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羅蘭，要坦誠

  達克尼斯之戰後，世界恢復了寧靜。

  是神罰軍團不想報仇嗎？

  當然想，但做不到。海軍是他們最薄弱的一環，直接將移動島漂到大陸邊緣發動戰略決戰又太過冒險，至少現在他們不能這麼做。

  人類聯軍不想斬草除根嗎？

  當然想，但也做不到。

  

  海軍的確是海洋族群更優，但這個時代的科技能打造的海軍實力有限，難以投送太多力量出海。

  少量高手配精英部隊強攻經營無數年的移動島，最蠢的指揮官也做不出這種決策。

  羅蘭算不上頂級統帥，但也不會犯低級失誤。

  就算他敢犯，克莉絲汀也決不允許。

  之前礙於上下級關係，羅蘭出錯她只能委宛提醒，但現在不同，她放棄對女神的信仰投入羅蘭懷抱，她現在是羅蘭的女朋友。

  現在輪到她出錯時羅蘭委婉提醒了。

  總之，僵住了。

  這一僵就是三年。

  雖然僵持，但雙方並非全無動作。

  人類聯軍這邊通過達克尼斯之戰認識到現實的殘酷。

  最終回歸日尚未降臨，就已經打的如此慘烈，女神親自降臨時又該是何等恐怖？

  整個世界將在女神的怒火中熊熊燃燒。

  這是對整個人類的終結大考，是燒的乾乾淨淨什麼都不剩還是在烈火中涅槃，不到最後時刻誰也不知道。

  達克尼斯之戰用血淋淋的事實證明了普通人在超凡者面前是何等脆弱。

  培養普通人組成的軍隊還有用嗎？

  這是很多人心底的疑惑。

  羅蘭也在思考。

  聖域回歸日將會帶走大多數位階四和位階五超凡者，這是對人類的毀滅性打擊。

  這個消息根本瞞不住，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全世界都知道了。

  既然走超凡之路大概率會死的很抽象，後來者更沒有生存空間，誰還願意走這條路？

  和那些慷慨赴死的超凡者不同，越來越多有潛質的年輕人選擇提前享受人生，甚至自暴自棄。

  這並不奇怪。

  這些超凡者生錯了時代，如果他們早出生一百年，完全有機會取代現在的某些人存活到最終回歸日。

  但這就是命。

  羅蘭對這些超凡者的態度很簡單，知情識趣低調活著的，想幹什麼幹什麼，敢破壞大局的不用等回歸日就給你揚了。

  既然後來的超凡者靠不住，羅蘭索性將目光投向普通人。

  他提出一系列重大攻關項目，只要有人能解決問題，都給重獎。

  這些項目涉及機械製造、武器研發、生物製藥、空間科學等多個領域。

  凡人的力量很弱，但他們形成團體後可以創造非常可怕的力量。

  超凡者憑肉身力量無法登上伴月，但另一個世界的人類甚至可以憑藉科技的力量登上月球。

  科技發展需要時間，然而一旦突破潛力無窮。

  雖然這個世界的化石能源被消耗一空，但新發現的魔晶石礦脈足夠支撐從蒸汽時代到電力時代的空白。

  在過去一百年，他始終堅定的支持教育與科技發展。

  一百多年前，他在各國推廣義務教育，建設學風正規的大學，並堅決的將宗教阻擋在學校之外。

  很多人不理解，羅蘭也懶得理解。

  具體執行者不需要知道太多，只需要踏實肯干就行。

  他親自擔任校長的羅迪尼亞大學和諾頓擔任院長的聯盟科學院在過去百年時間成為全世界的教育、科研中心。

  在魔法文明的支撐下，一座座大壩建成，忒伊亞位面終於渡過內燃機時代，從蒸汽機躍升到電力時代。

  魔晶石供能的機械和電力機械成為這個時代的主旋律。

  行走在瓦爾城街頭，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店和燈火通明的街道，羅蘭甚至有種回到地球的錯覺。

  在認為時機成熟後，他提出電子計算機的概念，然後當起了甩手掌柜。

  羅蘭有耐心，然而三年過去，計算機研製進度依然遲緩，讓他有些失望。

  沒有電子計算機，這個時代的科技永遠無法破壁，普通人也無法在最終決戰中做出哪怕一丁點貢獻。

  但他知道這事急不得，他選擇相信諾頓，甚至不催問進度。

  他很清楚，科學家都是有脾氣的，很多天賦異稟的天才並不喜歡向權力和武力低頭，甚至有種為科學獻身贏取千古美名的殉道者狂熱。

  「老子是堅持科學被暴君羅蘭燒死的！」

  光這一條，就足夠在科學發展史上留名了。

  羅蘭不催，但不代表不著急。

  站在街頭，看著瓦爾城最高建築，總計四十多層的帝國大廈，他輕嘆一聲，心中多少有些茫然。

  過去這些年，他能做的，該做的都做了，現在除了高高在上監控一切，他最喜歡的事就是教書育人。

  比起當六國首相或者兼任弗拉基米爾帝國皇帝，他更喜歡當校長。

  畢竟教育學生還能讓他在博識者之路上稍微走幾步。

  不多，但好歹是進步。

  在登上力量巔峰的道路上，最可怕的不是失敗，而是停滯不前。

  幸好他還在變強。

  每當力量增長遇到瓶頸時，他就會想起索菲婭，想起那次前往死亡之地的旅程。

  如果索菲婭沒有和冥後一換一，這將會是場完美的勝利。

  可惜沒有如果。

  索菲婭沒了。

  儘管很不願意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但她真的沒了。

  羅蘭曾經不止一次探索過索菲婭提起的黑白寶石，然而卻一無所獲。

  哪怕一點靈魂碎片都找不到。

  他也懇求過阿麗娜幫忙。

  在幾乎搭上半條命後，阿麗娜給出最喪氣的回應。

  找不到索菲婭的任何信息，這個人就仿佛從未在世界上存在過一樣。

  她的結局甚至不是死亡，而是直接消失。

  簡單來說，就是湮滅。

  就像上一個時代的人類一樣，隨著位面重啟完全消失。

  很顯然，上一個時代的人類反抗失敗，完全徹底的湮滅了。

  從位面中誕生，最終回歸位面，成為組成新時代的物質，聽起來雖然有些悲傷，但非常符合宇宙規則。

  只是，羅蘭不甘心。

  如果他是個平凡甚至平庸的人，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規律，大家都這樣，他雖然悵然也不至於無法接受。

  但他是超凡者，他也知道超凡者的最終歸宿是封神。

  封神之後，生命永恆，不必隨位面湮滅重啟毀滅，可以超脫時代，見證一個個全新的時代，俯瞰眾生。

  和人死如燈滅相比，這種生活實在太誘惑。

  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這個時代超脫的三位女神絕非最強者。

  公平較量，索菲婭甚至能一穿三。

  即便不考慮索菲婭這種離譜的變態，他本人未必不能擊敗緹雅。

  希芙、阿麗娜、克莉絲汀，哪個不是驚才絕艷的超級天才？

  她們只是生錯了時代，沒有吃到早期版本的時代紅利。

  如果只是沒有吃到紅利，羅蘭雖然惋惜但也能接受，他不能接受的是這三頭風口上的豬非但不覺得是運氣好，甚至認為自己才是時代的驕子。

  他不能忍。

  就算是死，他也要狠狠的濺她們一身血，甚至拖她們一起上路。

  既然老子吃不到紅利，那就把桌子揚了，讓新時代的人來吃。

  這便是羅蘭的真實心態。

  他有掀桌子的資格和實力，但他更想活著。

  新時代的第一縷陽光，他很期待。

  看著街邊閃耀的霓虹，他微微一笑，加快腳步向家裡走去。

  克莉絲汀還在等著他呢。

  也許是一種默契，或者是一種補償，在克莉絲汀出現後，希芙等人都刻意減少了和羅蘭相處的時間，將更多時間交給克莉絲汀。

  理由總是好找的。

  「我要研究新出土的精靈族典籍。」

  「我最近發現幾個新的星座，需要很長時間研究，請不要打擾我。」

  「我正在探索伊甸園的秘密，暫時不能陪你喲。」

  羅蘭知道，這不是耍脾氣，而是善意的溫柔。

  克莉絲汀吃的苦最多，思想轉變的過程最糾結，但她轉變後態度也最堅定。

  她從女神最忠實的信徒變成緹雅的頭號反對者。

  「世界可以毀滅，緹雅必須陪葬。」

  這就是克莉絲汀的態度。

  羅蘭很難評價，畢竟她受的傷太重，誰也無法感同身受，他能做的只有支持，誰讓她是他唯一的「女朋友」呢？

  他身邊的每個女人都為自己找到了獨一無二的身份，克莉絲汀也不例外。

  他同時摯愛的妻子、浪漫的情人、親情變質的姐姐和曾經神聖的女朋友。

  人生如此美好，他的確有想要永遠活下去的理由。

  有時羅蘭也會幻想，如果索菲婭被救活，她該以怎樣的身份留在他身邊。

  首先排除愛情。

  這個詞是老女人詞典中的絕對禁忌。

  這個問題讓羅蘭神傷，他的確找不到索菲婭依然存在的痕跡。

  但他偶爾也會抱著幻想。

  索菲婭什麼水平他什麼水平？如果這傢伙真想藏起來，誰能找得到？

  就像剛剛失去親人會在睡夢中與親人重逢一樣，羅蘭也曾在夢中見過索菲婭。

  尚且結婚的少女時代索菲婭。

  他努力銘記著她的一顰一笑。

  如果他能贏得通往新時代的船票，索性以這個版本重塑索菲婭好了。

  他很清楚，即便這個重塑身體的女孩百分之百像索菲婭，終究不是她。

  她是獨一無二，無法復刻的。

  就在羅蘭停留在門口默默思忖時，房門無聲的開啟。

  克莉絲汀感覺到他在門口的猶豫，溫柔的打開房門，將羅蘭攬入懷中。

  她的胸懷並不寬廣，好在不像最初那麼平，不會硌著羅蘭。

  或許是感覺到這個擁抱不太解渴，克莉絲汀咬著唇踮起腳尖，用唇齒間流淌的至臻聖水給羅蘭靈魂的滌盪。

  她的溫柔讓羅蘭的心情好了許多，對索菲婭的想念也被壓下。

  克莉絲汀沒有問羅蘭在想什麼，既然他不願說，那就是不好說，這種時候還要刨根問底多少有些不知趣。

  她握著羅蘭的手，笑盈盈的問羅蘭要不要享用一份清爽的夜宵。

  克莉絲汀的廚藝很難用好或者不好形容，只能說很特別。

  她的烹飪沒有油鹽醬醋，甚至不用火，就是直接用聖水包裹食材，弄熟。

  充分保留了食材的清香，還有聖水的清甜。

  最優秀的食材，最樸素的處置方式，讓羅蘭吃第一口就無比驚艷。

  吃遍全世界美食的羅蘭什麼好吃的沒吃過？但這種真沒享受過。

  他甚至非常草率的說出「以後每晚都要吃你的宵夜」這種熱戀中的男女用來調情的俏皮話。

  克莉絲汀是個實誠人，羅蘭說要吃，她就當真，每晚都要。

  吃完宵夜吃羅蘭，從不缺席。

  聖水宵夜很好吃，但再好吃的食物也架不住這麼整，真的會膩。

  羅蘭身強體壯，根本不怕每晚交公糧，但是每晚吃聖水青菜真的扛不住。

  他很想找點藉口緩一緩，可惜根本找不到。

  克莉絲汀期待的目光瞬間融化他的遲疑。

  吃！反正聖水味道很好，就當喝水時順幾根菜。

  就在羅蘭不動聲色的拿起刀叉準備用餐時，克莉絲汀按住了他的手。

  「羅蘭，要坦誠。」

  看著克莉絲汀清澈的雙眸，羅蘭猛地意識到，她什麼都知道，只是不說。

  「我是想讓你開心。」

  「我也一樣，所以我希望你能坦率的說出你想要什麼，而不是用這種溫柔款為我。」

  克莉絲汀笑的很甜，像極了包裹食材的聖水。

  「只要你喜歡，我可以學習其他烹飪方式。只要控制聖水的溫度，就可以煮熟肉類，你最喜歡的肉食。」

  羅蘭點點頭，他從來猜不透女孩的心思，這次也一樣。

  但克莉絲汀和其他人不一樣，她不喜歡猜謎，而是很坦率。

  「好，我保證坦率真誠。」

  克莉絲汀抓著桌子，用力一揚，桌面被掀開，露出下邊隱藏的夾層。

  「火鍋？」

  「嗯，聽說你和希芙姐姐她們經常一起吃這種東西，所以我準備了。」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嗎？」

  「我們認識的日子。」克莉絲汀輕聲說著。

  羅蘭愣了一下，他記憶中認識的日子應該不是今天，而是

  他恍然大悟，原來克莉絲汀說的認識，是她跟著黑廷森主教在運河攔截他開始。

  死去的記憶開始攻擊羅蘭，他的聲音有些低沉，「黑廷森主教他.可惜了。」

  其實也算不上可惜，黑廷森的天賦一般，但克莉絲汀一直很尊重老師，給他尋找各種珍惜道具延續生命，讓他活了足足一百三十歲，最終無疾而終。

  「老師走的時候很平靜，但他還有一絲執念，所以留下了魂匣，說他希望能呼吸新時代的空氣。很可惜，身為他的弟子，我無法給他保證。」

  「羅蘭，老師的遺願有機會實現嗎？」

  看著克莉絲汀忐忑的目光，羅蘭恍然大悟，這傢伙繞了一大圈，還是心中不安。

  「當然有機會，我保證！」

  羅蘭的目光非常堅定。

  他心中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口，有機會，但很小。

  克莉絲汀哪知道羅蘭心裡沒底，得到滿意答覆的她像得到糖果的小女孩，開心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就在她拉著羅蘭的手準備進臥室時，敲門聲不知趣的響起。

  「別管外邊，我要狠狠的獎勵你！」

  「我也想，但是.」

  敲門聲再次響起，聲音有些急促。

  「羅蘭先生，諾頓院長終於突破了，他成功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