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失憶症
2024-10-07 12:40:55
作者: 餘一田
梁嚴競何嘗不知道要見陳今一。
只是當時事發緊急,陳今一昏迷在現場,自己作為她的師父又是案發現場的第一發現人只能先配合調查。
等到有時間去見陳今一時,她已經作為重要嫌疑人被帶走,而他也因為需要避嫌暫時失去了探視的權利。
「我有查過門口看守的兩個警員,實習生,背景乾淨,不存在被收買或者利用的可能。從監控里看,陳今一八點去的病房,在門口和他們說了會話就把盒飯遞給了他們,隨後大搖大擺進的房間。」
梁嚴競頓了頓後又皺起了眉,「從她進房間到我發現他們,足足過去了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裡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
卓瑛捕捉到了重點。
「那兩個警員現在在哪裡?」
「暫時不知道,他們因為失職被停職了。」梁嚴競皺眉,「我得避嫌,明著找不太行。」
「明著不行就暗的,咱們手上可有全國最牛的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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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瑛掏出手機直接就給張二一發了消息。
很明顯,這樣的事情並不是張二一第一次辦,簡單交代情況後張二一就明白了原委。
幾分鐘後,他發來了一個地址和一個電話。
「到手了。」卓瑛自信一笑,「走,咱們去問問那兩個證人。」
*
陳今一是在無數人的監視下醒來的。
一開始她還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直到熟悉的手銬,熟悉的警車,熟悉的流程和熟悉冷板凳挨個上架,她才終於從對面警察的問話中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審訊室依舊狹小侷促。
只是這次坐在前面的,是一個她只有一面之緣的冷溪,和一個表情不善的警察。
「今一,我也很想相信你是無辜的,可是你看到了——」
冷溪目光微凝,「目前證據指向你,從監控上看,你是導致方剛身亡最大的嫌疑人。你確定還要繼續沉默下去嗎?」
陳今一緩緩睜開眼。
眼前一片白光刺得她眼球脹痛。
「……我知道你的性子,可現在沉默解決不了問題,如果你是被冤枉的,你得告訴我,我才能幫你。」
陳今一沉甸甸的腦袋仿佛被輕紗網住,外界的聲音都變得有些遙遠而模糊。
冷溪熟悉的套路並沒有激起她任何情緒的波瀾,反而讓她的迷茫越加濃厚。
她微微張了張嘴,用極其小聲的聲音開口道:
「不是我不想說。」
她茫然地像大海上失去航向的船,抬頭的一瞬間,連冷溪都微微愣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出現在那個房間。」
冷溪微微凝眉。
「你不知道?你是想說視頻里的人不是你麼?」
「不,視頻里的人應該是我。」陳今一緩緩看向那個正對著她播放監控畫面的顯示器,「我的意思是,我不記得我為什麼會去那裡,更不知道方剛是怎麼死的……」
陳今一話音未落,冷溪身邊的高個子忽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陳今一!開玩笑呢?和我裝失憶是不是。」
他身上掛著西江分局的牌子,聽到陳今一底氣不足的辯駁語氣很不善。
「我告訴你,我們現在讓你自己說是在給你機會。作為警察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為了私人恩怨公報私仇更是說明你骨子裡就是個壞種!我勸你懸崖勒馬坦白從寬,否則等我們查出來確鑿的證據,你就是想減刑也沒機會了。」
陳今一面無表情地聽著高個子對自己的訓斥,內心不僅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一點想笑。
「冷隊,請你相信我,我沒有騙你,病房裡發生的一切,我確實不記得了。」
陳今一將目光落在冷溪身上,那種冰冷犀利卻又極其理智的神態讓冷溪莫名對她產生了幾分信任。
「你他媽——」
冷溪按住了西江分局的人,搶先一步開口問道:「那你記得什麼?如果你希望我能幫到你,就必須把你知道的情況說出來。」
陳今一微微蹙眉,像是在盡力回憶。
「……比如,你什麼時候出的門,為什麼會想到去哪個病房,在去病房之前有沒有見過什麼人。」
冷溪作為犯罪心理學的高才生,能在經偵重案組做這麼多年的隊長,對自己的判斷力是非常自信的。
此刻,他很想在陳今一的臉上找到一些偽裝的情緒或者話語的漏洞,可卻一無所獲。
冷溪此刻也開始懷疑人生。
一個正常人怎麼可能會不記得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呢?
可陳今一沒必要編造一個這樣站不住腳的謊言,同時他也相信對方知道自己是真心想要幫她查清楚真相,所以,她也沒有理由胡攪蠻纏……
「我真的不記得了。」
憋了半天,陳今一最後只是重複著這句話。
她的狀態看上去有些不太好,目光時而清明時而模糊,甚至能看到她的臉色越發的蒼白,額頭在不斷地滲汗。
他想起醫生提醒過,陳今一暈倒的原因似乎是大腦疲勞過度,他們帶走她的時候醫生還特地叮囑要注意審訊的力度和方式,否則對方很可能再次暈倒。
「算了,今天先這樣吧。」
冷溪收拾資料出門,在門口剛好遇到了前來送資料的騰蛇組長顧希越。
這次的案子由於受害人和嫌疑人特殊,雖然暫時交由冷溪主理,但為了保證公平起見,騰蛇,虎嘯兩組都出了人員進行協理,就連西江分局也派了副隊長隨時跟進。
顧希越性格冷漠,一般很少和其他支隊的人有往來。若不是他們的副隊最近剛好有任務,只怕他也懶得摻和這種人情複雜的棘手案子。
「陳今一的住處勘察完了,基本信息我系統上已經同步給了你,別的沒什麼,但是我們在房間的床頭櫃裡找到了這個。」
顧希越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連句寒暄都沒有就直接切入了正題。
看著他遞過來的一個小小的藥瓶,冷溪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是什麼?」
「精神類藥物。我找專人分析了一下,大部分的成分還算透明,但是,裡頭還有一味新的化學成分。」
冷溪愣了愣:「是什麼?」
顧希越不耐煩地皺眉。
「具體不知道,你找虎嘯的人問吧,他們對這些白花花的粉末了解得比較清楚。反正我負責的板塊已經完事兒了,後面有任務再叫我。」
「行吧。」
冷溪習慣了他這副樣子倒也沒有很在意。
顧希越經過審訊室的時候忽然扭頭緊緊盯著裡面。
冷溪知道顧希越有些特殊的能力,見他神色有異不由得也緊張了起來。
「怎麼了?」
顧希越複雜地凝眉,思索了半秒後像是提醒似的看了冷溪一眼。
「裡面有幾個人?」
冷溪覺得他問得莫名其妙:「兩個啊,怎麼了?」
「進去看看吧。」
「啊?」
「有一個快不行了。」
*
梁嚴競接到陳今一病重的消息時還在其中一個實習警察的宿舍里聊天。
和卓瑛匆匆趕到醫院,就聽到陳今一是在接受冷溪審問的中途心率忽然飆升才會緊急送醫。
「老梁,抱歉,我也不知道會……」
「嗯,沒事,我理解。」
冷溪對梁嚴競這次的冷靜沉穩感到很是意外。
「說真的,我剛剛以為你會把我打一頓。」
「暴力解決不了問題,你的性格我了解,如果不是客觀原因你是絕對不會暴力審訊的。」梁嚴競微微蹙眉,「發生了什麼。」
「突發高燒,暈倒,目前沒有意識。今天一早我從醫生手裡把她帶出來的時候一切都還好好的,審問過程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問題。」
冷溪知道自己並不需要在梁嚴競面前推卸責任,雙方共事多年對彼此的脾性都一清二楚,因此他明白現在實事求是的解釋清楚事情的經過好過一切沒有理由的猜測。
「她都說什麼了?」
梁嚴競見冷溪為難便補充道:「你不用和我說細節,你只要告訴我,陳今一有沒有認罪。」
冷溪搖頭:「這就是我要和你同步的情況。」
見梁嚴競還算冷靜,冷溪趁此機會將顧希越找到的藥瓶遞給了梁嚴競。
「這是從陳今一家中找到的。」
「這是什麼?」
「精神抑制類藥物。」
梁嚴競一愣,下意識扭頭看向卓瑛。
一直在旁邊沒有出聲的卓瑛聞言也變了臉色。
她接過藥瓶取出一顆藥片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仔細觀察了她的性狀,最後朝著梁嚴競微微點了點頭。
「虎嘯的人查過了,確認裡面的成份大部分是用於抑制突發性痴呆和阿茲海默症。——而且,這個藥物里有部份違禁成分,從劑量上看,已經足夠量刑了。」
梁嚴競的神情很凝重。
「冷溪,你想說什麼。」
「我去調了陳今一入隊時候的檢查報告,雖然表面看不出什麼端倪,但是有一點我倒是十分奇怪。」
冷溪猶豫著抬頭,「她的筆試成績非常優秀,特別是記憶性類和邏輯類的題目全部都是滿分。如果是一個潛在精神病的患者,在這一項上就很難通過測試,所以,她應該並不是患病。」
梁嚴競沉默。
五大支隊的隊長都是人精,冷溪已經查到了這裡,想來陳今一有超憶症的事情恐怕也很難繼續瞞下去。
「她有超憶症,我特招她進來就是因為這一點。但是這個病並不是有利無害,他們無法主動篩選記憶,記住的東西越多對大腦的負荷就越重,人腦接受不了過載的信息,就會引起崩潰。」
「所以她才會發燒,會失憶?這都是超憶症的副作用?」
冷溪恍然大悟:「怪不得顧希越那小子能感覺到她不對勁……」
「別扯犢子。」
梁嚴競拍了一下有些思路跑偏的冷溪,「你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到底有沒有找到其他的證據。」
冷溪連連擺手:「哎哎,你可別誘導我犯錯誤。能說的我都說了,剩下來的說了我就完蛋了。你是不知道這次的案子上頭盯得有多嚴,我審問全程都有西江分局的人陪著。生怕我這個老同學包庇你這個飛鷹支隊長。不過就目前的證據來看暫時是定不了罪的,找個好點的律師,或許能少判幾年……」
「嘖,你嘴裡怎麼沒一句好話呢!」
梁嚴剛剛打算罵人。
正在此時,身後忽然傳來了唐幼儀的聲音。
「梁隊!冷隊!出事了。」
陳今一被送來醫院後,冷溪特地把唐幼儀留在警隊傳遞消息。見她氣喘吁吁地跑來,冷溪急忙問道:「怎麼了?」
「有人,有人要出重金保釋陳今一。廳長那邊已經點頭了。」
這次換冷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他困惑地扭頭看向同樣不解的梁嚴競:「陳今一父母不是都已經去世了嗎?誰要保釋她?」
「裴氏總裁,裴律行。」
「草!」
唐幼儀剛開口解釋,梁嚴競那邊的粗口就爆了出來。
「早知道這孫子沒安好心,就他媽這麼喜歡趁火打劫呢!他怎麼說的。」
「剛剛下午他直接到廳里找的廳長,和他承認了陳今一是他失散多年的親妹妹,還帶來了親緣鑑定報告和海外的精神鑑定報告。廳長看了當時臉都快綠了,可裴律行一點都不害怕,還說他願意賠償所有的傷亡人員。邏輯清晰手續齊全,連廳長都找不出什麼問題。」
「狗日的他原來打這個主意呢!」
梁嚴競終於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始末。
「哎,不是挺好嘛?這樣的話這個案子我就不用查下去了,直接結案就行啊!」
「結哪門子案呢!」梁嚴競差點在冷溪面前暴走,「你是不是傻,裴律行故意在這個時候偽造一份陳今一精神鑑定證明就是想把她殺人放火這件事情坐實。一旦同意保釋,那就相當於把裴氏那些找不到苦主的案子全都算在了陳今一的頭上。
冷溪愣了一秒。
「啊?所以,你還是認為陳今一是被陷害的?」
「當然。」梁嚴競回答得斬釘截鐵,「陳今一如果想對我們動手絕對可以做到真正的滴水不漏。如此敷衍了事漏洞百出的案件,明擺著就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裴律行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是飛鷹,而是陳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