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再來一次

  谷青言從沒想過自己會在這個時候看到蘇朗，但恐怕也只有蘇朗敢在這個地方如此罵他。

  蘇朗大步走上前去，撥開那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孔雀們」，站到「孔雀王」谷青言面前，上下再次掃視了一眼他這令人不忍直視的裝扮，情真意切地問道：「谷青言，你的腦子被輻射摧毀了嗎？」

  對！都不是輻射污染，而是輻射摧毀！

  谷青言從台階上一步步走下來，仔細地打量著蘇朗，又抬手捏了捏他的臉，語氣十分輕佻：「呦，活人啊！這麼多年不見，你倒是瘦了不少。怎麼？那邊的伙食不好？」

  蘇朗活動了一下手腕，握拳揮出。

  「嘭——」

  跟初次見面時一樣的力道，不知道能不能讓谷青言想起曾經，也不知道谷青言會不會有一絲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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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打我！」

  不錯，這個「又」字就很靈性。

  「清醒了嗎？」蘇朗冷冷地問道。

  蘇朗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好好先生，因此冷起臉的反而更加可怕。

  「我一直都很清醒。」谷青言嘆了口氣，然後揮散其他人，把蘇朗領進辦公樓，自己的辦公室。

  「你清醒又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這裡是09號重型可控核聚變能源基地，你卻把這裡當做秀場！你告訴我，這叫清醒？」蘇朗義正言辭地問道。

  谷青言面色輕鬆地給蘇朗斟上一盞茶，隨後才不緊不慢地對他說道：「這個世界跟你離開時的樣子已經完全不同了，那個時候人們還有的救，可現在大家都已經瘋了。你覺得我不清醒，難道那些追名逐利的人他們就清醒了？」

  「你什麼意思？」蘇朗按捺著脾氣，開口詢問谷青言。從新聞報導里，他的確可以知道，現在人們對於核能源的使用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程度。

  沒辦法，人口太多，資源枯竭，核能源對於人類而言就是救命稻草。再加上KEY集團的各種宣傳，讓人們忽視了其中的危險。生活、工業、醫療、交通、運輸、戰爭……隨處可見核能源利用的影子。

  商人們想要藉此發財，普通人需要它來方便自己的生活。

  在這個世界。在這個時代，能源對一個人的吸引力不亞於金銀財寶，翡翠玉石，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人們為這些東西能做到什麼程度，為能源能做到的只會更甚！

  「你以為在這裡的人不清醒，是瘋子。那我可以告訴你，在這裡的才是聰明人。」

  「你猜他們為什麼要接近我？因為他們喜歡奇裝異服，還是他們在搞個人崇拜？」

  「不！都不是！他們之所以接近我，是因為他們知道這裡要修建一個地下避難所。」

  「09號重型可控核聚變能源基地表面上是一個核能源研究所，實際上這裡是距離核能源最遠的地方，甚至在動用一切手段隔絕它！」

  「外面的那些蠢貨都說我瘋了，說我昔日天才隕落，玩物喪志，自甘墮落，說聚在這裡的都是紈絝子弟，不求上進，安於享樂，吸血他人財富的社會敗類。實際上，在這裡的人才是最聰明、最清醒的存在！」

  「這是KEY集團留的後手，他們把美麗的謊言告訴民眾，把可怕的真相留給自己，然後讓那些沉浸在謊言中的人自以為是，安於現狀，卻自己偷偷進行準備，逃避真相的制裁。」

  谷青言把茶杯遞給蘇朗：「你覺得我行為荒誕可笑，但KEY集團認為還不夠。這個世界需要的不是天才，而是壞人！天生的壞種！像天野山澗、天野北寨、奧斯頓、勞倫斯……」

  「不！不是這樣的。」蘇朗下意識反駁，「誰都有失意的時候，人在失意的時候，總會覺得整個世界都是黑色的，但其實一直都有希望。」

  谷青言笑著望向蘇朗，眼神柔和：「你說這話的樣子很像我母親。」

  蘇朗從來沒有聽谷青言提起過他的家人，就連樊玥找到的資料里也只提過他父親和母親的名字，關於他們的生平，幾乎沒有什麼描述。因此，大家也都默認谷青言出生在一個非常普通而平凡的家庭中。

  此刻聽谷青言提起他的家人，蘇朗也來了興致，有些好奇地望向谷青言。

  谷青言抬步走向窗邊，看著窗外的風景，緩緩開口：「我母親是一個非常樂觀的人，她的學歷並不高，智力也可以用平庸來形容，但她卻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人。」

  谷青言的話乍一聽有些矛盾，可蘇朗也並不是狹隘之人。他明白，評判聰明與否的標準有很多，並不僅限於智力。

  果然，緊接著谷青言就說道：「我母親對生活永遠樂觀，她從來不會執著於某一樣東西。在她看來。人這一生本來就有許多種活法，一個不行，就換另外一個，總歸有合適的。她甚至連死亡都看得很淡，我姥姥和姥爺在世時，她是最孝順的那一個，照顧家裡，忙前忙後。等我姥姥和姥爺離世後，她卻也是最平靜的那個人，她這一生所求也只有『無愧』兩個字。不愧疚於他人，也不愧疚於自己。所以她做任何事都是竭盡全力去做，也能接受任何結果。」

  聽著谷青言的描述，蘇朗不禁想像那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奇人。他也終於理解為什麼谷青言說自己的母親智商平庸，但卻十分聰明。

  「我母親對於天文地理幾乎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她既分不清北斗七星，也分不清東南西北。可她卻知道家裡什麼季節應該放什麼花最為宜人，也知道我們每一個人的喜好吃食，以及忌口過敏。我幾乎沒有見過她傷心痛苦，即便她嫁給了一個那麼糟糕的男人。」

  蘇朗轉頭望去，只見谷青言微微蹙眉，表情閃過一絲厭惡。

  在谷青言的講述中，蘇朗逐漸了解到谷青言的家庭。

  過去，關於谷青言的描述幾乎用幾句話就可以概括完全——天才少年，17歲取得阿克斯大學物理學博士學位，師從號稱應用物理學之光的克里斯蒂亞諾·詹姆斯，有人說他是頭腦最聰明的華國人，未來一片坦途。

  可在兩年後，谷青言不僅拒絕了PL原子能科學研究院拋來的橄欖枝，而且公開抵制原子能的進一步研究和應用。

  相比於那些他人的評說總結，蘇朗第一次接觸到谷青言真正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