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張太醫死了？

  是啊，敵人在暗，我們在明，一切都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繼續拖下去，只會對更多的人造成影響，這場罪孽是必然要進行的了。

  雲瀟輕輕的抱住墨楚玄。

  「我知道，我從一開始就理解你的所作所為，但是我總怕這些人的冤魂報應在你身上，你知道的，我們兩個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不想讓任何意外發生，哪怕是虛無縹緲的神佛論。」

  兩人原本是分坐在桌子的兩旁，墨楚玄多日忙於政務，很少與雲瀟待在一處。

  情到濃時，又突然顧及到雲瀟的肚子，只得作罷。

  這件事兒似乎也就這麼了了，纏繞幾個月的煩心事兒還是以暴力收場，免不了去世這麼多冤魂。

  

  張太醫在幾日後又有回信，按照時間的延遲這封信，應當是五六日前就已經寫就的，還樂觀地說著他找到了治療的方法，可以讓患病的人症狀減輕，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成功。

  恐怕他在寫這封信時無論如何都會想到他，努力了這麼久，最後也只能看著眾人死在城中，看到此處，雲瀟突然想到張太醫在城內許久，他沒有將瘟疫徹底治癒，會不會連同眾人一起死在城中？

  這個問題他之前沒有想過，因為默認會活著，如今突然想起才知道他忽略的這個問題有多麼嚴重。

  屠城的人應當已經快進城了。

  如果因為他的疏忽，讓張太醫一行人喪命在瘟疫城中，他這輩子都不會心安。

  雲瀟緊急讓人去書房請墨楚玄，自己也緊隨其後，去書房的路上。

  他怕遇到上一次在書房裡和諸位大人碰面的尷尬局勢，又實在等不了一時片刻，只得用此方法。

  到的時候書房裡已經沒有別人，墨楚玄正在書房門口等他，見他大著肚子匆匆而來，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雲瀟喘著粗氣，長話短說：「屠城的人會將城裡的太醫一併殺了嗎？他們目前還沒有被傳染。能不能想個辦法，不要殺了他們，他們對朝廷忠心耿耿，絕不會與傳播瘟疫的人同流合污。」

  墨楚玄皺緊眉頭，為難的看著雲瀟，既然要屠城，那就是城裡的人一個都不留，就連派去屠城的人，最終也不會走出那座城。

  這是一次有去無回的任務，這樣的死士，大多都是窮途末路，家中貧困他們的死能夠帶給家庭一生的榮華富貴。

  況且他們如今應當已經快要進城了，即便墨楚玄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在這麼快的時間將消息傳到城外。

  回天無力，張太醫只能看自己的命，若是他能僥倖躲過屠城，那他還能撿一條命，若是不能，他只能葬身於那座城中，此生此世都不會再和家中的父老相見。

  墨楚玄知道，這是真的沒有辦法了，他在來之前也有想過在這個通訊不發達的時代，沒有電話沒有信號，全靠人力和馬力來傳遞消息，怎麼可能在這麼快的時間內將消息傳到。

  張太醫的性命終究是被他所害，當初若不是他鼓勵張太醫去城內為人治療瘟疫，他也不會死在那裡。

  屠城啊，這是多麼嚴格的命令，幾乎沒有人在屠過的城中還能苟活，一座城的死去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靈魂。

  原本書房裡是有大臣過來商議正事，雲瀟死心了，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墨楚玄不放心他的身體，看有小花跟著又叮囑了幾句才回到店內，最近事情多他確實不能疏忽，只能忽略對雲瀟的關心。

  怪不得張太醫在臨走之前特意交代了後事，雲瀟派人去查張太醫的家，張太醫家中還有誰？在查到後又派去兩個丫頭，終身服侍著，每個月都會讓人送過去一些銀子，足以保障他們在往後餘生都有一個富足的生活，就當是他為彌補自己的愧疚而做的努力。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連衣冠冢都不能帶回來。

  雲瀟不知道該將這件事如何解釋給他高齡的母親，只能讓派去的人撒一個善意的謊言，就說張太醫是被朝廷緊急派了出去。

  本來過些日子就會回來，但他做事極好，所以上司想要提拔他，讓他在那邊多待一段時間。

  時間會沖淡一切，悲傷等過些年頭，慢慢的告訴他的家屬，死亡的消息可能也會好受一些。

  張太醫是他在這宮中為數不多的好朋友，哪怕兩個人之間有性別做隔閡，在他成為皇帝的妻子之後，張太醫對他有所疏離，但兩人依舊是在這宮裡最好的異性朋友。

  如今就這麼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離開了，雲瀟總覺得他還活著張太醫那樣愛笑又樂觀的人，怎麼可能隨隨便便的就死了。

  可屠城這樣的事情誰都說不準，幾乎在歷代的屠城記錄中絕無人生還。

  連著幾天，雲瀟鬱鬱寡歡，原本懷著孕身子不舒坦，吃的就少，這下吃的更少了，每天吃進去多少就吐多少，短短几天的時間小臉瘦了一圈，整個人看上去無精打采，如同枯槁一般。

  墨楚玄急壞了，發了好大一通火，但這是心病，藥石無醫太醫們也只能將各式各樣的保胎藥一一用上，對雲瀟來說這些起不上什麼作用。

  墨楚玄依舊著急，就連處理公務的時候也會跑神坐在朝堂上，上早朝眼神都飄飄乎乎，不知落在哪裡。

  他對雲瀟的擔心是真的，恨不得替他受了這個苦，他實在不忍心看到雲瀟如此難過又虛弱的樣子。

  他在孕期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偏偏雲瀟又不是一個能量的人，他擔心的事情太多，他悲憫的人也太多，重生一次，讓他知道性命真的很可貴。

  可能是運氣的人更加多愁善感，原本不在意的事情在懷孕期間會被無限放大，情緒也會被無限的朝著某一個方向引導。

  這日夜裡雲瀟怎麼都睡不安穩？一閉上眼睛一時昏昏沉沉之際就會夢到一團霧，和他當初昏迷的時候所看到的那團霧一模一樣，就好像一直緊緊隨著，他從來都沒有消失過，之前他清醒的那段時間只是暫時的隱藏了起來。

  那幾個月的孤獨生活，讓雲瀟看到這團霧都有不自覺的恐懼感。

  他知道這是不對的，可當時這團霧伴隨著他幾個月，他知道有多厲害，一旦掉入其中，無論怎麼樣都無法掙扎，只能聽天由命。

  他不想讓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別人的手裡，一陣掙扎之後，他大喊大叫一旁的墨楚玄驚醒匆匆的把他叫了起來。

  他發了一身汗，被墨楚玄輕輕的拍著背又昏昏沉沉的睡著，這一次不止有霧，霧的時候還藏著一個人，人撥開雲霧衝著他笑是張太醫，那個愛笑的人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笑。

  雲瀟想要去抓住，最終被現實所困，再次驚醒過來。

  這一次他知道了這真的只是一個夢，張太醫不會出現在那團霧中。

  只是他對霧的恐懼和對張太醫的愧疚以及對死亡的恐懼感交織在一起，就形成了這樣一場夢。

  「沒事別怕，一切有我在今天晚上這是怎麼了？連連驚醒兩次，若是不舒服我陪著你看會兒的書現在時辰還早，等一會兒我去上早朝就讓小花陪著你，用早膳。」

  雲瀟將夢裡看到的是請講給墨楚玄，墨楚玄聽後只是輕輕一笑，並沒有說什麼，寬厚的肩膀給了他十足的安全感。

  雲瀟想著被屠城的百姓血肉模糊，斷臂殘垣。

  那樣的景象裡面還有張太醫的血肉，雲瀟愧疚的不能自已。

  倆人在一起那麼久，早就有了默契，墨楚玄看雲瀟沉默不語以及他的神情，就知他在想些什麼。

  「好了不要多想了，屠城的命令是我下的，無論發生什麼都有，我這個皇帝在上頭頂著，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多想，累壞自己的身子也無濟於事。」

  「或許不會死在這次屠城中，但他若是死了……，這一切都是命數，你我經歷這麼多，難道還看不透命數嗎？不要為無法改變的事情過多悲傷。。」

  「張太醫的家人好好的照顧，此生不讓他們受苦。」

  事已至此，只能如此，雲瀟道理都懂，但他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緩過來。

  墨楚玄下床去拿了一本愉快的書來看，兩人就著明亮的燈光看了好一會兒，太監在外叫早朝，雲瀟不好意思的看著他。

  「這麼早就要去上早操，我是不是耽擱你休息了呀？你要不要早朝後再回來暫且休息一下，我讓他們去給你準備早膳。」

  墨楚玄低頭親了親雲瀟的額頭，他倒是神采奕奕，沒有半點兒休息不好的樣子。

  「這怎麼能怪你是我主動要陪著你看書的無視昨日，下午我在書房裡休息了會兒，這會兒子不困我去上早朝，你不要累著，想休息就休息一會兒，不要多想答應我好嗎？」

  早朝上還是那些事情，墨楚玄當了那麼久的皇帝，早就遊刃有餘，他草草地將諸位大臣的爭吵拒之門外，讓他們去拿出一個完美的對策，下朝之後就匆匆的回了宮，監督雲瀟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