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陰山鬼物
2024-10-07 12:37:22
作者: 餘一田
祠堂動靜不大因此並沒有驚動村里其他的村民。
梁嚴競回來的時候,卓瑛已經過來給三貴娘處理了傷口。種種跡象卻表明,陳阿四的死和鎖鏈女脫不了關係,但是方才從叢林裡飛出來的冷箭似乎又暗示著鎖鏈女還有其他的幫手。
事情的走向好像逐漸清晰。
卓瑛處理好傷員出來正好和梁嚴競打了個照面。
「怎麼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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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擦傷,不要緊。」
梁嚴競隨意在外套上抹了抹血跡,下一秒手腕已經被卓瑛抓了過去。
「小心破傷風,我可不想明年清明給你掃墓。」
「嘶!姑奶奶你輕點。」
「喲,知道疼了?」
梁嚴競老實閉嘴,卓瑛凌亂的髮絲落在他胳膊上和髒兮兮的臉素麵朝天,倒是和平時風風火火的模樣大不相同。
梁嚴競忍不住咧嘴大笑。
「笑什麼!」
卓瑛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沒什麼好話。
「沒什麼。」梁嚴競食指關節蹭了一下鼻子,「你倒是入鄉隨俗,現在看上去倒是真像村裡的賢妻良母。」
卓瑛聞言眯眼挑眉,舉著鑷子指向梁嚴競的鼻子。
「下鄉兩天你是不是忘了平時怎麼求我給你辦事兒的?梁嚴競,欠收拾是不是。」
「不敢不敢。」
嘴上說著不敢,可梁嚴競嘴角的笑就沒收下去。
狠話從卓瑛現在這副尊容口中說出來都顯得後勁不足。
見卓女王要發飆,梁嚴競急忙識趣地扯開話題。
「那個嬸子怎麼樣?」
「傷口都不致命,發現的及時失血也不多。」卓瑛瞪了一眼梁嚴競,「只不過傷口的數量不少,雖然不致命,時間久了也是折磨人的。這個兇手應該對受害人有著很強烈的恨意,如果方才施暴時你和今一沒有出現,他很可能會將被害人反覆折磨到筋疲力盡最後在致命一擊。」
「合理。」梁嚴競收回包紮好的手繼續道,「鎖鏈女知道是陳阿四和三貴娘把她販賣到這裡來,想找二人報復也情有可原。只是不知道,方才幫著鎖鏈女脫身同夥又是誰……」
卓瑛敲了敲桌子。
沉思中的梁嚴競忽然被他們吸引了注意力,只見卓瑛的表情有些古怪。
「我勸你還是等大部隊到了一起行動。」
梁嚴競會意,只是眉宇間的情緒似乎並不認同。
「拐賣案的人證物證已經夠了,至於陳阿四我們也給出了偵查方向,留在這裡的目的是為了保證今一和其他受害者的安全,現在看來撐到老齊過來沒問題。」卓瑛表情很嚴肅,「梁嚴競,我必須提醒你,十年前的錯誤不能再犯了。你再厲害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你能管的有限,我不想看你也搭進去。」
「卓瑛,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卓瑛剛打算開口,房間裡噼里啪啦一陣鍋碗瓢盆的碎裂聲傳了出來。
緊接著就是女人的大呼小叫。
梁嚴競衝進去一看,卻發現畫面有些滑稽。
三貴娘赤紅雙眼,抓著被單惡狠狠地瞪著陳今一,一柄鋼叉叉在了她的腰上,將她牢牢頂在了角落。而鋼叉的另一頭被握在陳今一的手裡,她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正氣定神閒的喝著茶。
「怎麼回事?」
見梁嚴競和卓瑛衝進來,陳今一攤手。
「不怪我,她像發了狂牛症一眼看見我就衝上來掐我脖子,我總不能讓她掐吧。」
梁嚴競示意陳今一鬆手,幸好對方沒有再像野獸一樣,只是驚慌的坐在一邊瞪著他們。
陳今一不解,「前幾天死了兒子都沒能讓她突然失常,方才鎖鏈女到底是對她進行了什麼虐待才讓她反應這麼劇烈?」
「鎖鏈!」提及關鍵詞,三貴娘突然指著陳今一驚恐大喊,「不能碰鎖鏈!」
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倒了面前的桌子,原本就一地狼藉的房間此時更加混亂不堪,「你要殺掉我,你們,你們都想來殺我的,可這些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啊!」
「誰?誰要殺你?」
梁嚴競反問。
「死人。」三貴娘笑得很猙獰,「死人要殺我。」
卓瑛和陳今一面面相覷。
「那些女人,都該死,死不足惜!為什麼要來找我,為什麼?」
「哪個女人?」梁嚴競進一步逼問,「是被拐賣過來的女孩嗎?」
聽到拐賣二字,三貴娘打了個寒噤。
「我不知道……」
陳今一拉了拉梁嚴競。
「她說的應該就是鎖鏈女。」
「鎖鏈!」三貴娘忽然一把捏住陳今一的胳膊,「就是鎖鏈!就是鎖鏈,鎖鏈要把我們都殺了!她恨村子,恨我們所有人!」
三貴娘這個樣子,也確實沒辦法提供什麼更有效的消息。
從三貴娘的房間出來,外頭天已經蒙蒙亮,這幾天陳今一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此時她無比想念滬市出租屋裡的那張小床。
梁嚴競悶了半天忽然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去山裡看看。」
剛打了個哈欠的陳今一一臉無奈。
「陳阿四死之前,鎖鏈女還唯唯諾諾,怎麼忽然之間就這樣殺人如麻,我覺得這裡面一定有蹊蹺。」梁嚴競目光堅定,「不管殺陳三貴的是不是鎖鏈女,但是陳阿四的死肯定和她脫不了干係。正如你所說,既然她原本有機會逃出村子,那她為什麼沒有走?說明村子裡還有她未盡的事宜。」
卓瑛道,「那我陪你去。」
「不。」梁嚴競搖頭,「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陳三貴的死因還沒有查清楚。」
「啊?」陳今一有些嫌棄,「那陳三貴早就埋了,這會兒都爛了還能看出個啥?」
「屍體距現在七天不到,就算高度腐爛至少也能看出,死因是中毒,病死還是外傷。」卓瑛若有所思,「我雖然能驗,可怎麼驗?撅墳?」
梁嚴競語塞。
「我知道我是攔不住你的,但是你想一個人行動可不行。要去就一起去。」
「那你們去吧。」陳今一伸了個懶腰,「我先回去睡覺了,熬了這麼多天,我可遭不住。」
陳今一一臉疲憊,顯然不是裝的。
梁嚴競點點頭同意了這樣的分配。
「行,那卓瑛和我去,今一,你先回去休息,村子裡有什麼動向記得通知我。」
「知道了。」
三人分頭行動。
陳今一打著哈欠走回山坡,走到一半時忽然想起來自己院子裡還挺著一具人頭分離的屍體。
儘管她已經見過不少這種血淋淋的場面,可要她一個人和一具屍體裡呆一晚上,那還是有些嚇人的。
想到這裡,陳今一打了個寒噤,立馬掉轉腳步追上樑嚴競和卓瑛。
他們離開不過二十分鐘,自己比他們更熟悉山路,想來很快就能追上。
陳今一剛打算打開紐扣通訊器,忽然看到前面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熟悉的金屬聲擦過她的耳邊,她急忙躲到一旁院子外的圍牆裡站好。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只見鎖鏈女閒庭信步地走在路上,甚至還有功夫撩一撩頭髮。
陳今一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們從三貴娘家出來,鎖鏈女逃進了樹林裡。
從山裡進村的路只有一條。
鎖鏈女是什麼時候又回到村子的?
難不成她有分身術?
正疑惑時,鎖鏈女朝著自己的方向看了過來,陳今一趕緊低頭,幸好對方只是掃了一併沒有疑心。
陳今一這才發現,鎖鏈女手裡還抓著一個很大的蛇皮袋,裡頭好像裝了東西,看上去有些份量。鎖鏈女雖然瘦弱,但是抓起東西來卻很利索。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後就步伐穩健地衝著上山的路走了過去。
等她走遠,陳今一才緩緩地跟了上去。
鎖鏈女一路往前,完全沒有陳今一影響中那種唯唯諾諾和詭譎瘋狂。若不是手上的鎖鏈太過明顯,她幾乎都要懷疑鎖鏈女的皮囊下是不是藏了另一個人。
就在此時,鎖鏈女忽然停住了腳步。
陳今一急忙躲到一旁的灌木里藏好。
濃密地樹枝遮住了她的視線,隱約可以聽到鎖鏈女在和另一個女人說話。
「最近有人在查我們,我出來不方便,你們小心。」
「要我說,殺出去和他們拼了。」
「別衝動,現在還不是時候。」
「怎麼不是時候了!」
「噓——」
陳今一伸長脖子,剛想看看和鎖鏈女對話的人的模樣,不巧卻和鎖鏈女的視線碰上……對方的視線直逼自己,反應快到讓陳今一驚訝。
「有人!」
鎖鏈女一把推開另一人,對著陳今一衝了過來。
陳今一轉身往山下跑去,飛奔時,她幾乎能感覺到後腦衝過來的勁風帶著燎人的殺氣。
千鈞一髮之際,陳今一就地一滾,掉進了山坳間的縫隙里。
捂著忐忑不已的心口,陳今一清楚的聽到自己頭頂上傳來鎖鏈清脆擊打和沉悶的腳步聲。
一下。
兩下。
……
直到那個聲音逐漸遠去,陳今一才終於鬆了口氣。
此時她才察覺到腳邊的刺痛。
小腿不知被什麼植物扎到了,倒刺林立,露出一道不淺的傷口。
方才跑得太急,衣領上的紐扣不知道掉在了哪裡。
如今連聯繫梁嚴競的機會都沒了。
陳今一暗自後悔,早知道自己多此一舉,不僅打草驚蛇,還把自己也困在這裡。還不如早早地和家裡那具無頭男屍直接就寢,心裡害怕總好過身體受罪。
自己掉在這裡無人問津,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被人發現。
等了一會見周遭沒什麼動靜了。
陳今一支著一根樹杈子緩緩起身,山坳不深,若是她想爬應該也是能爬出去的,只是現在天黑,不方便動作,腳上的傷又在隱隱作痛,陳今一頓時決定就在這個山坳里對付一晚。等天微亮自己再爬出去。
她一瘸一拐的往山坳前走了兩步。
誰知被一個東西絆了一下。
……
陳今一目光一縮。
腳下,是一塊墓碑。
*
另一頭,梁嚴競和卓瑛進山的路走得格外的順。
山里植被叢生又沒有清理好的山路,因此兩人只能踩著一地的荊棘往前。耐著性子往深處走,植被倒是漸漸有章法起來。
「這個看著就是今一說的那種纖維韌性很足的植物了。」
走過一株闊葉樹時,卓瑛抓了片葉子。
「能想到用植物的莖葉來殺人,兇手一定是個知識儲備很豐富的人……老梁,你說當年,陳教授到底為什麼會被拐來這裡?」
「事情過去的太久,經手的人都不知道換了幾遭,查起來肯定不容易。」
梁嚴競一路走一路看,見到一的爛木頭傷長著的一對粉色色木耳來了興趣,「你還別說,這沒有開發過的林子裡東西還真豐富,紅色蘑菇粉色木耳?你說他有毒嗎?」
卓瑛翻了個白眼。
「好奇寶寶。我們是來辦正事的,你當來做植物研究的麼。」
「噓。」
梁嚴競忽然拉著卓瑛往後推了一步。
「怎麼了?」
等退到灌木後面藏好,卓瑛才壓著聲音問梁嚴競。
梁嚴競示意她不要出聲,對著前面的方向努努嘴。卓瑛小心翼翼的探頭,才發現不遠處鎖鏈女正在拖著一個蛇皮袋往前走。
等鎖鏈女走遠,梁嚴競和卓瑛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鎖鏈女一路走到了一個山洞口,她神色警惕地四下張望,似乎是在等什麼人。然而她動作有些著急,總是時不時將頭探進蛇皮袋裡。
梁嚴競和卓瑛在不遠處蹲著,等了足足半個小時都沒看到鎖鏈女右任何動作。
就在他們快要放棄時,山洞裡忽然走出來了幾個人。
梁嚴競定睛一看,忽然覺得頭皮發麻。
是一群新娘。
她們一身血紅的秀禾,頭上都頂著極大極長的紅蓋頭。
如此深不見底的夜色,又在深山老林之中,涼風陣陣下,這群紅色的新娘將恐怖氛圍渲染到了極致。
更別說他們頭頂那個詭異碩大的紅蓋頭,從頭上掛到腳上,遮住了全部的臉和身體。
紅蓋頭眼睛的地方開了兩個洞,隱約可見他們的腳上都還拴著鎖鏈。遠遠看去就像兩行血淚,瞪著空洞的眼睛望著你。
梁嚴競忽然覺得自己胳膊有些疼,轉頭一看,一旁的卓瑛在努力吞口水,而她的手牢牢的掐著自己的肱二頭肌。
新娘們簇擁著鎖鏈女走進了山洞,很快就沒了人影。
直到人影消失,卓瑛才驚魂未定跌坐在一邊,梁嚴競本想開口笑她幾句,她忽然整個人又彈了起來。
「梁,梁梁,梁嚴競!」
卓瑛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聲音有些發抖,「我,我好像磕到了一個很硬的東西,你看看,是不是人骨頭啊?」
「哪來的人骨……」
梁嚴競笑著往她身後看,然而他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擱在卓瑛身後的,是一個帶著血手印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