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神格

  第196章 神格

  頭疼。

  頭疼死了。

  我睜開眼睛，感覺視野一片模糊，以為是腦袋裡的劇痛壓迫了眼睛。過了好些時間，等疼痛隱去，眼中的景物才變得清晰。

  「又是這片熟悉的天空啊……」

  朱安克里特的血紅天空，我又一次回到了這裡。如果將回歸這裡當作【降臨】儀式的必備條件，那麼這個假設已經可以推翻了。因為這一次，我沒有布置儀式，取而代之的是，我喚醒了一頭巨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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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空間突然出現一個血紅漩渦，紅霧逸散，銳利的罪惡縛鏈從漩渦中射出，白袍沾染鮮血，面色陰沉的賽克隆法斯從中走出。

  【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能從我的手中逃脫吧，眷者。】

  不久前將我逼入絕望的神祇追了過來，我仔細看了看祂的外觀，稱讚道：「不錯的把戲。」

  「維爾蒂斯。」

  「賽克隆法斯」憤怒的表情消失無蹤，他的外觀扭曲，恐怖的顯化神力盡數消失。維爾蒂斯變化了形象，祂變成了，另一個我。

  一個露出邪惡笑容的我。

  【居然連約翰·坎普的恐懼都無法引動，真是失敗的神啊。】

  每一次意識投入這個世界，自己就會和那惡趣味的深紅之神接觸，這次果不其然，這位魔神被賽克隆法斯盜用過身份一次，祂就一定要盜用回來。維爾蒂斯對賽克隆法斯的塑形完全與我印象中的儀祭之神一致，就連氣急敗壞的猙獰面孔也一模一樣。

  完全符合我的內心想像，太像了。我覺得如果是真的賽克隆法斯也不會做出如此生動的面部表情，那位獻祭之神具有神明的偶像包袱。而不像維爾蒂斯，祂變化後的肆意誇張，畢竟不是祂自己的臉。

  即使不用邏輯思考，我也能輕易判斷出維爾蒂斯的存在。這在過去表現為一種模糊的直覺，深紅之神與我之間存在聯繫。我曾以為這就是眷者和神之間的連結，現在真相被揭開了。

  在打開心靈之門後，我的意識在心靈網絡中找到了梅林的意識體。就在當時的危急時刻，奪心魔的能力也讓我成功發掘出了我心靈網絡深處的另一個意識存在。

  維爾蒂斯，一直存在於我的心靈網絡，我們的精神是連接在一起的。

  如此緊密卻又如此陌生，就像我們站在一面鏡子的兩面，將對方的行為當作自己的錯覺。我是單方面如此感受的，而維爾蒂斯的惡趣味表情，讓我明白祂了解的更多。

  「如果當時，我沒有選擇梅林，而是選擇召喚你，會怎麼樣？」

  維爾蒂斯用我的臉笑了起來，一個鄙夷的蔑視笑容。

  【我會毫不猶豫地把你的意識拆解，和賽克隆法斯完成融合，成為完整的深紅之神。】

  原來你才是錯誤選項嗎。

  「為什麼？」

  維爾蒂斯沒有回答，而是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梅林那混蛋灌輸給你的知識，你吸收得怎麼樣了？】

  我扶著腦袋，艱難地回想那些痛苦之源。

  「吸收了一部分，但好像有缺漏。」

  維爾蒂斯點了點頭，「正常，巨龍學識灌輸到了整個大腦。」

  我注意到了祂特殊的用詞，「整個」，也就是說……

  我抬起頭，看向穿著血紅長袍的「自己」。

  「原來，【你】就是我頭腦里的那塊陰影區域。」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直白表達，很快我就意識到這其中存在的貶低意味，我以為維爾蒂斯會怒不可遏地拒絕承認這個，結果祂卻露出了認同的眼神。

  「哦？你是如此理解的嗎？在我看來，【伱】才是阻擋我管控自己身體的絆腳石。」

  結果已經相當明顯，維爾蒂斯是我的分裂人格。一個支配深紅之力，以神明自稱的人格。

  管控身體？我的心中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這可不是賽克隆法斯的威脅，而是另一個人格的宣言，而且這混蛋說到做到。

  「你也想奪取我的身體嗎？」

  【奪取，別搞笑了，約翰·坎普。這具邪術師的肉身，在你我之間從屬於誰，還不好確定呢？你我之間，到底是誰先來到這具身體中？】

  我首先認為這又是維爾蒂斯一個惡趣味的玩笑，接著，我品味出了祂話語中的深層含義。

  「你的意思是……」

  【約翰·坎普，你第一次感受，不是看清，而是感受這個世界，是在什麼時候？不是閱讀腦海中存在的記憶，記憶不能代表意識。你第一次目睹這個世界，並從心中產生的情緒感受的時候……】

  【是在你邂逅三人的時候，弗朗西斯，諾拉，瑪麗安娜。他們讓你恢復理智，你將這視作一次拯救，將他們視作你的家人，在這些基礎上產生的感激。】

  【將一個意識從瘋狂變為清醒，多麼高超的精神操作技藝，對嗎？你覺得，有著如此技巧的女人，從一片混沌中重新創造一個名為約翰·坎普的人格支配身體，會有多難？】

  【你才不是深紅眷者的本體，你是被那三人用言語教導，從感情和信念中誕生的理性人格。你和我都不是主人格，那個怯懦的苟且的被邪教徒逼迫的男孩，已經在第一次獻祭儀式中獻上了自己的一切。】

  【從獻祭意識中降臨的我，支配著這具身軀。】

  【接著才是你，順應那三人願望誕生的你。】

  【真要從時間算起，我來的可比你早多了，懂了嗎？約翰·坎普。】

  我感到一陣錯愕，可與生俱來的理性思維和瑪麗安娜的教導壓抑了我內心的崩潰，我思考著維爾蒂斯的話語，根本找不出任何錯漏，祂的話可以用邏輯思維解釋。

  祂說得沒錯。

  我，約翰·坎普，只是這具身體中的一個人格，一個被瑪麗安娜幾人調教出來的人格。

  怎麼回事，我居然感覺有點高興。

  「等等！」我突然想起了那身貧弱的身體還有對維爾蒂斯的折磨的怨恨。

  「我所有的痛苦都是你造成的！你是另一個我，我折磨我？我仇恨我？」

  「不是更爛的深紅之神，而是更爛的我？」

  惡趣味，邪惡，蔑視凡人，還有那惹人生厭卻又感覺熟悉的話術和手段。

  他媽的，還真是我。

  維爾蒂斯感應到了我心中的想法，祂露出那熟悉的壞笑，又搖了搖手指。

  【不，深紅之神的痛苦是真實存在的，一切源於認知誤差。】

  【你比我更加理性，吸收了前身的記憶，在自己腦海中塑造了一個可怕的魔神，獻祭的後遺症，身上的變化讓你加重了這種認知。】

  【你是一個偷盜者，約翰。你憎恨深紅之神卻又不舍祂的神力，於是，一個惡劣的魔神個性，一個喜歡玩弄你的維爾蒂斯人格便順應你的需求出現。】

  【深紅之神只是規則，而維爾蒂斯則是你心安理得使用深紅之力的藉口。一切關於你痛苦起因的合理解釋，都是你自己臆想的，唯有痛苦是真實存在的。】

  【使用力量，自認褻瀆會被惡神玩弄，將過錯推給深紅之神，肆意妄為的使用深紅之力，這就是你，約翰·坎普，卑劣的邪術師。】

  【而我，維爾蒂斯，滿足另一個我的一切求助，不計代價為約翰·坎普實現『願望』，深紅之力的真正掌控者。冒充深紅之神的身份執行對另一個我的懲罰遊戲，我，才是真正的瀆神者。像我這樣樂於助人的存在，居然因為你的指摘背上惡神的名號。我可真是一個仁慈的善神。】

  我捂著頭，感到一陣混亂。

  以前的假設是錯的，維爾蒂斯不是看到我的不虔誠感到有趣，用各種惡趣味折磨我。真相是，深紅之神根本不在乎我的褻瀆，我因為使用獻祭的規則得到了神力，但神力侵蝕了這具肉身，造成痛苦。而我以自己的思維方式構造了一個以玩弄我為樂的維爾蒂斯。

  我抬起頭，看向維爾蒂斯，祂壞笑的表情因為感應到我的想法發生改變。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你最好別說。】

  「你也說了，維爾蒂斯是惡趣味的魔神是基於我的想像，而你是維爾蒂斯。也就是說，哪怕我不是這個身體的原本人格，你也只是在我的幻想下產生的人格。你在我之後。」

  【不，我只是覺得成為維爾蒂斯很有趣，扮演你心中的惡神在我看來是很有趣的瀆神行為，所以我進行了這樣的變化。我本質上還是在第一次獻祭中降下的混沌人格。】

  「你無法證明。第一次獻祭儀式中消失的是第一人格，也就是原本的主人格。第二人格是儀式降下的支配身體行動的深紅眷者的混沌人格。第三人格是被瑪麗安娜幾人喚醒的我，而你是在我的臆想中分裂出的維爾蒂斯，也就是第四人格。」

  「第二人格是獻祭儀式產生的大腦陰影區域，這有事實證明，但是作為第四人格的維爾蒂斯就等於第二人格的混沌意識，這只是你的假設。」

  「維爾蒂斯，未被證實的只是謊言。」

  另一個我眯起了眼睛。

  【不，我就是第二個人格。】

  「證據呢？」

  【我真的可以折磨你。】

  我閉上了嘴，同時心中更加相信這只是維爾蒂斯的惱羞成怒。

  【我們的思維因為心靈網絡連接到了一起，約翰·坎普。我很遺憾之前對你的折磨只是你的臆想，但我保證，接下來你的臆想會成為現實。】

  對另一個我，我居然如此無力。

  「你有那麼厭惡我嗎？」

  維爾蒂斯搖了搖頭。

  【只是對於口出狂言的懦夫進行的敲打。】

  【憎恨深紅之神，想要報復深紅之神對我們肉體和精神的傷害，褻瀆，成為瀆神者，是我們的共識。】

  【放棄自己手中的力量和思考的答案，覺得到了關鍵時刻，只要向維爾蒂斯虛偽的許願，惡神就會用祂的暴力摧毀一切難關。】

  【不依賴自己，向神明祈禱。】

  【篤信神的力量，才是對神最大的虔誠。】

  【這可稱不上褻瀆。】

  【我兼具約翰·坎普和深紅之神的兩面，會因為你的認知偏向瀆神的邪術師或者乖張的惡神。】

  【就像這次一樣，如果你不信任和梅林一同研究獲得的真相，而像過去那樣，滾到我跟前許願。我便會徹底成為維爾蒂斯，和賽克隆法斯融合，成為你心中所認為的那位完整的深紅之神。】

  我張開了口。

  「而我做到了相信我的同伴，相信我自己，於是你揭露了另一個我的真相。你偏向了我們，偏向了瀆神的邪術師。」

  維爾蒂斯露出了祂標準的壞笑，紅袍上的血液如有生命一樣蠕動，深紅的神力化作鎖鏈，化作紅霧，化作閃電，化作震撼世界的風暴。

  【當然，比起和深紅之神的意識融合……】

  【我更偏愛做完整的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