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0章

  「大哥，你說……我們所求真的就是我們所求嗎？」

  望著慕容月錯愕的目光，慕容辰笑了：「我是說，你看這平民百姓萬家燈火，夫唱婦隨，兒孫滿堂，也是人生至樂，或許偶有困頓，但總好過高處不勝寒。」

  慕容月當初是在王府里受過名師教導的，怎麼可能聽不出來慕容辰話里的意思。

  

  他望向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片刻，回過身，拍了拍慕容辰的肩膀：「辰兒可還記得大哥曾跟你說過，心裡有個中意的姑娘？」

  慕容辰一愣，沒想到大哥會突然提起當年的事。

  「如今大哥乃是大燕之主，什麼樣的姑娘求不得，為何不將那姑娘直接帶回到宮中？」

  一直在兄弟二人身後沉默的慕容光，此刻玩味一笑：「怕是那姑娘早已人老珠黃，大哥群美環繞，早就忘了吧。」

  「驚鴻一瞥，此生不忘！」

  「那還等什麼？」

  慕容辰已經有了醉意，大手拍了拍胸脯：「告訴臣弟那姑娘家在何方，臣弟這就去給你帶回來！」

  「不必了，那姑娘已在宮中！」

  「哈哈哈！」

  慕容光有些醉了，拍手大笑：「真羨慕大哥得了喜歡的姑娘，是哪個妃子，皇嫂可知道？」

  「正是你皇嫂！」

  慕容光與慕容辰都震驚了。

  在他們心裡都願意認呂寒煙這個嫂子，但那不過是因為皇嫂對兩兄弟照顧有加。

  可大哥對呂寒煙卻一直淡淡的，偶爾還有些厭煩。

  即便兩兄弟不時撮合，大哥也並不領情。

  慕容光滿臉狐疑：「大哥，你是在玩笑吧？大哥放心，儘管說出那姑娘是誰，我和二哥管保不去嫂子那裡告狀，哈哈哈……」

  見慕容月一臉嚴肅的樣子，慕容光立馬將笑容收了回去。

  慕容月仍舊望著遠處的萬家燈火，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片刻才沉重的開了口。

  「當年你我三兄弟落魄，吃不飽穿不暖，我則以代寫書信為生。

  有一年，呂家要寫五百封賀信，管事因為太忙，到了接近年關才想起，於是四下派人去尋寫字好的人，我便是那個時候第一次走進了呂家的府邸。」

  慕容辰和慕容光彼此對視了一眼，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大哥心裡還有這樣一段往事。

  「我和府里的先生，還有幾個臨時找來的書生，一起寫了很久，隨後拿了賞銀便打算離府。

  卻沒想到路過湖心亭時，看到此生不忘的倩影。

  白雪皚皚，她一襲紅衣，眉目如畫，翩躚而來。

  我一時看得呆了，竟不知此夕何年，此身何處。

  後來那靚麗的倩影，便反反覆覆出現在我的夢裡。」

  慕容光給慕容辰使了個眼色，兄弟倆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慕容光道：「原來大哥竟也有春心萌動之時，還以為大哥從來不喜歡女人呢，哈哈哈哈！

  不對不對，小弟曾經以為大哥和二哥都不喜歡女人呢，哈哈哈哈哈！」

  慕容光笑的前仰後合，慕容月卻神色凝重。

  「我朝思暮想，甚至每日賺了能勉強謀生的銀錢，就去呂府附近遊蕩，為的就是能再見她一面。

  大年初七，我終於等到了。

  她不知是從哪家貴人的府邸回來，帶回了好些禮物，心情極好，下馬車的時候笑的很甜。」

  慕容月說到這裡時，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了揚。

  「我以為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了，晚上我便可以帶著她的笑容安穩入眠。

  卻沒想到府里不知是哪一方的頑童突然放起了爆竹。

  馬兒受驚，周圍人一片驚慌。

  就在危急之時，我毫不猶豫地跑過去，墊在了她的身下，而自己卻因為反應不及被車輪碾過了腳踝。」

  慕容辰與慕容光恍然大驚。

  那一年大哥失魂落魄地回來，本就縫了許多補丁的衣裳殘破不堪，一條腿一瘸一拐，當時怎麼問都不肯說，竟然是因為大嫂？

  慕容辰深深呼出一口氣：「好在大哥的腿後來保住了，只是沒想到你和大嫂竟然那麼早就結了緣。能與心愛之人喜結良緣，真是令人羨慕。」

  「羨慕？」

  慕容月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我救了她，還差點失去一條腿，她連正眼都沒有看我，只怒喝了一聲『哪裡來的賤民，竟然敢碰本小姐』！」

  慕容光睜大眼睛：「大嫂是這樣的人？」

  慕容月冷笑：「你如今是一國親王，看到的自然永遠是她溫柔賢淑的一面。

  就連她的丫鬟都知道要為我看一看傷勢，可被我救下的她卻無比嫌棄。

  我還清楚地記得丫鬟說，小姐，還是給他看看傷吧，總不好讓這麼俊俏的書生大過年的成了個瘸子。

  而她卻異常煩躁，將丫鬟手裡的錢袋砸到了我身上，像在躲什麼髒東西一般匆匆進了府，嘴裡不停的說髒死了，要趕緊沐浴更衣。

  再後來知道她的消息，就是眾所周知的呂家大小姐與南照太子馬車幽會。

  不巧的是，那一幕我也在場。」

  如此，大哥那時竟然還在關注著她？

  慕容辰與慕容光又彼此對視了一眼，看來雪中初見的那一幕，真的是進到大哥的心裡了。

  「再後來我們三兄弟認祖歸宗，再後來權傾朝野，不得已要與世家貴族和親來穩固朝堂，她作為呂家嫡女，自然是待選人之一。

  我知她心繫南照太子，並不想強求。

  但年少時情竇初開的夢，總不想就那樣散去。

  所以呂相爺有意安排我與她私下相見時，我便去了。

  我想告訴她，曾經那個願意為了救她而不惜捨棄自己性命的賤民就是我，但是我現在已不再卑賤。

  我希望她日後能襟懷寬廣，容得下少年落魄，更不要輕易踐踏一個人的真心。

  至於我，也願意成全她與心上之人，我會親自說服呂相爺放她去南照。」

  「那大嫂怎麼沒去南照？」

  慕容月看了慕容光一眼，繼續道：「因為她見了我便開始大獻殷勤！」

  慕容月冷笑幾聲：「也是，比起小小南照太子，嫁給大燕國的皇帝，留在從小長大的雲洲城且有呂家在身後做盾，明顯要划算得多。」

  慕容光與慕容辰這才明白，為什麼慕容月對呂寒煙時冷時熱。

  慕容月轉過身，再次握住慕容辰的肩膀：「所以辰兒，你說萬家燈火、夫唱婦隨是人生至樂，可是於我來說，沒有權勢，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慕容辰有如晴天霹靂！

  楚國永春城街頭，小丫頭甜甜地叫著哥哥：「英雄蓋世的辰王若如哥哥這般俊俏，女兒家定然愛慕不已，嘻嘻。」

  分明與自己說著情話，一轉身就派人追殺自己，刀刀致命、毫不留情。

  更是在自己剛逃回燕國時，就迫不及待與周景定親。

  若不是自己當機立斷，大破楚軍，又怎會有日後的恩愛情濃、海誓山盟？

  對，權勢，一定要保住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