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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十年一個坎,最多二十年

2024-10-14 00:28:45 作者: 少尹

  沈寒舟怎麼會不明白?

  他太了解李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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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解她的每一個表情,熟悉她的每一個思路。

  清楚的知道李妍要的是什麼,也明白自己才是突然闖入她生命里的那個人。

  「即便如此,愚也不準備放手。」沈寒舟別開視線,「就像你要為你的自由而拋棄愚一樣,愚也要為自己,孤注一擲。」

  李妍愣了下。

  「愚放不下你。」

  沈寒舟起身,他手攥得很緊。

  從小到大二十五年,就算他身在永靈寺,也一直是要什麼有什麼,衣食無憂。

  他以為一生也就這樣了。

  他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用來思考復仇的方法,他要回到皇城,要像曾經拋棄他的父皇和母后亮出自己的爪牙。

  沈寒舟走了幾步,沒聽見李妍的聲音。

  他悠悠回頭,望著背對自己的身影,仰起頭深吸一口氣。

  寒冬飛雪的冰冷氣息灌進自己的腦袋裡,他才好像清醒了那麼一分。

  為什麼呢?

  為什麼每個他最重要的人,都要棄他而去?

  吼著「你是詛咒之子」的母妃。

  一言不發,將他送去永靈寺的父皇。

  趁著他身體不適,忽然強行辭官回青州的恩師。

  以及本以為找到了救贖,卻是另一個地獄的李妍。

  宋唯幽站在飛揚的大雪裡,沉默得像是一尊雕塑。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只因為他是宋氏的孩子,肩頭背著朝堂江山,所以保護不了想要保護的人,連留一個本該兩情相悅的姑娘都做不到?

  雪花打濕他的長髮,浸透他肩頭的衣衫。

  他站了很久很久。

  心與殘雪一樣冷。

  不知何時,他頭頂的雪花停了。

  李妍舉著傘站在他身後,懷裡抱著一件乾淨的新衣裳。

  他轉身,漠然地看著李妍的面龐,一把將她擁在懷裡。

  「你就不能……」他自嘲一般笑起,擁著她的手更緊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想留在一個男人的身邊,就不要去關心他,不要讓他這樣抱著你,不要給他虛無縹緲的希望啊!」他咬著唇,渾身顫抖,幾近哀求,「你回頭看看我好不好,好不好……」

  那晚沈寒舟病了。

  他高燒不退,躺在床上迷糊糊。

  喬七命被連夜帶過來,又是下針又是診脈。

  「高燒至此,絕非一下就起來的,下午時就沒發現?」他問。

  李妍蹙眉:「他夜裡才回來。」

  「夜裡回來沒發現?」

  沒發現。

  李妍真的沒發現。

  現在想想,那般高傲的人,跪在她身旁時,她居然也沒正眼看過他。

  她滿腦子只記得沈寒舟將她關起來了,曾經遷就她的所有所有,仿佛都被那一盆炭火,燒了個乾淨。

  李妍心裡有些愧疚,可又覺得是沈寒舟先觸動她的底線,實在是不想鬆口。

  喬七命見狀,故意很大聲地嘆口氣。

  「大小姐還記得我與他的初見麼?」

  青州夜市,李妍去找大夫時,喬七命正坐在街頭上冒充算命先生,硬是扯著沈寒舟看面相。

  「醫理講究陰陽五行,講究金木水火土,講究生辰八字,講究命數。」他揣著手,開始說一些雲裡霧裡的玩意,「我和他們那些溫病派的傢伙不同,我跟隨師父,自幼學的就是經方派,說得再透徹一些,差不多和周易無限接近。」

  「大小姐以為我是冒充的算命先生,但世間名醫,哪個不懂些命理?」喬七命繞了一大圈,這才把話頭落回了沈寒舟身上,「我當時說他身子羸弱,短命之相,大小姐可還記得?」

  李妍仰起頭想了想,似乎確實有這麼一件事。

  當時喬七命只看了沈寒舟幾眼,脫口便是這句話。

  「他是你帶來的人,你覺得我會不會當著你的面瞎說?」

  李妍一滯。

  喬七命這才緩緩抬手,他細細品著沈寒舟的脈象,鄭重道:「就這個身子骨,這個狀態,往寬了說,至多也就二十年。若是操勞過度,積勞成疾,十年都是一個大坎,能不能過還是另說。」

  李妍的呼吸短暫停頓了下。

  她後背僵硬,看著躺在床上面色潮紅,痛苦呻吟的男人。

  「你說他,還有十年?最多二十年?」她難以置信,乾笑一聲,「喬七命,玩笑不是這麼開的。」

  「嘖!」喬七命嫌棄咂嘴,「大小姐,我一個郎中……啊,御醫,怎麼會用人命開玩笑呢?」

  「他這脈象,定然是長期失眠無法入睡,外加操勞過度,連帶著還有些……」詛咒兩個字到了嘴邊,喬七命頓了下,又給咽回去了,「總而言之,現在還能活蹦亂跳,已經算得上奇蹟。」

  他起身,在桌邊坐下,拿出隨身的小墨盒,提筆開方子:「這風寒好了之後,我隔三岔五就會來一趟,他這個樣子,從今往後湯藥是斷不了的。」

  喬七命剛剛寫下兩個字,又停了下筆。

  他看著李妍腳踝邊蔓延出來的鐵鏈子,想了想,又添了一嘴:「肝屬木,木生火,肝火重的人不僅眼睛容易出問題,還容易中風,死得更快。」他看著李妍,「大小姐要是想讓他多活幾年,可彆氣他,讓他心情舒暢一些。」

  說真的,若不是今日親眼所見,喬七命斷不會信什麼詛咒一說。

  他跟著秦寶臣去了東宮寢殿,隔著床上帷幔,切脈的時候怎麼都切不出帘子後的人「身體羸弱」。

  左手診了診右手,最後兩手都捏著,疑心蹲起。

  難不成東宮太子病弱之說,只是傳出去忽悠人的?

  想到這,他忽然又想起沈寒舟說的那句話:掀開帘子看一看。

  喬七命到底是在江湖待久了,內宮規矩不怎麼當回事,直接心一橫,抬手一把撩開了床上厚重的帘子。

  那一瞬間,帘子後的「太子」大驚。

  怪異的一幕在此時此刻出現了。

  喬七命突然掀開帘子,被嚇住的人居然是帘子後的太子。

  他震驚抬頭,下意識往床另一側挪了下。

  也因此,喬七命看清了那張臉。

  九分相似,氣質卻差了十萬八千里,說話唯唯諾諾,連「大膽」二字都是磕磕巴巴喊了三回才叫出聲。

  如果是沈寒舟……

  他倒抽一口涼氣,登時明白了全部。

  原來真正的宋唯幽,一直都在他們身旁。

  恰在此時,喬七命身邊響起一聲熟悉的招呼:「喬愛卿,想問什麼,待會說。咳咳咳。」

  喬七命詫異回頭,看著身披大氅的宋齊,被太監攙扶著上前。

  他似笑非笑道:「朕想和太子,聊聊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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