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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8 17:31:16
作者: 呂思勉
《魏書·儒林傳》:張吾貴,年十八,本郡舉為大學博士。吾貴先未多學。乃從酈詮受《禮》,牛天祐受《易》。詮、佑粗為開發。吾貴覽讀一遍,便即別構戶牖。世人競歸之。曾在夏學,聚徒千數,而不講《傳》。
生徒竊云:「張生之於《左氏》,似不能說。」吾貴聞之,謂其徒曰:「我今夏講暫罷,後當說《傳》。君等來日,皆當持本。」生徒怪之而已。吾貴謂劉蘭云:「君曾讀《左氏》,為我一說。」蘭遂為講。三旬之中,吾貴兼讀杜、服。隱括兩家,異同悉舉。諸生後集,便為講之。義例無窮,皆多新異。蘭乃伏聽。
學者以此益奇之。而以辯能飾非,好為詭說,由是業不久傳。此等人可以為人師乎?然以詭辭動眾,亦能取寵一時,而鏗鏗說經者,或反為人所譏評焉。
《周書·儒林傳》:樊深,經學通贍。每解書,嘗多引漢、魏以來諸家義而說之。故後生聽其言者,不能曉悟,皆背而譏之曰:「樊生講書多門戶;不可解。」然儒者推其博物。學問之道,尚有是非可言乎?當時傳經,最重講說。講說之間,惟音辭風采是尚,《樊深傳》又云:學雖博贍,訥於辭辯,故不為當時所稱。
《梁書·儒林傳》:盧廣,兼國子博士,遍講五經。時北來人儒學者,有崔靈恩、孫詳、蔣顯,並聚徒講說,而音辭鄙拙。惟廣言論清雅,不類北人。又陸倕、徐勉書薦沈峻曰:「《周官》不傳,多歷年世。北人孫詳、蔣顯,亦經聽習,而音革楚夏,故學徒不至。」《北齊書·儒林傳》:權會,性甚儒懦,似不能言。及臨機答難,酬報如響。動必稽占,辭不虛發。由是為儒者所推。貴遊子弟,或就其宅,或寄宿鄰家,晝夜承問,受其學業。
《隋書·儒林傳》:元善,通博在何妥之下。然以風流蘊藉,俯仰可觀。音韻清朗,聽者忘倦。由是為後進所歸。或取辦於口給以御人,能平心研討者蓋寡。《周書·儒林傳》:熊安生。天和三年,齊請通好,兵部尹公正使焉?與齊人語及《周禮》,齊人不能對。乃令安生至賓館,與公正言。公正有口辯。安生語所未至者,便最機要而驟問之。安生曰:「禮義弘深,自有條貫。必欲升堂觀奧,寧可汨其先後?但能留意,當為次第陳之。」公正於是具問所疑。安生皆為一一演說,咸究其根本。公正深所嗟服。以口給御人始,而以請益從善終,可謂為學之矩范,然如此者不多覯也。
乃有軒眉攘腕,致失儒者之風。《陳畜·儒林張譏傳》:天嘉中,遷國子助教。是時周弘正在國學發《周易》題。弘正第四弟弘直亦在講庠。譏與弘正論議,弘正乃屈。弘直危坐厲聲,助其申理,譏乃正色謂弘直曰:「今日義集,辯正名理,雖兄弟急難,四公不得有助。」弘直曰:「仆助君師,何為不可?」舉坐以為笑樂。弘正嘗謂人曰:「吾每登坐,見張譏在席,使人懍然。」
《魏書·儒林傳》:李業興,至於論難之際,高聲攘振,無儒者之風。《北史·儒林傳》曰:文襄集朝士,命盧景裕講《易》。業興子崇祖,時年十一,論難往復,景裕憚之。業興助成其子,至於忿鬩。文襄色甚不平。此等論難,真令人齒冷矣。
《隋書·辛彥之傳》:吳興沈重,名為碩學。高祖嘗今彥之與重論難。重不能抗。於是避席而謝曰:「辛君所謂金城湯池,無可攻之勢。」高祖大悅。重豈不能抗彥之,無亦窺高祖意旨,不欲盡言邪?此等論難,又足辨正名理乎?
甚至植黨相爭,《魏書·儒林傳》:李業興,師事徐遵明於趙、魏之間。時有鮮于靈馥,亦聚徒教授。遵明聲譽未高,著錄尚寡。業興乃詣靈馥黌舍,類受業者。靈馥謂曰:「李生久逐羌博士,何所得也?」業興默爾不言。及靈馥說《左傳》。業興問其大義數條,靈馥不能對。於是振衣而起曰:「羌弟子正如此耳。」遂便徑還。自此靈馥生徒,傾學以就遵明,遵明學徒大盛,業興為之也,何必徒取諸彼以與此邪?枉道相傾,《隋書·儒林傳》:元善為後進所歸,何妥每懷不平,心欲屈善。因善講《春秋》初發題,諸儒畢集。善私謂妥曰:「名望已定,幸無相苦。」妥然之。及就講肆,妥遂引古今滯義以難善,多不能對。善深銜之,二人由是有隙。終至相戕相賊者。《魏書·儒林傳》:陳奇與游雅以議論不合。時敕以奇付雅,令銓補秘書。奇既惡之,遂不復敘用。高允微勸雅。雅謂允有私於奇。乃取奇所注《論語》《孝經》,焚於坑內。告京師後生,不聽傳授。後竟陷奇於族,已見第二十二章第七節。
無怪真能為學者,欲自師其心也。《魏書·儒林傳》:徐遵明,年十七,隨鄉人毛靈和等詣山東求學。至上黨,乃師屯留王聰,受《毛詩》《尚書》《禮記》。一年,便辭聰詣燕、趙,師事張吾貴。吾貴門徒甚盛。遵明服膺數日,乃私謂其友人曰:「張生名高,而義無檢格,凡所講說,不愜吾心。請更從師。」遂與平原田猛略就範陽孫買德受業。一年,復欲去之。猛略謂曰:「君年少從師,每不終業,如此用意,終恐無成。」遵明曰:「吾今始知真師所在。」猛略曰:「何在?」遵明乃指心曰:「正在於此。」
《北齊書·儒林傳》:孫靈暉。魏大儒秘書監惠蔚,靈暉之族曾王父也。惠蔚一子早卒,其家書籍多在焉。靈暉惟尋討惠蔚手錄章疏,不求師友。可見當時經生之業,原可自求也,學問既可自求,從師復有何義?而乃贏糧負笈,千里追尋,謂非馳騖聲氣得乎?
當時就學之徒,實以貴游為眾。不獨國子、大學,即私家之門,亦復如是。如《周書·盧辯傳》言:魏大子及諸王等,皆行束脩之禮,受業於辯。而教學之風,亦即為此輩所壞。《北齊書·儒林傳》言:「世胄之門,罕聞強學。胄子以通經仕者,惟博陵崔子發、廣平宋游卿而已。」《周書·薛端傳》亦言:「大學多是貴游,好學者少。」《陳書·新安王伯固傳》,言其為政嚴苛。為國子祭酒,有惰游不習者,重加檟楚。生徒懼焉,學業頗進。國學而至煩檟楚,其風紀可知矣。
《梁書·百官志》言:舊國子學生,限以貴賤。梁武帝欲招來後進,五館生皆引寒門俊才,不限人數。今觀學生,或由薦召,便知寒畯與此之難。如張纘以尚主召補國子生。賀瑒為國子生,乃由劉(左王右獻)之薦。魏高宗引見侍郎、博士之子,簡其俊秀者,欲以為中書學生。張安世年十一,陳說祖父,甚有次第。即以為學生。索敞為中書博士,京師大族貴游之子,多所成益。前後顯達,位至尚書、牧守者數十人。
惰游習為固然。《晉書·呂纂載記》:苻堅時入大學,不好讀書,惟以交結聲樂為務。此乃當時風氣,正不獨纂為然也。諂諛不知可耳恥。《南史·王曇首傳》:玄孫訓。初補國子生,問說師袁昂。昂曰:「久藉高名,有勞虛想。及觀容止,若披雲霧。」俄而諸袁子弟來。昂謂諸助教曰:「我兒出十數。若有一子如此,實無所恨。」諂諛之態,令人作嘔。
雖有考試,悉成具文。《陳書·袁憲傳》:武帝撰《孔子正言章句》,詔下國學宣制旨義。憲時年十四,被召為國子正言生。謁祭酒到溉。溉目而送之,愛其神采。在學一歲,國子博士周弘正謂憲父君正曰:「賢子今茲欲策試不?」君正曰:「經義猶淺,未敢令試。」居數日,君正遣門下客岑文豪與憲候弘正,會弘正將登講坐,弟子畢集。乃延憲人室,授以麈尾。令憲樹義。時謝岐、何妥在坐,弘正謂曰:「二賢雖窮奧賾,得無憚此後生邪?」何、謝於是遞起義端,深極理致。憲與往復,酬對閒敏。弘正謂妥曰:「恣卿所問,勿以童稚相期。」時學眾滿堂,觀者重沓,而憲神色自若,辯論有餘。弘正請起數難。終不能屈。因告文豪曰:「卿還咨袁吳郡此郎已堪見代為博士矣。」時生徒對策,多行賄賂。文豪請具束脩。君正曰:「我豈能用錢為兒買第邪?」
學司銜之。及憲試,爭起劇難。憲隨問抗答,剖析如流。到溉顧憲曰:「袁君正其有後矣。」及君正將之吳郡,溉祖道於征虜亭。謂君正曰:「昨策生,蕭敏孫、徐孝克非不解義,至於風神器局,去賢子遠矣。」尋舉高第。此等考試,豈徒有名無實邪?又《文學傳》:岑之敬,年十六,策《春秋左氏·制旨孝經義》,擢為高第。御史奏曰:「皇朝多士,例止明經。若顏、閔之流,乃應高第。」梁武帝省其策,曰:「何妨我復有顏、閔邪?」因召入面試。今之敬升講坐。敕中書舍人朱異執《孝經》唱《士孝章》、武帝親自論難。之敬剖釋縱橫,應對如響。左右莫不嗟服。乃除童子奉車郎,賞賜優厚。亦一時興到壤法之舉也。不務大成,惟求早達。齊世國學,限年十五,已見前。
《宋書·范泰傳》:高祖議建國學,以泰領國子祭酒。泰上表,言:「十五志學,誠有其文,若年降無幾,而深有志尚者,何必限以一格?」是宋世學制,亦以十五為入學之年也。然史傳所載,入學之年,多視此為早,如梁王份之孫錫,十二為國學生;許懋十四入大學;王承七歲通《周易》,選補國子生,年十五對策高第;陳蕭乾,年九歲,召補國子《周易》生,十五舉明經;周弘正年十五,召補國子生,皆是。徐勉年十八,召為國子生,猶其晚者矣。學於私家者亦然,如魏范紹年十二,父命就學,師事崔光是也。又不徒弟子也,即博士亦然。高允議置郡國學官,請博士年限四十已上,助教限三十已上,《南史·賀琛傳》云:「年將三十,便事講授。」意亦以為已早。然有十八而舉為博士之張吾貴矣。
論興學者,多欲以此息華競,而所為若此,不將轉揚其波乎?諸生中自有孤貧好學者。《晉書·隱逸傳》:祈嘉,酒泉人也,西至敦煌,依學官誦書。貧無衣食,為書生都養以自給。《梁書·儒林傳》:范縝在劉(左王右獻)門下積年,去來歸家,恆芒(上屍下僑)布衣,徒行於路,(左王右獻)門多車馬貴游,縝在其門,聊無恥愧。《陳書·儒林傳》:駕德基,少遊學於京邑,積年不歸。衣資罄乏,又恥服故敝,盛冬止衣夾襦袴。
《魏書·刁沖傳》:雖家世貴達,及從師於外,自同諸生。於時學制,諸生悉自直監廚,沖雖有僕隸,不令代己,身自炊爨。
《周書·柳虬傳》:年十三,便專精好學。時貴遊子弟就學者,並車服華盛,惟虬不事容飾。皆可見當時學者,貧富不同,奢儉亦異。此輩除愛好墳籍,出自天性外,自不免有志於寵榮。次亦欲求免苦。參看第二十二章第四節所引葛洪論貢舉之語。
《魏書·儒林傳》:董征,除安州刺史。因述職路次過家,置酒高會,大享邑老。乃言曰:「要龜反國,昔人稱榮,杖節還家,雲胡不樂?」因戒二三子弟曰:「此之富貴,匪自天降,乃勤學所致耳。」時人榮之。此與《秦漢史》第十九章第一節所引桓榮之事,可以參觀。皆為學積年,而未能化其梯榮之志者也。趙至感母言,詣師受業,已見第二十二章第六節。至聞父耕叱牛聲,投書而泣。師怪問之。至曰:「我小,未能榮養,使老父不免勤苦。」師甚異之。
年十四,詣洛陽游大學。遇嵇康於學寫石經,徘回視之不能去。而請問姓名。康曰:「年少何以問邪?」曰:「觀君風器非常,所以問耳。」康異而告之。後乃亡到山陽求康,不得而還。又將遠學。母禁之。至遂陽狂走。三五里,輒追得之。
年十六,游鄴,復與康相遇,隨康還山陽。改名浚,字允元。及康卒,至詣魏興,見大守張嗣宗,甚被優遇。嗣宗遷江夏相,隨到溳川,欲因入吳。而嗣宗卒。乃向遼西而占戶焉。遼西舉郡計吏,到洛陽,與父相遇。時母已亡,父欲令其宦立,弗之告,仍戒以不歸。至乃還遼西。幽州三辟部從事。斷九獄,見稱精審。大康中,以良吏赴洛,方知母亡。初至自恥士伍,欲以宦學立名,期於榮養。既而其志不就,號憤慟哭,嘔血而卒。
時年三十七。樹欲靜而風不寧,有志不遂,卒殞其身,亦可哀矣。然亦可見求名者必違鄉里,學校與貢舉,如一轍也。而朝廷所以遇之者極薄。《宋書·臧燾徐廣傅隆傳論》曰:「漢世登士,閭黨為先,崇本務學,不尚浮詭,於是人厲從師之志,家競專門之術,自魏氏膺命,主愛雕蟲,家棄章句,人重異術。又選賢進士,不本鄉閭,銓衡之寄,任歸台閣。由是仕憑藉譽,學非為己。士自此委笥植經,各從所務,早往晏退,以取世資。自黃初至於晉末,百餘年中,儒教盡矣?」
《魏書·儒林傳》言,「州舉茂異,郡貢孝廉,對揚王庭,每年逾眾。」然廢帝時羊深請修國學,謂「進必吏能,升非學藝。是使刀筆小用,計日而期榮,專經大才,甘心於陋巷。」又云:「當世通儒,冠時盛德,見征不過四門,登庸不越九品。」可見南北兩朝,其待儒生皆薄。
庾亮在武昌,下教曰:「人情重交而輕財,好逸而惡勞。學業致苦,而祿答未厚。由捷徑者多,故莫肯用心。」可見自他途進者,較學校為多也。來者所期,仍不過免役而已。庾亮興學,可謂情殷,然下教亦云:「若非束脩之流,禮教所不及,而欲階緣免役者,不得為生。」殷茂謂國學混雜蘭艾,亦云憚業避役。博士之選亦日輕,務進取者皆不樂為。
《晉書·儒林傳》:孝武帝以徐邈為前衛率,領本郡大中正,授大子經。帝謂邈曰:「雖未敕以師禮相待,然不以博士相遇也。」古之帝王,受經必敬,自魏、晉已來,多使微人教授,號為博士,不復尊以為師,故帝有雲。《梁書·張充傳》:征拜國子祭酒。登堂講說。皇大子以下皆至。
時王侯多在學,執經以拜。充朝服而立,不敢當也。《周書·儒林傳》:梁武帝欲高置學官,以崇儒教,中大通四年,乃革選,以沈重補國子助教。《魏書·穆崇傳》:玄孫弼,高祖初定氏族,欲以為國子助教。弼辭曰:「先臣以來,蒙恩累世。比較徒流,實用慚屈。」高祖曰:「朕欲敦厲胄子,故屈卿先之。白玉投泥,豈能相污?」弼曰:「既遇明時,恥沈泥滓。」
《周書·呂思禮傳》:司馬子如薦為尚書二千戶郎中,尋以地寒被出,而得兼國子博士。可見其禮與選之輕。《宋書·謝方明傳》言:其伯父邈為吳興大守,舅子馮嗣之及北方學士馮翊仇玄達往投。邈並舍之郡學,禮待甚簡。二人並忿恨,遂與孫恩通謀,亦可見當時遇儒者之薄也。以視漢世,博士、博士弟子,皆為通顯之階者,迥不侔矣。宜乎論者皆有不承權輿之嘆也。
《晉書·苻堅載記》:堅八歲,請師就家學。《北齊書·儒林傳》:魏天平中,范陽盧景裕,同從兄禮即仲禮。於本郡起逆。高祖免其罪,置之賓館,以經教授大原公已下。及景裕卒,又以趙郡李同軌繼之。二賢並大蒙恩遇,待以殊禮。同軌之亡,復征中山張雕,即張雕虎。渤海李鉉、刁柔,中山石曜等,遞為諸子師友。及天保、大寧、武平之朝,亦引進名儒,授皇大子、諸王經術。
《神武紀》:始范陽盧景裕以明經稱,魯郡韓毅以工書顯,咸以謀逆見禽,並蒙恩置之第館,教授諸子。《李鉉傳》:武定中,李同軌卒後,高祖令世宗在京,抄簡碩學,以教諸子。世宗以鉉應旨。征詣晉陽。時中山石曜、北平陽絢、北海王晞、清河崔曕、廣平宋欽道,及工書人韓毅,同在京館,師友諸王。
又云:鮑季祥從弟長暄,武平末,為任城王湝丞相掾。恆在京教授貴遊子弟。《楊愔傳》云:一門四世同居,家甚隆盛。昆季就學者十餘人。學庭前有柰樹,實落地,群兒咸爭之,愔頹然獨坐。其季父(左日右韋),適入學館,見之,大用嗟異。
《周書·儒林傳》:樊深,于謹引為其府參軍,令在館教授子孫。樂遜,大尉李弼請其教授諸子。魏廢帝二年,大祖召遜教授諸子。在館六年,與諸儒分經授業。《賀蘭祥傳》:父初真,尚大祖姊建安長公主。祥年十一而孤,長於舅氏。特為大祖所愛。雖在戎旅,常博延儒士,教以書傳。
《北史·儒林傳》:劉晝,恨下里少墳籍,便杖策入都。知鄴令宋世良家有書五千卷,乃求為其子博士,恣意披覽,晝夜不息。《景穆十二王傳》:陽平王新成之子欽,托青州人高僧壽為子求師。師至未幾,逃去。欽以讓僧壽。僧壽性滑稽,反謂欽曰:「凡人絕粒,七日乃死。始經五朝,便爾逃遁。去食就信,實有所缺。」欽乃大慚。於是待客稍厚。欽子子孝,置學館於私第,集群從子弟,晝夜講讀。並給衣食,與諸子同。此皆富貴之家,延師於家,以教其子弟者也。貴游入學,誠未必能學問,然如此,則益與平民隔絕矣。當時貴人,並有使儒生教其奴隸者,《魏書·溫子升傳》:為廣陽王淵賤客,在馬坊教諸奴子書是也。儒業亦可謂輕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