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開棺驗正身

  御駕靈柩回京那日起了很大的風，京里的縞素裹挾著黃紙白錢迎風飄飛，徒生一股蒼涼悲戚，江山泣淚萬民同哭，哀樂迴旋在每個人耳邊。

  陸離麻衣素帶站在風中，盛夏六月天她卻身心寒涼，她牽著蕭正楠，帶著滿朝文武在城門迎接蕭錦麟回來。

  送葬隊伍越近，陸離心裡的恐懼便無限放大，她幾乎難以呼吸，那副金絲楠木里躺著的真是他嗎？時至今日她還是心存僥倖，會有轉機的吧，他那麼聰明，怎麼會死在戰亂中呢，他一定趁亂跑了吧。

  他或許受了很重的傷昏迷不醒，或許醒來失憶忘了她，或許有不得已的苦衷無法露面，她為他想好了千萬條理由，唯獨不願接受他已死。

  靈柩近前，滿朝文武都跪下來痛哭，陸離神情麻木，讓人開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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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負責送靈回來的袁紹康將軍勸陸離節哀：「陛下的遺體是臣等親自收斂裝棺，斷然不會有錯，盛夏遺體難以保存，即使一路上用了冰塊，還是難掩腐敗，娘娘還是……」

  「我讓你們開棺！」

  陸離突然暴怒，將周邊人嚇了一跳，周王道：「娘娘折騰陛下的遺體做什麼？還是讓逝者安息吧。」

  他們可不想看一具腐爛了的屍體，不管棺中是不是蕭錦麟，他已經死了，沒死也回不來了。

  陸離叫不動他們，便叫禾苗去：「給我開棺，誰敢攔著，就讓他做陪葬品吧！」

  禾苗聽令，陳炳方沒攔，他也想看看棺中到底是不是皇帝，其實他對於皇帝的死也是有疑慮的。

  德郡王說了句公道話：「要開棺也不能在這兒，還是停靈進法華殿再看吧，這會兒大太陽暴曬，恐怕驚了陛下亡靈。」

  陸離便要迎著靈柩進宮，袁紹康請示她：「帶回京的一干叛黨如何處置？」

  隊伍還未進京陸離便收到了摺子，當初南下支援的大軍帶著皇帝的遺體和叛黨頭目回京，其實也就兩家人，一家姓蕭的，一家姓陸的。

  陸離讓人將叛黨押著一起進宮，如果棺中之人真的是蕭錦麟，這些人都得償命。

  夏首輔等人眼神交匯，有好戲看了。

  靈柩停到了法華殿門前的廣場上，那裡事先搭好了大棚，一大片廣場都籠罩在陰影下，陸離讓禾苗帶人開棺，她要看。

  禾苗雖只有一隻手，但他學會了左手使劍，依舊很厲害，可他開棺卻不利索，手哆哆嗦嗦的，誤將棺木劃出了好幾道痕，好在手下人辦事得力，幾個人一起很快便將棺釘抽出來了，棺蓋吱呀震了一下，便泄出一股臭氣來，若不是棺中之人身份尊貴，多少人忍不住捂鼻。

  棺蓋只推開了一小截，禾苗只看了一眼便背過身去，痛苦地閉上眼睛，讓陸離別看了，是他。

  陸離淚水已泄閘，卻還是搖頭，她要看，就算所有人都說棺中是他，她也要親眼看一看，眼見為實，如果真的是他，這便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禾苗攔著她：「陛下愛美，尤其在你面前愛美，他絕不願你看到他形容衰敗的模樣，你就當他離京之前是最後一面吧，讓他永遠風華正茂活在你的記憶里。」

  陸離知道這確實是他的想法，可她不看一眼，始終是難以相信的，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她都能認出，這一面也不會成為她心裡的陰影，他永遠美麗燦爛地活在她心中。

  陸離推開禾苗，離棺木的短短几步如千斤重，她閉上了眼睛，直到她摸到了棺木的邊緣，才鼓足勇氣睜開眼睛。

  入眼是一具面部半腐的屍體，沒有腐爛的地方皮膚也成了青灰色，五官形狀依稀可見，陸離還看到了他眉梢的小傷疤，看到了他腮邊的痣。

  真的是他。

  陸離閉上眼睛，就這麼直直往後倒去，這段日子她一直在堅強挺立著，她一直給自己洗腦，他沒有死，他可能被困住了回不來，她一定要把家裡守好，保住他打下的江山。

  直到親眼見到他的屍體，她再也堅持不住了，他走了，帶走了這世間所有的溫暖和美好，這萬里江山沒了他便失去了所有顏色，她守著幹嘛！這天下子民又何曾幫過他們，她連自己的丈夫都留不住，還哪裡管得著別人如何！

  屍體證實了是蕭錦麟，周王等人也鬆了口氣，確實是死絕了，那他們更不用管陸離了。

  「知道皇后不想面對現實，裝暈也不是長久之計啊，陛下的屍身就擺在這兒，那害死陛下的仇人可就在後頭，娘娘和陛下夫妻情深，還不手刃仇人為陛下報仇？」

  榮安長公主知道女兒懷有身孕的事情經不起打擊，讓人快傳太醫來，她怒目瞪著周王：「你這張嘴再閉不上本宮便讓人給你縫起來！你們非得逼死她是不是！」

  周王悻悻閉嘴，心說陸離答應過要手刃陸煥之的，裝暈有用嗎？等她醒了還不是要面對，如果做不到就別怪他們把她拉下來了。

  陸離暈倒在廣場上，宮人抱著她往殿內走，有人發現它白裙染血，驚呼娘娘受傷了，但有經驗的婦人都知道，這不是受傷，是小產了，難道皇后懷有身孕不成？

  太醫來給陸離診脈，說她有小產之兆，建議她不要再勞累傷心，否則這胎難保。

  陸離還昏迷著，她聽不到這些，這些話是對她的宮人說的，薄荷讓人快去熬安胎藥，外人這才知道，原來皇后真的有孕了，坤儀宮人人都知道，就瞞著外頭呢。

  「陛下離京兩月有餘，皇后是何時懷的胎，懷有身孕卻不外宣，莫非這孩子的來歷不可告人不成？」

  薄荷痛罵趙王周王兩兄弟：「娘娘的清譽也是你等小人可以污衊的？娘娘懷孕近三月，這孩子就是陛下離京前懷上的，之所以不外傳，呵，你們都敢帶械逼宮了，若是讓你們知道娘娘懷有陛下的遺腹子，他們母子還能活嗎！你們巴不得陛下死了娘娘無子，你們再不承認大皇子，這皇位就能落到你們手上了！」

  薄荷雖然是個宮女，但她敢為陸離說話，反正都撕破臉了，除非娘娘落敗，她陪著娘娘一起死，否則死的就是這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