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

  「李舍，你敢質疑張老，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張老爺子活了這麼多年，在這一帶可是備受推崇，李舍這麼個酒囊飯袋敢對他不敬，那真是腦門上放鞭炮——活到頭了。

  

  這回都不用崔堇娘說話，其他的鄰居就跑過來質問李舍，他剛被揍了一頓，如今又被圍成一圈，瞬間怕的瑟瑟發抖。

  看著他那個慫樣，崔堇娘冷哼一聲，她已經蠢了一輩子，這輩子要是還被拿捏，那真的可以直接一脖子吊死了。

  「李舍，看在慕郎的份上，本來你們落難，我於情於理都應該幫一把手。

  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的往我頭上栽贓誣陷，我和承福清清白白的主僕關係，平日裡我們說話都開著門，對得起天地良心。

  你們為了剝奪家產，竟然如此喪盡天良，更何況之前還半夜摸進院子偷了我二十貫錢，我崔堇娘就是泥人也得被你們逼出三分土性了吧？」

  崔堇娘義正言辭看著李舍，就算是婆母又怎麼樣，就算是小叔子又怎麼樣。

  他們為老不尊，為小不敬，被人唾棄辱罵，活該流落街頭。

  鄰居們大多知道崔堇娘的情況，紛紛出言相助，差點給李舍罵的狗血噴頭。

  不過崔堇娘也沒把事情做絕，而是從袖袋裡扔出來十文錢，說是讓他們買吃的去，再多就恕她無能為力了。

  「我這也是好幾口子要養活，實在沒有多餘的閒錢，二郎若是嫌棄就歸還於我吧。」

  崔堇娘不等說完，李舍趕緊蹲地上把十文錢都給撿起來揣懷裡，生怕她搶回去。

  看著他這般沒有骨氣，有心想為他說幾句的聖母聖父也都甩手而去。

  最主要，這房子就是崔堇娘的，她如今和李家不睦，自然不會接收，再說地方一共就這麼大，哪怕是薛承福都得住院子，哪裡還能收的下他們三口人。

  「嗚嗚嗚，我肚子疼，要去茅廁。」

  本來就夠混亂的氣氛，突然李唐氏大喊大叫，不等反應過來呢，就聽到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老太太又拉褲子裡了。

  崔堇娘不管李舍和柳如溪求救的眼神，扭身回院利落的關門，想讓她伺候做夢去吧。

  家裡有足夠的米麵蔬菜，就算是三天不出門也沒事，崔堇娘勒令孩子們不要出院子，不要和任何人搭話。

  「阿娘，我們就這麼不管奶奶和二叔麼？」

  風郎看著崔堇娘，眨巴著大眼睛。

  「那你想管麼？」

  崔堇娘認真的看著兒子，心也瞬間提起來，孩子們秉性純良，萬一就覺得他們可憐想要讓自己接進來怎麼辦？

  結果，下一刻，風郎一臉嫌棄的撇撇嘴，利落搖頭。

  「我不喜歡他們，奶奶對我不好，還打我，二叔總說我和妹妹是野種，我才不想管他們呢。」

  「對，他們壞，欺負阿娘，不管。」

  思娘同樣很氣憤，一想到之前阿兄和阿娘被打，小小的她連糖果子都吃不下。

  知道孩子們對自己支持，崔堇娘終於鬆口氣，開心的抱著他們狠狠的親了好幾口，果然是她的孩子，夠聰明，也夠記仇。

  三人玩的開心，邊上的薛祁安眼巴巴的看著，寫滿了羨慕，原來有娘是這樣的感覺。

  感受到孩子渴慕的視線，崔堇娘笑著招手讓他過來，薛祁安小心翼翼的挪過來，以為是自己眼神太放肆，剛想道歉，腦袋就被輕柔的撫摸著。

  「祁安也是乖孩子，以後弟弟妹妹就麻煩你照顧了，等我們離開在寧源府安頓下來，就給你們開蒙。」

  孩子得讀書才有出路，明事理，一個家族的興盛需要幾代人的努力，她不求以後大富大貴，但一定要讓風郎思娘去看更多的風景，懂得如何做人。

  「我也可以開蒙麼？」薛祁安聞言眼睛都瞪大了，黑漆漆的眼珠里寫滿了驚喜「阿耶說去學堂要花很多錢，我們沒有錢……」

  說到最後，薛祁安有些失落的低著頭，他知道自己是賣身進來的，又怎麼奢望自己能和風郎一樣學習。

  崔堇娘卻安撫的捏捏他的臉蛋，一個孩子也是送，兩個孩子也是送，再來一個其實也不差多少，她心中已經有了些計劃。

  只要努力進行，吃飽穿暖把孩子們供養成人不成問題，崔堇娘直說讓他放心，到時候安心學習就行。

  薛承福劈完柴剛歇口氣，就聽到崔堇娘對兒子的鼓勵，不禁熱淚盈眶，能吃飽，能穿暖，以後還有書讀，這是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低頭趕緊抹了一把眼淚，薛承福現在恨不得干點什麼去報答主家的恩德，正好聽到門外傳來爭吵聲，便走出去查看。

  「你不能走，這十文錢是要買吃的，你把家都輸了還不夠麼，李舍，你到底還有沒有心？」

  柳如溪正死死抓著李舍的手臂，她雙眼通紅的瞪著丈夫，恨不得殺了他。

  「我這不就是要去買吃的，嘰嘰歪歪的作甚，」李舍皺著眉頭掰開柳如溪的手「想好好活著就乖乖聽話，不然老子把你賣青樓去。」

  對上李舍那陰狠的雙眼，柳如溪到底還是膽怯的鬆了手，雖然現在日子過得不好，但如果真的被賣進青樓，那這輩子就真完了。

  冷哼一聲，李舍扯了扯袖子揚長而去，到底是不是買吃的誰都清楚，這十文錢不輸光是不會回來的。

  柳如溪捂著咕咕叫的肚子，從昨天早上她被綁起來就沒吃東西，回娘家父母也只是讓她在院子裡待著，一句體己話也沒說。

  等來了這裡，折騰這一早上，也是滴水未進，剛才還會李唐氏收拾了一通，柳如溪深呼吸一口氣跌坐地上，抬頭迷茫的看著天空。

  她怎麼會到這個地步的，到底從哪裡不對勁的。

  「娘子，他們就這麼在門口待著，會不會影響不好？」

  薛承福將所見所聞告訴了崔堇娘，到底是親戚關係，時間長了總會有人會看不過去。

  就在他想著不如等沒人的時候，把那三人打暈了扔城外去，崔堇娘要搖頭讓他稍安勿躁。

  「哪裡就用我們動手，李舍蠢事做那麼多，總會有人收拾他。」

  果然，當午時剛過，李舍就被幾個大漢給押送過來，灰頭土臉的又加了一身的傷。

  「李舍，這就是你阿兄的家？」賭坊的人滿臉橫肉看著大門「我可和你說了，你七天前借的三十兩銀子，如今已經滾成五十兩。

  你要是再不還錢，別怪兄弟們把你剁碎了餵狗。」

  李舍嚇的瑟瑟發抖，趕緊指著大門表態度。

  「這是我阿兄的家，他現在昏迷不醒，所有的家產都是我的，而且我嫂子長的貌美，如果你們能動得了，就都可以拿去抵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