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理
2024-10-07 12:45:26
作者: 琅翎宸
在蘇朗反應過來天野山澗想做什麼的時候,他立馬不管不顧地朝著實驗台撲了過去。
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絕對不能讓天野山澗當著他的面生剖孕婦,他不能允許這麼殘忍的事情發生!
可蘇朗剛衝出去,還沒到實驗台旁邊,站在不遠處的兩位實驗員就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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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蘇朗掙扎著。
緊接著,實驗室的門被推開,進來了一排穿著防輻射服的安保人員。
「這位先生打擾到我們進行實驗了,麻煩幫忙處理一下。」天野山澗對著安保人員吩咐道。
隨後,兩位實驗員將蘇朗交給安保人員,轉身拿起了器具,走向躺在實驗台上無助掙扎的孕婦。
蘇朗的四肢都被禁錮,他眼睜睜地看著這喪心病狂的一幕。
冰冷的手術刀劃開孕婦高高鼓起的肚皮,即便孕婦的嘴巴被管子堵住,但她那因痛苦而發出的嗚咽聲依舊讓蘇朗覺得心臟都在跟著震顫。
皮肉,脂肪,筋膜……
一層又一層,鋒利的手術刀所過之處,鮮血直流。
最終,孕婦的肚皮被生生剖開,露出內臟和宮腔。
這不是實驗!
這甚至不能稱為一場手術!
持刀者用的手法簡單粗暴,毫無人性。
就像天野山澗所說的那樣,在他們眼中,這個孕婦不是人,只是一塊長肉的木頭。
不到七個月的胎兒,根本無法離開母體。
在孩子被生剖出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註定了死亡的結局。
臍帶被生生割斷,躺在實驗台上的產婦奄奄一息,整個實驗台也被鮮血染紅。
剖出來的孩子被實驗員送到天野山澗手上,胎兒已經成型,卻不哭不鬧,沒了氣息。
天野山澗像是看一堆生肉那樣,冷冷地打量著掌中嬌小的胎兒屍體。
隨後,他又像是扔垃圾一般,將屍體丟回到實驗員手中。
「趁還算新鮮,趕緊解剖。」
「我要數據,能做成報告的那種。」
天野山澗開口吩咐,兩名實驗員點頭應聲。
實驗員趕緊抱著胎兒屍體離開後,天野山澗沖摁住蘇朗的安保人員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鬆開蘇朗了。
安保人員心領神會,放開蘇朗,轉身離開。
失去了束縛,蘇朗雙腿癱軟,倒在地上。
他現在的樣子十分狼狽,驚嚇過度,憤怒至極。
他不是沒有見過死亡,蘇天明的死,張承安的死,以及之前跟他一起進行地面搜尋工作時遇到意外的同事……
生命消逝的原因有很多種,但蘇朗從未想過,自己會親眼目睹一樁慘案。
實驗台上的鮮血仍舊溫熱,但產婦已經徹底沒了氣息。
直到最後一刻,產婦的眼睛都沒有閉上。
那是真正的死不瞑目,帶著無盡的怨恨與不舍。
她孕育了七個月的胎兒,終究還是沒有活著來到這個世界上。
「畜生!你絕對是畜生!」蘇朗指著天野山澗的手都在顫抖。
天野山澗慢條斯理地打理著自己,剛才產婦的血有一些濺到了他的防輻射服上,他現在正拿著棉布清理。
單看他的表情,就好像那些血是什麼污穢至極的東西一樣,讓他厭惡嫌棄。
「蘇先生不願意幫我,我只能用我的方法來解決問題了。」天野山澗悠悠開口,「這種事情如果有谷先生去跟奧斯頓先生開口,勢必會簡單很多。可惜了,還是得我去,帶著禮物去……」
天野山澗口中的「禮物」指的自然是那已經死去的胎兒。
「谷青言不會做這種助紂為虐的事情,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蘇朗惡狠狠地瞪著天野山澗,「不要試圖以任何方式來威脅我或者谷青言,我們不怕被威脅。我們要等著、等著看你這畜生最終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
天野山澗嗤笑一聲,表情不屑。
「是啊,谷先生當然不會與我們這些凡人同流合污。」
「他自詡清高,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詹姆斯拋去的橄欖枝。」
「也算他幸運,後來又遇到貴人進入KEY集團。只是這樣的幸運,不知道能持續幾時?」
「商人重利。同情弱者的人只會是弱者,而KEY集團不需要弱者。」
說完這些,天野山澗便打開了實驗室的大門,並率先走了出去。
「走吧,蘇先生,我送你回去。」
還是那條來時的路,往回走時蘇朗的心境卻不似之後。
背後是死不瞑目的女人,面前是道貌岸然的天野山澗,四周是一間又一間緊閉房門的實驗室。
蘇朗不知道還有多少罪惡在這裡發生,實驗室里飄蕩著多少冤魂。
他們不是肉木,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啊!
蘇朗跌跌撞撞地從五十六號實驗室出來,等到除去身上的防輻射服,再次看到外面的陽光時,蘇朗竟然有一種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感覺。
不,那裡不僅僅是鬼門關。
就連陰曹地府恐怕都沒那地方可怕!
說天野山澗是劊子手都抬舉他了,他是惡魔,是沒有人性的畜生。
蘇朗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房間的,他的腦海中全是自己在實驗室內看到的場景,等到他回過神來,他已經木然地在餐桌旁坐了許久。
盧娜也察覺到了蘇朗的不正常,她細心地詢問蘇朗:「發生了什麼?」
與此同時,又給蘇朗遞來一杯溫水。
蘇朗接過水,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過了許久,蘇朗也只是認真地勸導她:「千萬不要讓親朋好友參加實驗室招募。」
盧娜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還說起來,我有個弟弟,之前是很頑皮,起了這方面的心思,居然還問我能不能拜託谷先生給他謀得一個名額。我不願意給谷先生添麻煩,最後硬是把他罵了一頓,他這才作罷。」
「他有你這樣的姐姐,的確是福氣。」蘇朗感嘆道。
也還好,盧娜跟著的是谷青言而不是天野山澗。
不然恐怕她弟弟也難逃魔爪。
今天谷青言也如同往日一般,回來得非常早。
他們這個小隊的人幾乎可以說是踩著點上下班,蘇朗也早就習慣了。
谷青言一回來就找到蘇朗,詢問他看的如何?
對於蘇朗會在天野山澗那裡看到什麼,谷青言自然心知肚明。
「你做的實驗跟天野山澗那種一樣?」蘇朗開門見山地問道。
谷青言搖了搖頭:「不一樣,之前跟你的那次談話讓我有了啟發。我覺得現在就開展人體實驗為時尚早,而且相比於直接作用於動物體,我認為可以先在昆蟲的身上進行實驗,畢竟我也很好奇,那隻變異蜈蚣的成功能不能複製。」
「那分配給你的實驗體呢?」蘇朗迫不及待地問道。
谷青言卻在這個時候賣起了關子,他豎著食指放於唇前:「這是秘密,你要想知道,得拿條件來交換。」
「什麼條件?」蘇朗立馬追問道。
谷青言略微思索片刻,隨後開出條件:「吃十頓我做的飯,並且每次給出不少於一千字的點評。不要流水帳,我要檢查的。」
看樣子,谷青言是打算在廚藝大師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這對於蘇朗不過是舉手之勞,一千字以上的點評雖然有些困擾,但也不算什麼大事,蘇朗自然答應下來。
另外,他問那些實驗體的去處,也是另有打算。
見自己跟蘇朗交易成功,谷青言也不再遮掩。
他坐在蘇朗面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之後才緩緩開口:「我現在雖然不用他們做實驗,但也不能貿然把他們放回去。KEY集團下了死命令,凡是參與了這次實驗的實驗體,最後都要被處理掉。他們算是運氣好,落在我手上,不至於忍受折磨。可我也跟他們說清楚了利害關係,他們若是想活下去,就必須隱姓埋名,聽我安排。」
蘇朗明白谷青言這麼做必然是承擔著巨大風險的,從谷青言的話中,蘇朗還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KEY集團對於天野山澗的所作所為是一清二楚。
他們也知道天野山澗做的事情有傷天理,不可告人,但他們還是選擇幫天野山澗隱瞞。
這麼看來,KEY集團跟天野山澗同是一丘之貉。
「你把他們藏起來了?」蘇朗有些著急地對著谷青言詢問道,「藏到了什麼地方?用什麼身份?」
谷青言不解,他以為蘇朗只是好奇那些人是否安全,可蘇朗眼下問得這麼詳細,反而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好在,谷青言可以確認蘇朗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不擔心蘇朗有什麼異心或者出賣在自己。
「我不能讓人憑空出現,也不能讓人憑空消失。」
「我只能以實驗死亡的藉口,把他們當作屍體運輸出去。」
「死人是不能出現在活人面前的,因此他們也不可以再回到這個地方,再去見什麼熟識的人。」
「我把他們安排在了距離這裡兩千公里外的邊陲小鎮,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在那裡了卻餘生。」
谷青言將具體的位置指給蘇朗看,那地方處於深山之間,荒涼貧瘠,進出都極為不便。
在那種地方生活必然清苦,可對於撿回一條命的實驗體們而言,卻也是最為安全的了。
「你問這些是想做什麼嗎?」谷青言知道,蘇朗問得這麼細,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我要揭露他們!」蘇朗握拳砸在桌子上,今天看到的場景,讓他久久不能平靜,「這件事情不可能就這麼過了,那些人不能白死!」
「揭露他們?」這一點谷青言不是沒有想過,但他知道KEY集團的厲害,而且現在全民都處於瘋狂之中,大家迫切希望改變,「在這個節骨眼上,即便你有心揭露,恐怕消息也發不出去。KEY集團不會允許不利於他們的消息擴散,即便說了,大家也不會信。因為這項實驗其實已經給所有人一個成熟的產品了。」
「什麼產品?」蘇朗不解,明明實驗還沒有任何顯著成果,哪裡會有什麼成熟的產品?
「這款產品的名字叫做希望。」谷青言深入KEY集團,自然對集團了解更多。
當然,他更了解的還是這個他生活的時代。
「早在項目立項的時候,這個產品就已經被包裝出來了。」
「宇宙探索計劃失敗,人們迫切地需要一個能夠代替宇宙探索計劃,讓大家對生活重燃信心的存在。」
「有什麼比自身變異成超人更加吸引人的噱頭呢?污染災害、外界威脅、階層壓迫……只要你自身足夠強大,能夠變異,這些都不再是問題。」
「我知道,你覺得這種想法很可笑,是天方夜譚。那是因為你已經知道了結果,如果不知道結果,又生活在這麼一個絕望的時代,你能保證自己真的沒有一點點動心嗎?」
「尤其是在KEY集團種種包裝之下,只要你有一點點動心,這種欲望就會被無限放大。」
「到最後,徹底進入KEY集團的圈套。」
谷青言分析得細緻入里,聲音不疾不徐,娓娓道來。
「那你呢?你有沒有動心過?」蘇朗對著谷青言問道。
谷青言作為實驗的主導者,如果這項實驗真的有什麼成果,他也是最接近那個成果的人。
很明顯,天野山澗動心了,那谷青言呢?他難道就沒有渴望過成為凌駕於肉體凡胎之上的存在?
谷青言搖了搖頭,神色平靜坦然,但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麼瘋狂:「我沒有動過心,因為我渴望的是世界毀滅。」
「什麼?」蘇朗驚愕。
谷青言無所謂道:「這段時間你看的還不夠多嗎?我以為你已經意識到了,人類沒救了,只有毀滅重啟這一條路可以走。所以與其惶惶終日,不如想開一點,做自己想做之事,等待那個命定的結局。」
「可你在昆蟲身上做實驗,不代表你也心存希望嗎?」蘇朗沒有想到谷青言竟然已經這麼悲觀。
他不敢想像,如果連谷青言都放棄希望,那自己又要如何完成任務?因此他拼命找著谷青言行為言語中的漏洞,試圖證明谷青言現在說的只不過是一句玩笑,是少年一時的叛逆。
可谷青言卻聳了聳肩,似笑非笑地望向他。
「你又怎麼知道我是在做實驗,而不是在創造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