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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與虎謀皮

2024-10-07 12:38:55 作者: 餘一田

  裴律行將鼻樑上的眼鏡往下拉了些許,露出那雙狹長深邃宛如一汪池水的眼睛。

  「很好啊,你能願意我當然高興。不過我今天來找你是為了另一件事。」

  陳今一摸著鼻子躲開他的目光。

  「什麼事?」

  「離開飛鷹,和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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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那種毋庸置疑的命令讓陳今一覺得裴律行這個人腦子多少有點毛病。

  「憑什麼?」

  「飛鷹不適合你。」

  「說的和真的一樣。」

  陳今一和裴律行似乎都沒有把這樣的玩笑往來當真。

  一來一回地打趣了幾句後雙雙挪開了視線。

  裴律行手腕上那串盤的油光鋥亮酷似眼珠子的石頭看得陳今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好裴律行下一秒起身踱步到了窗台邊。

  他若有所思地挫著食指上的扳指。

  「飛鷹對你當下來說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觀其本質,它也不過是裝修的豪華了一些的牢籠,你現在覺得如獲至寶,那是因為你沒有擁有過自己的宮殿。」

  說完,他回過頭看向她,「今一,只要你願意到我身邊,我保證會給你梁嚴競能承諾的一切,同時,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盡力滿足。」

  陳今一挑釁地抬眉。

  「我要你現在去監獄蹲著你也去?」

  裴律行爽朗一笑,「我自然可以去。只是,在沒有任何罪名的情況下,我裴律行駕臨華夏的任何一個監獄,只怕典獄長都會誠惶誠恐地派車把我送回來。」

  有錢了不起啊。

  陳今一邊挖鼻屎一邊翻白眼。

  裴律行那股高高在上的嘴臉讓陳今一眼煩得很。

  可對方像是故意要噁心她,總是十分刻意地營造出階級差異。

  「我知道你不是一個迂腐的人,我的話你會仔細考慮的。」

  裴律行端地一副長兄如父語氣。

  她雖然不知道裴律行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討好目的是為了什麼,但她清楚與虎謀皮絕對不會有好的下場。

  權力只有掌握在自己手裡才是利己的。

  畢竟當官不帶長放屁都不響。

  跟著梁嚴競吃不了大魚大肉,好歹不用擔心生命安全。

  跟著裴律行,她總擔心第二天就因為左腳邁進公司被他關進籠子裡強行安排和老虎肉搏。

  「不用了裴先生。」

  想到這裡,陳今一乾脆利落地就從床上跳了下來。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我自由散漫慣了,不擅長和資本家虛與逶迤,待在你身邊怕是要惹你生氣。裴先生以後,還是當不認識我吧。」

  一邊說,一邊披上外套往門口走去。

  「陳今一——」

  裴律行叫住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可陳今一腳步飛快,三步並作兩步就竄到了門口。

  「今一。」

  當她飛快旋開門把手的一剎那,裴律行的聲音像是潛溺深海的漩渦,磁性,溫柔,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從她耳邊響起。

  陳今一下意識頓住了腳。

  「如果我手上有關於你母親的秘密呢……」

  原本轉身走到了門口的陳今一忽然渾身僵硬。

  一陣逆流而上的衝動從她的心房開始漲潮,讓她的大腦不聽使喚。

  裴律行的話如同流水擊石,頓時敲開了陳今一心裡的屏障。

  「你留在飛鷹,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裴律行轉過身來衝著她溫柔的笑。

  「終於有反應了?我還以為,你要一直在我面前表演扶不上牆的爛泥呢。」

  陳今一的手緩緩從門把手上挪開。

  她轉過來一步一步地靠近裴律行,毫不膽怯地直面迎上他的目光。

  「裴艷君背後的人是你?」

  陳今一那張永遠都掛著散漫的臉頓時湧起了一陣尖銳的殺氣。

  烏黑的眼珠深不見底,那種從內心深處湧出的渴望讓裴律行的目光忽地一亮。

  「是啊。」

  和陳今一對視時,他眼裡隱約可見一種愉悅。

  他嘴唇輕啟,聲音凌厲充滿威嚴。

  「我以為你早就猜到了,看來對我的了解,還只停留在表面。」

  裴律行的手不自覺地捏住了手腕上珠串的掛墜,指尖微紅淬血。

  他的笑容明明在陽光下,看上去卻毫無暖意,倒是那雙微微眯起的眸子露出孤狼捕食的光芒。

  陳今一聲冷笑。

  「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裴家對你的重視還真是到了一定的程度。我還以為上一輩人的恩恩怨怨早就隨著歷史長河被丟進了荒山,想不到還真有鼠狗之輩連死人都不放過。」

  「誤會,陳教授不僅是你的母親,也是我的,你對她的尊敬我一樣一點不少,她的過世對我來說,也是剜心之痛。」

  名義上,裴律行畢竟算是裴庸的養子。

  那麼陳上珍確實也能算得上是裴律行的母親。

  可是道理雖然是這麼個道理,只是這種夾生飯一樣的關係被裴律行堂而皇之當成常識一樣說出來,總讓她覺得十分彆扭,就像他總是自然地對自己一副兄妹相稱的模樣。

  「裴總,玩笑已經開夠了。」她有些厭惡地皺眉,「您就這麼上趕著當一個罪犯的兒子嗎?裴家許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心甘情願地賣命?你要當誰兒子我都沒意見,別扯上陳教授,攤上裴家是她倒了八輩子血霉,你最好從今以後都離她遠一點。」

  母親是陳今一心裡的禁忌。

  那種對於自己血液里存在的噁心讓她無數次從夢魘中驚醒。

  她每次對母親的稱呼都覺得小心翼翼,可裴庸這樣理所當然地把母親和害了她一輩子的裴庸綁在一起,這讓陳今一難以接受。

  「罪犯只不過是法律給予一個人的定義,可法律未必正確,就像科學並不是萬能的一樣。」裴律行毫不在意地攤手,「雖然父親的所作所為我也並不認同,可你並不需要因此內疚。對於孩子來說,父母就是容器,不是你,也會是別人,每個人的出生都是有罪的,畢竟他們出生之初給母親帶來的就是痛苦。更何況,若是沒有父親那些邪惡的舉動,也不可能賦予你我生命……」

  陳今一覺得裴律行理所當然地稱呼裴庸為「父親」的樣子比罵她是賤種還要令人噁心。

  認賊作父還能讓裴律行甘之如飴,陳今一覺得呂布也不過如此。

  「裴先生還真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今一,道德感是弱者用來故步自封藉口。」裴律行並沒有因為陳今一對自己的形容表示不滿,「很正常,集體主義教育下的天才,永遠都不會意識到自己是特殊的。」

  「天才?」

  陳今一似乎猜到裴律行到底為什麼對自己這麼有耐心。

  「你想要的是我的腦子?」

  裴律行笑了:「可以這麼說,但是還是有些不同的。準確的來說,我是需要你運用你的腦子來為我做事,畢竟你要是真的把腦子挖出來放在我在手上,我也只能用來燙火鍋。」

  玩笑話從裴律行嘴裡說出來倒不像是玩笑。

  他那明眸皓齒的長相,指不定真的是吃人腦子補出來的好氣色。

  陳今一下意識往後退一步。

  「裴律行,你到底有完沒完?你真把自己當我哥了?」

  陳今一覺得自己胸口憋了一把火,她順手抄起擺在玄關處用來裝飾的紅酒,「哐」的一聲,地板上掉落了一些玻璃的碎片。

  玻璃瓶猛地碰在了玄關處,紫紅色的液體順著白牆慢慢滑落攤開一幅扭曲的圖畫。

  門頓時被好幾個人推開。

  陳今一握著砸碎的酒瓶,臉上的憤怒還沒來得及收回,就直接惡狠狠地瞪向衝進來的男男女女。

  他們西裝革履,道貌岸然,看著像是平時遇到陳今一會高傲地翻個白眼的那種高級服務生。

  可此時他們卻極為低眉順眼。

  在潦草地看了一眼陳今一後,他們紛紛將探究地目光投向裴律行。

  裴律行只是面無表情地回望了一眼,其中一個秘書打扮的人就點頭鞠躬回答了一句「打擾」就帶著這幾個人退了出去。

  被這麼一打岔,陳今一那股無明火也散了一些。

  裴律行從窗口走到玄關,隨後直接來到她面前將她手裡那切口鋒利的半個玻璃瓶奪下丟進垃圾桶。

  「發怒是無能的表現,砸東西更是。老頭子以前的惡習,你可千萬別學。」

  陳今一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在說誰。

  可是心裡那股怪異感始終都沒有消退。

  「裴律行,我再說最後一次。我和裴家沒有關係,跟你更沒有關係,你願意留在裴家給那人當兒子那就好好留。我父親是陳老爹,他已經死在了侗娥村,我也從來都沒有什麼兄弟姐妹,所以你別再對我說什麼你是我哥哥的話了。」

  「真正的陳老爹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和你在侗娥村朝夕相處生活了這麼久的一直都是裴庸,你母親之所以會淪落到村子裡,也是裴庸的安排。當年你父親因為犯罪被家族拋棄,他萬念俱灰,就將心裡的恨都宣洩在當時出庭作證的陳上珍身上,他把她拐去村子裡,折辱,強暴,還逼著她給自己生下孩子,故意縱容村里人排斥她羞辱她……」

  「裴律行!」

  陳今一捂住耳朵,「你閉嘴!」

  「這些事情,你在侗娥村的時候心裡就已經有數了,你只是缺一個死心藉口,現在我都告訴你,孰是孰非你自己做判斷。」

  裴律行蹲下身體,用力掰開陳今一捂住耳朵的手。

  陳今一的臉色微微發白,眼睛卻還直勾勾地瞪著他。

  面對她刀子一樣的眼神,裴律行忍不住發笑。

  「你這樣看著我有什麼用,害你母親的是裴庸是裴家又不是我,就算要替母親報仇,你也該找對債主。」

  陳今一咬牙切齒地繼續瞪著他,「你不就是裴家的人嗎?」

  「我可從來沒說過,我和裴家是站在同一邊的。」

  陳今一覺得他瘋了。

  「你都上趕著做裴庸兒子了,還不和裴家站在同一邊?裴律行,你狡辯的時候能不能動腦子?」

  「裴家於我,不過是一把趁手的刀。」

  裴律行目光犀利,隱隱露出其野心。

  「陳今一,你我才是同一條戰線上的人,你以後就會明白的。」

  陳今一別過頭,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我知道你現在一時不會相信我,我給你時間慢慢考慮。」

  裴律行起身,從一旁的抽屜取出一份資料遞給陳今一。

  「為表誠意,這是我給你的見面禮。」

  陳今一站著一動不動。

  裴律行不由分說直接丟進她懷裡。

  陳今一不情不願地抓起一看,剛翻開第一頁她的眼睛就直了。

  上面的名單,正是曾經梁嚴競讓她熟讀記住的那份裴氏高層的資料。

  上次江九星正是為了找到其中某個人的犯罪證據才會不小心傷了腿。

  如今這份名單被詳細擴展成一份簡曆本。

  何時何地,犯過什麼案子,涉及什麼隱秘,證據在哪裡,受害人在那裡記錄得清清楚楚。

  可以說,這是一本可以隨時摧毀裴氏的資料。

  她猛地抬頭,臉差點皺成紙皮燒賣。

  「裴律行?你玩狼人自爆呢!」

  「既然是見面禮,自然要足夠貴重。」裴律行用腳將剛剛打碎的玻璃瓶踢到一邊,「裴氏內部盤根錯節,污泥濁水,身在其中很難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只有徹底地將池子清理一遍,才能重新飼養魚蝦,不是麼?」

  陳今一飛快地將資料看一遍放在腦海里記住。

  「我沒猜錯的話,這些人應該是裴氏內部和你意見不統一的人,你是把我們當武器,要裴氏和我們鷸蚌相爭,你好漁翁得利?」

  「是。」

  裴律行淡淡道。

  「大可不必。」陳今一看完就把資料丟了回去,「這東西我不稀罕。」

  「記都記住了還演什麼戲。」

  裴律行瞥了她一眼。

  被看穿心思,陳今一乾咳了一聲。

  「拿著吧,算是我想請求和你的一次合作。」

  裴律行鄭重地將東西放到她手裡。

  陳今一從裴氏大樓出來的時候,梁嚴競的車就停在那個樓下。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陳今一面無表情地將手裡那份資料塞進梁嚴競手裡,隨後自顧自拉開車門放低后座蓋上衛衣帽子倒頭就睡。

  「哎!怎麼把鞋子脫了?」

  梁嚴競還沒看清楚文件的內容,陳今一已經歪著頭在副駕駛上睡著了。

  捏著資料,梁嚴競下意識朝著眼前裴氏大樓其中某個位置看去。

  ……

  「老闆,您這招會不會太冒險,如果讓裴老爺知道您幫著外人對付自己人——」

  裴律行插著褲兜輕鬆愜意地站著。

  「等他知道的時候,他手下那些人也被剪得差不多了。」

  「可陳今一這麼相信梁嚴競,萬一她知道真相後背叛我們……」

  裴律行扭頭瞥了助理一眼,助理一驚急忙低下頭。

  「畢竟是我親妹妹。」

  裴律行捏住手中珠串的掛墜,隱約能看出這是一小節骨頭。如果陳今一在這裡一定能認出,這和她在侗娥村裴庸遺物里發現的是同一塊。

  「這個世界上,血緣永遠是最神奇的東西。等著吧,她會回到我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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