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花落亦心死

  陸離在芳嬪這兒呆了一個時辰，和她聊了許多，聊聊陸離小時候的事情，這些年的日子，以及陸離如何被封為了慧陽郡主，得知就是昨日的事情，芳嬪無奈苦笑：「我如今不大關注宮裡的事情，竟不知道這消息，真好，阿離以後再也不用羨慕你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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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離笑了笑，她不僅不羨慕沈書玉，以後還要沈書玉羨慕她，她一定會比沈書玉過得更好的。

  在攜芳館呆了半個多時辰，眼瞅著到了午飯的點，陸離覺著她該走了，芳嬪留她吃午飯，陸離覺著芳姨這兒應當是沒什麼好吃的，芳姨應當也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窘迫，她還是先走吧，說下回再來。

  芳嬪讓她無論如何要留下來吃午飯，對小宮女採珠說：「你去尚食局拿午飯，同她們說我這兒來了客人，多拿些來。」

  陸離拒絕不得，便讓曉宛跟著一塊兒去了，兩個下人都走了，陸離才問芳姨：「這攜芳館就剩採珠一個宮人了麼？其他人呢？桑嬤嬤呢？」

  桑嬤嬤是芳嬪進宮時的教習嬤嬤，在花木司也是桑嬤嬤帶著她，後來芳嬪有幸得寵成了主子，便帶著桑嬤嬤一起住進了攜芳館，讓她做管事嬤嬤，陸離還記得她。桑嬤嬤做的白糖糕特別好吃。

  芳嬪嘆了口氣：「桑嬤嬤去年也過世了，跟著我這樣的主子能有什麼前途，我一個人也不需要誰伺候，便把這兒的宮人都遣散了，只有採珠不走，這丫頭憨憨的，去了別處我也不放心，便讓她留在這兒了。」

  陸離不明白：「可您是嬪位，一應的吃穿用度該按位分來啊，皇后娘娘也不管管麼？」

  芳嬪說她自己執意如此，她在後宮也就是個透明人般，不礙著誰，也沒誰管她，這樣挺好的，平日裡她和採珠過得挺自在，這兒也沒別人來，就是今天阿離來了，她這兒連桌好菜都整治不出來。

  陸離到：「您自個兒不要那也行，但您若想要，她們必須給，所以我才讓曉宛和採珠一塊兒去呢，怕尚食局的宮人看人下菜碟。」

  芳嬪笑了笑，說她已經習慣了，也無意爭這些，就是常覺得委屈了採珠，她一個小姑娘，跟著這窩囊主子吃不好穿不好的，她也說過，如果採珠想走，她可以把採珠送去周貴妃宮裡，去那兒就能過好日子了。但採珠不走，她寧願跟著主子過苦日子，真是個傻丫頭。

  陸離也覺著那丫頭憨憨的，但聽著芳姨這話，「送去周貴妃宮裡？芳姨和周貴妃有私交麼？」

  芳嬪輕笑：「私交談不上，只是這幾年周貴妃對我照顧頗多，她看著不好惹，其實是個很好的人，要不然我也不能獨占這攜芳館偏安一隅。」

  芳姨年輕時很是得寵過一段時間，從宮女之身承寵晉位生女，這是很了不得的，畢竟就連御前的大宮女，偶爾也侍寢，卻得不到位分，更別提芳嬪還能獨占這太液池畔的攜芳館，館中還設了小廚房，妥妥的寵妃待遇，所以小時候陸離很喜歡來這兒，那時的攜芳館簡直就是世外桃源。

  周貴妃則是一進宮便承寵的，她出身高貴又美艷無雙，有一段時日甚至是椒房獨寵，讓她獨居寵妃標配的承歡殿，向六宮昭示他對貴妃的偏愛。但後來芳嬪憑空殺出，雖比不得周貴妃艷冠群芳，但自有清姿，宮裡都說如果芳嬪生的是兒子，恐怕能和周貴妃分庭抗禮，所以那段時日，周貴妃是瞧不上芳嬪的。

  陸離也記得小時候她和蕭錦麟清菡一塊兒玩，蕭錦麟從來不跟著她們去攜芳館玩，清菡也從來不去承歡殿，陸離有點怕周貴妃，覺著芳姨比周貴妃溫柔，也不愛去承歡殿，是以他們三人總是在御花園玩耍，到了飯點要麼去壽康宮吃，要麼他和清菡各回各家吃，陸離跟著清菡去攜芳館吃。

  陸離記憶中周貴妃一直都和芳姨不和的，沒想到今日竟聽到芳姨說周貴妃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芳嬪笑容欣慰，真的是很好的，當年因為她的出現分走了周貴妃的聖寵，但周貴妃也從未為難過她，只是瞧不上她，畢竟周貴妃出身侯府才貌雙全，她卻只是個空有皮囊的宮女罷了，她也自知不能和貴妃比較，從來都是避著走的。

  她向來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生下清菡後她的聖寵就大不如前了，陛下的心裡終究是最愛周貴妃，但有了女兒，她也就不那麼在乎聖寵了，可是上天帶走了她的寶貝，她在這宮裡連安身立命的資本都沒有了，一個無寵無子女無娘家依靠的女子，在這宮裡要怎麼活下去。

  所有人都以為她失去了女兒會重新爭寵再生一個，可她不想，她已經沒有這個精力，再生一個也不是清菡了，她要用餘生為清菡禱告，讓女兒早登極樂，下輩子投到個好人家。

  既然她不上道，就怨不得其他人出手了，這宮裡從來都是弱肉強食的地方，什麼與世無爭，你不爭別人會爭，一個無寵的女人還敢占這麼好的地方，還設小廚房？

  後來宮裡依舊每隔三年便進一次新人，攜芳館也被很多人覬覦著，皇后不好讓她挪地兒，便安排新進宮的小妃嬪與她同住，芳嬪沒法兒拒絕。

  可貴妃卻同皇帝說，攜芳館就那麼大點地方，哪裡都是芳嬪和五公主的回憶，讓個外人住進去，豈不是把五公主生活過的痕跡都破壞了？皇帝不知是顧念舊情還是想到了夭折的女兒，拒絕了皇后的安排，說以後不要再往攜芳館插人了，就留著那塊清淨地方給芳嬪度過餘生吧。

  所有人都知道，芳嬪算是被打入冷宮了，但周貴妃會幫她是誰都想不到的，她們本以為周貴妃該落井下石踩幾腳才是。芳嬪真的很感激她，也很欣慰貴妃能一直受寵，她就知道，能被皇帝專寵的女人，除了美貌一定還有很多優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