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所謂團體

  走到宿舍樓下，宿管忽然叫住陳今一交給了她一個快遞。雖然收件人不認識，但是左右東西不沉，她便也沒放在心上，接過道了個謝就拖著大包小包進了宿舍。

  宿舍里燈火通明，室友們都像一尊尊廟裡的神像一樣僵硬地坐在座位。

  陳今一神色如常的用腳關上門，又將手裡的炸雞奶茶都放在了床位中間的桌子上。

  炸雞的香氣有些突兀。

  陳今一的餘光撇見有個瘦瘦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陳今一記得，她叫唐幼儀。

  「我給大家帶了炸雞和奶茶。」陳今一開口時有些僵硬，顯然還不太適應融入到現在這個狀態，她停頓了一秒後活動了一下臉上的蘋果肌，終於在擠出一個笑容後繼續說了下去。

  「今天沒人查寢，可以好好放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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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陳今一主動搭話，唐幼儀有些驚訝。

  同時驚訝的，還有坐在唐幼儀身邊的另一個女孩。

  兩個人同時轉過頭，陳今一將面前的炸雞奶茶推了推。

  「還熱著呢。」

  說完，轉過頭的那兩個女孩互相對望了一眼。

  見他們一言不發，陳今一的笑容有些凝固，心裡默默嘆了口氣。自己果然還是不適合做這種事，即使迂迴了，結果還是一樣的。

  「教官真的不查寢麼？」

  陳今一一怔，隨後微微點點頭。

  只見唐幼儀輸了口氣，隨後伸手拿住了其中一杯奶茶。

  「那我想要這個七分糖的，我喜歡喝甜的。」

  「那我要這個加了芋圓的。」另一個女生也拿了一杯，還從炸雞的盒子裡掏出了一塊雞咬了一口，「嗯，果然還是熱的」

  她衝著陳今一笑了笑，「謝謝今一，很好吃。」

  緊接著身邊的女孩們都圍了過來。

  「食堂的飯菜難吃死了，我都快三天沒見過油水了，可算讓我吃著一口香的了。」

  「噓安靜安靜，別讓別人發現了。」

  ……

  突然的喧鬧讓陳今一有些無措。

  就在她尷尬地坐立不安時，唐幼儀走了過來。

  「你要不要也吃一個？」

  陳今一剛想拒絕，唐幼儀不由分說就從盒子裡掏出了一塊粘了甜醬的炸雞塞到了她嘴裡。只聽見唐幼儀伏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你吃了，大家才會相信教官真的不查寢。」

  陳今一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趕緊也吃了起來。

  唐幼儀俏皮地沖她眨眨眼，陳今一也終於長舒一口氣。

  「謝謝。」

  「不客氣。」

  宿舍里難得一片其樂融融，此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卻忽然打碎了這片寧靜。

  「吃就吃，都安靜點不行麼！」

  眾人忽然收了聲，都轉頭看向那個說話的女孩。

  女孩從陳今一的對床起身，姿態很是彆扭。

  陳今一記得這個就是在餅乾里塞芥末的女孩，叫馮夕。

  在江九星說完那些話後，陳今一便明白了自己受到敵對的理由。

  一群無法向上壓制的普通人想在自己身邊找個軟柿子發泄情緒。可自己恰恰是個茅坑裡的臭石頭。對方沒捏死她，反而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陳今一很明白擒賊需要先擒王。

  宿舍里其他人好辦，最難搞定的，或許就是這個已經多次被自己下了面子的馮夕。

  此時，陳今一表現得格外從容。

  她舉起桌子上僅剩的最後一杯奶茶遞給馮夕。

  「喝嗎？」

  馮夕一把推開她的手，「少拿這個收買人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像你說的，你捉弄了我，我也捉弄了你。咱們就當扯平了，不管你看不看得慣我，我們都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需要相處，總是這麼鬥來鬥去的很沒有意思。」

  「誰要和你鉤心斗角？」馮夕冷冰冰地瞪了她一眼，「本來我也沒真的要把你怎麼樣，空降的進宿舍大家開個玩笑，是你又是拿刀子又是告訴教官。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和江教官關係好麼？」

  陳今一心下忽然一動。

  「你和江九星認識？」

  馮夕一愣，「關你什麼事？」

  陳今一撓撓頭。

  「你不會以為，我空降訓練營是因為江九星吧？」

  馮夕表情侷促，顯然是背說中了心事。

  「夕夕，既然今一不計較了，咱們就別再鬧了。」

  陳今一剛想解釋，唐幼儀卻搶先開口：「都是一個宿舍的，還是和睦相處吧。」

  此言一出，馮夕似乎更生氣了。

  「我在鬧？」她瞪大眼睛，「小唐，明明是她小題大做開不得玩笑。怎麼吃人家嘴短，一杯奶茶就把你收買了？」

  唐幼儀急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今一按住唐幼儀，抬頭對馮夕說道。

  「首先我得申明，空降和江九星沒關係，他只不過是飛鷹支隊一個小警員，沒有大能力能左右一個人進不進支隊；其次，齊教官和我可是不對付得很，我若是真的關係本事通天大可以連這個集訓都免了，又何必在這裡受罪？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陳今一重重地嘆了口氣，「不管我如何，你來這裡的目的是得一個好成績，兩個月之後能分配一個好崗位。針對我不僅對你沒有好處，反而會適得其反。你確定要這樣針鋒相對下去麼。」

  陳今一說完，馮夕便沉默了。

  她深深看了陳今一一眼，既沒有正面回答陳今一，也沒有拒絕，隨後一言不發地端起臉盆離開了宿舍。

  宿舍的其他人見狀也紛紛笑著打圓場。

  晚上的不愉快似乎就這樣過去了。

  睡覺前，陳今一穿著卓瑛新買的睡衣翻著梁嚴競白天給的「新任務」。

  根據資料，這個裴律行不僅是裴家培養的未來華夏區的繼承人，同時還是那個表面上已經被槍斃的裴庸的義子。

  細算起來，她和這個裴律行，還能稱得上是兄妹。

  想到這裡，陳今一忽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倒是沒想到自己還能有這複雜身世，豪門遺珠的身份於她來說，倒是受寵若驚了。可惜裴庸已經成了一堆灰，死前也沒用裴庸的身份和自己做過什麼親子鑑定。

  裴艷君的身份，包括自己的身世，她是沒有告訴梁嚴競的，或許是出於私心，她想留著裴艷君套出更多關於母親的消息，畢竟現在侗娥村不復從前，上次的事件結束後，村長已經由新人接任。

  這個秘密，只要她自己不說，這輩子都不會其他的人知道。

  想到這裡，她又悄悄地鬆了口氣。

  忽然，她目光落在了方才拿到的那個快遞上。

  自己搬到宿舍也就是昨天的事情，可是她剛剛才從梁嚴競那出來，這肯定不是他們買的東西。

  陳今一心裡忽然一緊。

  裴燕君最後和她說的那些話，縈繞在了心頭。

  如果裴燕君背後的人是裴氏，那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早就在對方的掌握之中？

  懷著忐忑的心，她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到桌邊，輕輕晃動了一下盒子。盒子很輕，貼上耳朵聽不到什麼倒計時的聲音也聞不到什麼詭異的味道。

  確認盒子沒有異常後，陳今一小心翼翼用小刀劃開了一個口子。

  伸手往裡面一探。

  陳今一愣在了原地。

  盒子裡，只有一顆紐扣。

  *

  這之後的幾天，雖然馮夕還是一如既往的冷臉，但是宿舍總不至於和之前一樣緊張尷尬。

  陳今一依舊受到齊光的特別關照。

  雖然她嚴守紀律沒有再出現任何遲到違紀的情況，可齊光對她這永遠吊車尾的小測成績眉頭還是皺了又皺。

  自己進來時體能不合格想來他也是清楚的，倒是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這位大爺，讓他無時無刻不對自己耳提面命。

  一周後是大運會開幕，全國各地適齡的學員統統都被運送到了主辦城市臨安，陳今一他們也在其中。訓練因外務暫停，學員們在臨安都被分配了一些志願者的工作，比起無聊枯燥的訓練，這個活動倒像是給眾人放了個假。

  過了小半個月的集體生活，她覺得融入汪洋似乎也沒有自己一開始想像的那麼困難。自己再特殊，總歸還是大千世界芸芸眾生中的一粟，跳脫不過客觀規律，最終還是學會了適應。

  陳今一沒有上過大學，對她來說，這還是第一次做志願者。

  今天她領到的任務是站在場館的某個入口充當問路嚮導。

  這個任務很清閒自在，基本上只需要當個會說話的方向盤，不需要任何技術含量。壞消息是，她的兩個隊友，一個是唐幼儀，一個，是馮夕。

  自從那晚攤牌後，唐幼儀和自己倒是慢慢熟絡起來。

  反觀馮夕倒是漸漸和集體開始疏遠。

  冥冥之中的規律好像沒有變化，集體中總會出現一個被群體排擠的人。陳今一選擇了融入，那自然會有另一個倒霉蛋被推上那個位置。

  很可惜，馮夕成了新的倒霉蛋。

  陳今一沒有生母到要去拯救全世界，況且馮夕對她始終都懷有莫名的敵意，她也沒閒到去顧及每個人的感受。

  臨近下一場比賽開始，進館的人開始越來越少。他們三個分管的場地從中間劃開了一個三八線，左邊是陳今一和唐幼儀，右邊是馮夕。

  陳今一和唐幼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這是今天下午的最後一場比賽，內容很是精彩，大部分觀眾都選擇早早地進入，此時外圍已經很少有來往的路人。

  陳今一偶然間和馮夕的視線碰撞到了一起。

  對方的態度依舊很冷淡。

  就在兩人雙雙挪開相交的視線那一刻，一個男孩的身影忽然擋在了陳今一的面前。

  那是一個學生打扮的男孩。

  他急匆匆地和馮夕連比畫帶說地交代了些什麼，隨後又將自己的手機遞給馮夕，像是要她和電話里的人說話。

  馮夕一開始還有些緊張，接過電話說了幾句後倒是露出了善解人意。

  就在陳今一覺得莫名時，馮夕竟然朝著陳今一走了過來。

  陳今一本能地想扭頭找正在給人指路的唐幼宜，可馮夕倒是直截了當地對著陳今一開口了。

  「帶衛生巾了麼？」

  「啊？」

  陳今一有些沒反應過來。

  馮夕似乎有些不情願多解釋。

  「沒有就算了。」

  「哎你等等。」

  馮夕轉身便要走，陳今一忽然反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

  馮夕瞅了她一眼。

  「你有事？」

  陳今一偏頭看向了站在馮夕身後的那個男生，目光漸漸收緊。

  「他是不是剛剛告訴你，他女朋友來了例假，要你幫他去送一下衛生巾？」

  馮夕一愣：「你怎麼知道？」

  「哦，看他那侷促的樣子就能猜出來。」陳今一垂了垂眼眸，「他一個大男人，自動販賣機不會用啊？至於這麼拐彎抹角地跑來找你？」

  馮夕有些不耐煩。

  「你不想幫忙就不幫，至於這麼刻薄麼。」

  「我只是正常好奇而已。」陳今一一臉無所謂，「如果是你是選擇在洗手間門口買好帶進去呢，還是進去以後捨近求遠地讓男朋友去附近找個陌生女孩幫忙？」

  馮夕甩開了陳今一的手。

  「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陳今一聳聳肩，「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帶了衛生巾，這裡讓小唐盯著。正好我在這站得腳麻了，去散散步。」

  馮夕只當陳今一腦子又開始犯病，不過倒也沒有拒絕。

  見到陳今一和馮夕兩個人走過來，男孩表情明顯有些驚訝。

  在對方開口之前，陳今一率先說道，「你女朋友在哪個洗手間？我帶了衛生巾，可以幫你送進去。」

  「額，哦，就在前面那個。」

  「噢。」陳今一應了一聲，「那個洗手間門口就有自動販賣機，裡面常用的牌子都有，你們怎麼進去的時候沒直接買啊？」

  「是，是嗎？」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剛剛沒注意。」

  「行了你哪來這麼多廢話啊。」馮夕有些嫌棄的看了看陳今一，「你還是別去了，把東西給我我去送就行。」

  男生也急忙催促。

  「對對對，一個人去就行。我女朋友還在等著呢，去晚了她得和我生氣了。」

  「哦。」陳今一將口袋裡的衛生巾交給馮夕，「那你去吧，我就在這等著你，十分鐘之內回來啊，要是不回來我就找教官舉報你偷偷摸魚。」

  馮夕氣不打一出來。

  「陳今一，我不惹你你還來惹我是不是？真是深井冰。」

  說完她跟著男孩頭也不回的走了。

  陳今一緊緊盯著他們的背影，低頭看了看手錶。隨後她飛快地環視了一下附近，果然看到幾個鬼鬼祟祟的男人跟著他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