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56號實驗室
2024-10-07 12:45:23
作者: 琅翎宸
這裡的兇險之處,蘇朗已經體會過了,張承安和蘇天明也用自己的性命證明過。
此刻天野山澗這麼說,蘇朗雖然有幾分被脅迫的意思,但他也明白,事實的確如此。
好在,天野山澗就算是看在谷青言的面子上,也不可能真的會傷害他。
無論發生什麼,天野山澗都勢必要將自己全須全尾地交給谷青言,這也是谷青言放心讓自己跟著天野山澗參觀的原因。
至於天野山澗口中的不情之請……蘇朗不用聽他說,就已經認定這大概率又是什麼殘忍的事情。
從會議室內走出去,二人重新換上防輻射服。
在這裡,不同房間的危險等級也有所不同,雖然穿脫防輻射服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但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人們嫌麻煩,只是因為危險程度不夠高,如果危險程度足夠高,甚至危及生命,再麻煩的事情人們也樂意去做,只為求一個平安。
這裡的空間極大,偌大的實驗室被分成上百個小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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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固定用途的房間,比如說高壓室、冷窖、病毒實驗室等。
「這實驗室之前的功能太單一了,也是最近我讓他們又進行了一次裝修改造,不然還真是沒法用。」天野山澗開口說道,似乎在埋怨之前工人的不作為,也似乎是在說自己的盡心盡力。
「谷先生對於實驗的事情好像並不上心,就連這實驗室也只要了八個而已。這麼大的實驗區域,他只要其中小小一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欺負他呢。」天野山澗話裡有話,他對著蘇朗狀似玩笑道,「如果以後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蘇先生可要為我做主。」
聽著天野山澗的話,蘇朗明白谷青言本就無意於這些事情,如果不是為了避免事情太說不過去,谷青言恐怕連的八間實驗室都不想要。
谷青言是瘋,但他從來不以折磨他人為樂。
同樣是違背常理,可谷青言違背常理是因為他堅持本我,天野山澗卻是先給自己建了一個高高的台子,把自己放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覺得自己可以執掌他人的命運,覺得那些常理中的倫理道德只是用於約束下等凡人,而他是什麼所謂的掠奪者,不會被這些東西約束。
谷青言在向內求,天野山澗在向外奪。
所以谷青言愈發平和,天野山澗愈發偏執。
因為天野山澗腳下的高台是人血與性命鑄就的,他需要不斷地犧牲他人去填補,以免自己滑落。
或許他自己也清楚,一旦摔下來就是萬劫不復,那些他曾經給自己背上的債之後必將反噬得他粉身碎骨、不得超生。
天野山澗帶蘇朗在實驗室區域內穿行,沒走幾步,他們就碰到兩個身穿防輻射服的實驗員抬著一個被白布遮掩的東西。雙方擦肩而過,並沒有交流。
防輻射服過濾掉了氣味,但蘇朗還是看到了那白布下露出的紅腫不堪的手臂。
這樣的體徵表現蘇朗曾經見到過——是在尾花美紀的身上。
蘇朗停住了腳步,轉頭看著那兩個實驗員漸行漸遠。
「怎麼了?」天野山澗轉過身望向蘇朗,「我們連第一間實驗室還沒有到呢,怎麼就不走了?」
蘇朗面對天野山澗的催促不為所動,反而是開口問道:「他們剛才抬著的,就是你口中的肉木嗎?」
即便心裡已經有了答案,蘇朗還是想要再次確認一遍。
他希望天野山澗能否定他,能給出不一樣的回答。
可天野山澗卻只是神色自然地點了點頭:「對呀。最近肉木報廢的實在是太多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能夠理解,畢竟實驗剛開始,很多東西都在嘗試階段,要嘗試就得付出成本。蘇先生不必擔心,這附近肉木資源十分充沛。我們有足夠的資本,讓實驗進行下去。」
蘇朗知道,自己跟天野山澗根本不同頻。
他沉浸在他的精神世界中,旁人無法理解的精神世界。
「你知道尾花美紀嗎?」蘇朗開口問道。
這些人跟天野山澗並非同族,可尾花美紀卻是天野山澗的同胞。
他很好奇,尾花美紀在天野山澗眼中是不是也只是一根肉木?
誰曾想,天野山澗對尾花美紀的評價很高:「她是一根很出名的肉木,並非所有的肉木都有這樣的運氣能夠名流千古。」
這話說的,似乎尾花美紀還要感謝他們一樣。
至此,蘇朗徹底懶得跟天野山澗廢話了。
他知道,跟這種人沒有必要談論對錯,因為他們的是非觀本就是顛倒的。在他們看來,這些事情天經地義,無可厚非。
你與他們辯論,也只是在浪費時間。
蘇朗索性直接把話題扯回來,他指了指周圍的實驗室:「這麼多天,浪費了這麼多的人力、物力、財力,天野先生的實驗有什麼進展嗎?」
天野山澗環顧四周,似乎在尋找什麼。
片刻之後,他雙目一定,指著比較靠後的方向說道:「前面的實驗室沒什麼好看的,我帶你去五十六號實驗室看一眼。」
蘇朗心中一驚,難道還真讓這傢伙研究出什麼來了?
不應該啊!
且不說,從科學理論的角度而言,這項實驗能夠成功的概率比買彩票中大獎還低,而且就算實驗成功,他作為後世之人,也不應該什麼消息都沒有聽到。以KEY集團的習性,肯定會大張旗鼓的宣傳,以此造勢,為後續產品做鋪墊才對。
蘇朗不動聲色地跟在天野山澗身後,一路向著五十六號實驗室走去。
也難怪天野山澗之前還需要仔細辨認,這實驗室的內部構造著實複雜。
每個房間單從外表上來看,基本上都長一個樣。
如果不是上面貼著數字,根本分不清房間之間的不同。
「現在實驗室處於使用狀態,蘇先生倒也不必那麼緊張。」天野山澗看著蘇朗小心翼翼緊跟自己,生怕走錯一步的模樣,出言寬慰道,「這實驗室的確有一些防範措施,但那是在未使用的時候防止外人進入的,現在實驗室正在使用中。只要不亂跑。合理使用身份牌,不會有什麼問題。」
蘇朗沒有吭聲,只是示意天野山澗繼續往前走。
沒過多久,他們就站在了五十六號實驗室門口。
推開實驗室的門,待看清那躺在實驗床上的人時,蘇朗嚇了一大跳。
他依稀能夠辨認出那是一個女人,對方現在的情況不算很好,身上插滿了管子,旁邊還連著心電監護儀。
那女人面部腫脹,腹部更是高高隆起。
也正是因此,蘇朗一開始站在門口看的時候才會以為自己看到了什麼異形怪物。
女人還活著,她在聽到大門被推開的聲音時,甚至轉過頭望向了這邊,只是因為她的面部腫脹太過於厲害,現在看上去分外可怖。
蘇朗明白,恐怕是天野山澗做了什麼引起她體內循環失衡,進而導致水腫。
「你們做這項實驗的目的不是為了培育出更加能夠適應環境的人嗎?現在我看到的只是一個更加脆弱的人。」蘇朗冷冷地對著天野山澗說道。
他倒是很想聽聽天野山澗的回答,看巧舌如簧的天野山澗如何解釋眼前的情況。
蘇朗希望天野山澗能夠早日明白,這樣的實驗除了折磨他人之外,不會有任何成果。
可天野山澗卻笑著搖了搖頭:「你所看到的只是表象,母體脆弱,稍不留神就弄成了這個樣子。」
「母體?」蘇朗敏銳地察覺到了天野山澗話里的重點,「你的意思是說,她的肚子鼓起並非是因為水腫?而是懷有身孕?」
天野山澗看著蘇朗,只覺得他過分可愛天真。
「這根肉木已經有將近七個月的身孕了,什麼樣的水腫能讓人腫得如此誇張?」
蘇朗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他不願意相信,天野山澗居然會用孕婦來做實驗!
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寧願用超脫常識的可能性來猜測,也不願意相信這裡躺著的真是一個孕婦。
天野山澗對著站在一旁的實驗員揮了揮手,實驗員心領神會,抬腳離開了實驗室。
沒過一會兒,實驗員又領著另外一個人再次進來。
他們往那孕婦的肚子上塗好耦合劑,隨後開始用探頭隔著皮膚觀察。
看著另外一邊屏幕上的影像,天野山澗十分滿意,蘇朗卻只覺得手腳發涼。
「你看,孩子十分健康。」天野山澗像個慈父一般評價著。
「活著不代表健康。」蘇朗毫不客氣地反駁道,他看得清楚,那孩子的確有生命體徵,這一點也是出乎他意料的。
可他並不像天野山澗那麼樂觀,畸形、病理缺陷……這些東西,僅通過眼前的影像觀察,很難確認。
只有孩子生下來了,才能夠進行更加詳細的檢查和判斷,但對於孩子和母親而言,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晚了。
這一回,天野山澗並沒有反駁蘇朗的話,反而是點了點頭:「是啊,活著不代表健康,剛才是我說話不嚴謹了。可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實驗思路,通過母體遺傳這種更加溫和的方式將變異延續下去,這比直接刺激已經成型的軀體要好很多。只是我們的實驗員在一開始的時候不具備太多經驗,而且這根肉木的體質也太差了,所以我對這一輪實驗也不抱有太多的期待。」
站在旁邊的實驗員聽到天野山澗這麼說,也垂下了頭,他似乎是在為自己的經驗不成熟而懊惱。
片刻過後,他又突然抬起頭乞求道:「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幾根肉木!到時候我肯定有辦法做出點成果來!」
實驗員向天野山澗討要實驗體的神情,就像是在要某些器具,一把剪刀、一塊棉花……
天野山澗沒有理會情緒激動的實驗員,反而是望向蘇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不情之請,就是希望蘇先生能在谷先生那邊幫忙說幾句。我們需要懷孕的肉木,各個階段的都可以。孕早期,孕中期,孕晚期……樣本越全,對於我們的實驗就越有利。」
蘇朗覺得天野山澗腦子進了水!他居然想讓自己開口去跟谷青言說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他還想拉其他人一起下水?
「我不可能會開這個口。」蘇朗毫不留情地回絕了天野山澗。
別提跟谷青言商量了,這樣的話,他就是一個字都不會在谷青言面前說。
「可這次的實驗大概率是會失敗的。」天野山澗有些遺憾地看著躺在實驗台上的孕婦,「明明她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可能性,如果不繼續研究下去就太遺憾了。」
那個孕婦的口中插著管子,她說不出來什麼話,只有眼淚在成串地往下流。
蘇朗不知道她究竟是因為身體疼痛,還是因為心疼腹中的胎兒。
孕婦看向蘇朗的眼神滿是祈求,直到這一刻,恐怕她才是真的後悔了。
後悔參與這個可怕的實驗,後悔拿腹中的胎兒做賭注。
但也不一定,因為蘇朗不知道她究竟是真的自願參與,還是因為家人貪戀KEY集團給的巨額營養費,強迫她參與。
可無論原因如何,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是眼下的局面。
「失敗的實驗就不要繼續下去了,你這樣做是傷天理的。」蘇朗對著天野山澗勸道。
他為的不是天野山澗,而是實驗台上的孕婦。
天野山澗跟著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失敗的實驗就不要繼續下去了。」
聽到天野山澗認同,自己蘇朗心中一喜。
在他看來,實驗台上的孕婦應該可以解脫了。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天野山澗對著旁邊的實驗員打了個手勢。
「她已經沒有用了,把她肚子裡的孩子剖出來看看。」
「既然蘇先生不願意幫我向谷先生開口,那就只能由我親自拿實驗結果去給奧斯頓先生看了。」
「雖然是個失敗品,但總比空著手去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