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又見向坤

  蔡大師破陣的能力確實不錯，隨著他一聲怒吼，周圍瀰漫的黑氣好像被清水稀釋了一樣，用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變淡。

  黑霧淡去，我再次看清楚了場面中的形勢，只見身邊還圍著七八個戰力的人，他們額頭上全都貼著黑色符籙，仍舊保持著圍攻我們的架勢。

  原本這些人是打算偷襲我們的，結果蔡大師這麼快就破陣成功，導致隱身的黑霧瞬間消失殆盡，露出了這些人的方位和動作，十幾個人對視著大眼瞪小眼，居然讓場面顯得有幾分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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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陣破了，廖小玉捂著胸口連連咳嗽，蒼白的臉頰顯露出她現在的狀態十分痛苦，已經沒辦法幫得上陳剛這幫人。

  不過他們的數量畢竟占了優勢，既然偷襲沒有成功，立刻就換成了強攻的架勢，那兩張黑白招魂幡已經落到陳剛手上，隨著他瘋狂搖動旗幟，大廳深處氣息再次變得森冷，好幾頭惡靈從旗幟上飄下來，張牙舞爪地圍攻像我們，煙霧環繞間形成了好多重鬼影。

  我和巴頌都露出了輕蔑的冷笑，剛才吃虧，主要吃虧在廖小玉主持的邪陣上，可現在寫真已經破除，根本就沒有能夠影響到我們的東西，巴頌立刻坐在地上誦經，人骨法杖展開，上面的墨綠色煙霧迅速平鋪開來，凝聚成好幾道張牙舞爪的骷髏頭骨形象，和那些飄來的惡靈展開正面對決。

  與此同時我們發動了反擊，我帶上麗珠率先沖向距離最近的敵人，邢偉和老沈也掏出了各自的法器迎敵，就連曉月道士也好像受了什麼刺激一樣，瘋狂地對準廖小玉咳血的地方跑去，一口一個叛徒，嚷嚷著要給師門清理門戶。

  有了蔡大師坐鎮，我們再也不用擔心受到法陣的威脅，一個個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勇氣，面對勢同猛虎的我們，原本還占據著一定優勢的玄陰門教眾開始節節潰敗，已經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我一邊衝刺，一邊用餘光關注著廖小玉那邊的情況，只見她擦拭了嘴角的鮮血，緩慢地扶著牆壁站起來，用怨恨且充滿歹毒的眼神看著自己曾經的老師，大聲厲吼道，

  「我明明已經把你騙到了外面，可你還是要趕來破壞我的計劃，你為什麼不肯讓我好過？」

  蔡大師又恢復了那種玩世不恭的樣子，嘿嘿一笑，說從你入門第一天，我就告誡過你，絕對不能利用師門教的東西害人，你違背了在祖師爺靈前發下的重誓，我當老師的怎麼可能不干涉你？

  「老東西，你給我去死！」

  廖小玉滿臉鐵青，從懷裡甩出一把黑色的東西，蔡大師立刻抖動桃木劍，一劍把那玩意挑開，卻不料中了她的計謀，只見那把黑乎乎的東西忽然炸開，形成大量劇毒的粉末彈爆出來，很快就形成了一片黑霧。

  「好歹毒的下毒手法！」

  蔡大師也吃了一驚，連連後退，屏住呼吸打罵道，「你下毒的手法是誰教的，我可沒指點過你這個。」

  「用不著你指點，在我心裡，你根本就不算我真正的老師，我早就厭煩你那些說教了！」

  廖小玉一聲厲吼，先是藉助毒霧把蔡大師逼退，隨後恨恨地朝我們這邊怒視了一眼，忽然伸出手臂朝牆上狠狠按了一下。

  隨後我聽到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只見看似堅固的牆體居然從兩邊分開了，露出了一道半米寬的窄門，她二話不說，直接鑽進了那道窄門，看樣子是準備的逃離這裡。

  她這一跑，這在組織人手攔截我們的陳剛也毫不遲疑，直接鞋底抹油衝進了那道窄門，隨後幾個距離他們比較近的人也依次鑽了進去，原本正在和我們纏鬥的人紛紛避開，全都朝同一個方向跑。

  曉月道士大吼一聲，「不能讓他們跑了，趕緊去追！」

  蔡大師更是第一個衝上去，揪住落在最後面的敵人，一巴掌劈在左肩上，那人連哼也沒哼，立刻委頓在地上。

  我看得眼皮一跳，沒想到一向玩世不恭的蔡大師發起火來，下手也這麼狠。

  搞定落單的敵人後，蔡大師也毫不遲疑地衝進了那扇暗門，打算清理叛徒，我生怕他一個人吃虧，趕緊招呼巴頌和麗珠一起跟上去，還沒衝到門口，卻看見前面有一道黑影躥出來，張牙舞爪地盤向我的脖子。

  這玩意油滑濕膩，散發著一股腥氣，我嚇了一跳，反手抓去，發現又是一條嬰兒手臂粗細的毒蛇。

  它被我掐住七寸，卻沒有停止動作，反倒弓起了脖子，猶如一張緊繃的硬弓，瞬間對著我的虎口處咬來。

  危急關頭，我手臂狠狠一震，五指力量全部集中在它七寸上，用盡力氣一抓，毒蛇立刻委頓下來，口中發出嘶嘶的痛哼，我迅速甩動手腕，把毒蛇狠狠砸在牆角，身體再次猛衝，跟隨蔡大師的腳步鑽進了暗門後面的空間。

  這裡的地形不算太大，穿過暗門後眼前又出現了一條不算太寬的走廊，筆直的走廊一直連接到後面的黑色空間，看樣子那裡應該就是整個老巢的最核心區域了。

  我們毫不停頓，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走廊後面，隨著最後一扇門打開，前面出現了一個比外面更加寬敞的房間，四面都是牆壁，幾乎沒有太多裝飾品，僅有屋子正中間出現了一個五十平米左右的池子，上面黑乎乎的，全都是粘稠的液體，在昏暗的燈光照射下顯得並不明顯。

  一看到這樣的池子，我心裡頓時就不淡定了，不自覺地回想起上個月，自己在泰國那邊經歷過的遭遇，條件反射般地咽起了口水。

  眼前這個池子的規模比我在泰國看見的血池還要大上一圈，池水蕩漾，上面漂浮著好多肉塊一樣的東西，我只是看了一眼，立刻感覺肚子裡酸水上涌，忍不住就想要嘔吐。

  果然是血池，內部的構造和我上次在羅勇看到的幾乎一致，那些浮游在「池水」上面的東西更是粘稠血腥至極，一看就是從活人身上強行分解下來的。

  我心裡泛起陣陣噁心，差點就要吐了，巴頌和麗珠則是第一次看見這麼恐怖噁心的東西，都不由自主地嚇得倒退一步，麗珠更是俏臉發白直接躲到我身後面，用發抖的語氣說，

  「秦風哥，這是什麼鬼地方啊，太可怕了。」

  「別怕，鎮定點，我們要找的敵人就在這裡面了。」

  我回身安慰了麗珠兩句，這時候站在血池邊緣的蔡大師卻說話了，他冷眼掃視著血池中的一幕，蒼老的臉上流露出源自靈魂深處的憎惡和反感，一字一頓說，

  「血魔池，想不到真有人會瘋狂到搞出這種東西，簡直就是倒行逆施，天怒人怨！」

  我怔了一下，剛要反問他什麼是血魔池，就聽到池水後面的空間傳來滾軸轉動的聲音，隨後面前出現了一個臉色滄桑，滿臉白髮的老頭，正坐在輪椅上，被廖小玉靜靜地推了出來。

  「向坤！」

  望著輪椅上的老頭，我和巴頌立刻把眼睛眯成了一把尖刀，不約而同發出了尖叫。

  此時的向坤比起大半年前已經憔悴了很多，再也沒有那種睥睨天下的鋒芒，有的只是一個遲暮老頭的衰老，蒼蒼白髮猶如雪片一樣劈在臉上，覆蓋住了額頭上大片深邃的老人斑，唯獨一雙眼睛依舊很亮，正冷漠地環顧當場，和所有人對視了起來。

  在他身後，廖小玉正乖得好像一隻小貓，靜靜推動著輪椅，陳剛也帶領著剛才負責阻截我們的人，紛紛跪在他後面，一臉慚愧地說，

  「對不起老師，都怪我們沒用，居然把敵人放進來，打擾了您老人家的清修。」

  「不礙事，這次來的人並不是普通的角色，你攔不住這幫人，也在我的意料當中。」

  向坤平靜地回應著，再度仰起頭，看向了一臉仇恨的我，抿著乾癟的嘴唇笑了笑說，

  「秦風，你可真是好命啊，東祭壇那次事件，姓古的拼了老命也要把你送走，能夠在我和尊主的眼皮子下逃生，並成功活到今天，連我也不得不誇你一句厲害。」

  「過獎了，這一切還不都是拜你們所賜。」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向坤，在來之前，我曾經設想過無數種相見的畫面，本以為自己只要一看見這個老傢伙，就會憤怒地撲上去找他拼命。

  可事實上我並沒有這麼做，在冷冷地對視一段時間後，我竟然表現得異常平靜，連內心深處的仇恨也被理智覆蓋起來，猶如目木雕似的看了他好久，然後淡淡地說，

  「真想不到，曾經叱吒一時的向坤，居然會龜縮起來，躲在這麼陰暗的地方苟延殘喘，我同樣沒料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你。」

  他平靜地看了一下我和巴頌，從喉嚨里溫吞吞地突出一句話，

  「人總有蒼老的時候，上次和姓古的鬥法，我被傷到了元氣，能活到今天還是靠著尊主的幫助，為了續命，只能迫不得已躲到這個地方來。」

  「這麼說，這裡的一切都是你為了給自己續命才布置出來的？」

  巴頌澀著嗓子開口，怒視著腳下的血池道，「你究竟害死了多少人？」

  「修行本來就是與天爭命，這些普通人的命根本就不值錢，他們存在的意義，不過就是成為上位者的養料罷了，也正因為這個道理，大家才會拼了命地往上爬。」

  血池對面，向坤凝視著池水中不斷翻滾的血漿，平靜的老臉上浮現出深深的殘忍之色，

  「至於你們，同樣是幫助尊主謀得大業的墊腳石，在我眼裡，你們和血池下的殘肢斷臂沒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