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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8 17:31:59 作者: 呂思勉

  龜卜之術,隨世益微,諸言卜者,實多指筮。《北齊書·清河王岳傳》云:初岳家於洛邑,高祖每奉使入洛,必止於岳舍。岳母山氏夜起,見高祖室中有光,怪其神異,詣卜者筮之,遇《乾》之《大有》,即其一事也。

  《南史·梁元帝紀》云:魏師至柵下,有然星墜城中,帝援蓍筮之。卦成,取龜式驗之。因抵於城,曰:「吾若死此下,豈非命乎?」筮而取驗龜式,似二者已可相通。豈莫能灼龜,乃以其繇供筮者之參證邪?《魏書·景穆十二王傳》:高祖詔大常卿王諶親命龜卜,易筮南伐之事,其兆遇《革》。雖並言卜,《革》亦《周易》卦名。

  《齊書·荀伯玉傳》云:大祖為明帝所疑,征為黃門郎。伯玉勸遣騎入虜界,於是虜騎數百,履行界上。大祖以聞。猶懼不得留,令伯玉卜。《南史》作占。伯玉斷卦不成行。詳見第九章第八節。此所云卦,恐亦指《易》。《隋書·經籍志》有《龜決》一卷,葛洪撰,洪多為言藝術者所依託,不必可信。

  《北史·文苑傳》云:明克讓龜策、曆象,鹹得其要,恐亦泛辭。《王世充傳》云:曉龜策,世充多詐,其說更不必實也。

  《齊本紀》云:文宣謀篡位,使李密卜之,遇《大橫》,曰:「大吉,漢文帝之封也。」似系龜卜。然此文《北齊書》無之,文宣之篡,與漢文之立,事亦不倫,或出附會。惟《齊書·柳世隆傳》言其善卜,別龜甲價至一萬,著《龜經秘要》二卷行於世,《南史》又言其子惲著《十杖龜經》,則必系龜卜之術耳。

  筮術則似極盛。豈由其時,談玄之家,爭重《周易》,而占者亦受其賜歟?《晉書·郭璞傳》言:璞撰前後筮驗六十餘事。又抄京、費諸家要最。更撰《新林》十篇,《卜韻》一篇。璞為術數之家,諸書當非依託。其時言筮驗者,多誕謾不可信之辭,如隗炤是也。見第二十章第五節。此等誕謾之辭,而亦托諸筮,可見筮為人人之所知矣。

  

  《宋書·王微傳》云:大祖以其善卜,賜以名蓍。明帝以卜筮最吉,為後廢帝立江皇后,見第九章第六節。又帝諸子在孕,皆以《周易》筮之,即以所得之卦為小字,見《後廢帝紀》。《齊書·劉休傳》云:泰始初,諸州反,休筮明帝當勝,靜處不與異謀.又云:後宮孕者,帝使筮其男女,無不如占。

  《晉書·苻健載記》云:杜洪盡關中之眾來距,健筮之,遇《泰》之《臨》。《北史·許彥傳》云:從沙門法叡受《易》,大武徵令卜筮,頻驗,遂使左右,參與謀議,而齊神武館客如王春、趙輔和等,亦以善筮稱。見《北史·藝術傳》。皆王公大人之信筮者也。筮家亦分二派:一如吳遵等別有占書,亦見《北史·藝術傳》。蓋有專門傳授,一如權會,但用爻辭、彖、象辨吉凶,《易占》之屬,都不經口,《北齊書·儒林傳》。則儒者之業耳。魏樂平王及董道秀之死也,見第八章第二節。

  高允著《筮論》,曰:「道秀若推六爻以對曰:《易》稱亢龍有悔,窮高曰亢,高而無民,不為善也,則上寧於王,下保於己,福祿方至,豈有禍哉?今舍本而從其末,咎釁之至,不亦宜乎?」此則王公大人因信筮而取禍者也。

  荀伯玉嘗隸子勛將孫沖,事敗還都,以賣卜自業。王叡父橋,解天文、卜筮,涼州平入京,以術自給。《魏書·恩幸傳》。吉士瞻年逾四十,忽忽不得志,乃就江陵卜者王先生計祿命。《南史》本傳。此等皆民間之賣卜者也。

  望氣之術,亦廑有存者。《晉書·隱逸傳》:魯勝,嘗歲日望氣,知將來多故,便稱疾去官。《藝術傳》,台產,善望氣之術。蓋尚真有所受?然矯誣者極多。

  《齊書·祥瑞志》云:元徽四年,大祖從南郊,望氣者陳安寶見其身上黃紫氣屬天,此固顯然出於造作。《宋書·袁粲傳》云:順帝即位,使粲鎮石頭,有周旋人解望氣,謂粲:「石頭氣甚乖,往必有禍。」亦安知非高祖之徒所造作邪?

  《南史·后妃傳》云:梁武帝鎮樊城,嘗登樓以望,見漢濱五采如龍,下有女子擘絖,則丁貴嬪也。造作讕言而及於嬪御,可謂善於矯誣矣。北齊孝昭以望氣者雲鄴城有天子氣而殺濟南,已見第十四章第三節。事亦見《北齊書·上洛王思宗傳》,雲大史奏言鄴城有天子氣。望氣蓋兵家所重?故《隋志》所載,兵家多有其書。《南史·梁宗室傳》言:元英謂望氣者言九月賊退,至九月而洛口軍果潰,可見軍中甚重此術也。

  占夢之術蓋微?然仍有藉夢征以惑人者。《南史·張敬兒傳》云:性好卜術,信夢尤甚。初征荊州,每見諸將帥,不遑有餘計,惟敘夢,云:「未貴時,夢居村中,社樹忽高數十丈,及在雍州,又夢社樹直上至天。」以此誘說部曲,自雲貴不可言。

  其妻尚氏,亦曰:「吾昔夢一手熱如火,而君得南陽郡,元徽中夢一髀熱如火,君得本州,建元中夢半體熱,尋得開府,今復舉體熱矣。」敬兒亦以告所親,言其妻初夢、次夢,今舉體熱矣。其鄙倍真可發一噱。然亦有真信其事者。

  《晉書·劉曜載記》云:曜夢三人,金面丹唇,東向逡巡,不言而退,曜拜而履其跡。旦召公卿已下議之。朝臣咸賀,以為吉祥。惟大史令任義進曰:「秦兵必暴起,亡主喪師,留敗趙地。遠至三年,近至七日。」曜大懼,於是躬親二郊,飾繕神祠,望秩山川,靡不周及。大赦殊死已下。復百姓租稅之半。義之占夢,不知所操為何術?然曜因此而恐懼修省,則事必不誣,蓋胡人無識,又禍福之念大切,故不覺為所動也。

  相術在諸術數中,可謂最有徵驗,故士大夫信者較多。《晉書·趙至傳》:嵇康謂至曰:「卿頭小而銳,童子白黑分明,有白起之風矣。」《南史·庾杲之傳》:從子夐,少聰慧。家富於財。好賓客,食必列鼎。又狀貌豐美,頤頰開張。人皆謂必為方伯,無餒乏之慮。及魏克江陵,卒至餓死。時又有水軍都督褚蘿。面甚尖危,有從理入口,竟保衣食而終。為此說者,皆知前世行事者也。術家自炫,亦多依附舊聞。

  《陳書·章昭達傳》:少時嘗遇相者,謂曰:「卿容貌甚善,須小虧損,則當富貴。」梁大同中,為東宮直後,因醉墜馬,鬢角小傷,昭達喜之。相者曰:「未也。」及侯景之亂,率募鄉人援台,為流矢所中,眇其一目。相者見之,曰:「卿相善矣,不久當貴。」此仿英布當黥而王之說也。

  《南史·梁元帝紀》云:初從劉景受相術,因訊以年,答曰:「未至五十,當有小厄。」此仿高元呂相魏文帝之事也。見《秦漢史》第二十章第二節。亦與委巷之言不同。然亦多惑人之談。《晉書·周訪傳》云:訪少時,遇善相者廬江陳訓,謂訪與陶侃曰:「二君皆位至方岳,功名略同,但陶得上壽,周得下壽,優劣更由此耳。」

  《宋書·武帝紀》:與何無忌等同建大謀。有善相者,相高祖及無忌等,並當大貴,其應甚近。惟雲檀憑之無相。《沈攸之傳》云:與吳郡孫超之、全景文共乘小船出京都。三人共上引埭。有一人止而相之,曰:「君三人皆當至方伯。」其後攸之為郢、荊二州,超之廣州,景文豫州刺史。亦見《齊書·呂安國傳》。觀其所傳事極相類,便知其造作無實矣。

  《齊書·江祏傳》云:新立海陵,人情未服。高宗胛上有赤志,常秘不傳。祏勸帝出以示人。晉壽大守王洪範罷任還,上袒示之,曰:「人皆謂此是日月相,卿幸無泄言。」洪範曰:「公日月之相在軀,如何可隱?轉當言之公卿。」上大悅。

  《蕭諶傳》云:諶好左道。吳興沈文猷相諶云:相不減高宗。諶喜曰:「感卿意,無為人言也。」諶被殺,文猷亦伏誅。王晏之死,以數呼相工自視,雲當大貴。武陵王曄,巫覡言有非常之相,以此自負,武帝聞之,故無寵,此皆以相惑人,有所覬覦者,其事無足深論。

  《南史·江祏傳》云:魏軍南伐,齊明帝欲以劉暄為雍州,暄時方希內職,不願遠役,投於祏。祏謂帝曰:「昔人相暄,得一州便躓,今為雍州,儻相中乎?」上默然。俄召梁武帝。果如所言,則真溺虛辭而受實禍矣。

  論相以骨法為主。蓋因人之肌肉,時有消長,故非骨骼變則相不能變。《南史·呂僧珍傳》云:「一夜忽頭痛壯熱,及明而顙骨益大,其骨法蓋有異焉。」以此也。故世有所謂摸骨相者。

  《北齊書·神武紀》:劉貴嘗得一白鷹,與神武及尉景、蔡俊、司馬子如、賈顯智等獵於沃野。見一赤兔,每搏輒逸。遂至回澤。澤中有茅屋,將奔入,有狗自屋中出噬之,鷹兔俱死。神武怒,以鳴鏑射之。狗斃。屋中有二人出,持神武襟甚急。其母兩目盲,曳杖呵其二子曰:「何故觸大家?」出瓮中酒烹羊以飯客。因自言善暗相。遍捫諸人皆貴,而指麾俱由神武。又曰:「子如歷位,顯智不善終。」飯竟出。行數里,還更訪之,則本無人居。乃向非人也。此所託者,即世所謂摸骨相也。

  《方技傳》云:皇甫玉善相人。顯祖試玉相術,故以帛巾襪其額,而使歷摸諸人,所操蓋即是術。又云:世宗時,有吳士雙,盲而妙於聲相,蓋亦暗相之一術也。

  《晉書·王祥傳》云:初呂虔有佩刀,工相之,以為必登三公,可服此刀。虔謂祥曰:「苟非其人,刀或為害。卿有公輔之量,故以相與。」祥固辭,強之乃受。臨薨,以刀授弟覽,曰:「汝後必興,足稱此刀。」覽後奕世多賢才,興於江左矣。

  《南史·孝義傳》云:庾道愍尤精相版。宋明帝時,山陽王休祐屢以言語忤顏。見道愍,托以己版為他物,令占之。道愍曰:「此乃甚貴,然使人多愆。」休祐以褚彥回詳密,求換其版。他日,彥回侍帝,自稱下官。帝多忌,甚不悅。休祐具言狀。帝乃意解。

  《恩幸傳》云:綦毋珍之在西州時,有一手版,相者雲當貴。每以此言動帝。鬱林王。又圖黃門郎。帝嘗問之曰:「西州手版何在?」珍之曰:「此是黃門郎手版,官何須問?」帝大笑。此皆謂物能為禍福於人。

  《梁書·玉瑩傳》:遷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丹陽尹。將拜,印工鑄其印,六鑄而龜六毀。既成,頸空不實,補而用之。居職六日,暴疾卒。此則謂人之禍福,物能示之先兆。皆古相器物之術也。

  相家著述:《北史·藝術傳》:來和著《相經》三十卷。蕭吉著《相經要錄》一卷。又有《相手版要訣》一卷。《隋書·經籍志》,亦有《相手版經》六卷。又有梁《相手版經》《受版圖》《韋氏相版法指略鈔》《魏徵東將軍程申伯相印法》各一卷,亡。

  今俗推命之說,似起於南北朝時。吉士瞻就日者推祿命,已見前。此不知其所用為何術。

  《北史·孫紹傳》:與百寮赴朝,東掖未開,守門候旦。紹於眾中引吏部郎中辛雄於外,竊謂曰:「此中諸人,尋當死盡。惟吾與卿,猶享富貴。」未幾,有河陰之難。紹善推祿命,事驗甚多,知者異之。朝者甚多,紹必不能一一推其命造,此亦未知其所用者為何術。

  若《北齊書·方技傳》云:魏寧,以善推祿命,征為館客。武成親試之,皆中。乃以己生年、月、日,托為異人而問之。寧曰:「極富貴。今年入墓。」武成驚曰:「是我。」寧變辭曰:「若帝王,自有法。」則即今推命之術矣。宇文護母與護書曰:「昔在武川,生汝兄弟,大者屬鼠,第二屬兔,汝身屬蛇。」亦今生肖之說也。

  《北史·袁充傳》:仁壽初,充言上本命與陰陽律呂合者六十餘條而奏之。因上表曰:「皇帝載誕之初,非止神光瑞氣,嘉祥應感。至於本命行年、生月、生日,並與天地日月陰陽律呂運轉相符,表里合會。」亦據生年月日為說。重生日本胡俗,蓋華人至是始漸染之,故推命之術,亦起於是時也。《北史·藝術傳》:臨孝恭,著《祿命書》二十卷。

  今俗有借壽及代死之說,此時亦已有之。《晉書·王羲之傳》:子徽之,與弟獻之俱病篤。時有術人,雲人命應終,而有生人樂代者,則死者可生。徽之謂曰:「吾才位不如弟,請以餘年代之。」術者曰:「代死者,以己年有餘,得以足亡者耳。今君與弟算俱盡,向代也?」未幾,獻之卒。徽之奔喪,不哭,直上靈床坐,取獻之琴彈之。久而不調。嘆曰:「烏乎子敬,人琴俱亡。」因頓絕。先有背疾,遂潰裂。月余亦卒。此求代死,若使當死者延年若干,生者裨之,算仍不盡,則即借壽之說矣。人之生死,俗蓋仍以為北斗主之,故祈請者皆於是。崔浩父疾,仰禱斗極,已見第八章第六節。《梁書·庾黔婁傳》:父易疾,夕每稽顙北辰,求以身代。俄聞空中有聲曰:「征君壽命盡,不復可延。汝誠禱既至,止得申至月末。」及晦而易亡。亦其事也。

  《南史·賊臣傳》:侯景與慕容紹宗相持,誑其眾,以為家口並見殺。紹宗遙謂曰:「爾等家口並完。」乃被發鄉北斗以誓之。蓋亦以北斗主人生死,故鄉之立誓也。

  《南史·袁君正傳》:為豫章內史。性不信巫邪。有萬世榮,稱道術為一郡巫長。君正在郡小疾,主簿熊岳薦之。師云:「須疾者衣為信命。」君正以所著襦與之。事竟取襦,雲神將送與北斗君。君正使檢諸身,於衣里獲之。以為亂政,即刑於市而焚神。一郡無敢行巫。此所焚者,當系北斗刻象或畫象也。

  《隋志》兵家多望氣之書,說已見前。其書,又有與星占同隸天文家者。兵家又有孤虛、陰陽、諸占、辟兵法。民間數術之書,多在五行家。如風角、九宮、遁甲、歲占、鳥情、禽獸語、災祥、卜筮、六壬、田家歷、歷家百忌、百事禁忌、嫁娶、產乳、拜官、占夢、相、相宅、圖墓等是也。

  又有《破字要訣》一卷,似即今之拆字。觀此,知讖多拆字為之,亦因乎習俗也。方技之家而外,士大夫亦或閒其術。兵家亦然。陳高祖,史言其好讀兵書,明緯候、孤虛、遁甲之術。吳明徹就周弘正學天文、孤虛、遁甲。齊神武攻玉壁,聽孤虛之言,於城北斷汾水起土山。其處天險千餘尺,功竟不就,死者七萬。《隋書·五行志》。神武老於用兵,而因迷信以取禍如此,可見軍中方術之盛行矣。蕭摩訶,武夫耳,而《陳書·本傳》言:有潁禹者,隨之徵討,其人涉獵經史,解風角、兵書,蓋兵之成敗,所系者重,處其間者,不免皇惑無主,故諸方術,得以乘而中之也。

  《顏氏家訓·決疑篇》曰:「卜筮者,聖人之業也,但近世無復佳師,多不能中。古者卜以決疑,今人疑生於卜。何者?守道信謀,欲行一事,卜得惡卦,反令恜恜,且十中六七,以為上手。粗知大意,又不委曲。凡射奇耦,自然半收,何足賴也?世傳云:解陰陽者為鬼所疾,坎壈貧窮,多不通泰。吾觀近古已來,尤精妙者,惟京房、管輅、郭璞耳,皆無官位,多或罹災,此言令人益信。儻直世網嚴密,強負此名,便有詿誤,亦禍源也。及星文、風氣,率不勞為之。

  吾嘗學六壬式,亦直世間好匠,聚得《龍首》《金匱》《玉燮》《玉曆》十許種書。訪求無驗,尋亦悔罷。凡陰陽之術,與天地俱生,其吉凶德刑,不可不信,但去聖既遠,世傳術書,皆出流俗,言辭鄙淺,驗少妄多。至如反支不行,竟以遇害,歸忌寄宿,不免凶終,拘而多忌,亦無益也。」此當時士大夫之明哲者對數術之見解也。

  五胡皆久居塞內或近塞,舊俗漸次消亡。其所信奉,亦多化於中國矣。

  《晉書·劉聰載記》云:聰子約死,一指猶暖,遂不殯斂。及蘇,言見元海於不周山。經五日,遂復從至崑崙山。三日而復返於不周。見諸王公卿相死者悉在。宮室壯麗。號曰蒙珠離國。元海謂約曰:「東北有遮須夷國,無主,久待汝父為之。汝父後三年當來。來後國中大亂,相殺害。吾家死亡略盡,但可永明輩十數人在耳。汝且還,後年當來,見汝不久。」約拜辭而歸。道過一國,曰猗尼渠余國。引約入宮。與約皮囊一枚,曰:「為吾遺漢皇帝。」約辭而歸。謂約曰:「劉郎後年來,必見過,當以小女相妻。」約歸,置皮囊於機上。俄而蘇。使左右機上取皮囊。開之,有一方白玉,題文曰:「猗尼渠余國天王敬信遮須夷國天王。歲在攝提,當相見也。」馳使呈聰。聰曰:「若審如此,吾不懼死也。」及聰死,與此玉並葬焉。此說一見即知為中國方士之流所造。

  《北史·斛律光傳》云:行兵用匈奴卜法,無不中。蓋其舊俗之猶存者,然亦廑矣。諸胡中惟拓跋氏距中國最遠,舊俗存者最多。其居平城,城西有祠天壇,立四十九木人,已見第十一章第二節。

  《齊書》又云:永明十年,遣司徒參軍蕭琛、范雲北使。宏之西郊,即前祠天壇處也。宏與偽公卿從二十餘騎戎服繞壇,宏一周,公卿七匝,謂之蹋壇。明日,復戎服登壇祀天。宏又繞三匝,公卿七匝,謂之繞天。此極似匈奴蹛林之俗。《宋書·索虜傳》云:其俗以四月祠天,六月末,率大眾至陰山,謂之卻霜。

  《北史·文明後傳》云:故事:國有大喪,三日之後,服御器物,一以燒焚。參看第十一章第一節。高允諫文成曰:「今國家營葬,費損巨億,一旦焚之,以為灰燼。」

  《宋書·索虜傳》云:死則潛埋,無墳壟處所。至於葬送,皆虛設棺柩,立冢槨。生時車馬、器用皆燒之,以送亡者。

  案《後漢書·烏桓傳》云:其葬,肥養一犬,以采繩纓牽,並取死者所乘馬、衣物,皆燒而送之。拓跋氏本鮮卑,鮮卑俗與烏桓同,蓋其所由來者舊矣。然亦有受諸西域者。

  《魏書·后妃傳》云:故事:將立皇后,必令手鑄金人以成者為吉,不成則不得立。

  《爾朱榮傳》云:榮發晉陽,猶疑所立。乃以銅鑄高祖及咸陽王禧等六王子孫像,成者當奉為主。惟莊帝獨就。榮本欲篡位,亦以鑄金為象不成而罷。見第十二章第四節。金人本來自西域。《宋書·索虜傳》,載拓跋燾與文帝書,有云:「取彼亦須我兵刃,此有能祝婆羅門,使鬼縛送彼來也。」婆羅門芮芮信之,亦來自西域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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