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歸文明

  運輸艦緩緩升空，以略顯笨重的動作離開星球，駛向行星軌道。

  運輸艦內部的餐廳中，正舉行一場特殊的宴會。所有學員，都整齊坐在一排排餐桌兩側，保持安靜。

  孟江湖負手而立，如電目光掃過全場，沉聲道：「我們都知道，這次野戰考試出現了許多意外，我們也知道，每次野戰考試都可能會出現意外，傷亡指標就是這麼來的。但是！」

  驟然提高的音量，讓所有學員都遽然一驚，不自覺地挺直了身體。

  孟江湖停頓片刻，方道：「但是，這次的傷亡，非常愚蠢！看到投放的巨獸不第一時間逃跑，很蠢，飛到天上的，更蠢！你們中有些人沒死，只是因為運氣好！還活著的人，希望下一次不要再犯這麼愚蠢的錯誤。在戰場上，沒有人同情你，也沒有人會傾聽你的故事，犯錯的惟一後果，就是戰死！」

  「記住，戰爭的目的不是死亡，而是活下去。讓你們自己，讓你們身後的家人、朋友、同僚，能夠活下去！」

  學員們有的凜然，有些也不以為然。

  

  孟江湖放緩語氣，說：「按照我們的傳統，每年的野戰生存考試結束，勝利者都會有特殊的獎勵。不過今年，似乎沒有勝利者。」

  有些學員憤憤不平，今年的生存戰狀況百出，最後半途中止。若非如此，他們都是有心爭一爭每年一次的最高榮譽的。哪怕實力不足，還有運氣可以彌補。

  事實上，每個實力不足的傢伙，都對自己的運氣有迷之自信。

  然而孟江湖話風一轉，說：「不過，一個好消息是，時隔八年之後，我們新鄭又拿到了參加年終大演的資格！」

  餐廳內頓時一片歡呼！許多人根本不懼責罰，直接跳到了桌子上。就連秦奕的制止也是無用。

  孟江湖咳嗽一聲，餐廳瞬間安靜。

  「這次拿到年終大演資格，是意外，也不意外。這個資格，是對我們實力的認可。」

  忽然有人怪叫一聲：「天璣護衛都被放倒了，還那麼長時間！當然要認可我們的實力啦！」

  頓時一片鬨笑。

  蘇雪和李斌滿臉通紅，對著周圍人一個個解釋真不是自己乾的，可是有誰會聽？

  孟江湖不置可否，秦奕站了起來，大聲道：「此事到此為止，不可再提！如果傳了出去，後果你們知道的。」

  鬨笑聲漸漸小了，不過都轉為竊語私笑。

  孟江湖又咳嗽一聲，全場立靜。

  「第二件事，就是歡迎我們的新夥伴。君歸！」

  楚君歸站起，向前全場致意，動作有些僵硬，還差點碰翻了面前的杯子。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緊張，他變得更加緊張了，滿臉通紅。

  於是響起一片口哨，大多是女學員吹的。

  孟江湖難得的露出一抹笑容，說：「既然我們這次沒有勝利者，那麼準備好的獎勵就給新人吧。」

  四名廚師抬著一個亮銀餐盤走入餐廳，砰的一聲，重重放在楚君歸面前。然後餐蓋揭開，一個大得驚人的烤雞出現在楚君歸面前。

  此雞之大，超乎想像，不知是火雞還是駝鳥。

  「吃！」孟江湖說話一向簡潔。

  面對如此大雞，楚君歸都有些不知該如何下手，還是旁邊一名男學員好心，湊過來悄聲道：「下手，撕腿，啃！」

  楚君歸從善如流，剛剛伸手，就聽啪的一聲，那男學員頭上已經挨了一盤子。那人慘叫一聲，轉頭一看，見下手的是身邊一名彪悍女學員，比他高半頭、粗一圈。

  「再敢欺負我家小君歸，下次戰場老娘爆了你！」女學員貼著他耳朵咆哮。

  男學員耳中嗡嗡作響，被震得頭暈眼花，一時不知南北東西。

  這時旁邊響起一個冷漠聲音：「君歸可不是你家的。」

  女學員轉頭，滿臉殺氣，「方玉，你一定要跟我作對嗎？」

  她盯著的是另一個女學員，長髮長腿。方玉將雙腿往桌上一擱，一臉不在乎，懶洋洋地道：「反正上了戰場都要打，談不上作不作對。其實我就是單純看你不順眼，實在想要打的話，現在也可以。」

  彪悍女學員自不肯示弱，騰地站起，就欲動手。

  孟江湖又咳嗽一聲，於是全場安靜，方玉也趕緊把腿拿了下來，端正坐好。

  孟江湖向楚君歸點了點頭，說：「它是你的了，吃吧。」

  楚君歸想了想，手伸向雞腿，然後把那根比他頭還大的雞腿扯了下來，猶豫半天，最後閉著眼睛一口咬了下去。

  許多學員忍不住大笑，氣氛頓時和緩不少。不過還是有人不服氣，嘟噥著：「憑什麼是他吃雞？」

  這句話頓時引來一片嘲諷。

  「你行你上啊？」

  「說的好像沒有君歸，你就能吃雞一樣。」

  「說的好像你以前吃過雞一樣。」

  那人臉脹得通紅，爭辯道：「我雖然沒吃到過，但我有一顆吃雞的心啊！」

  這次倒是沒人笑了，但凡參加生存戰的，無論水準高低，誰沒有一顆吃雞的心？

  有些聰明的，聯想到楚君歸的來歷，就不說話了。孟江湖一向公正，他讓楚君歸吃雞，必有道理，只是箇中理由，或許不好深究而已。

  以新人名義吃雞，倒也是個能讓大多數人接受的理由。隨著宴會正式開始，氣氛再度活躍，很快就從聚餐過渡到了拼酒。

  「不知道君歸酒量怎麼樣？」

  「要不去試試？」

  幾個男學員別有用心的提議得到女學員的一致呼應。眾人鬧哄哄的要找楚君歸，卻發現他已不知去向。

  幾人還不死心，又找了一圈無果，然後就被各自相熟的拉去喝酒，轉眼間就忘了要放翻楚君歸這件事。

  此時此刻，楚君歸正站在孟江湖的辦公室里。

  秦奕一聲不響，遞過去一份報告，然後站在旁邊。

  報告主要內容是從救生艙內恢復的數據，以及楚君歸的身份核實結果。

  救生艙數據顯示，它本是屬於一艘從外空研究站返回月詠星的小型飛船，結果在途中遇到星盜攔截。星盜的攻擊不慎引爆了飛船的反應爐，在飛船解體前，救生艙彈出，最終降落在這顆無人星球。

  聯想到血旗星盜的出現，飛船為什麼會遭到攻擊就很清楚了。這種老式運輸飛船自然逃不過精銳的血旗星盜魔爪，能夠射出幾個救生艙已經算是運氣好了。至於其它的救生艙，顯然他們運氣不怎麼好，沒能成功在星球上降落，只能在宇宙中慢慢飄流，直到地老天荒。

  星海茫茫，根本沒有可能找得到這些飄流的救生艙。

  孟江湖拿起報告仔細翻閱，看過之後，臉色轉為溫和，說：「你的身份都核實過了，沒有問題。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別難過了。以後等你學成畢業，自然有在戰場上面對星盜的機會。」

  楚君歸咬牙道：「我會殺光所有星盜！」

  「希望如此。」孟江湖似是嘆了口氣，又搖搖頭。

  秦奕在旁邊道：「有些星盜，根本就是敵國派人假扮的。回到國內，脫下星盜服，就會換上軍裝。」

  「但他們穿著星盜服的時候，就是星盜。就算殺了，我也只是殺星盜而已。」楚君歸道。

  秦奕嘆了口氣，「要是有那麼好殺，那就好了。」

  這時孟江湖難得的笑笑，說：「你願意和星盜死戰，這是好事。哦，對了，過去十五年，你都在研究基地生活？」

  「是的。」

  「都是誰教你學習呢？」

  「父親，基地里其他的叔叔阿姨們偶爾也會指導。另外，基礎課程是學的遠程或者離線教育。」楚君歸回答。

  這些都是博士早就傳輸給他的內容。

  在身份資料中，楚君歸生於一個普通家庭，父親是個勤奮但沒什麼天份的研究員，很早就與妻子離異。小君歸就是父親一個人撫養長大，自記事時起就一直生活在太空研究基地中。

  等到他十六歲這一年，父親終於下決心休一次假，想要把君歸帶回月詠星老家，並且讓他回歸星球生活。可是卻沒想到這趟旅程會遇上星盜，楚君歸成為全船惟一的倖存者。

  資料早就存儲在記憶區，都無須回想，可以直接調用，所以楚君歸回答得非常快。

  孟江湖又問了幾句，見沒有絲毫破綻，就將資料交給了秦奕。其實楚君歸身上也有記載身份信息的晶片，早就在登上運輸船時就通過掃描驗證了身份。只不過他突然出現，又和林兮有關，孟江湖不得不謹慎些，反覆確認。

  孟江湖伸手在桌面上點了點，原本木質花紋的桌面就發生變化，轉成一塊多功能顯示屏，上面出現一份文件。

  孟江湖手指一滑，顯示屏中的文件就轉了個圈，到了楚君歸面前。

  「我們參商學院主要培養各類軍事人才，由王室直接出資籌辦，一直是新鄭王國最高學府。你是王國子民，那麼加入我們學院，理所應當。這一份就是入學通知，如果你覺得沒問題，那就簽了吧。」

  入學通知其實算是一份合同，只有短短兩頁。

  楚君歸還沒細看，孟江湖就道：「其實你也沒有別的選擇。既然那一位已經發了話，要在年末大演中看到你，你也只能加入參商，成為一名戰士。」

  「沒有別的選擇？」

  秦奕拍拍楚君歸的肩，道：「你可以選擇不去，可是那一位點了你的名，又把你交給我們，我們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想辦法把你弄過去。活的死的都沒有關係，去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