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簡單的幸福

  門還沒打開，張太醫就已經淚流滿面，許久沒有回來，她已經完全想像不到母親會變成什麼樣子。

  滿頭白髮倉倉，還是佝僂著背，眼睛帶著渾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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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場景他都想像了一遍，在看到母親的那一瞬間，他還是心顫抖了。

  你在家的這一年，母親以為他去世，肯定悲傷欲絕，卻沒有想到會是如此蒼老的模樣，臉上的皺紋像是過去了十年的時光，頭髮已經花白，眼神在落向他身上之前四處飄著，說明視力也受到了影響。

  母親看了很久，才看出站在面前的是誰，他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張太醫將母親抱在懷裡，兩人一時都無話可說。

  當真正見了面，一個是死而復生的兒子出現在面前，一個是許久未見的母親，他們倆人早已熟悉到不需要用任何語言來展示自己的心情。

  母子之間不需要浮於表面的話，他們早已心靈相通。

  「兒啊！這麼長時間你就進去了，他們都和娘說你死了，可娘無論如何都是不信的，好多的一個人只是出去給人家治個病，怎麼就死了呢？你要日想夜想總覺得是在夢中，而你可終於回來了，為娘的不是在做夢吧？」

  張母邊哭邊捶打著張太醫，片刻後又慌慌張張地擰了一把自己的胳膊。老太太感受到身體的疼痛才真的清醒過來，這真的不是在做夢，而是他兒子回來了，那個所有人都說他死了的兒子回來了就這麼出現在他眼前，死而復生。

  「娘，真的是我我回來了我沒死，我們進去說好不好？我回來的事情還暫時不想讓別人知道。」

  娘拉著他匆匆的進去，慌忙的把門關上，用栓門關了之後，還不安心將一旁的小桌子搬過來，抵上大門，拉著兒子，匆匆的往廳堂里走。

  「娘留了好多好吃的給你，你之前總說自己喜歡吃娘卻一直不經心，總覺得以後時間還長著，這一年娘小了很多娘對不起你，之前你那么小小的願望娘都不願意滿足你，如今你回來了，娘一定要好好的補償你。」

  帶著他拉開柜子，柜子里果然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吃的有的甚至都已經發霉，但他這個做娘的一直沒能將東西清理出去。

  細想了下來，應該是這段時間悲傷過度，對所有的事情都提不起勁來，甚至很有可能是眼睛不好使了，東西看不到是否還是好的，就一直這麼放在裡面。

  母親將吃的拿出來送給他，滿臉期待。

  其實他拿出來的東西已經發霉張太一不忍拒絕，拿起大口大口的往嘴裡吃，味道雖然變了，甚至有股讓人噁心的臭味，但他知道這樣的東西依然不是他想吃就能吃到的，如今能夠吃到，全賴自己撿了一條命回來。

  「謝謝你啊，給我留了這麼好吃的東西真好吃，我已經許久都沒能吃到了，要不是娘。我……我都不知道我該怎麼樣活在這個世上了。」

  「你看你這個吃相，還是和從前一樣，半點都沒變，慢慢的吃，不要急，這裡還有很多娘都給你留著呢，要是你還想吃，娘就去街上給你買，以後你想吃什麼你要都給你做，只要娘有全都給你，你這次回來就不要走了吧，好好的陪著娘娘的，年紀大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走了，娘不想到最後的時間還看不到你的面。」

  當年的只是輕輕的把話說出來，可張太一的心裡卻翻起了洶湧波浪，他知道這一刻的到來有多麼的難。

  發霉的東西掉在地上碎成渣渣，這樣的食物早就隨著風乾碎裂，吃了這麼多，胃裡一陣翻湧，可他知道現在不是治病的時候。

  他們必須要儘快離開京城，在所有人都沒有看到他之前離開京城，從此天高海闊，帶著母親遠走高飛，再也不受京城的任何拖累。

  他雖然失去了太醫院院判的身份，可以以後收穫的卻是自由自在的生活，他要帶著自己的理想和王太醫的理想去救濟四方。

  從此以後，便為平民百姓治病過自己的日子，帶著母親過想過的日子，離開京城，他們並不是就沒了出路，反而會有更廣闊的天地。

  這個屋子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這裡充滿無限的回憶。如今到了離開的時候，他萬般不舍又知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哪怕是和自己的故鄉也會有分別的那一天。

  他家老太太輔導椅子邊上，將老太太扶著坐下。

  「你好，我們以後不在京城了好不好？我帶你去更好的地方，我在京城外面找了一個家，那裡是一片桃花源，還為你找了一個兒媳，如今只帶帶著你回去就完婚，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京城已經沒了他們的親人，只有他的母子兩個相依為命，自從張太醫傳來死訊，只有一個老太婆在京城中，左鄰右舍都知道老太太失了兒子，所以頗為照顧，不過這些都比不上他兒子重要，老太太想都沒想就選擇點頭答應。

  「兒啊，你說的這是什麼花？娘生了你，你是我兒子，自然你去哪裡，你要去哪裡，不過為什麼要離開京城啊？好不容易回來就在這兒多待一段時間嘛，老婆子我年齡大了，一直都在這兒生活，突然要搬走還怪不捨得的。」

  張太醫無奈的嘆息，他知道老太太肯定會不捨得，不過為了性命著想，搬走一定是最合適的。

  「你好，您這麼大年齡了還沒出去過，不如就趁著兒子有能力帶您出去走走，就一起出去看看吧，外面的世界可漂亮了，這京城實在無趣，看來看去也只有那麼幾條街，那麼幾棟房子，哪怕是京城也多少有些無趣，兒子能帶，您游遍山河四處能帶，您看一看這世界最好的風景，您就陪著兒子去看看吧，兒子一個人來回跑動實在是難，過得有一個人陪伴左右，您是兒子最親的人，自然是能陪兒子走的最遠的人。」

  蒼老的手撫上張太醫的臉頰。

  「你走之後有一個姑娘常常來看我，還讓人定時送來許多東西，那個姑娘是不是你的朋友啊？你如今回來了又要走了，要不要和那個姑娘說說，我看她也是挺傷心的，要是知道你還活著一定很開心。」

  沒想到從他走後雲瀟竟一直幫他照亮著母親，如今回來確實是應該和他說一聲，但如今的雲瀟已經不是曾經的雲瀟，他是國母是皇后娘娘，與皇帝朝夕相處的人。

  若是皇帝知道他還活著一定活不了，哪怕和雲瀟是如此好的朋友，他也不敢冒險，苦笑著搖了搖頭，扶著母親到床邊上。

  「您就不要操心了，這些事情我心中有數，咱們這兩天收拾收拾東西儘快離開您，到了外面可千萬不要和別人說您兒子回來了，不然要是讓人知道了，很有可能會惹出禍端，咱們就不能順利的走了，您可一定要記住啊。」

  老太太雖然不懂，但兒子回來了，他自然什麼都答應。

  「好好好，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你既然說了做娘的，雖然答應你娘這兩天就不出門去了就在家裡，你想吃什麼你要去給你做，順帶著收拾收拾東西，咱們過幾天就走。」

  京城的人流複雜，每日有各式各樣的面孔混雜在人流中，他在其中走著，只要不過於張揚是不會有人認識他的，只是要注意出門的時候不要被左鄰右舍撞上。

  帶著年老體邁的老太太，出門自然要萬事俱備，他出門要購買一些路上用的吃的，還要專門去雇一輛馬車，這次出了京城他們就不急了，慢慢的悠閒的走，邊走邊玩兒，他知道目的地在哪，也希望在他回去之前，那位姑娘能夠一直等著他。

  當然若是最終等不到這段姻緣，他也會在村子外面遙遙的看上一眼，知道那姑娘得到了自己的幸福，他也就安心了。

  出門去的時候他特意換了一身不常，穿的衣服又將綁頭髮的模樣，換了一遍還用扇子，半擋住臉，他迅速拿銀子買了許多耐放的吃的，又弄了些麵粉和大米，若是在路上來得及就支起鍋來做一做飯。

  雇馬車這是要到城邊上去找，京城能買馬車的地方有限。

  第二天他又出門去買了許多布料和成衣，又購置了起床新的被子，準備在馬車上的時候能用得上。

  在京城呆著的這段時間，他有四年級在村裡的時候，那個時候有一個姑娘與他日日為伴，姑娘話不多，又活潑可愛。

  母親一定會喜歡這樣的姑娘，到時候他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才是最圓滿的。

  從前他只是追求在藝術上的造詣，忽略了自己的幸福，如今能夠得到幸福，哪怕失去院判的身份也是值得的，他從來都不奢求能夠讓多樣的幸福兼顧，若是能夠獲得其中一樣，他已然十分滿足。

  京城各式各樣的東西很多，他想起今日路過的一個店鋪，裡面是給女子購置首飾的地方，明日或許可以專門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