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抉擇（2）

  黎民帶著趙小莉走進了長夜星火，穿過幾米的走道，然後門口站著兩個人，女的長得甜美，男的穿著保安的制服，裡面並不像酒吧那種吵鬧，也沒有KTV那種氣氛，他們管這叫「清吧」。

  「警察，叫你們老闆張陽出來。」黎民倒也不囉嗦，才到大廳門口就直接出示了證件。

  兩個工作人員一看是警察，女的跟男的對視一眼，連忙跑到裡面去找人了，保安也能微笑點頭，畢恭畢敬的，他這才來上班沒幾天，還沒領到工資，難道這裡就要被查了。

  

  「請稍等……」保安客氣說道。

  趙小莉聽黎民的口氣，看起來是認識這裡的老闆。

  「認識？有前科？」

  黎民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走進去。才入夜沒多久，這裡的人不是很多，第一層都是桌子跟沙發，比起酒吧那種火熱混亂，這裡就顯得安靜多了，來這裡的也多是年輕人，聊天喝酒的占多數，這不是那種搖頭晃腦的酒吧，那種地方是黎民最厭惡的。

  至於第二層，那都是私人包間，他記得二樓的最低消費是……888元，二層多數都是那些老闆用來商談的地方，至於裡面做些什麼，其實黎民也知道。

  他沒有私下來過，因為警隊裡面有規定的，他們來這裡只可能是因為案子或者公務，其他人他不知道，反正自己是不會主動接近這種地方，太亂了。

  「氣氛感覺還挺好。」趙小莉走到一邊的座位坐了下來，櫃檯的工作人員放著流行歌，有幾桌年輕人在那喝酒聊天，嗓門挺大，估計是喝酒上頭的。

  有一桌的在玩骰子，看到黎民跟趙小莉這兩個穿著警服的人進來，剛才還叫喊的嗓門瞬間就啞了，東西都收了起來，時不時看著兩個警察到底進來幹什麼。

  這些年輕人出入這麼多次娛樂場所，什麼吵架，鬥毆，甚至互毆也見過，但是沒看到兩個警察站在門口啥也不乾的，難道突擊檢查？他們的動作瞬間就小了下來，幾秒鐘之後就沒再動作，只是眼睛時不時看過來。

  等了好一會，一個男人才從樓上下面，穿著很體面，長袖的寸衫跟西褲皮鞋，身體板正，短頭髮，看起來很精神，個頭跟黎民差不多，他眼睛一掃就看到了黎民跟趙小莉，看到黎民的時候嘴角就掛起了微笑，眉眼迷成一條粗線來。

  「誒喲，黎大隊長，還有這位……女警官，沒見過，新來的嗎。」

  「請問，兩位是來玩的？有請有請……」一上來就熱情的跟兩人打招呼，趙小莉眼神一冷，這傢伙一看就是故意的，哪有穿警服來娛樂場所玩的。

  「張老闆，查案，請你配合。」

  「噢……好說。」

  「請問黎警官查什麼案子，查到我這裡來了。」

  「我肯定是守法良民啊。」見兩人不動，張陽擠著笑，他剛才的話也不過是客氣客氣，這黎民要是願意跟他進去，那才是見了鬼。

  「這個人，你認識嗎。」黎民掏出了顧瑤瑤的照片。

  「她叫顧瑤瑤。」

  張陽看到照片的一瞬間，瞳孔放大，他沉默不語。

  「張老闆，問你話呢。」

  「看樣子是認識的。」黎民繼續說道，看來是他這裡的人沒錯了。

  「噢，我回想一下，畢竟我這裡人也挺多，需要思考……」

  幾秒鐘之後他才一拍腦袋，「好像是的。」張陽點了點頭。

  「她是不是在這裡工作。」黎民又重複了一句。

  「是。」這次，張陽點頭了，很果斷。

  「好，能麻煩你跟我們回隊裡一趟嗎，就問問情況。」

  「這……」

  「派出所沒查到她的信息，說明她沒備案，你懂我意思吧。」黎民冷哼一句。

  張陽誒嘿一笑，回頭跟櫃檯的人說了幾句話，然後走到黎民旁邊，「警察辦案嘛，我一定配合，帶路。」

  趙小莉在一旁看著，她氣笑了，帶路？口氣真不小，而且面對警察他好像也不慌張，職業假笑在他的臉上可謂是顯得淋漓盡致，這人心理素質應該挺好，問起話來估計不容易。

  ……

  刑警大隊。

  「這個張陽，怎麼這麼欠收拾，進了局子還不慌不忙，還說我們這裡有點偏，出警都怕耽誤了時間。」趙小雅拍了一下桌子，對張陽的行為感覺到十分無語。

  「你才來，你不知道。」黎民接了一杯水，跟她解釋起來。

  張陽，五年前在那邊盤下一塊地，一開始做的就是酒吧生意，因為裝修不好，噪聲大，經常被舉報，後面沒有起色，做了一年，差點破產，那會還不叫「長夜星火」，叫什麼「夜陽酒吧」。

  趙小莉聽到這個名字噗嗤一笑，這名字，取得是聽俗氣的，最重要是老闆叫張陽，有點摻雜了私貨的感覺。

  「之後不知道哪裡重新搞來了一筆錢，大整改了一番，酒吧正式改名叫「長夜星火」，說成是「清吧」，客戶也改成了年輕人，生意就突然好了起來。」

  「期初也有不少打架鬥毆的事情，後面就很少了，好像是他找了很多那種當地的混混給他看場，鬧事的便少了許多。」

  「那種社會閒散人員，無業游民，包括那些蹲過局子的人給他辦事，城西這頭的打架鬥毆經常能看到那些人的身影，估計後面張陽多多少少是有參與的，但是他為人十分小心，我們也是沒有證據，沒辦法。」

  「最近城西派出所那邊也是接到幾次舉報，說他那裡有非法的生意，也突襲過幾次，但是沒有收穫。」

  「早就想抓他了，只是沒有證據啊。」黎民遺憾說道。

  「我懷疑顧瑤瑤的死跟他有關係，走，審一審。」

  黎民帶著趙小莉進了審訊室，張陽端坐在椅子上，看到兩人進來，他大喊：「能不能快點，我還急著回家，老婆還在家等著我呢！」

  「我們也等著你呢。」黎民說道。

  「你還有老婆？」趙小莉調侃道。

  「瞧不起誰呢，我有，你沒有，哈哈哈。」張陽還笑了起來。

  趙小莉白了他一眼，這人進了局子還開玩笑，什麼態度。

  黎民乾咳了一聲，兩隻手撐著桌子上，居高臨下，「顧瑤瑤是你的員工，但是沒備案，你可能最近要歇業了。」

  「我知道，該怎麼罰我們走流程，我認了。」張陽點頭。

  黎民站著，他坐著，黎民問，他回答，趙小莉則在一邊記錄。

  「好，請問顧瑤瑤平時工作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嗯……我想想……」張陽陷入了沉思，他用手托著下巴，好像很認識地在回憶。

  「我也不太清楚，交集不多，說實話，在我手底下幹活的女人，我很多真名都叫不上來，在我們那就人事知道這些女人的名字，顧瑤瑤的確很厲害，她的銷售業績基本都是前三，是我的財神爺啊。」

  審訊室內，黎民每次問一個問題，張陽都要沉思好幾分鐘，然後回答，一個小時之後黎民將他放了回去。

  基本沒什麼有用的消息，不過有一個消息倒是挺關鍵的，那就是顧瑤瑤跟他之間存在債務關係，就在不久之前顧瑤瑤才跟張陽借了十萬。

  要知道顧瑤瑤的提成一個月就到達幾萬塊錢，她居然還跟張陽借，黎民問張陽為什麼。

  為什麼顧瑤瑤會借這麼多錢，張陽搖頭只說不知道，「她給我工作，我只管她能不能賺錢，她業績這麼好，我指望她給我發財呢，我當然借了，在我那裡的女生，其實花銷都挺大，別看她們賺得多，花得也不少，不過，我不可能一個一個問吧！警官，我們是做生意，不是做警察，不查這麼仔細的，她給我賺錢，我給她工資，就夠了。」

  最後黎民問他是否存在催債行為的時候，張陽倒是點頭，趙小莉記得審訊室裡面他就那次點了頭，只不過臉上滿是憋屈，說他都是上門討債，還一臉委屈，「我以為她借了我的錢，我就是大爺了，誰知道我才是那個孫子啊！」他哭喪著臉，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他說，昨夜從下午開始上班到凌晨下班的時間，本人基本都在長夜星火辦公室裡面，這些都有監控可以證明，顧瑤瑤死的時候他就在上班。

  最後他倒是跟警方提供了一個人，那就是顧瑤瑤的男朋友，李晟。

  顧瑤瑤自殺的話，作為男朋友，應該比他這個老闆更清楚為什麼。

  張陽走了，黎民卻不信顧瑤瑤的死跟他沒有關係。

  另一邊，其他警察正在詢問長夜星火的員工，得到的結果也是跟張陽說的差不多，顧瑤瑤這個人相比於那些在娛樂場所的女生而言，生活簡單得多，從來不見她跟其他姐妹聚會什麼的。

  「她挺怪的，我們好幾次邀請她一去出去嗨她都沒去，後面我們也不想自討沒趣，就沒管她。」

  「後面她都不住員工宿舍，可能是賺錢多了，自己搬出去住了。」

  「顧瑤瑤，酒銷A組的老大，我說的是業績上的，很厲害，其他的我不太知道。」

  「我私下找過她，問她怎麼這麼會弔男人，她無視我，不肯跟我說，我挺討厭她的，很裝。」

  ……

  同事們對她的評價五花八門，但是總的來說就是：不合群

  「在我們這裡，她只跟一個女生走得近，那人叫小敏，今年來的，不過沒幾個月就走了，前些天走了，聽說老大很生氣，因為她是悄悄跑的，為此張陽哥還找了顧瑤瑤的麻煩，張陽哥懷疑就是顧瑤瑤慫恿她離開的。」有一個女生告訴警察。

  但是當警察問這個小敏是誰的時候，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就連人事都搖頭，她說顧瑤瑤從去年在外面租房子就是跟小敏一塊住。

  小敏是唯一跟顧瑤瑤走得很近的，而且曾經跟顧瑤瑤同居一個房子，房東並不知道這件事。

  這讓趙小莉十分無語，一個大活人，在這裡工作這麼久，入職都沒辦，長夜星火怕是這段時間都不可能開業了。

  這一天都快過去了，顧瑤瑤的家屬也沒個電話，也沒人來警局領人，這讓黎民感覺有些不對勁。

  從鄰居到同事，他們都覺得顧瑤瑤的死有些意外，但是又覺得合理。

  說感覺意外，就是好好的一個活人，說沒就沒，都沒想到。說合理是因為她的性格，畢竟正常人哪有這麼孤僻，可能患有抑鬱症，但是大家並不知道，醫院那邊正在調查，如果她精神有問題，去過醫院是有記錄的。

  「這麼孤僻，這個顧瑤瑤還挺厲害。」趙小莉聞言說道。

  「怎麼厲害。」

  「要是周末有人能帶我出去玩，我肯定是不能拒絕的。」

  「等著加班吧你！」黎民瞥了一眼趙小莉一眼，讓她調一下監控，找找這個小敏，查一下她的身份。

  「好嘞！加班哥！」

  ……

  林福祥看太陽差不多下了山，將店面都處理得差不多了，他從自己的兜里取出一張名片，「長夜星火……」他默默看了一眼。

  關好門之後，他騎著自己的電瓶車回了趟家，換了一身衣服，然後便下樓去，騎上車往城西那邊走。

  七八月的太陽落的晚，一直到晚上七八點鐘才天黑，林福祥到那裡的時候太陽還有餘暉，這邊比起城東寬闊了許多，煙火氣少了幾分，多的是一些荒涼，樓上的燈也沒幾戶。

  他將車輛停在一邊，走到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包煙，隨即就取出煙來，打上火，狠狠吸了一口，頗有些放蕩的模樣，等付錢的時候他開口，「老闆，你聽說過長夜星火嗎，我想去玩玩。」

  一個中年男人點上煙，問你娛樂會所在哪，老闆臉上露出嘿笑，「那個，你繼續往那邊走，百來米再拐個彎，你就能看到。」

  「那邊的酒水貴得很，小心被宰，聽說那邊的經常出事的，注意安全。」

  「還有，聽說那裡的女人都挺漂亮的……」老闆壓低聲音，悄悄在林福祥耳邊說道。

  「哈哈哈，謝謝老闆，還是你懂。」兩人相視一笑，林福祥走了，老闆在整理店內的東西，等他回頭看到林福祥遠去的身影，才發現林福祥的煙還在櫃檯上，剛才那人壓著這包煙，他都沒發現。

  「你的……」老闆走出去準備喊，但是人已經消失在了視線里，等那人回來再給他便是，老闆尋思著。

  林福祥順著老闆指的路，然後拐了兩次，最後到注意到一家掛著「成人用品」的24小時營業店，那個紅燈在裡面閃，地面印著紅色的字，看起來還有些嚇人，他走過去，一轉頭就看到他的目標，長夜星火。

  門口的旁邊，兩個警察跟一個中年人往另一條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