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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自殺未遂

2024-10-07 12:38:29 作者: 餘一田

  號啕和啜泣在血腥十足的房間裡顯得有些無能。

  陳今一遏制不住心裡的煩躁,對著眼前那群烏泱的人群大喊了一聲。

  「都給我閉嘴!」

  

  眾人頓時停住,抬頭看著陳今一。

  他們眼裡有驚詫有鄙夷更多的是不耐煩的打量。

  陳今一無暇理會他們內心有什么九曲十八彎的心思。

  何文軒那戲劇感十足的表演秀顯然並不會讓吳聞燕起死回生,而且她十分篤定,在場沒有一個人去確認過吳聞燕的脈搏就直接宣告了她的死亡。

  她大步流星上前,一把將吳聞燕的身體從何文軒手中奪過。

  確認呼吸,檢查脈搏,查看瞳孔。

  吳聞燕那灰白的皮膚隱隱透露出一種死氣。

  然而在一片枯木中,卻有一絲溫熱的跳動在險象求生。

  「小陳,你這是什麼意思!」

  何文軒聲音激動地在顫抖。

  陳今一擰著眉按在吳聞燕的脖頸上,幾乎是頭也不抬地回答,「所有人現在都給我往外退,保護現場,不要讓無關之人靠近。」

  「我是吳聞燕的丈夫,她因故自殺,難道連我也不能靠近屍體麼?」

  「是自殺未遂。」

  陳今一抬頭一臉複雜地打斷了何文軒。

  「何律師,抱著你心愛妻子哭的時候,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她還有心跳嗎?」

  何文軒瞬間愣在了原地。

  「你,你是說聞燕她還活著……」

  「請你現在馬上通知救護車,時間不等人。」

  陳今一將吳聞燕交還給何文軒,起身後無比堅定地環視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在那位年長還算鎮定的工作人員身上。

  「林姐,麻煩你幫忙通知就近派出所,告訴他,報案人是飛鷹支隊外勤警員——陳今一。」

  *

  等梁嚴競匆匆趕到案發現場時,陳今一正坐在盥洗室的花壇吸溜泡麵。

  幾個派出所的工作人員已經將這一處用警戒線拉開,群眾們都被攔在了展廳之外,而工作人員也被派出所的警察分別帶去記錄問話。

  他上前兩步,只看到房間裡一地的鮮血。

  陳今一端著面碗朝著他走來。

  梁嚴競眼裡有一絲說不清楚的複雜,特別是看到陳今一副泰然處之的樣子,他那絲複雜又更加濃厚了一些。

  「怎麼回事?」

  「割腕。」陳今一端著面燙得直哈氣,「發現得及時已經送進醫院了,暫時還沒有脫離危險。」

  梁嚴競微微點頭。

  來的路上,他已經接到了警務中心的消息記錄。

  還是從東江分局的留言裡看到,未入檔的警員陳今一竟然已經在某個案發現場大殺四方。

  待和梁嚴競核實身份後,東江刑警支隊對陳今一的專業水平和心理素質表示了極強的肯定。

  梁嚴競丈二和尚似的被誇了一通慧眼識才,心裡卻有點沒有底。

  懷著忐忑的心來到現場,見一切被陳今一打理的井井有條,那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

  吸溜兩口後陳今一擦擦嘴,隨後沉著老練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證物袋。

  「這是我一小時前在她休息室里發現的字條,經過她丈夫的辨認確認是她的字跡。方才事發突然,現場可能有輕微破壞。派出所我已經通知了,現在正在取證。」

  梁嚴競見她道具齊全忍不住咧嘴。

  「小陳警官原地上崗的速度倒是比我想像的快。」

  「拿著工資,總得給你辦事兒。」

  「挺專業,跟誰學的?」

  「都二進宮了。」陳今一攤手,隨後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再說我這腦子,過一遍不就知道怎麼做了?」

  梁嚴競卷著嘴唇點了點頭。

  「看來久病成醫這句話用在你身上也挺合適的。」

  「什麼話。」陳今一臉黑了一秒,「我可不想變成什麼柯南體質。」

  打趣了幾句後,梁嚴競便詢問陳今一事情的大概經過。陳今一一五一十地說了,還補充了不少自己復盤的細節。

  「監控查了嗎?」

  梁嚴競抬頭看到不遠處和盥洗室對面分別有兩個攝像頭。

  「查過了,她確實是自己走進去的。監控沒有被刪改過的痕跡,期間只有吳聞燕一個人進入過。」

  「不排除自殺可能。」梁嚴競看看表,「醫院那得有人盯著,你發個定位給我,我過去看看。」

  「不麻煩,我通知了江九星。」

  「啊?」

  見梁嚴競面露難色,陳今一語氣一頓。

  「呃,本來想叫副隊的,但你知道,我和他關係不好。」

  梁嚴競無奈。

  「也行,這幾天他關在家裡只怕也憋壞了,出去走走也好,反正再過幾天就該拆石膏了。」

  轉了兩圈,梁嚴競覺得陳今一安排的都沒什麼問題,一下子倒是有種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錯覺。

  最要緊的是,還沒教徒弟什麼,光靠自學就快出師了。

  「咳,那個畫……」

  吳聞燕出事後,《赤兔》就被人從展廳撤了下來。

  聞言陳今一一拍大腿,「對,吳聞燕自殺的場景和那幅《赤兔》一模一樣,師父你要去看嗎?我這就帶你去。」

  梁嚴競自然十二分的樂意。

  帶著梁嚴競走到儲物間,陳今一將《赤兔》打開放在了桌面上。

  梁嚴競端詳著這幅畫,並按陳今一的解釋將這幅畫重新倒置過來。

  「駿馬奔騰,很有氣勢。就是整體看上去過於莊嚴肅穆,大有赴死之態。」梁嚴競微微眯眼,「原本畫算七分的話,這倒置成另一幅就直接衝上九點五。怪不得這幅畫被拿來當做壓軸。」

  「喲。」陳今一脖子一伸,「您還懂這個呢?」

  「不太懂,現學現賣的。」

  梁嚴競掏出手機將論壇上關於吳聞燕畫作的點評圈了出來。

  「昨天你給的那批藥品經過鑑定,確認是一年前入庫的一批。這個東西呢,傳播起來很快,因為價格不高,一般都在地下賭場,夜總會等地方流通。緝毒大隊那邊給我們圈了幾塊傳播路徑,其中有一部分就和這個藝術論壇扯上了關係。」

  「還能這樣?」

  陳今一起了雞皮疙瘩。

  「吳聞燕是這個畫家協會的會員,在論壇的等級很高。她的先生何文軒也是這個論壇的組織者之一,所以這個藥品的源頭很有可能就是來自於這個協會。」

  陳今一頓時冷哼了一聲,「如果吳聞燕不是自殺,那何文軒就有很大的嫌疑了。」

  梁嚴競做出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今一,不要通過主觀判斷去臆測,所有的情感都會蒙蔽你的雙眼。作為警察,你需要用客觀的態度去面對你手上的案件。」

  陳今一一愣。

  邏輯推理的第一大忌就是預設結果然後倒推。

  自己確實不喜何文軒,在判斷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地喪失客觀。正如之前江九星對自己的先入為主一樣,她也下意識地給何文軒扣上了帽子。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多看了梁嚴競一眼。

  公正二字說容易,實際要做到,卻也沒有那麼簡單。

  思忖了幾分鐘後她再次抬頭,這次的目光要比剛剛更加堅定了一些。

  「其實這幅畫本來也不是壓軸。今天白天吳聞燕忽然過來要求把原來的《白棋女王》換成這幅《赤兔》,大家雖然意外,但聽他們的意思,這也不是吳聞燕第一次這樣心血來潮,所以他們雖然抱怨了幾句,但還是照做了。哦對,今天一天,吳聞燕的情緒都不太高漲,這和他們之前描述的她的狀態不符。」

  「嗯。」

  梁嚴競皺眉微思,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

  「不急,一切等醫院的結果出來再說。」他抬頭看了陳今一一眼,「你和我去醫院等消息,還是留在這裡盯著他們的口供?」

  陳今一一點都不想加班。

  「什麼?還有我的事?我不應該下班了嗎。」

  「飛鷹的規矩是,案子沒破,沒有下班。」

  「那還是在這裡盯口供吧。」

  梁嚴競見她垂著腦袋渾身不虞覺得好笑。

  「別的實習生遇到案子那是巴不得沖在一線好表現自己。你倒好,讓你領導三顧茅廬也就罷了,這安排個任務還推三阻四。」

  「那誰讓我便宜呢。」陳今一一點都沒有覺得羞愧,「您要是覺得下屬工作不積極,那只能說明錢沒給到位。」

  討論半天,最後還是讓陳今一留在這裡錄口供,讓梁嚴競去醫院換江九星。

  陳今一以這裡的人熟悉為由順理成章留在東江派出所。

  再次邁進這個嚴肅的地方,陳今一大有一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

  之前一直作為嫌疑人來,倒是頭一次大搖大擺備受尊重。

  看著那些雷同的布局和模樣相似的工作人員,陳今一覺得眼下的場景十分好笑。只是她今天是作為飛鷹支隊新任警員到場的,縱使心裡笑得打滾,臉上還是得繃得一動不動。

  何文軒和其他人都被分別帶進了不同的科室問話。

  等待期間,陳今一按規定提調了何文軒和吳聞燕的檔案。她這才發現,原來何文軒所謂的高學歷高文化存在很大的水分。

  不僅海外的學分沒有修滿,連律師執照都沒有拿到。

  陳今一有些哭笑不得。

  看來是她將何文軒這個人想得太過複雜,一個大學都無法畢業的人,註定做不了高智商的犯罪。但是她這次沒有主觀下判斷,而是按著梁嚴競的吩咐分別給口供的所有人做了藥品的陽性檢查。

  結果顯示均為陰性,且根據張二一對何文軒個人社交數據的清盤證明,他雖然不著調愛吃軟飯,身家到還算清白,頂多有些不學無術,和市面上的藥品販子也並沒有關係往來。

  合上檔案,陳今一推門走進監控室。

  透過何文軒房間的玻璃窗,她能清楚地看到對方緊繃的肩膀和握緊的雙拳。

  「警官,我愛人還在醫院,你們又是審問又是血檢的,難道是懷疑我要謀害我的愛人麼?」

  「何先生,你先冷靜一點,我們只是按流程辦事,等排除您的嫌疑自然會放你出去的。」

  「可我的愛人她傷得很重!」

  何文軒激動得有些厲害。

  畢竟不是審訊犯人,此時的情況讓面前的警官有些為難,他只能耐心地反覆勸告,最後何文軒也放棄了,捂住臉有些絕望地坐在了凳子上。

  站在監控室的陳今一此時有種奇異的感覺。

  何文軒坐的那個位置,她已經進去過兩次了,因此她十分能共情對方現在的感受。一旁的警察見陳今一表情嚴肅忍不住問她。

  「陳警官,您看您要不要親自進去問他些東西?」

  陳今一的表情忽然古怪起來。

  她有些僵硬地扭過頭,隨後眨巴著眼睛盯著自己眼前這個看著不大的警員。

  警員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紅著臉撓頭,「陳警官,我,我說錯話了嗎?」

  「你叫我什麼?」

  「陳警官啊。」警員愣了愣,「你不是飛鷹支隊新去的女警麼?咱們這裡都傳遍了,都說你特別厲害……」

  陳今一梗著脖子把腦袋扭回去。

  她強壓住翹起的嘴角,乾咳一聲緩解尷尬。

  「呃,是。」

  警員沒有多想,他憨笑兩聲繼續問道:「您真的不進去麼?」

  「算了,我怕我和他打起來。」陳今一低頭看看表,「放心吧,咱們齊副隊馬上就到了,等他過來,一切由他決定。」

  「好,聽您的。」

  一聲您,又把陳今一叫得心花怒放。

  這時,梁嚴競電話來了。

  「喂,師父。」

  「嗯?什麼事這麼高興。」

  陳今一明顯翹起的尾音讓梁嚴競有些好奇。

  她急忙收斂笑意,「沒,沒什麼。師父您那怎麼樣?」

  「吳聞燕已經脫離危險,但還在昏迷……醫院那邊說,有一定概率會成為植物人。」

  植物人?

  陳今一忍不住將目光投向審訊室的何文軒。

  只聽見電話里,梁嚴競繼續道:「醫院這裡證明吳聞燕的傷口確實是自己割傷,刀痕匹配,且在她胃裡發現了過量的藥品成分。初步判定她是服藥過量引起的焦慮致幻才會有自殺舉動。她的血液樣本我已經讓人送回去檢驗了,等會齊光會把結果帶給你。」

  梁嚴競一股腦地把消息同步了過去,「你那邊怎麼樣,何文軒有沒有說什麼?」

  「什麼也沒有,倒是查出了他這個假高才生一堆造假的履歷。」

  「其實也沒什麼好問的了,如果吳聞燕的血檢陽性,那這個案子基本就結了。」

  「行。」陳今一頓了頓道:「那等這裡該問的問完,我放何文軒去見吳聞燕,說來,這也是吳聞燕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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