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今晚的夕陽真美

  「就他這樣的，也配得到賞賜？人家的臉都搞壞了，不讓他負責就算好了！」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過去，就連皇帝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去。

  他皺著眉頭看著雲瀟。

  「這是怎麼一回事？」

  雲瀟心中暗叫不好，這種事情怎麼還傳到皇帝的耳朵里了呢？

  剛才才得到賞賜，如今就弄出這種事兒，難免會讓皇帝對她心有懷疑，賞賜收回去不說，恐怕還會有別的問題。

  

  「陛下，這件事情是一場誤會，也是成女當初在售賣那些東西的時候，未曾考慮到是否每一個人都適用，目前已經得到了可靠的診斷，臣女的醫術足夠，將各位貴女們的臉治好，恢復到從前的模樣。」

  皇帝日理萬機，自然沒有心情關心國家，每一樁事兒他也只是問一句便收回了目光。

  但只是這一問卻讓不少人都記住了，在場的人記下這一片段，第二天就添油加醋的，在市井傳了不少個版本。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還不得而知。

  這場場次結束，皇帝終於面露倦色。

  「今日出來的久了，打道回宮吧。」

  皇帝的儀仗浩浩蕩蕩的離開，剩下的人也紛紛請安離去，馬場上人來人往走得很快，沒過一會兒便不剩多少人了。

  其他的皇子要麼不喜在皇帝身邊露頭，要麼有自己的差事，沒有閒工夫來馬場跑馬，有的年齡還小。

  這次不知怎麼這麼巧，只有他們兩位皇子到場。

  等眾人都走後，也只有兩位皇子及其黨羽還在。

  墨台衍走到雲瀟身邊，咬牙切齒的看著她手上的龍紋玉佩。

  「這次讓你得意了，選了一個好隊，撞了狗、屎運讓你贏了，下次可就沒有這麼輕鬆了。」

  雲瀟眉頭微皺，周圍也沒什麼旁聽的了，她想出聲就懟，又怕這位睚眥必報的小氣王爺日後抓住機會去他店裡搗鬼。

  「這就要感謝王爺當初對我高高在上的邀請了，我這人卑微，去不得王爺高高在上的隊伍，才僥倖得了這枚玉佩。感恩皇上。」

  三言兩語說完之後便走到墨楚玄的身後，生怕墨台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上手就打她一頓。

  看著墨台衍就不像是一個正常人，這要是放在現代，說不得也是一個精神病人。

  雖說眾目睽睽的打人，會落下不好的名聲，但打她在她身上她疼。

  「你！你這小丫頭好一個伶牙俐齒，從前只知道你愚笨，如今看來和你那位妹妹說的一樣，像變了個人似的，伶牙俐齒竟然連本王都敢諷刺，方才若不是你使出陰謀詭計，又怎會贏下這場比賽？你贏得不見得光明磊落！」

  雲瀟嗤笑一聲。

  「王爺果然是紙上談兵，在京城待的久了都快忘了這世道是怎樣的了。」

  「王爺在戰場上難道要守著光明大義，讓敵方將我們致死嗎？」

  「兵法有說……」突然間想起她從來沒有看過兵書，兵書上面的句子她也從未讀過，只是脫口而出，臨時卡殼了。

  雲瀟用眼神瘋狂暗示墨楚玄，讓他趕緊接上，別讓她丟了人。

  「戰場上從未有過三皇子所說的光明磊落，只要在戰場上能夠活著，便是最後的勝利。剛才那也不是陰謀詭計，只是兵行險招，以智取勝。」

  墨台衍被說的臉紅脖子粗，墨楚玄身後那些上過戰場的小將都已經向他看來，他臉上掛不住，氣急敗壞的一甩袖。

  「這是京城，京城自然有京城的規矩，老把你們在戰場上的那一套帶過來有什麼用？」

  墨楚玄一句話讓他啞口無言。

  「這話你該去和陛下說，看看他是會賞你還是會罰你。」

  說完之後帶著雲瀟便離開了。

  馬車停的距離有點遠，他們一路離開馬場後又要在街上走一段路，如今人煙散去，馬車離開，街上倒是露出本來的模樣。

  「剛才他們說的那些你不必管，有自己的目標就好，旁人說的不重要。」

  雲瀟揚起自信的笑。

  「我當然知道旁人說的不重要，只有我自己才是重要的，最近事情多多方面的打擊確實讓我有過頹廢，但我相信只要努力事情一定能夠解決，還有王爺您幫我，哪有克服不了的道理。」

  墨楚玄點點頭，沒有再多說話，上了馬車之後才將馬車桌子下面的小匣子裡面放著的幾個信封拿出來。

  「之前我派人去查你父親的時候，順便查了一下其他的最近發現這件事情的主導者可能不止是你那位妹妹，幕後的主使者應該是墨台衍，」

  雲瀟翻看兩眼，其實這些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有確切的證據，如今證據在手上又多了幾分踏實。

  「王爺真的幫了我許多，不知該如何感謝了。」

  馬車啟動朝著鬧市區而去雲霄打開帘子，看了眼窗外，這不是回家的路。

  「我們這是要去哪？這條路我好像還未走過。」

  墨楚玄閉目養神，從馬場出來開始他的心情就算不上好，只是正常交談，不知是哪裡影響了他的心情。

  「帶你去一個地方，一個可以讓自己散心的地方。」

  雲瀟沒再說話，有的時候給對方獨立的空間比不住聲地安慰，要有效得多傷心的人，有的時候不需要過多的安慰，反而需要獨處的空間讓自己想清楚。

  京城有一處制高點，不在皇宮之內，反倒在一處繁華。

  那處樓閣建的奇高比皇宮最高處還要高，出幾米高台之下，有重兵把守，如果不是皇家的人不會放進去。

  雲瀟知道這裡，從前在自己的院中或是在店裡都能遠遠的看到這處樓閣，從前未曾多想過，如今卻有些好奇，這處樓閣是做什麼的？

  「這處高閣是前朝文帝為自己的寵妃所做，後來寵妃病逝，文帝便每年都會在此處登高懷念，久而久之這處高閣便被留了下來，本朝怕有賊人藉助此高閣勘測皇宮地形，便派了重兵把守。」

  高格的占地面積不大，進入裡面之後有一處不大不小的空間旁邊有一處樓梯，可以順著樓梯一直上到最頂層。

  這樣的建築實在巧妙，在高處的樓梯往下看，迴環往復的樓梯構成一副十分高級的畫面。

  在現代見的多了，在這個時代倒是從未見過，不得不感慨古人的鬼斧神工，竟有如此高超的技術。

  推開最頂上的門便是一個小陽台，將京城一切美景盡收眼底。

  他們在此處站著，經常的狀況，經常的人煙，經常的布局都被展現在眼前，如同一副有煙火氣的畫卷。

  「從前在京城的時候我也經常過來，後來時間長了，便覺得這世間沒有任何景色可解心中鬱悶。」

  「於是去了戰場上，戰場的腥風血雨不會讓我覺得苦悶，反而會讓我有一種宣洩的快感。」

  不知不覺的穆主權把自稱都變成了我，沒有半點王爺的架子。

  雲瀟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什麼恩怨情仇，她身為一個臣子之女也不便過多打聽，只能靜靜的聽著，時不時的認真回復幾句。

  「六年的時間過去了，這是我第一次登上這高閣。」

  「不問問為什麼嗎？」

  「啊？王爺若是想說就說了，不想說也不必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由，如果王爺覺得心裡難過大可以同我說說，我一定會為王爺保密，除我之外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一旁只是傳出一陣清笑，並沒有將故事娓娓道來。

  這裡果然是一陣風景極佳之處，徐風微微，她閉上眼睛，仿佛能夠聽到空中傳來的風聲，與底下的百姓煙火聲交雜在一起，構成如樂譜一般美妙的音樂。

  站得久了，腿便有些酸。

  墨楚玄熟練地從一旁搬來兩把椅子，兩個人就這麼幹巴巴的坐在陽台的椅子上，絲毫不覺得尷尬，反而覺得別有滋味。

  「王爺在戰場上從未有過這麼清閒的時刻吧，如今竟然回了京城，就不要想太多，享受平安的歲月，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奔赴戰場去操勞，去辛苦。」

  墨楚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兩個人好似都能感受得到，他們之間的距離正在拉近。

  兩人一直等到看了夕陽之後才從樓上下去，此時天色已經變暗，路上的行人匆匆的往家趕，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王爺什麼時候趕赴邊關？時間定了嗎？」

  「之前好像確實定了一個具體的時間早就該走了的，但不知為何沒有去。」

  雲瀟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裡不自覺的期待墨楚玄能夠留在京城再久一些。

  「時間未定，但隨時可能出發。」

  「嗯…」

  又是一陣安靜，這陣安靜一直維繫到家門口，兩個人都未再說話。

  夜深人靜，雲瀟腦子裡一直回放著今日在高閣之上所看到的風景。

  不知道下一次什麼樣的契機才能再去一次，和一個可以安安靜靜呆著的人一起去。

  不得不說，站在高處所看到的風景會截然不同…

  站在高處所看到的夕陽也與平時相比更美。

  不，準確來說，是今晚的夕陽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