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分枝見茂疏

  陸離想了想，她其實也說不太清，但她從小就接受這些教育，也喜歡這些。

  琴棋書畫詩詞花茶皆是她興趣所在，她學著開心，大人看著也開心，就皆大歡喜了。可陸庭珊不喜歡呀，她倒不知道該怎麼勸。

  「那你說，不讀書學習，在你出閣之前的這些年，你都做些什麼呢？」

  陸庭珊道：「吃喝玩樂呀，我就喜歡天天吃好吃的穿漂亮衣裳，和姐妹們一起玩耍，這樣的日子多自在，難道你不喜歡這樣的日子麼？」

  陸離說她也喜歡，可人不能這樣渾渾噩噩過一輩子，在向陽初生的年紀里不努力汲取養分，以後大了會長成怎樣的歪瓜裂棗？而且咱們這樣的家庭，身邊往來無白丁，你不讀書，和人家說話都難，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什麼樣的人，她沒有辦法改變身邊的環境，就只能改變自己。

  農家女從小要做農活，商戶女從小要學打算盤看帳本，勛貴之女從小學騎射，書香門第的女兒便從小讀書，這是必要的，誠然商戶女學了打算盤也不能成為大商人，勛貴之女學了騎射也無法披甲上陣。書香之女讀了書也沒法考科舉，但這也是另一種在其位謀其政，什麼樣的身份就該做什麼樣的事。

  陸離這樣說，也不知道陸庭珊懂了沒，但陸庭珊卻更加沮喪了，說她以後不會再快樂了。

  

  陸離摸摸她的腦袋，道：「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呢，怎麼就說不會再快樂了，以後會越來越快樂的。」

  其實她也知道，越長大越不快樂，因為明白了許多事情，身上的枷鎖也越來越重了，但人活一世，不就是這樣過麼？她們身為官家女，已經過得比很多人都好了。

  「你們倆又躲在這兒說什麼悄悄話呢？珊珊，讓我們來看看你的屋子。」陸庭珍笑著走來問。

  見姐妹們來了，陸庭珊便立刻揚起了笑臉，大方讓姐妹們參觀，一掃方才的沮喪。

  「方才聽珠兒說，你如今在周學士府中借讀了？可還適應麼？和周家的姑娘們處的好不好？」

  陸庭珍無論何時都是溫柔體貼的長姐，底下妹妹們都很喜歡她。

  「周家的姐妹們自然都極好，就是太好了，便襯得我爛泥扶不上牆。」

  陸庭珠有些酸：「父親好不容易給你求來這機會，你還不好好學，別來年被人家退回來了，咱們家臉都要丟盡了。」

  陸庭珊臉頰鼓鼓，二姐真是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麼說她，四姐姐就從來不會這樣。

  陸離笑道：「不會的，珊珊很聰明，一定會學有所成，日後一定也是個出口成章的大才女。」

  陸庭珊笑了，這才是當姐姐的人該說的話嘛。

  卻沒想陸庭珠又開始酸陸離了，「聽說我們走後，書房就剩你和六妹了，祖母還讓阮先生和周先生教你們，還請了一個丹青師父？兩個人三個先生，還真是金貴了。」以前她們姊妹七個也才兩個先生而已，怎麼她們一走府里就這麼大方了？

  陸離淡淡笑道：」祖母說，只要家裡還有一個孩子要上學，便要請先生來。」

  話是這麼說，但誰能不酸呢，陸庭珠不喜歡彈琴，她想學彈琵琶，可祖母說琵琶難登大雅之堂，不許她學，勒令家裡姐妹都學琴。

  可如今到了陸離身上，因為她喜歡作畫，祖母便特地給她請了一個丹青師父，真的讓人咽不下這口氣。

  這姐妹幾個還在說上學的事情，陸庭珈在一旁冷著臉不吭聲，她能說什麼？她已經和這些姐妹不一樣了，她們都是官家女，自然要讀書學習，可她不過是平民之女。

  父親自己就不喜歡科舉，也不支持女兒上學，說姑娘家又不考狀元，讀這麼多書做什麼？跟著她母親學學女工廚藝吧，以後好做個賢妻良母。

  可陸庭珈是心氣很高的人，如何能容忍自己泯然眾人，她說無論如何都要上學，父親不安排她上學，她就回去求祖母，還留在府里和四妹六妹她們一塊兒上學。

  之前為著這些孩子的學業問題，老夫人就說過，大人可以搬出去，孩子們還住在府里上學，學堂休假時她們就回自己家。

  可各房都有各房的自覺，本來分家就是因為家裡人多地少，既然都分完了，又把孩子留在府里，你留一個我也留一個，地方不又占滿了，那分家的意義何在？

  更別提把孩子留在府里上學，平日裡吃住要不要交食宿費？不交自己心裡過意不去，交了大嫂也不會接，大嫂若是接了他們又覺得大嫂是不是對這事有意見？想想還是算了，都分家了就各自解決自家事吧。

  這不陸二老爺都罕見地求人辦事，把女兒送進了周家女學，當時三老爺聽說後就來問過他，能不能把珈珈也捎上，二老爺很是抱歉，說他把珊珊塞進去都很難了，因為他平日裡不應酬，和上官沒多少交情，如今為了女兒的學業去求人情，人家幫了你的女兒你又要捎上侄女，是否得寸進尺？

  就為這事，三房便對二房有點想法了，覺得二房陰險，有什麼好事也不想著弟弟一家，自己悄悄做了，老人家就更是偏心，明明四房那般紅火，最慘的三房他們不貼補，卻常常顧著四房，果然人沒錢沒勢連自家人都看不起。

  三夫人便天天催丈夫再去考，這個年紀考上進士也不算晚，還是有前途的。她說歸她說，三老爺聽不進一個字，他滿腦子都是怎麼行商賺錢，至於女兒的學業，送她去外祖家和她的表姐妹們一塊兒上學吧。

  陸庭珈的外祖父只是個小文官，家裡的姑娘請了個老舉人教導，只教讀書明理，旁的琴棋書畫可不教。

  陸庭珈去了幾天，便不喜那邊，聽說府里還給陸離請了個丹青先生，她就更心癢了，巴不得自己再住回去，同時也對這些姐妹生了嫉妒之心。

  以前在府里時還是一視同仁的，如今分了家，好壞就體現出來了，搞不好就是大房和四房攛掇著要分家，把拖後腿的二房三房分出去他們就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