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三大殿被燒!張居正的祭日!豁出去的皇帝!
2024-10-08 07:42:28
作者: 常酒
第204章 三大殿被燒!張居正的祭日!豁出去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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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二十五年,三月初十日。
在萬曆皇帝朱翊鈞的千萬般期盼之下,李敬妃生下了皇七子朱常瀛。
喜得貴子,朱翊鈞自然高興,當即便是加封李敬妃為李貴妃!
然而,或許是凡事都喜歡福禍相依,產後虛弱的李貴妃還沒來得及行冊封禮,就在同月二十一日,因『疾』薨逝了。
新寵才剛為自己生完孩子,就這麼突然的病逝了,朱翊鈞說不難受都是假的。
悲痛至極的萬曆皇帝當即便是下旨,追封李貴妃,為恭順榮莊端靖皇貴妃。
皇貴妃,位同副後,雖然是死後追封,卻已經是極為難得的殊榮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愧疚心作祟,還是朱翊鈞真的『又愛了』一回。
這位三十好幾的中年皇帝,居然因為此事傷心難過了許久。
萬曆皇帝甚至還因此事下詔,想要將李皇貴妃的棺槨置放到他自己的主墓之中,好在他百年之後,有其一同陪葬。
皇帝陛下想要讓喜歡的妃子,跟自己埋在一塊兒,其實也無可厚非。
然而,本就極其不滿於皇帝懶政且不作為的百官們,怎麼可能會同意皇帝這個『沒規矩』的想法呢?
百官們就仨字——不同意!
百官們甚至還冠冕堂皇的表示:李皇貴妃雖然誕下了兩位皇子,可她既不是正室皇后,又不是皇太子的生母,憑什麼跟高貴的皇帝陛下葬在一塊兒?
除此之外,還有大臣藉此機會,借題發揮的進言表示:皇太子的生母恭妃,為皇帝陛下您生下了儲君,如此功不可沒,至今卻還只是一個妃位!皇帝您不但不想著嘉獎恭妃,反倒還想到李皇貴妃身上去了,實乃失了主次,傷了體統!
諸如此類的借題發揮話語,多到可謂是數不勝數。
百官們不僅集體反對皇帝陛下想要跟李皇貴妃同葬的想法,更是借著這個由頭,拐彎抹角的臭罵了皇帝一通。
萬曆皇帝快被氣死了,然而一怒之下,他也只能是怒了一下。
最終,朱翊鈞還是只能妥協了,他能做的只有下令,將李皇貴妃所生的兩個皇子交由皇后親自撫養。
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萬曆皇帝雖然失去了第二心愛的女人,起碼他的第一摯愛鄭貴妃還好端端的活著。
按理來說,沒了李皇貴妃以後,鄭貴妃在後宮裡,也就沒了唯一的競爭對手。
她的皇帝丈夫,也應該將更多的時間和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她的身上才對。
事實也的確如此,朱翊鈞又像以往那般寵愛起了他的鄭貴妃。
然而,二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卻是在無形之中發生了一些變化。
鄭夢鏡能夠清晰的感受得到,朱翊鈞的人雖然在他這裡,心卻好像並不在了。
她不知道朱翊鈞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她只知道,對方是皇帝,稍稍查一查便能知道李皇貴妃的死跟她脫不了關係。
鄭夢鏡知道,卻也不以為然,畢竟朱翊鈞要是想追究她,早就追究了,何苦拖那麼久還一聲不發。
這個優柔寡斷的皇帝,不過是不願意去面對現實罷了。
就像朱翊鈞偶爾做起的那些美夢,不過是他為了逃避現實,所沉醉於其中的避風港罷了。
……
萬曆二十五年,才剛開年,朱翊鈞就失去了一個喜歡的女人。
然而,這只不過是他這『註定』要不幸的一年之中,一個小小的開端罷了。
時間一晃,到了萬曆二十五年,六月十九日這一天。
這一天,朱翊鈞自打早上醒來後,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心口更是沒來由的慌神著什麼。
一問日子才知道,今兒是六月十九日。
六月十九日,並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
然而,六月二十日,卻是令朱翊鈞的記憶尤其深刻。
……
乾清宮。
「這兩日夜裡,宮中記得點亮堂些。」
如過去的十幾年一般,朱翊鈞又一次吩咐起了這件事。
「皇爺,奴婢一直記著,您放心。」陳矩也如往年那般回道。
「讓下面的人小心火燭。」朱翊鈞不忘叮囑道。
畢竟他的乾清宮才修好不久,萬一再有什麼火星子燃了,國庫可就真沒錢再給他修宮殿了。
「奴婢知道了。」陳矩應下。
交代完了正事,朱翊鈞這才停下了扣手指頭縫兒的舉動。
突然間,他又想起了什麼,問道:「張重輝都多久沒去東宮了,他媳婦兒還沒生嗎?」
陳矩尷尬回道:「回皇爺,奴婢記得他媳婦兒才懷孕三個多月而已……沒那麼快。」
「哦……」朱翊鈞應了後,又挑毛病道:「他媳婦兒懷孩子,他告什麼假啊,又不是他懷!」
陳矩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畢竟皇帝陛下說的也不無道理。
可偏偏張重輝就是找了個他媳婦兒懷孕,吃不好睡不好,非要他陪著的藉口,連著三個多月都沒有再去東宮。
「皇爺,依奴婢看,張重輝這小子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混日子罷了,他壓根就沒打算……那啥。」陳矩直接說出了心想許久的大實話。
『那啥』兩個字代表了什麼,陳矩一個奴婢自然不敢說。當然,就算他不說,皇帝陛下也知道。
朱翊鈞的確已經知道了,他知道張重輝一會兒裝病,一會兒又是媳婦兒懷孩子,這擺明了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拖到他這個皇帝死了以後,再擁太子朱常洛登基,屆時好為張居正平反。
朱翊鈞知道,雖然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跟被鬼迷了心竅一般,又是給張簡修復了官職,又是給張允修復了官職,還給張允修賜了門婚事。
朱翊鈞知道自己被張重輝給耍了,然而這也並不是什麼大事。
畢竟他是大明朝的皇帝,哪怕前朝臣子們都不聽他這個皇帝的話,可最終的權利還是在他手上。
他可以給張家人復官,自然也可以輕而易舉的罷了張家人的官,只不過,他自我感覺不屑於做這樣出爾反爾的事情罷了。
「讓人傳話給他,朕再給他一年時間,他要是還不能幫朕解決心頭之患,直接……賞他一杯鴆酒!」
朱翊鈞直接撂出了狠話,他覺得自己已經算是仁道了,起碼還給了張重輝一年的時間,起碼還讓張重輝當上了爹。
陳矩恭聲應下了皇帝陛下的話,同時,他有些不太明白一件事。
手握皇權的皇帝陛下明明隨時都能夠隨便找個理由,輕而易舉的就能捏死張重輝這麼一個罪臣之後,為什麼還要三番五次的給對方留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這不是養虎為患嘛……
陳矩不明白。
別說他一個太監不明白,便是連朱翊鈞自己都不明白。
然而聰明的萬曆皇帝永遠都能為自己的一些不合理舉動,找到一個合理的藉口。
比方說身為張居正後人的張重輝一旦死了,他這個皇帝的名聲就臭了。
雖然,萬曆皇帝的名聲也不差這點臭了,就像他總是喜歡朝令夕改這一點。
……
也不知是不是這日子不吉利的原因,還是哪裡不對勁,朱翊鈞總覺得今日渾身上下都不太舒服。
到了夜幕降臨時,心感不安的朱翊鈞又一次叮囑了陳矩,讓其一定要讓下面的人小心今夜格外光亮多點的火燭。
別一個不小心,又把乾清宮給燒了。
事實證明,朱翊鈞的擔心還是有用的。
這一夜,乾清宮的確燈火通明,也沒著火。
然而,本就睡不太安穩的萬曆皇帝,卻仍是在即將入睡之際,聞到了一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的『焦香味』。
是的,萬曆二十五年,六月十九日。
就在這張居正祭日的前一日,紫禁城,又著火了!
這場起因不明的大火來得十分詭異,從金水橋西側的熙和門驟然騰起,一直蔓延至皇城最中央的皇極殿、中級殿、建極殿三大殿!
屋漏偏逢連夜雨,火起又遇打頭風。
在這大火驟然騰起之際,一陣不知從哪兒吹來的詭異狂風,竟裹挾著燃燃烈焰,卷著好幾丈高的滾燙火舌,一路突飛猛進!
但凡被這狂風烈焰所舔到的樓堂宮軒,都極其迅速的燃起了一片片火海!
琉璃屋瓦在火中燒得『噼啪』作響,爆炸聲連連,如冰雹般滿天紛飛四濺!
這場大火燒了整整一夜,幾乎席捲了大半個紫禁城!
除了三大殿全部都付之一炬以外,皇極門及其兩側的掖門,也全都已經被焚毀!
就連文武百官們早朝時立身的廣場兩側的文昭、武成二閣,連帶著廊房都一起被燒成了灰燼!
只有午門因為中間隔了一條金水河,才倖免於難!
這場沖天大火,自掖門內,一直燒到了萬曆皇帝所居住的乾清宮門口!
火勢之兇猛,要是救火救得再慢一點,恐怕萬曆皇帝又得搬回西苑去,跟他的老祖宗一起修仙了……
……
萬曆皇帝的乾清宮雖然躲過了一劫,然而這位大明天子的三大殿,全都沒了。
放眼望去,往日裡富麗堂皇的座座巍峨宮殿,如今只剩下一片令人觸目驚心的殘垣廢墟。
朱翊鈞已經徹底傻眼了,他沒想到這場火災居然會燒得這樣快,這樣猛!
同時,朱翊鈞更是意識到了一點!
——他的臣子們,坐不住了!
……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在錦衣衛的一番調查過後,居然沒有發現一點『人為縱火』的影子。
而恰巧,那一夜的乾清宮燈火通明,故而許多人都認為,這場大火是乾清宮裡的火星子『不小心』飄了出去,從而所產生的一個『意外』。
朱翊鈞不相信這是個意外,這擺明了就是有人看準了他會在六月十九、二十這兩天在宮中多點燭火,並以此為由頭而存心放的火!
火勢來的那樣突然且兇猛,朱翊鈞甚至都在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往三大殿裡潑了火油,不然怎麼可能燒的那麼猛烈?
然而,如今的三大殿已經只剩廢墟了,有沒有人潑火油已經無從考證,便是連到底是不是人為引火,也不那麼重要了。
朱翊鈞本來還想查出罪魁禍首,然而在查了十天仍舊無果後,他倒是開始希望,此次火災只是一個『意外』了。
因為,他的臣子們,又在借題發揮了。
萬曆二十五年,六月三十日。
翰林院庶吉士劉綱打響了罵帝『第一炮』,帶頭上疏道:
「前年坤寧、乾清二宮發生火災,皇上下詔罪己之時,誠意缺乏,與民不沾實惠,臣當時便已知天怨未止!
皇上多年以來,不祀天,不享廟,罷朝講,棄股肱,不納諫,到處開礦,實乃不畏天命!
君臣之心本該和睦一體,可如今君心卻是遠同相隔萬里,臣以為,今時之災,是為蒼天之報應!
加以旱潦交加,野無青草,人情怒怨,所在如仇,才致以天降災罰於天子,發生三大殿火災!
臣斗膽請皇上自己想想,天子您是否做到了日夜『思道』?
臣聞,有積必有災,臣請冒死而言,積之所在,是為:
皇長子冠婚久不冊立,是為積典;大小臣僚,奏請公事,多半不理,是為積牘!
地方司府,有官無人,是為積缺;被斥諸臣,概不起用,是為積才!
外有倭患,內有盜賊,是為積寇;守邊治河諸臣,虛詞罔上,恬不為怪,是為積玩!
諸種所積,皇上卻整日沉迷於後宮酒色,不聽臣言,不能明斷!
內閣首輔朱賡蠅營狗苟,首鼠兩端,不敢執爭,如此怎會不引起天怒民怨?」
奏本的內容,還有很長。
然而,即便是被大臣們給罵了那麼多年的朱翊鈞,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言官們罵人的本事,素來強悍,不帶髒字愣是能把人給罵到破防。
朱翊鈞氣到頭昏腦漲,眼花目眩,他後悔看這道奏本了。
十分好面子的萬曆皇帝,在前年下發罪己詔時,可謂是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
最終,朱翊鈞迫於無奈,只能是咬著牙向他的子民們認錯。
可他這個皇帝都已經認錯了,這個叫劉綱的翰林院庶吉士,居然還說他下詔罪己時的誠意不夠!
要他怎樣有誠意?怎樣誠意才夠?
朱翊鈞知道他的臣子們想他怎樣做,臣子們想讓他做一個所謂的聖人君主。
實則,其實只是想讓他當一個乖乖的,聽話的傀儡皇帝罷了。
可萬曆不願意。
朱翊鈞寧可就這麼耗著,拖著,寧願噁心他的臣子們,也不願意乖乖束手就擒!
然而,嘴硬和骨氣,有時候是沒用的。
哪怕是皇帝也如此。
眼下三大殿被燒成了灰,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被燒了,說什麼都得修。
然而,如今的大明國庫,已經不太富裕了啊。
按照慣例,戶部肯定得說沒錢修,朱翊鈞也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他表示不以為意。
然而,戶部的喊窮並不是重點。
最令萬曆目瞪口呆的是,在工部的一通預算過後,居然估算出了重修三大殿,光是采楠杉諸木於湖廣、四川、貴州,費銀就要高達九百三十餘萬兩!
光是採買部分木料的料錢,就已經高達了九百多萬兩,這已經很嚇人了!
而在內閣與六部大臣們的一通估算過後,更是得出了:修復三大殿,最起碼要用銀三千萬兩!工期更是要長達二十年之久!
三千萬兩!二十年!
萬曆皇帝朱翊鈞在看到這個估算出來的結果後,也是被驚得傻了眼,當即便是打消了想要立刻重修三大殿的念頭!
朱翊鈞本以為,他這個皇帝連老祖宗留下來的三大殿都不修了,已經是對他的臣子們做出了很大的讓步。
然而,事情證明,遠沒有那麼簡單。
眼下三大殿就這麼被燒了,群臣們十分默契的抓住了這個機會,紛紛將紫禁城火災一事,歸咎到了皇帝陛下的不作為之上!
在這個世人封建迷信的時代,天子居住的紫禁城無端起火,要怪也只能怪皇帝自己昏庸,慘遭天譴了。
萬曆皇帝倒是沒什麼所謂,他也算是看清楚了,就算他拋下面子,下罪己詔承認了錯誤又如何?
他的臣子們永遠都不會滿足,甚至還會怪他下詔罪己時不夠有誠意!
沒誠意是吧?那乾脆就沒誠意吧!
燒了三大殿是吧?有本事就再燒一次乾清宮!
有本事,就把一整個紫禁城全都給燒了!
眼看皇帝陛下這回是豁出去了,不論大臣們怎麼罵他都無動於衷。
海量的奏疏呈上去,得到的結果只有一個——留中。
萬曆皇帝算是勉強承受住了這一次的強烈打擊。
然而,內閣唯一的一個閣臣,內閣首輔朱賡撐不住了。
朱賡病了,病來如山倒,他直接在內閣辦事處,當著眾多前來罵他的官員們的面倒了下去,就連回家都是被人給抬回去的。
內閣唯一的閣臣就這麼病倒了,萬曆皇帝很快就得知了此事。
然而,朱翊鈞卻並沒有什麼表示,他就像是從未曾聽過這個消息一般,毫無反應。
內閣又沒人了,成堆的奏本再次陷入了無人票擬的狀態之中。
眼看一把火都沒能把皇帝陛下給燒醒,大明朝的臣子們,不淡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