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食人魚
2024-10-07 12:36:00
作者: 餘一田
冬季的霞浦縣天黑得很早。
儘管才十點半,東壁村來往的路口已經是黑漆漆的一片。
經歷了一整天緊密的行程客人大多已經早早進了屋內,三五成群圍著一爐子燒得正旺的炭火,準備今天的晚餐。
「強哥,強哥!」
男人興沖沖地捧著一盤剛煎好的魚肉從屋內跑向屋外。
而此時,躍龍居外只能看到一片黑咕隆咚和倒懸的白月。
「人呢?」
躍龍居占據了整個東壁村觀日的最佳位置,老闆別出心裁地在一樓下方挖了一個巨大的景觀池,養了九條巨骨舌魚。每到日出之際,陽光落在鱗片上,九條龍魚交相輝映,形成一種鯉魚躍龍門的人造景觀。因此吸引了不少遊客。
男人口中的強哥此時正和一片灌木叢隱匿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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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套著厚重的棉衣,略顯笨拙。
男人左顧右盼後終於捕捉到了對方的身影。他稍稍鬆了口氣道:「強哥!你躲那不出聲幹嘛?是不是喝多了尿頻啊……」
說到一半,男人突然噤了聲。
月光下的「強哥」,突然像一條直立起來的魚,不安的扭動著他的身軀。從後面看,他用一種奇怪的姿勢夾緊雙腿,像民國旗袍女似的忸怩作態。
然而這個動作出現在一個中年微胖男人身上著實滑稽。
男人肉眼可見的有些慌張。
「強哥你沒事吧!」
回應男人的是一片漆黑空洞。
池子裡的龍魚突然一個猛子陷入亢奮。
仿佛是在岸上呼應池子裡擺動的魚尾,強哥的扭動變得更加怪異,幾秒後,他忽然搖搖晃晃起身往前。
男人預感不妙,正想上前一探究竟時,一聲清晰的落水聲傳來。
似乎是什麼東西跌入池塘,如同一顆被磨盤碾碎的穀子,又頃刻間被一米長的巨骨舌魚吞噬。
不斷從魚嘴裡突出的鮮血似乎在闡述著此刻發生的意外。
男人跌坐在地上,像是呆滯了一般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啊——」
他的呼喊驚動了屋內的其他人。
「發生什麼事了!」
男人顫抖的聲音和煞白的臉色讓隨之而來的男男女女也陷入惶恐。
死人的血液和腐爛的落葉有種同源的類似。
撲面而來的腥臭惹得眾人一陣反胃。
魚池子已經將方才濃稠的血液稀,它們正不安的相互碾壓翻滾,拍打出一片片濁臭的水漬。蜿蜒扭曲的紅痕爬進了瓷磚的縫隙,水面上漂浮著一件破敗的棉襖和一雙變了形的鞋子。
漆黑的魚眼瞪著無神的光,幽幽地震懾著在場的所有人。
「是,是老王……」
一個女人崩潰地大喊一聲後癱坐在地上,「是他!是他!他被魚吃了,他被魚吃了!」
*
東壁村有個傳說。
人做了虧心事,海里的水祖就會在深夜上你的身,最後吃掉你的腦子。
陳今一本來不信的。
直到她親眼看到王強失足跌入池塘被九條巨骨舌魚吃的連骨頭都不剩後才明白,原來善惡有報真的不是不報。
是上天在給你挑日子。
「根據現場的監控和池塘水中血跡的DNA判斷,死者王強確實死於意外。——請節哀。」
警方的調查結果來的很快。
王強的遺物還沒收拾完全,認定書就已經放到了莊娜手裡。
她和丈夫貌合神離,儘管她現在一身黑衣,眼神渙散,仿佛受了極大地哀慟。可這種萎靡有幾分是因為感情,幾分是為了利益也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
「行了。」銷售總監李松率先打破了沉默,「既然事情已經了了,那咱們就儘快回滬市吧。公司上市在即,回去後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裡得有數。」
今天本來是團建的最後一天。老闆的意外死亡讓這趟出行蒙上了一層陰影。雖然這個消息傳回公司總部已經有了一段時間,可他們這些當事人卻還在被各方打聽消息的微信所糾纏。
「老闆頭七還沒過呢。」劉鑫瞥了李松一眼,「你倒是冷靜,這就想到下一步了?」
「法人意外身亡,公司積壓了那麼多事情不能沒有人處理。」
李松並不在意劉鑫話里的尖刺,「劉秘書如果覺得我安排不合理,回去的管理層會議上儘管向總部投訴我。」
「我只是老闆的秘書,哪裡能進得去會議室的大門。」劉鑫咧咧嘴,「老闆不在了,我未必還能繼續在這裡呆著。不過李松啊,你也別高興的太早。如果這是報應,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跑不了。」
陳今一很快發現劉鑫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種隱秘的窺探毫不掩飾內里的猥瑣。
陳今一故作不覺,舉起手裡的冰水仰頭喝下去一半。
這趟名為獎勵旅遊的團建除了老闆和老闆娘,就都是銷冠和親信。
作為一個入職不到半年的新人,她出現在這個團隊裡顯得極其突兀。
「呵。」
她明白這是老闆在向她示好,至於為什麼要討好,在場的人包括自己在內都心知肚明。
見陳今一不接話,劉鑫也不再看她。
莊娜緩緩開了口。
「李松,老王出事,你可是一滴眼淚都沒流。」她目光微微上移,最後落在了李松鬆弛的眉心上,「他死了,再也沒有人阻止你擴大融資,你心裡是高興的吧。」
「我和強哥兄弟十幾年,男人的感情從不會寫在臉上。」
李松像是早就預料到莊娜會對他發難。他淡淡地回答了莊娜的質疑後用一種幸災樂禍地眼神回望著莊娜。
「倒是你,王強死了,你心裡不高興嗎?」
莊娜冷冷地抬頭。
「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李松靠在沙發上長舒了一口氣。
「男歡女愛,本來就是各取所需。你想要自由,我想要前途,咱們兩個都大差不差。」他嗤笑一聲,轉頭看著劉鑫:「你說的也對,如果要有報應,咱們在場的人,一個也跑不掉。」
「我上樓收拾東西了。」
陳今一併不願意聽一群瘋子狗咬狗。
轉身上樓的一瞬間,財務老何突然有些不悅的叫住了她。
「喂,小丫頭,你懂不懂規矩啊?這麼多前輩都在下面坐著,你一個人脫離組織算是什麼個道理?」
陳今一扭過頭。
看到了那個油脂分泌旺盛,眼睛宛如凸起膿包似的多事男人。
「老闆在地下一個人孤單的很,你講規矩,你去陪他。」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