節。貢圍之。曜又親征。安突圍出,欲引上邽、平襄之眾,還解隴城之圍。平襄,漢縣,在今甘肅通渭縣西南。而上邽被圍,平襄已敗,乃南走陝中。陝同陿,在隴城南。曜使將追斬之。隴、上邽降。氐、羌悉下,並送質任。

  楊難敵聞安平,內懷危懼,奔於漢中。《宋書》本傳云:與堅頭俱奔晉壽,臣於李雄。《晉書·成帝紀》:咸和六年,七月,李雄將李壽侵陰平、武都,氐帥楊難敵降之。《李雄載記》:難敵兄弟為劉曜所破,奔葭萌,遣子入質。晉壽,見第三章第六節。陰平,漢道,魏為縣,又置郡,在今甘肅文縣西北。武都,見第二章第二節。葭萌,見第三章第六節。曜以其大鴻臚田崧為益州刺史,鎮仇池。先是,《晉書·張茂傳》事在大興四年,《通鑑》系大寧元年。

  曜遣其將劉咸攻張茂將韓璞於冀城,冀,漢縣,晉廢,在今甘肅甘谷縣南。呼延寔攻寧羌護軍陰鑑於桑壁。胡三省曰:當在南安東。臨洮人翟松、石琮等逐令長,以縣應曜。臨洮,秦縣,今甘肅岷縣。河西大震。茂出次石頭,胡三省曰:在姑臧城東。姑臧,見第三章第七節。遣參軍陳珍擊走之。遂復南安。永昌初,茂使韓璞取隴西、南安之地,以置秦州。及曜平陳安,劉岳方與茂相持於河上。

  曜自隴上長驅至河,戎卒二十八萬五千,臨河列營,揚聲欲百道俱渡,直至姑臧。茂懼,遣使稱藩。曜拜為涼州牧涼王。

  大寧三年,茂卒,無子,寔子駿嗣,曜復以茂官爵授之。咸和初,駿遣武威大守竇濤、金城大守張閬、武興大守辛岩、揚烈將軍宋輯等曾韓璞討秦州諸郡。武威、金城,皆見第二章第二節。武興郡,惠帝永寧中,張軌表合秦、雍流移人所置,在姑臧西北。曜遣其將劉胤來距。璞軍潰。胤乘勝追奔,濟河,攻陷令居,漢縣,今甘肅永登縣西北。入據振武。胡三省曰:在姑臧東南。河西大震。曜復攻枹罕。漢縣,晉廢,今甘肅導河縣。護軍辛晏告急。駿使韓璞、辛岩率步騎二萬擊之。戰於臨洮,大為曜軍所敗。璞等退走。駿遂失河南之地。

  劉曜兵鋒,看似銳利,實則所遇者皆小敵,以之戡定秦、雍,懾服涼州,尚虞不足,況欲長驅中原邪?而曜且荒淫無度。曜之徙都也,起光世殿於前,紫光殿於後。繕宗廟、社稷、南北郊。又立大學、小學。起酆明觀。立西宮。建陵霄台於滈池。在長安西南。又將於霸陵西南營壽陵,霸陵,漢文帝陵,在長安之東。周回四里。下深二十五丈。以銅為棺槨,黃金飾之。侍中喬豫、和苞諫,曜乃停之,封豫安昌子,苞平輿子,並領諫議大夫。省酆明囿,以與貧戶。然將葬其父及妻也,復親如粟邑,以規度之。負土為墳。其下周回二里。作者繼以脂燭。怨呼之聲,盈於道路。遊子遠諫,不納。後復遣使增其父及妻墓高九十尺。其侈,亦幾與劉聰無異矣。

  石勒之破靳明也,遣其左長史王修獻捷於曜。曜遺郭汜等署勒大宰,進爵趙王。勒舍人曹平樂,因使留仕於曜,言於曜曰:「勒遣修等來,外表至虔,內覘大駕強弱。謀待修之返,將輕襲乘輿。」時曜勢實殘弊,懼修宣之。曜大怒,追汜等還,斬修粟邑,停大宰之授。勒大怒,下令曰:「孤兄弟之奉劉家,人臣之道過矣。石虎,勒之從子,勒父幼而子之,故或稱勒弟,勒此令亦以弟視之,蓋胡人不甚重昭穆也。勒杖虎以專征之任,其克定四方,虎戰功頗多,故有是言。觀是言,便知虎非勒所能制。勒身後之禍,蓋勢有必至矣。趙王趙帝,孤自為之,名號大小,豈其所節邪?」

  大興二年,勒偽稱趙王。勒將石他,自雁門出上郡,雁門,見第二章第二節。襲北羌王盆句除,俘獲而歸。曜大怒,投袂[1]而起,次於渭城。見第三章第三節。遣劉岳追之。曜次於富平,魏縣,今陝西富平縣。為岳聲援。岳及石他戰於河濱,敗之,斬他。上郡距襄國遠,聲勢不相接,故勒不能報。大寧二年,勒遣石生屯洛陽。

  明年,四月,李矩等並潰歸。於是關內、河東,皆虞逼處,劉、石兵爭始棘矣。生攻曜河內大守尹平於新安,河內,見第二章第二節。新安,見第三章第三節。斬之。曜遣劉岳攻生於洛陽。配以近郡甲士五千,宿衛精卒一萬,濟自孟津。見第二章第二節。鎮東呼延謨,率荊、司之眾,胡三省曰:時荊州仍屬晉,司州之地,多入後趙,劉曜得其民處之關中。或曰:劉聰以洛陽為荊州,此所謂荊、司,皆晉司州之眾也。自崤、澠而東。崤山,在河南洛寧縣西北,西接陝縣,東接澠池。澠池之西北,則澠坂也。岳圍石生於金墉。見第三章第二節。

  石虎率步騎四萬,入自成皋關。見第三章第四節。戰於洛西,岳師敗績。岳中流矢,退保石樑。見第四章第二節。虎遂塹柵列圍。又敗呼延謨,斬之。曜親率軍援岳。虎率騎三萬來距。曜次於金谷,在洛陽西北。夜無故大驚,軍潰,退如澠池。漢縣,在今洛寧縣西。夜中又驚,士卒奔潰,遂歸長安。虎執岳,送於襄國,坑士卒萬六千。此可見曜之不整,其士卒實無戰心,不足以臨大敵矣。

  咸和三年,七月,勒遣虎率眾四萬,自軹關入,在今河南濟源縣西北。伐曜河東,進攻蒲坂。見第三章第四節。八月,曜盡中外精銳,水陸赴之。自衛關北濟。在今河南汲縣。虎懼,引退。追之,及於高候,胡三省曰:杜佑曰:今絳州聞喜縣北有高候原。聞喜,今山西聞喜縣。大戰,敗之,斬其將石瞻,枕屍二百餘里,收其資杖億計。

  虎奔朝歌。見第三章第三節。曜遂濟自大陽,見第三章第四節。攻石生於金墉。滎陽、野王皆降,滎陽,見第二章第二節。野王,漢縣,今河南沁陽縣。時後趙皆以為郡。襄國大震。十二月,勒命石堪、石聰及其豫州刺史桃豹等會滎陽,石虎進據石門。《水經注》:漢靈帝於敖城西北,壘石為門,以遏浚儀渠口,謂之石門。而滎瀆受河水,亦有石門。案敖城,在滎陽西北敖山上。勒統步騎四萬赴金墉。諸軍集於成皋,步卒六萬,騎二萬七千。詭道兼路,出於鞏、訾之間。鞏,東周畿內國,今河南鞏縣。訾,周邑,在鞏縣西南。

  曜攝金墉之圍,陳於洛西。勒攻之,曜軍大潰。曜少而淫酒,末年尤甚,將戰,飲酒數斗,比出,復飲酒斗余,昏醉奔退,為堪所執,送於襄國,後為勒所殺。曜子熙、胤等,胤本曜世子,靳准之亂,沒於黑匿郁鞠部。曜僭位,遂立熙為大子。後胤自言,郁鞠送之。曜以熙為後妻羊氏所生,羊有寵,哀之,遂未更易。議西保秦州。尚書胡勛曰:「今雖喪主,國尚全完;將士情一,未有離叛;可共併力距險,走未晚也。」胤怒其沮眾,斬之。

  四年,二月,率百官奔於上邽。關中擾亂。將軍蔣英、辛恕,擁眾數十萬,據長安,遣使招勒。勒遣石生率洛陽之眾以赴之。胤及劉遵,率眾數萬,將攻石生於長安。九月,勒使虎率騎二萬距胤。戰於義渠,秦縣,後漢省,在今甘肅寧縣西北。為虎所敗。胤奔上邽。虎乘勝追之,上邽潰,虎執熙、胤並將相諸王等,及其諸卿校公侯已下三千餘人,皆殺之。前趙亡。五年,勒僭號趙天王,行皇帝事。是歲,八月,遂僭即皇帝位。《晉書·載記》云:勒自襄國都臨漳。即鄴,晉避愍帝諱,改為臨漳縣。以成周土中,漢、晉舊都,復有移都之意,乃命洛陽為南都。然勒實並未能都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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