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狗咬人

  陳今一很清楚的聽到樓下的爭執持續到了天黑。

  這是她人生第一次外出旅遊。

  雖然說同行的人她並不喜，來的目的地也並不感冒，但這也能算她枯燥乏味的打工生活里為數不多的一次調味劑。

  感受著席夢思的柔軟，躺在床上陳今一心裡突然出現了強烈的不平衡。

  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情，她這輩子也睡不上這種豪華的房間。

  身體對於奢靡的本能順從和普通人的強烈自尊心在陳今一的身體裡展開了極致拉扯。

  記憶像是洶湧的洪水一樣瀰漫開來。

  一個月前發生的種種再次如電影一般在眼前放映。

  那天她加班到很晚，公司只剩下了她和另一個不算熟悉的男同事。三言兩語後，這個男人光明正大地摸上了她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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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她掙脫束縛逃離現場，可那種令人作嘔的感覺卻像噩夢一樣紮根在記憶里。

  「你想要的補償也好，說法也好，我們都會給你的。你不要再鬧了。」

  面對陳今一憤怒的指責，公司的領導層卻表現出一種譏諷似的不在意。

  「再說了，你也沒有什麼實際損失嘛。」

  王強點著煙戲謔的神情讓陳今一至今難忘。

  摸了一個公司女人大腿這種事情在他們那幫男人的眼裡不值得一提。

  掐人喉嚨不要掐到死，欺騙金銀不要騙到本。

  陳今一懂了。

  但陳今一不服。

  在某種既定規則下，她固執地做了一個月特立獨行的怪胎。

  對方是理虧的，王強是有耐心的。

  直到前幾天王強發生意外，那些爪牙才開始顯得不安分。

  她很清楚公司里的罪人不是只有王強一個。

  但普通人的精神勝利法，只有在夢境裡奏效。

  ……

  晚上，陳今一做了一個特別舒坦的夢。

  夢裡她變成了一隻爪子鋒利的野狼，狠狠撲向前方對她流口水的狼狗。

  她撕咬著對方的皮肉，割開了對方的咽喉，從對方的胸膛里掏出心臟，隨後用鋒利的匕首挑破了他的血管。

  裡面的血是黑色的。

  腥臭噁心。

  就像幾天前她見到的魚池裡的污水，剝不乾淨。

  *

  「啊——」

  第二天陳今一是被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吵醒的。

  驚醒後的虛汗順著後背一路滲透到睡衣外，陳今一擦了擦指縫間粘膩的汗液抬頭看向牆面上的鐘。

  夢境所帶來的恐懼還在潛意識裡掙扎，夢裡的血氣還未完全散去，只聽到迴廊的尖叫像刀一樣刺進耳朵里。

  望著房門的方向，陳今一厭惡地皺起眉。

  她討厭漫無目的的尖叫。

  零碎驚慌的腳步聲震地頭頂的天花板都在抖動。

  她一把將自己塞回被子妄圖用棉被將門外不屬於她的熱鬧隔絕在外。然而門外的騷動越演越烈，她無法視若無睹。

  陳今一一邊這樣想，一邊帶著十足的怨氣的穿衣服開門走到迴廊。

  門外，莊娜劉鑫老何他們都在，唯獨不見李松。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就讓陳今一下意識乾嘔，她這才注意到眾人的臉色都十分的不好，像是遇到了什麼極其可怖的事情……

  「死，死了！」

  「誰？」

  莊娜臉色慘白，伸手指著陳今一對面的房門。

  劉鑫不知為何猛地扭頭看向陳今一，「第二個！這是第二個了……」

  對面房間刺目的紅似乎已經在昭示著什麼。

  陳今一沒有出聲，她幾乎麻木的擠上前，映入眼帘的是滿目猩紅。

  李松，或者說李松的一部分，此時仰麵攤在沙發角。

  一絲粘稠隨著人軀體體溫的消散逐漸乾涸，留下斑駁，暗紅色的血跡。

  一把刀釘死在他的咽喉，身體的中央被人用刀從鎖骨處剖開，內臟零碎的扯出，踏碎在地上。仿佛有一隻不存在的餓狗，趁著夜色將李松當成了自己餓獵物。

  陳今一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誰幹的？

  幹得漂亮。

  「是不是你——」

  在眾人還沉浸在眼前慘狀中時，劉鑫伸出手指著陳今一的鼻子瘋狂大叫。

  他臉龐因為氣急而有些扭曲，「是你殺了他，一定是你！你還想殺了我們所有人是不是！你這個魔鬼，你就是個災星！」

  面對指控的陳今一竟然覺得很解氣。

  「死的又不是你，你慌什麼？」

  陳今一的回答很平靜。

  在看到劉鑫那種又驚又懼地神情時，她甚至有一瞬間希望自己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她上拍掉了劉鑫戳到她鼻尖的手指：「昨天你和李松發生了爭執，和我相比，你的嫌疑才更大。」

  「你少攀咬我！」劉鑫惡狠狠地瞪著陳今一，「別以為我不知道，因為那件事情，你恨不得我們都去死！」

  陳今一眼皮突突突跳了起來。

  劉鑫陰惻惻地裂開嘴：「強哥死的那天我看到你躲在柱子後面笑了！一定是你！你殺了李松，說不定連強哥也是你用什麼妖術害死的，你就是個災星！」

  災星？

  在場的人似乎都陷入了沉默。

  而陳今一卻詭異地揚起了眉。

  「你最好說的是真的。」

  儘管是在和劉鑫對話，可她卻直勾勾盯著那陰森可怖的屍體，黝黑犀利的眸子仿佛能穿透一切詭秘直視旁人內心。

  不知為何，劉鑫突然覺得她是在和死去的李松許願。

  一股手腳冰涼的寒意油然而生。

  「都別吵了。」

  莊娜已經平靜了下來，她深深看了陳今一一眼後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人群最後那個一直沒有出聲的男人。

  「老何，咱們先報警吧。」

  老何意味深長地瞥了眼劉鑫，隨後衝著莊娜點點頭。

  儘管沒有人接劉鑫的話茬，可陳今一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眾人刻意和自己保持的距離。

  真好笑。

  陳今一頭也不回地獨自去了大廳。

  世界上的人其實大多都沒有判斷的能力，一句話人云亦云，假的也能變成真的。

  *

  警方來的比他們想像的都要快。

  包括自己在內，所有在民宿內的目擊者都被民警分別帶走問話。

  「你跑不了的！」

  走過劉鑫身邊時，陳今一聽到他惡狠狠地威脅。

  「我知道，就是你殺了人！」

  在一陣陣唾沫橫飛和人聲鼎沸里，陳今一預料到了，或許自己會因此陷入一個漩渦，可她並沒有想到黑暗來的如此之快。

  一副手銬落在她手腕上的時候，她懵了。

  「陳今一女士，因李松被殺一案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你有殺人嫌疑，請跟我們回分局配合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