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生門
2024-10-07 12:45:52
作者: 琅翎宸
「那是陸生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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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來,天野山澗在這方面做過許多嘗試,眼前的這些怪物就是最好的證明。
造物主是神奇的,所以祂才創造出來有不同優勢的各種生物,而天野山澗則希望通過人工干預的手段,將這些優勢融合。
面對這些怪物的襲擊,隊伍減員只是瞬息之間的事情,而存活下來的人依舊沒有放棄希望。
蘇朗知道,天野山澗一定在某處暗暗地觀察著這一幕。他享受於聽到那些慘叫聲,對他而言那就是天籟。
「該死!」羅恩的咒罵聲自耳邊傳來,隨後便是呼痛的聲音。
蘇朗猛然回頭,發現羅恩的半邊肩膀被那怪物咬住。
偏偏此時他的槍里沒有子彈了,可即便如此,蘇朗還是用力將槍托砸向那怪物的頭。
他從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樣的力氣,情急之下他甚至沒有精力考慮這種攻擊是否真的會對那怪物造成傷害,他只知道一下又一下地用力去砸,用最原始的攻擊手段,只為救回身邊同伴的性命。
蘇朗甚至不敢去看,猩紅的液體飛濺在他防輻射服的面部透明遮罩上,他卻依舊沒有停手。
「好了!好了!」
「蘇朗!停下來!」
「怪物已經死了!」
羅恩大聲喊道,與此同時抓住了蘇朗的胳膊。
蘇朗終於睜開了眼睛,但他的雙臂還是由於慣性機械的又砸了一次。
直到這一刻,蘇朗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因為過度用力已經被槍枝磨出了血,而那怪物的頭顱也被自己生生砸碎。
驚魂未定的蘇朗終於回過神來,檢查羅恩的傷勢。
羅恩的肩膀上留下數個血窟窿,前後皆有。
那怪物是從上方進行咬合的,留下這樣的傷勢倒也不奇怪,只是羅恩現在右邊上半身由於受傷已經不能行動了,這很大程度地影響了他進行攻擊和防禦,畢竟羅恩的慣用手也是右手。
好在,羅恩受傷的部位不是腿部。不然在這樣的形勢下,蘇朗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將他拖出去。
周圍的其他人子彈也即將耗盡,或許是因為剛才過度用力,蘇朗感覺得到自己的體力嚴重透支,他的雙臂格外酸軟,但這種時候沒有人敢鬆懈,大家都在以命相搏。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終於看見了地下實驗室的出口。
這不是蘇朗第一次來這裡,也不是蘇朗第一次面對這扇門。可對於現在的蘇朗而言,腳下就是希望之路,面前就是求生之門。
或許正是因為這一份鼓舞,僅剩的隊員們也嘶吼出聲,子彈沒有了就用槍托砸,槍被甩出去了就肉搏……
蘇朗拼盡全力挪到隊伍的最前方,在顧崢銘的掩護下完成身份牌識別。
升降梯大門打開的那一瞬間,蘇朗幾乎是整個人栽進去的。
他渾身脫力地砸在升降梯的艙壁上,一個新的彈夾被扔了過來,蘇朗望向顧崢銘,明白了他的意思。
升降梯艙門還沒有關閉,還有隊員沒有進來,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子彈射空也不是休息的理由。
蘇朗強撐著身體,他裝子彈的手都在顫抖,但還是完成了彈夾更換。
在新的彈夾安好的那一瞬間,蘇朗咬緊牙關,再次加入戰鬥。
他要為後面那些還沒來得及進升降梯的隊員爭取時間,完成火力壓制和掩護,同時還要防止那些怪物追進來。
羅恩靠在蘇朗旁邊,他費力地用左手攻擊著,因為左手不是慣用手,羅恩在射擊的時候,需要多花費一些時間進行瞄準,以免誤傷隊友,可羅恩沒有放棄,因為他們都知道此刻的戰鬥意味著什麼……
終於,最後一個倖存的隊員也跨進了升降艙。
蘇朗緊急去按大門的關閉按鈕。
「終於活下來了。」最後那個倖存的隊員幾乎是帶著哭腔說道。
隨著大門緩緩關閉,他們都看見了「生」的曙光。
然而,異變發生在一瞬間。
一條細長且長滿絨毛的手臂順著電梯大門的縫隙伸了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透了最後那名倖存隊員的胸膛,挖走了他的心臟。
「我——」
隊員臉上的喜悅神色被徹底定格,他明明剛才還在慶幸活下來了。現在竟又被死神生生拖走。
他臨死前望著的人是顧崢銘,可顧崢銘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名隊員最後想說的話是什麼了。
「嘭。」
輕微的聲音傳來,升降梯大門緊緊閉合。
升降梯緩緩上升的同時,那名隊員的身體軟軟倒下。
他死了,死在距離生的希望最近的地方。
升降梯艙內一片默然,沒有人說話,一切發生的太快了,經歷了太多死亡與殺戮的人情感反應逐漸遲鈍。對於他們而言,恐怕現在唯一的肌肉記憶就是面對怪物時開槍射擊,這是他們不需要思考的下意識反應。
可隊友的死亡呢?在這並不算長的時間內,他們經歷了多少隊友的死亡?
十幾秒後,有一個隊員顫抖著走向那具屍體。他跪倒在屍體旁。小聲嗚咽。
他什麼都沒有說,極致的痛苦已經不能用語言表達。
顧崢銘眼眶通紅,蘇朗看到了他眼角的淚滴和顫抖著的手。
剛才的時間根本不夠用,他們爭分奪秒只為靠近那扇門更近一點,而現在的時間卻顯得那麼漫長,失去隊友的痛苦似乎被無限延伸。
恍然間,升降梯的大門打開,自然光照射進來。
看著外面的天地,所有人都如同重獲新生一般。
「逃出來了!這一次是真的逃出來了!」
說話的隊員時不時看向身後,生怕升降梯內的那一幕再次發生。
不遠處是他們停放的車輛,身後沒有追擊的怪物。
現在的場景和他們來時那麼相似,只是身邊的隊友已經少了大半。他們出發時有二十七個人,眼下逃出來的卻只有六人。
這是無比慘烈的一戰,對於所有人都是。
蘇朗警惕地環顧四周,似乎在尋找什麼。
「怎麼了?」察覺到他的異常,身邊的羅恩開口詢問,同時也跟著緊張起來。
「我總感覺他還在看著我們。」蘇朗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天野山澗。
大家本來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之中,此刻突然聽到蘇朗這麼說,也跟著緊張起來。
顧崢銘受傷的位置在左手小臂,聞言他顧不得傷勢,立馬開始在附近巡查。
就是這麼一查,還真讓他找到了隱藏在草叢中的攝像頭。
顧崢銘毫不猶豫一槍打碎了那個攝像頭,然後才拖著受傷的身體返回。
「還真讓你猜對了。」顧崢銘冷著臉,「那個天野山澗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面對顧崢銘的詢問,蘇朗腦海中浮現出之前自己與天野山澗相處的畫面,畫面最終定格在第五十六號實驗室里。
那時天野山澗笑著望向躺在實驗台上的孕婦,神色愉悅地看著孕婦的肚子被生生剖開。
思緒被再次拉回,回到他們剛才奮力求生的時候。
那些怪物全部被天野山澗放了出來,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怪物向他們衝來。
混亂間,蘇朗似乎看見了一個小孩。
不!
準確地說,那也是一個怪物!
只是那怪物接近一個嬰孩的模樣。
它身高不足一米,身體像是被剝了皮一樣,全身赤紅,但它是所有怪物中最像人類的存在,無論是五官還是四肢,它的軀體並沒有太多異象融合,蘇朗曾經與它對視過,都說孩童的眼睛最為明亮乾淨,可那怪物的眼珠卻是一片混沌,眼白與瞳孔的界限並不清晰。
它張著嘴,可蘇朗卻聽不清它說了什麼,或許只是一些無意義的含糊聲響吧。
蘇朗並不是憑空猜測,那怪物註定是沒有母親的。它能被活著生下來本就是一個奇蹟,在他誕生的那一刻就意味著母體的使命完成,也意味著母體的死亡。
對於天野山澗而言,母體只是一個容器而已,和實驗室里隨處可見的培養皿沒有什麼區別。雖然這麼說或許有些殘忍,但這就是蘇朗了解的天野山澗。
那怪物雖然形狀可怖,但它卻沒有攻擊任何隊員。它神色懵懂地擠在那些怪物中,直到最後成為怪物口中的食物。
是的,怪物本身也會自相殘殺。強和弱的界限有時明顯,可以直接通過體型及外貌區別,有時不明顯,必須得以生死定奪。
偏偏那個神似小孩的怪物屬於前者……
在蘇朗眼中,它不是人類的孩子,蘇朗不知道天野山澗在它的體內增加了什麼,改變了什麼?又或者是對母體做了什麼?但他知道,普通人類以正常的方式不可能生育出這樣的存在。
所以,它只能是個怪物,而且還是自保能力和攻擊能力都比較弱的怪物。
「天野山澗是什麼樣的人?」蘇朗又重複了一遍顧崢銘的問題,隨後面色森然地回答道,「他是一個披著人皮的畜生,狡猾、陰狠、殘忍。」
旁邊的羅恩聽到蘇朗這麼說,也跟著點頭附和道:「如果說人類是上帝的造物,那他一定是撒旦的造物。」
顧崢銘心有餘悸地看向地面,他們腳下,也就是地下實驗室或者說是怪物的巢穴。
「他的實驗成功了嗎?」
聽著顧崢銘的問話,蘇朗並沒有直接給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我不知道天野山澗的實驗目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對於他而言,這些怪物代表著什麼,但在看到那些怪物都被放出來,撕咬啃食且面目猙獰的模樣,我覺得那是人間地獄。」
蘇朗同樣注視著腳下,他的目光仿佛透過地表的掩蓋再次看向怪物巢穴。
「那是一個只有弱肉強食卻毫無秩序規則的地方,而創造這個地方的人就是天野山澗。」
「在我們進去之前,那些怪物也有食物餵養,其中一部分食物就是那些改變他們的實驗員。」
「這麼想,他們也挺可憐的。」旁邊的羅恩感嘆了一句。
一向心軟的蘇朗卻在這時搖了搖頭,他並沒有直接否定羅恩,而是反問道:「顧宴死前有過悔恨嗎?」
只此一句,羅恩便明白了:「對,那些人不值得同情,他們都是惡魔,只有惡事做得多與做得少的區別,卻沒有好與壞之分。」
「嗯,走吧。」蘇朗扶著羅恩開口說道,「雖然我們停在這裡不會有什麼危險,但你們的傷都需要處理,車上有醫療包,我可以幫你們簡單清理包紮一下。」
蘇朗這話說得委婉,他們來時其實是帶了醫療員的。可在最後的那場戰鬥中,醫療員也犧牲了。
顧崢銘仍在呆呆地望著那個出口,直到蘇朗伸出手拽了拽他的防輻射服。
「別看了,不會再有人出來了。」
受傷的人彼此攙扶,緩緩走向他們的車輛。
顧崢銘突然想到蘇朗剛才的話,對著他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停在那裡沒有危險?你觀察過還是了解這裡?」
蘇朗低垂著頭,他沒有觀察過,也並不了解這裡,但他了解天野山澗。
「我們這些人能夠活著出來,可以說是天野山澗故意為之。」
「天野山澗不打算躲了,KEY集團也不打算藏了。」
「我們這個小隊是天野山澗放進去給那些怪物的食物,也是用來宣戰的工具。」
沒錯,他們是被刻意留下的活口,肩負著傳話的任務。即便他們不願意,他們也必須這樣做。避難所的人們需要知道外面的威脅,陳牧歌也必定要了解這裡的情況。
戰爭要開始了,沒有人可以倖免。
他們來時一共開了三輛車,每輛車都滿滿當當,甚至有些擁擠,可回去時這些車卻過分寬敞。
蘇朗身上只有幾處擦傷,算是這群人裡頭受傷最輕的了。因此他主動承擔起幫其他人清理傷口及包紮的工作,他的動作並不熟練,有時還會弄痛患者,但這些隊員都有著頑強的意志力,即便再痛也沒有喊過一聲。恐怕對於他們而言,身體的折磨遠沒有內心的折磨可怕。
簡單的處理之後,顧崢銘下令。
「六個人,兩一隊,每隊負責一輛車。」
這次,他們終於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