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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故人故地

2024-10-07 12:44:52 作者: 琅翎宸

  「這位應該就是蘇先生吧。」

  天野山澗對蘇朗伸出了手,看上去禮貌友好。

  蘇朗偏過頭,看了一眼不怎麼願意搭理人的谷青言,只能尷尬地回握天野山澗。

  「早有聽聞,蘇先生對於谷先生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呢。今日一見,果然特別。」

  天野山澗也是個懂察言觀色的,一看谷青言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就不再糾纏,反而把重點放到了蘇朗身上。

  

  蘇朗何時見過這陣仗?對於人情世故,他也基本不懂。

  更何況,來之前谷青言也沒有跟他說過天野山澗會來接機的事情。

  「走吧,車已經在外面等很久了,我帶幾位過去。」

  天野山澗依舊十分熱情,一路上跟蘇朗時不時搭話,單從外人的角度來看,好像二人之間的關係還不錯。

  這也真是苦了蘇朗,為了應付客套,他只能禮貌賠笑。

  反倒是谷青言,還是那副大爺樣,一路上不怎麼說話,上車就睡。

  「谷先生最近應該很累吧?」天野山澗望向閉著眼睛小憩的谷青言。

  就在蘇朗猶豫要怎麼回復的時候,谷青言突然開口:「還好,只是不想理你。」

  毫不誇張的說,那一刻蘇朗感覺車內的空氣都凝固了。

  他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具有實質性的尷尬,谷青言的所作所為簡直就是把「情商」兩個字扔在地上又反覆踩踏。

  很顯然,以蘇朗的智商並不足以解決這種僵持的局面,他默默地往後縮了縮身子,試圖把車內並不寬敞的舞台留給谷青言和天野山澗二人。

  「哈哈哈哈哈哈,谷先生真幽默。」

  谷青言全程沒有睜開眼,還是那副要睡沒睡的模樣,天野山澗只能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

  當然,這台階,很硬。

  或許也是因為谷青言的這句話,後半段路程天野山澗沒有再開口。

  車輛平穩地行駛著,伴隨著輕柔的音樂。

  蘇朗看著窗外的風景,這裡他並不陌生,在不同的時間點上,他以不同的角度和心境,看過同一片風景。

  災難還未降臨,這裡的人們仍舊平靜地生活著。

  街道上人們來來往往,路邊不時傳來商販的吆喝聲,之前蘇朗眼中的荒涼蕭條,現在卻顯得有些擁擠熱鬧。

  房屋沒有變,街道沒有變,風景也沒有變。

  說到底,變了的只是人。

  人是這裡的根基,是這個世界的填充物。

  蘇朗看著車子一點點接近那棟房子,他內心的痛感也一點點被喚醒。

  終於,車輛停穩,司機對著幾人說道:「就是這裡了,我幫幾位拿行李。」

  天野山澗先下了車,他頗有幾分殷勤地遞給谷青言和蘇朗、盧娜各自一個身份牌。

  「這裡屬於KEY集團的資產,因為這棟房子兼顧了生活和實驗,所以在居住和行動方面也有所限制。」天野山澗笑著說道。

  他跟天野北齋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天野北齋陰冷孤僻,可天野山澗卻像是有用不完的好脾氣一般,即便谷青言之前在車上說過那樣的話,他現在仍舊能做到笑臉相迎。

  蘇朗觀察了一下,谷青言的身份牌和他跟盧娜的不同。不出意外的話,谷青言的身份牌應該是可以暢通整棟房子的,而他和盧娜的,應該僅限於生活區使用。

  這也正常,畢竟他和盧娜並不是實驗參與人員。

  「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我帶幾位過去,先把行李放下。」天野山澗率先在前面帶路,蘇朗一行人在他身後跟上。

  看得出來,天野山澗是細心安排過。

  谷青言的房間在三樓,視野很好,空間也比較大,蘇朗的房間就在谷青言的房間旁邊,空間略微小一些,盧娜的房間則在一樓,有一扇狹小的窗戶,是標準的傭人房。

  「接風宴將在一個小時後開始,幾位可以先洗個澡放鬆一下,我就不打擾了。」天野山澗說完這句話便笑著離開,直到他的背影消失,蘇朗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原來,跟「太有禮貌」的人打交道也這麼累。

  谷青言看著蘇朗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不願意跟他說話,就直接嗆回去好了,你幹嘛要接他的話?」

  「我只是不想像你一樣,顯得沒有禮貌。」蘇朗毫不客氣地瞪了一眼谷青言,出門的時候,谷青言可沒跟他說過還有社交任務。

  「那不叫禮貌,那是虛偽。」谷青言面色平靜地說道,隨後又毫無波瀾地扔下一個重磅炸彈,「天野山澗知道最開始的兩個實驗體裡有他哥,也知道是我把他哥弄成那樣的。」

  「什麼?」蘇朗這回是真的驚了,他現在後背一陣發涼,「他知道我們是他的仇人?那他為什麼還……」

  蘇朗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種可能性,比如什麼豪門恩怨,家產爭奪,導致天野山澗和天野北齋關係不和,谷青言的出手恰好解決了天野北齋,讓天野山澗坐收漁翁之利。

  可沒想到,谷青言似乎猜到了蘇朗腦海中的念頭,緊接著就說道:「他跟他哥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兩人只是年齡差異比較大,但據傳關係還是比較好的,所以我不懂為什麼,他在知道了那件事後,為什麼還能用這樣的姿態面對我們,這也是我說他虛偽的原因。」

  「凡事反常必有妖,你是覺得他在臥薪嘗膽,伺機報復?」蘇朗一臉正色地問道。

  這是目前最大的可能性,如果真是這樣,自己以後也要小心了。連這種恨都能忍下來,還對著仇人笑臉相迎的人,著實可怕。

  谷青言卻沒有立馬回答,他站在窗邊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才開口說道:「我不確定,畢竟在這個實驗項目正式開展之前,我也沒有跟他長期相處過,不了解他的行為作風,很難判斷。」

  蘇朗點點頭,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個體,他們現在的猜測,也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推論。

  「總而言之,小心點總歸是沒錯的。」蘇朗嘆了口氣,起身離開谷青言的房間,「我先回去收拾一下,晚餐見。」

  「晚餐見。」谷青言沖蘇朗揮了揮手。

  回到自己的房間,蘇朗用身份牌打開了房門。

  這個房間他見到過,只是當時沒有進去。

  那個時候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會短暫地成為其中某個房間的主人。

  他只記得,自己在離開這棟房子前,最後一次打量這裡時那種莫名的熟悉感。

  蘇朗不得不承認,他對時間的感覺越來越模糊。

  絕大多數人的生命和記憶都是一條縱軸,沿著時間線一直往後走,可他不同,他的生命和記憶是一個又一個時間線上的點,跳躍,反覆……

  半個小時過後,蘇朗趕在自己陷入昏睡之前起身,他去淋浴間沖了個澡,然後又換了套乾淨衣服,這才出門。

  他是谷青言帶來的人,如果太過邋遢,難免會影響到谷青言的形象。

  當然,這樣的想法在他見到谷青言的打扮之後蕩然無存。

  谷青言一身灰色休閒裝,腳上一雙運動鞋,看上去不像是參加晚宴的,更像是要去夜跑。

  谷青言:「你怎麼穿這么正式?」

  蘇朗:「你怎麼穿這麼隨意?」

  兩個人異口同聲,隨後又一起笑了起來。

  谷青言:「我們又不是什麼政要,大家都是專心科研的,今天只是吃頓飯,不搞發布會,除非我在晚宴上跟什麼人打起來,不然應該不會被報導。」

  聽著谷青言的解釋,蘇朗突然想起來谷青言跟老教授在辦公室干架的新聞,表情頓時變得有些豐富。

  但到最後,蘇朗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時間已經快到了,現在換衣服也來不及,蘇朗和谷青言索性就以這迥然不同的風格一起前往晚宴。

  天野山澗早就在那邊等著了,出席晚宴的人很多,鄭遠也在其中。

  看到蘇朗過來,鄭遠立馬笑著迎上來:「蘇哥,又見面了。」

  之前的陰霾仿佛從未存在過,鄭遠又是那副朝氣蓬勃的模樣,他穿了一身白色西裝,看上去可謂是一表人才。

  對於稱呼的變化,蘇朗沒覺得有什麼所謂,他對鄭遠的感覺稍微有些複雜,但從心底里講,他並不討厭鄭遠。

  「蘇哥,你怎麼不管管師兄?他穿這樣就來了。」鄭遠指了指谷青言。

  蘇朗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谷青言腦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又不是他爹,他也不是三歲小孩,我總不能出發前還跑去給他穿衣服吧?」

  鄭遠沖蘇朗豎起了大拇指:「也就你敢這麼說他。」

  蘇朗有些好奇:「谷青言的脾氣很不好嗎?為什麼要怕他?」

  鄭遠低著頭琢磨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考慮該如何措辭。

  片刻之後,鄭遠把蘇朗拉到旁邊,離谷青言遠了一些,然後才開口說道:「師兄不是脾氣不好,就是偶爾有點神經質,他有的時候把自己關在實驗室好幾天,吃喝都在裡面,然後每次出來就跟剛完成系統初始化一樣,看人眼睛都是直的,說話也特別直白,罵人誇人都毫不委婉,對於那些不太嚴謹的人,甚至會直接給對方介紹新工作。」

  谷青言的這一面蘇朗倒是從來都沒有見識過,但聽鄭遠的描述,他又覺得這的確像是谷青言能做出來的事情。

  鄭遠撓了撓頭:「其實我們也不是不喜歡師兄,但也的確很難親近他。畢竟你要說他好吧,他一句話就能讓你失業,你要說他壞吧,他又會在讓你失業前,幫你介紹好新工作。」

  蘇朗忍不住笑出聲來,職場上遇到這種老闆,還真是……情感複雜。

  「蘇哥,我跟你說的這些,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師兄。」鄭遠拽了拽蘇朗的衣袖,小聲討好,「我還想跟師兄多完成幾個項目呢,暫時沒有換工作的打算。」

  蘇朗點點頭,抬起手放到嘴邊,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保證自己會守口如瓶。

  「夠意思,是兄弟!」鄭遠面對蘇朗明顯要比谷青言放鬆很多,或許是因為兩個人之間不存在什麼上下級關係,鄭遠對蘇朗基本是有什麼說什麼。

  蘇朗擔心谷青言今天的裝扮會不會不太合適,便對著鄭遠問道:「這種宴會,是不是讓谷青言回去換身衣服比較好?」

  「今天的宴會,他是主角,別說他穿休閒裝來,他就是披個麻袋來,都不會有人說什麼的。」鄭遠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示意蘇朗放心,「這次宴會的主辦方是個私人老闆,他有事求著師兄,這些細節他肯定不會在意的。」

  「有事求谷青言?」蘇朗有些疑惑,他不理解現在谷青言所在的這個項目,有什麼值得別人來求的。

  鄭遠點了點頭:「對啊,師兄和天野山澗都有實驗體的篩選權,而且師兄有決定權。」

  「實驗體?」蘇朗格外驚訝,「突變育種的人體實驗?還有人搶著當實驗體?」

  鄭遠頓了頓,似乎猜到了蘇朗在想什麼,他笑著說道:「這種事情,對於某些特定的人來說,是一次機遇。」

  蘇朗仍舊不太理解這其中的關係,但還不等他詳細去問,谷青言就向著他這邊走過來。

  見狀,鄭遠吐了吐舌頭,立馬溜了。

  「怎麼一個人跑這麼遠?我還以為你不舒服呢。」谷青言遞給蘇朗一塊小蛋糕,同時忍不住抱怨,「他們就喜歡搞這些中看不中吃的,你別有負擔,不需要社交什麼,想辦法把肚子填飽才是正事。」

  蘇朗接過小蛋糕,二話不說就塞進嘴裡,一邊咀嚼一邊點頭。

  要說全場誰最輕鬆,那肯定非谷青言莫屬,他現在的狀態完全就是在自家餐廳,別人搞參加晚宴是為了社交,他參加晚宴是為了晚飯。

  本來他還是一個人在吃,現在有蘇朗在旁邊,他索性帶著蘇朗一起吃。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天野山澗帶著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介紹一下,這位是勞倫斯,也是我們主要的供貨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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